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在我身邊（三）
時針指向零點，四下靜谧無聲。
時昱猝不及防被這個當頭落下的天賜良機砸懵逼了，大腦空白了幾秒，才回過神說道：“現在太晚了，先到我那裏将就下？明天再找開鎖公司開門。”
樓下不知是哪戶人家養的狗莫名吠了起來，叫聲尖銳刺耳，回蕩在樓內。喬俏皺了皺眉，略微思索片刻，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明明之前兩人已經不止一次地共處一室過，然而踏進時昱卧室的那一刻，喬俏還是罕見地感到一絲羞赧，白皙的臉蛋很快暈開一抹淡淡的紅暈，佯裝淡定地微仰着頭聽時昱講話。
“我媽網購的時候，給我寄了套情侶睡衣，我沒拆封過，還是幹淨的，你湊合着穿一晚吧？”時昱打開衣櫃，在底下翻出了一套睡衣，半蹲着身擡眼看她，從她的角度望去，誘人的鎖骨恰從他圓領線衣的領口處探出，泛着瑩潤泠泠的光。
她“唔”了聲，側目偏開視線，囫囵地點點頭，一把接過睡衣，手指不小心從時昱手心劃過，一路酥麻到心裏。
“完蛋了，完蛋了。”喬俏捂住加快幾分的心跳，伸手在脖頸處扇了扇風，暗忖道，“這久違的少女心是怎麽回事？難道我真栽他身上了？”
身後的時昱無意識地按着适才與她觸及的手心，輕柔地摩挲着，見她作勢要進浴室，又急忙找出吹風機放在床頭櫃上，忙不疊關門退了出去。
他背靠在卧室門上，掐着眉心，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雖然時昱剛搬過來這裏不久，東西不算多，但畢竟是單身男士的住宅，滿屋子都是男性氣息，饒是喬俏這種厚臉皮的人也有些不自在，匆匆地洗了個熱水澡。
結果當晚，喬俏洗完澡就開始犯困，剛沾上床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蓋着時昱蓋過的被子內心毫無波動地一覺睡到天亮，少女心剛冒了個頭又無聲無息地匿了。而屈居在書房小床上的時昱卻輾轉反側，一會腦補喬俏現在躺在他的床上做什麽，一會猜測喬俏是不是和他一樣緊張，倒把自己撩撥出一身的火，翻來覆去直到兩三點才睡着。
次日一早，喬俏都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了，時昱還沉溺在美夢中不肯醒來。她看了一眼時間，火燒火燎地把書房的門拍拍震天響，口中不住地喊道：“時昱——起床來——上班要遲到了——”
時昱一個激靈，整個身體猛然弓了起來，僵直了半分鐘才逐漸軟了下去，清醒過來時眼睛還是紅的，恍恍惚惚間聽見她在門外的叫喚聲，才伸手拍拍火熱的臉頰強制冷靜，接着回想起夢中的內容……頓時就将頭發撓成了雞窩狀。
于是，這天早上兩人均光榮地遲到了，時昱自知理虧，一路上連句話都不敢吭，自己一個人默默地邊開着車邊煮耳朵。喬俏原本見他都遲到還要洗個澡才出門，心裏頗有些微詞，如今瞥見他耳廓的紅暈越蔓延範圍越廣，連臉頰、脖頸都紅了一片，怒氣一下子消失個徹底，搖着頭笑得無可奈何。
承認吧，真栽了，等了二十多年，總算讓你等來那個人了。
他不是想象中的任何樣子，卻比之更為飽滿鮮活、更為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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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他會一直在。
然而心裏明白是一回事，真到醫院的時候，喬俏瞧離上班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分鐘，還是牙癢癢地捏了捏時昱的嘴角。
時昱抿着嘴笑得風騷內斂地到了公司，意料之中地收獲了林躍八卦揶揄的目光。
——“喲喲喲，都遲到了，昨晚是有多激烈啊……”
所以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哪怕林躍不知道昨晚喬俏睡在時昱的房間，卻依舊能根據七七八八的線索推斷出個大概，就是腦補得過快了點，把時昱的泡妞段數想得過高了點。
時昱打開電腦，等待開機的間隙裏，頭也不擡地問：“聽說姜程瑾到s市了？”
“昨天晚上剛到。”
時昱背靠在椅背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抵在下巴處，唇角勾起自信的弧度：“抽個時間去會會他，我倒要看看這位姜二少到底有多能耐。”
晚上時昱過來接她的時候，眼神充滿不屑，右手酷酷地一擡，遞給她一張照片。
喬俏怔愣半秒，接過來一看，是宋一沉的簽名照，而且是獨一無二、網上找不到的生活照。
照片中的宋一沉穿着白色羽絨服，黑色長褲，頭上還戴着一頂粉色卡通毛線帽，打扮得青春洋溢，帥氣逼人。抓拍的角度很好，正好拍下他立在一株臘梅樹下，探手去勾枝丫上積雪的長身玉立，以及那透着淺淡笑意、360度無死角的側臉。
喬俏：……想舔顏！
時昱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說道：“找我媽要的照片——去年冬天我們三個一起賞紅梅的時候拍的，不知道你想簽些什麽，就讓一沉自由發揮了。”
喬俏看着照片上一筆一劃寫着的“祝白頭”，微微地囧了。
“對了，你明天有早班嗎？”車子打了個轉，拐到主車道上，時昱一邊留意着路況，一邊問道。
“沒有，怎麽了？”
時昱快速地瞄了她一眼，見她還不停地打量着那張照片，心裏頓時一陣不是滋味：“我們去看個電影吧？放松一下，不然你神經老是這麽緊繃，對身體也不好。”
“可以啊，不然我們去外面吃飯吧？去上次那裏？”喬俏被提起了興致，眼巴巴地看着時昱。
“沒問題，你和林躍說一聲。”時昱将口袋的手機遞給她，“密碼你生日。”
聽到如此霸道總裁的臺詞，喬俏嘴角下意識地抽搐一下，解開手機密碼鎖，在通訊錄裏找到林躍，打了個電話給他。
林躍對于他們的到來表現得格外高興，不僅他一人，連林媽媽也樂呵呵的，招呼完他們就待在廚房裏忙活個沒完，到最後時昱見桌上的菜實在是放不下了，再三勸止，拉了林媽媽上桌才停歇。
有林躍這個能說會道的活寶在，這頓晚飯四個人吃得其樂融融，散場的時候時昱眼底的笑意還未褪去，襯着他清冷的五官都柔和不少，讓喬俏一下子想起了他貼吧上的那句話——時有公子，溫潤如玉。
宋一沉是名副其實的古裝公子，可時昱又何嘗不是呢？
喬俏依了過去，拉着他的衣擺，半擡着頭直視他的眼睛：“我想聽你用納蘭容若的聲線說話。”
燈光下，她雙眸如蘊滿星光，紅唇微張，細白的脖頸随着她說話時微微顫動，時昱喉結不由得也随之一動，再開口時聲音比方才低沉了幾分：“嗯？說什麽？”
“随便都好。”喬俏陪着林躍喝了不少酒，此時酒意上湧，踉跄了一下。
時昱扶着她的手往車子走去，回憶着劇裏的臺詞：“姑娘，更深露重，你怎一人在此？”
八刷過《納蘭容若》，對臺詞簡直能倒背如流的喬俏當即脫口而出：“你又怎一人在此？”
“我在等一個人，你呢？”
“我也在等一個人。”劇裏場景與此時漸漸重合，喬俏這句話說得可是自己的心聲。
時昱拉開了車門，不放心地騰出一只手，手背輕輕地在她臉上碰了碰：“還要去看電影嗎？你有點醉了。”
“當然，好不容易能看場電影。”喬俏推開他，鑽進了副駕駛。
電影九點零五分檢票，兩人在候影廳找了個靠牆的座位坐下，空氣裏彌漫着爆米花甜膩的味道，喬俏難受地蹙了蹙眉，往時昱的身邊貼得更近了。
時昱偏過頭，下巴剛好抵在她發頂，柔聲地問道：“想吃爆米花嗎？或者可樂？”
“不想……”喬俏拉着他的袖口，小幅度地晃了晃。
時昱倒吸一口冷氣，僵着身子讓又快又急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女神撒起嬌來太撩人了……
醉酒本就容易犯惡心，偏偏那甜膩的味道還一起往她鼻子裏鑽，喬俏索性一扭頭埋進了時昱懷裏，如瀑長發纏繞在他指間，他無意識地撚了一縷青絲輕柔地繞着。
心跳不慢反快，時昱深深地做了幾個呼吸，還是擡手搭上了喬俏的肩頭，把她往懷裏更帶了帶。
周圍亂糟糟一片哄笑聲，年輕的情侶打情罵俏相摟着從放映廳出來，孩童抱了桶爆米花咯咯大笑着，而時昱卻覺得□□靜了，安靜得能聽到自己胸腔內有力的心跳聲。
咚——
咚——
恍惚間，時昱想起了多年前初見喬俏的場景，當時遠不可及的女孩，如今正趴在他懷裏安然休憩，長達六年的暗戀，終換來她一步步的靠近。
他低下頭，溫柔地親吻喬俏的發頂。
不遠處的電梯到這層停下，迎面走出一個妝容妖嬈的女人，徑直地在他對面的空位坐了下來，半側着身子和電話那端的人講話，聲音嗲得能掐出水來，而雙腳不時地往時昱這邊靠，塗着鮮紅色指甲油的腳趾鑽進西褲裏摩挲着他的腳踝。
時昱眉眼間頓時如降風雪，正欲發怒，膝蓋卻被喬俏往右邊一掰，硬生生地向右偏移幾十厘米。
喬俏倚在時昱身上，姣好的容貌随着她擡頭的動作暴露在女人眼中，不顧女人嫉妒惱怒的眼神，喬俏勾着唇，彎起一個譏诮的弧度：
“腳底癢了，多半是香港腳，這是病，得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