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李家世代書香門第,溫家又是忠良之士,溫實誠之前稍微一提,兩家便立即贊同了這樁婚事。
李偉身為翰林院大院士,不管是在文臣中的威望還是官級,都要高于溫實誠這個工部侍郎,若是溫實誠這會兒忽然反悔,到底是會傷了兩家顏面。
溫姝婵不是不知,也不是因為李曻不好,而是她真的怕了。
若是第一世,有人和她說什麽輪回,什麽天神之怒,她大約是不會信的,可經歷了五世的重生,再加上中間的兩次意外,溫姝婵不敢不信,也不能不信。
“娘見你時常往李府跑,這次馬球賽又偏和李曻組了隊,再加上你哥哥說的話,娘真以為你是對李曻動了心思的,可哪裏想……”
“娘,我不嫁,我真的不嫁!”溫姝婵說着,眼淚便落了下來。
鄒氏心疼地幫她拭着淚,知道她白日裏馬球賽辛苦,夜裏又受了驚吓,現在若是要勸她,她定是聽不進去的,只好道:“都怪娘,娘應該和你問清楚的,可是、可是……唉,等明日,娘再同你爹好好說說吧。”
溫姝婵撲在鄒氏懷裏,委屈道:“還是娘最疼婵兒。”
鄒氏走後,溫姝婵渾身疲乏像是被抽了筋骨,癱在床上連翻身都有些困難,卻毫無睡意。
她擡眼望着床帳中間挂着的那包香囊,腦中不斷回憶着前四世的各種場景……
溫姝婵也不知何時睡着的,總之第二日睜眼的時候,萃茶正在笑着推她:“小姐快醒醒!”
溫姝婵揉着眼睛,困意猶在:“什麽時辰了?”
萃茶見她醒來,趕緊就去銅盆裏扭帕子:“別管什麽時辰了,李府的聘禮都到了。”
“嗯,”溫姝婵迷迷糊糊點了下頭,随後立馬驚醒:“你說什麽?”
她鞋都沒來及穿,直接從床上跳下來,跑到萃茶跟前問道:“李、李曻來提親了?”
萃茶拿濕帕子幫她一面擦着臉,一面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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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這麽快,娘昨日還說要跟爹去說,怎麽、怎麽他就來了呢!”溫姝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萃茶還當她是緊張,忙寬慰地道:“小姐不用着急,正堂議親還要等一陣子,待議好了之後,我們才需露面。”
“不行,”溫姝婵一把抓住萃茶的手,問道:“快幫我想想,怎麽把這親事推掉!”
萃茶有些愕然:“為什麽要推呢,小姐是覺得李公子不好麽?”
溫姝婵連忙搖頭:“不不,他很好,但是……”
萃茶徹底糊塗了,她伸手在溫姝婵額上試了試溫度,這也不燙啊。
她想了想,小聲試探道:“那小姐是有中意的人了?”
溫姝婵愣了愣,腦中飄出莫塵垚的身影來,可随即便使勁兒搖了搖頭。
不,她對莫塵垚只是出于任務,就像是上天派給她的一個任務,她只需要完成便好,至于情感方面,她恨他還來不及,怎麽會是喜歡。
見她搖頭,萃茶更是不解了:“李公子不管是樣貌品行還是家世,和小姐都是極為相配的,小姐為什麽不願意呢?”
“我、我……”溫姝婵總不能說,若是她不嫁給莫塵垚,就會死于非命吧,那萃茶還不以為她瘋了。
萃茶将有些失神的溫姝婵,慢慢扶到椅子上,緩聲道:“李府已經上門來提親了,便是說明咱們兩家暗地裏是換了庚帖的,眼下怎能推掉呢?若是真的推了,外人還指不定要怎麽猜想,對咱們兩家都不好啊……”
被萃茶這麽一說,溫姝婵這才反應過來,怪不得昨日鄒氏只是說要和溫實誠再去商量,而不是一口應下,原來兩家早就換了庚帖。
“小姐,”萃茶見她不語,以為是聽了進去,便又寬慰道:“奴婢瞧李公子對小姐是極為上心的,昨日馬球賽更一結束,他立馬就來提親,日後定不會虧待小姐的。”
溫姝婵知道此時說什麽也沒用了,三魂丢了七魄似的坐在妝臺前,萃茶見她氣色不好,拿出那套紅葉胭脂禮盒,溫姝婵則淡淡道:“不用那麽麻煩,随意收拾一下便好。”
約莫半個多時辰後,正堂便來人傳話了。
溫家長輩除了大伯之外,其餘皆在,堂內有說有笑好不熱鬧。
鄒氏心知女兒不允,見她進屋生怕她會做出什麽事來,當下便不安起來。
然溫姝婵很是配合,對一衆長輩行完禮後,便乖乖地坐在她身旁。
那邊汪氏笑盈盈地道:“李公子上次為了救我們婵兒受傷,我便知道咱們兩家的好事要不遠了,沒想到竟這般快。”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古怪了起來,李偉斜眼看向李曻,将方才端起的茶碗又給放了回去。
李曻面容一滞,慌忙垂下眼來,那邊溫姝婵則依舊表情淡淡。
人人皆知溫姝婵身手了得,卻在訓練的時候叫李曻出手相救,往深處一想,便讓人覺得溫姝婵是個極有心計之人。
汪氏也知,這婚事已定,她的這番話影響不了什麽,可就是叫人聽了會心裏膈應,她心裏不痛快,那二房的也別想舒服。
汪氏尴尬地笑了幾聲,見衆人不再言語,便假模假樣拍了拍嘴道:“真是年紀大了嘴就把不住門,我還是出去叫再做些茶點來。”
果然,汪氏一離開,李偉看溫姝婵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審視。
溫家這邊剛與李家定下親事,龍慶殿內便得了消息。
正興致勃勃與劉貴人嬉戲的俞厷,一腳将矮案蹬翻,叮呤咣啷案幾上的酒水茶果散落一地。
殿內衆人立即雙膝落地。
“好他個溫實誠,”俞厷氣得聲音都有些發顫:“是朕之前說的還不夠明确麽?”
劉公公趕緊道:“陛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就連老奴都聽得出來,溫大人怎會不知啊……”
“那他還敢忤逆朕!”俞厷朝距離他最近的那個宮女身上就是一腳。
“真當朕不敢收拾他們溫家?”俞厷眯起眼來,搖搖晃晃一把将地上的劉貴人揪起,橫抱在胸前。
他一面向床榻走去,一面沉着聲道:“宣溫實誠入宮。”
劉貴人被丢在榻上,見俞厷面色陰沉,緊張道:“陛、陛下。”
俞厷壓身在上,随手便是一個巴掌:“朕說了多少次,聲音要再細一些。”
劉貴人強笑着點了點頭,細語道:“陛下。”
俞厷眯起眼,又是一巴掌:“沒有這麽媚。”
劉貴人深吸一口氣,這次極為小心地道:“陛下。”
話音剛落,俞厷便撲了上去。
…………
溫姝婵消極了一整日,還是打算和鄒氏再好好談談,也許事情還能有轉機,結果一進屋,便看到鄒氏立在櫃前正收拾着行囊。
溫姝婵不解道:“娘親這是在作何?”
萃茶見了,趕忙就要過去幫忙,鄒氏卻擡手道:“我自己來吧。”
鄒氏說話時語氣有些不對,溫姝婵來帶櫃前,拉着她衣袖,想要看她神情,鄒氏卻刻意避開。
溫姝婵心裏一緊:“娘親,到底出了何事?”
鄒氏長長呼出一口氣來,擡袖摸了摸淚,轉身擠出一個微笑:“你爹被派去外省了,娘在幫他收拾衣裳呢。”
“外省?”溫姝婵在腦中快速搜索了一番,前幾世溫實誠并沒有被調去外省的經歷啊。
“是去何處呢?”她問道。
鄒氏一面挑揀着衣裳,一面故作輕松地道:“是去魯江。”
“魯江?”這個地方怎麽聽着有些耳熟……
沉吟了片刻,溫姝婵忽然向後趔趄了一步,險些沒站穩,還好萃茶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扶住了。
“魯、魯江?娘親,你可有聽錯?”溫姝婵顫着聲問道。
鄒氏也吓了一跳,搖頭道:“是魯江,沒錯啊,可是出了何事?”
鄒氏還不知魯江的事情,先前她抹淚只是因為要和夫君分離而傷心。
溫姝婵不忍告訴鄒氏,便問道:“爹爹在哪兒?”
鄒氏道:“在書房收拾東西呢。”
溫姝婵點了點頭,轉身拉着萃茶便出去了。
路上萃茶也明顯不安起來,忍不住小聲問道:“小姐,夫人方才說的魯江,可是之前許明提到的……”
“不管是不是,絕不能讓娘知道。”溫姝婵嚴肅了神色。
萃茶臉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書房內,溫實誠見溫姝婵風風火火走進屋來,差點和正要出屋的小厮撞到,便蹙眉道:“瞧瞧,都要出嫁的姑娘了,還這般莽撞。”
溫姝婵此時沒空在去理會婚事,直接走到案幾前問道:“爹爹可是被派去了魯江?”
溫實誠點了點頭,繼續收拾着案幾上的書卷。
溫姝婵不知怎地,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爹爹不許去!”
溫姝婵一哭,溫實誠便有些慌神,趕忙就寬慰道:“怎麽還哭了呢,爹爹不過就去幾日,待安排好事務後,便就回來了。”
溫姝婵自然不信,她哭着道:“爹爹還要瞞我,那魯江早前水患,死了不少人,後來便鬧起了瘟疫,整個城如鬼城一般,爹爹怎麽能去那樣的地方!”
溫實誠有些意外,他從未在府內談及過公事,卻不知溫姝婵是如何得知的。
他定了定神,忽然笑道:“傻丫頭,爹爹是工部侍郎,我朝的三品大員,陛下怎會将我送去那樣的地方,你莫要道聽途說,魯江的情況爹爹是在清楚不過了。”
溫姝婵哽咽道:“那、那魯江情況如何?”
溫實誠将溫姝婵拉到一旁的茶座上,揮退了屋中之人,壓聲道:“魯江之前确實鬧了水患,朝廷一早便派人去治理了,然災後重建的時候出了岔子,據說有人貪了銀兩,陛下此次派爹爹去,便是調查此事。”
溫姝婵還是有些不信:“那、那我之前在茶館聽人說……”
“诶呀,”溫實誠擺手道:“魯江偏遠,消息閉塞,民間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你還當真不成?”
溫姝婵将信将疑,溫實誠聲又低了些許:“這可是個極好的差事,若是爹爹能将重建之事安排妥當,待一回京,多半是要在朝中往上提了。”
說完,溫實誠還沖溫姝婵眨了眨眼:“你可莫要四處炫耀。”
溫姝婵定定地望着溫實誠,像是要從他的神色中找到答案,溫實誠表現得極為自然,絲毫看不出是在扯謊。
最後,他起身在溫姝婵肩頭上拍了拍,語重心長道:“婵兒不小了,答應爹,要好好照顧你娘。”
溫姝婵終于是不哭了,她站起身來,鄭重地點頭道:“爹爹放心。”
溫實誠暗暗松了口氣,笑道:“我家婵兒最是懂事了,爹爹會盡早回來,定不能錯過婵兒的婚事。”
婚事……
溫姝婵欲言又止,望着一臉慈愛的溫實誠,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來。
小劇場:
莫塵垚:我要給作者寄刀片。
李曻:我要給作者送地雷,送營養液,送月石……
作者:等等,月石你自己留着就行,其他兩個送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去産檢,回來有些暈,原諒我3500,明天要是沒有不舒服,繼續6000。
另外,明天是情感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