第14章 ☆、那時少年(六)

藍樊看着女兒嫁給陌生人,那個人長着魔鬼的臉龐,但是蘭傾很開心的牽着那個人的手離開自己,那個魔鬼對着自己露出猩紅的嘴和尖尖的獠牙。

場景開始變換,蘭傾跪在地上,站在她面前的是藍樊不認識的男人,他突然拿起手裏的杯子砸向蘭傾的額頭,那道月牙形的傷口一直不停的往外冒血,藍樊拿起旁邊的椅子砸向那個人,但是椅子穿過那個人的身體,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眼睜睜地看着蘭傾躺在血泊中間,自己卻無能為力,心倏地收緊,好像有人扼住自己的喉嚨,藍樊喘不上氣來。

“不要,不要” 胸口是令人窒息的疼痛,藍樊猛然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眼前漆黑一片,巨大的恐懼感襲上心頭。

蘭傾晚自習結束以後,回到家,打開昏暗的燈,看見藍樊躺在正對着門口的沙發上睡覺,剛走到藍樊旁邊就聽見藍樊的呼喊聲,蘭傾趕緊走過去想扶住藍樊。

“媽,怎麽了?”

藍樊額頭上滿滿的都是冷汗,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神一點光彩都沒有,直愣愣地看着蘭傾的方向,直到自己适應了周圍灰暗的燈光,她伸手推開蘭傾,蘭傾沒有防備,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藍樊指着蘭傾,吼道:“你怎麽可以不聽我的話,你怎麽可以不聽我的話,我不讓你結婚,你怎麽就不聽我的話!”。

“媽,你是不是做噩夢了?”蘭傾擔憂的問道。

藍樊完全聽不清蘭傾在說什麽,只看見她的嘴一開一合。

她像瘋了一樣環顧了一圈,拿起桌上的蒼蠅拍打着蘭傾,蘭傾委屈的哭了起來,一下一下的承受着藍樊近似瘋狂的抽打,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學校裏發生的事情也出現在腦海裏。

委屈、疼痛襲擊了蘭傾的心髒,她還不敢哭,不敢叫,怕刺激到藍樊。

不知道過了多久,藍樊還是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啊”蘭傾忍不住叫出聲音,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在全身蔓延開來,蘭傾覺得自己的手失去了知覺。

藍樊的理智一點點的被拉回現實,看到蘭傾跪倒在地上,背上隐隐顯出血跡。她顫抖着雙手抓住蘭傾的肩膀,蘭傾歪着身子,身體的疼痛使她歪在藍樊的懷裏,只聽見藍樊開口“你不是答應媽媽不結婚了嗎?”

蘭傾吃了一驚,婚姻究竟給媽媽帶來多大的傷害,一個噩夢就勾起藍樊所有的恐懼,蘭傾抓住藍樊的手,居然咯的生疼,說道:“媽,我不結,不結,你不要害怕,我說過的話我一定做到!”。

“蘭傾,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藍樊的理智終于全部回來了,她看着倒在自己懷中的蘭傾,扔掉手裏的蒼蠅拍,眼淚不停的留下來,她不敢相信自己打了蘭傾,她怕打着自己的臉“我究竟做了什麽孽呀!”。

“媽” 蘭傾再也受不了了,怒火攻心,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在藍樊的懷裏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的蘭傾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藍樊趴在床邊睡着了,背部火辣辣的疼痛讓蘭傾無比清醒,她想知道藍樊究竟做了什麽夢,才會打自己,本以為離開顧強羽一切都會好起來,但是他對媽媽的傷害卻沒有随着他的離開而減少。

多年以後,蘭傾才明白,時間不是沖淡了傷痛,而是塵封了記憶。當以往的一段段細小的片段被一個支離破碎的夢靥偶然喚起,

以前的傷害就如排山倒海般襲來,藍樊沒有走出來顧強羽留給她的陰影,又或許是藍樊給自己畫了圈圈,把自己鎖在了裏面 ,這一切,是造成藍樊後來悲劇命運的根源。

蘭傾每一次回憶起藍樊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自己的經歷,她的心就好痛好痛,對婚姻就多一份怨恨,對顧強羽也就多一份憎惡。

那一次,“某些人”在黑板上寫“顧蘭傾是個沒教養的孩子”,蘭傾能做的便是拿着黑板擦抹掉那些傷人的話;

那一次,打群架的小胖被教導主任撕叉了嘴,最後還被勸退,她很氣憤,卻也無可奈何,教導主任逢人便說保護了學校的升學率,她覺得惡心;

那一次,蘭傾晚自習回家,路過網吧,被同齡的男生吹口哨,她漠然的走過他們身邊,好像他們不存在一樣,卻也忍不住後怕,還好他們沒有做什麽;

那一次,蘭傾被同桌以各種理由“借”走了學習用品。一去不回,她也只能從夥食費裏省下錢來買新的;

那一次,她被邀請去女生宿舍,差點被脫了衣服,這些,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也沒有別人可以告訴;

……

冬天,鵝毛大雪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蘭傾的背後還是留下了疤痕,她站在那個和白俊琦第一次相遇的商場門口,看着遠方,除了那厚重的白色,什麽都看不到,多麽希望在看不見的五米開外的大雪裏,他破雪而來,對自己說一聲:“嗨,好久不見!”。

蘭傾站了很久,只覺得周身發冷,心更加寒冷,但是一個人都沒有出現,是啊,這麽大的雪,別人都不肯出門,自己卻那麽傻,在這裏站了那麽久,蘭傾嘆了一口氣,許是凍了太久,連呼出的氣都變涼了,沒有凝結成霧氣,蘭傾轉身走進商場。

商場外面大大的拆字,異常醒目。

***

多年以後,蘭傾明白了當年的一切看似都好像放不下,最後都可以放下,她忘不了白俊琦,更忘不了夜天晨。

蘭傾在那個圖書室等了很久,白俊琦一直沒有出現,後來商場拆了,被商業街所取代,再後來蘭傾搬了家,也沒有回去那個傷心的地方,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還有什麽可懷念的。

她再也不是曾經的顧蘭傾,白俊琪也應該不是當年的白俊琪了吧!人終究是會變的、。

地球的另一端,醫院外面綠草如茵,白震天握着的小手忽然動了一下,快兩年了,他終于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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