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咱們現在從椅上子站起來,該睡覺了。”
一頭大汗的茹蕙飛快自帳邊的深褐色黃花梨木箱子裏取出褥子、枕頭、被子鋪好,回身走到端端正正坐在椅子的四阿哥身邊,哄勸四阿哥起身,膽戰心驚看着這位爺一把推開尋冬與小貴子,倔強地邁着遲鈍的雙腿硬是自己挪到了就寝區。
“好乖,咱們現在蓋上被子睡覺了。”
四阿哥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雖動作遲緩,這會兒卻完全不需要人幫忙,自己鑽進了被窩,規規矩矩躺平,閉上眼睡了。
給四阿哥蓋好被子,三人輕手輕手出了寝區後,茹蕙擡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雖然乖得像孩子,可這麽大的個子想要搬動可也太累人了。”
乖得像孩子!
若主子爺知道姑娘這樣想他,不知道又要怎麽折騰了呢。
見小貴子一臉怪異看着她,那樣子分明是在忍笑,回頭想了想自己說的話,茹蕙伸出手擰着那圓乎乎的小臉,威脅:“小貴子,說,你是笑四爺還是笑姑娘我?”
臉被像饅頭一樣捏來捏去,小貴子卻完全不生氣,只傻呵呵自嘴裏發出一聲聲變了調的笑聲。
被欺負的人完全不反抗,茹蕙在捏了兩分鐘後,只能沒意思地放開手。
看着小貴子被捏得紅通通的圓臉,茹蕙一揮手:
“小貴子去休息,明兒你還要跟着四爺出門兒,今天就別值夜了,大帳裏由我和尋冬支應。”
小貴子想了想,點頭:“半夜裏姑娘若是有事,便讓尋冬姐姐來喚奴才,奴才立馬就能到,肯定不迷糊。”
看小貴子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一臉鄭重地表達自己不會貪睡,茹蕙心裏笑得夠嗆,她早聽蘇培盛說過,小貴子睡着後被叫醒,雖也能做事,人卻極迷糊,常常做些傻事,比如把爺要的衣裳拿錯,或者抱着爺的靴子當枕頭什麽的,知道他這毛病的四阿哥在遭了一回罪後,輕易不再叫他值夜。
不過這小太監卻犟得很,知道自己有這毛病,再值夜時就在床邊放一盆涼水,就是大冬天被叫醒,他也要在盆裏把自己泡兩分鐘,直到确定自己完全醒了,才會動作利索地把自己收拾好,精精神神地跑出來服侍主子起居,也是拼了命了。
小太監的職業自尊心,茹蕙将已湧到喉嚨眼兒上的嗆笑咽了下去,一臉肅然地鄭重承諾:“有事我肯定讓尋冬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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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姑娘的承諾,覺得姑娘一準沒嫌自己無用的小貴子滿意地頂着圓溜溜的腦袋笑呵呵走了。
直到再也聽不到小貴子的腳步聲了,茹蕙才捂着嘴與尋冬将憋了許多的笑聲噴了出來,直到笑夠了,兩人才動作麻得地把自己打理幹淨,吹熄了油燈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一聲輕喚,驚動了茹蕙。
“茹蕙,水。”
四阿哥的聲音。
這是起夜?
第一次值夜一直沒敢睡死的茹蕙一個激靈,立馬醒了過來。
“馬上就來。”
飛快點着了燈,茹蕙披着外衣,找着備好的溫水倒了一盞,捧着水走到四阿哥的寝居區,果然,四阿哥已坐了起來,正睜着一雙半醉半醒的眼看着她。
“四爺,喝水。”
茹蕙跪坐在墊褥上,将杯子遞到四阿哥嘴邊。
看着湊到嘴邊的水杯,不知想到什麽的四阿哥突然呵呵笑了一聲。
看着明明叫水的四阿哥看着水卻不喝,茹蕙疑惑地又向前湊了一下:“四爺,你不喝嗎?”
“喝?”四阿哥伸出手,穩穩接過水杯,然後……
茹蕙暈頭轉向被按在四阿哥腿上,一臉懵逼地被灌了一整杯水下去,奇跡的是,沒有一滴水灑出來。
“嘿嘿,想灌爺的酒?”四阿哥低下頭,俯視着懷裏的人,得意地笑:“怎麽可能。”
瞪着笑出一口大白牙的四阿哥,茹蕙咬牙:“醉鬼。”
“醉鬼?”四阿哥莫名所以,擡頭四處張望:“哪兒?”
深深吸了一口氣,茹蕙告訴自己,這位爺現在神智不清呢,跟他一般見識,她就輸了。
“放開我。”
肩膀被緊緊壓制住,茹蕙只能腰腿發力,意圖掙開四阿哥的壓制。
茹蕙的掙紮,喚回了四阿哥的注意力,他愣愣低頭,盯着懷裏眼見就要掙出去的小人兒,下意識一把抱住,然後皺了皺眉:“茹蕙,我渴。”
一場努力,全部付諸東流,茹蕙氣急了:“渴死你算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茹蕙的嫌棄,四阿哥收緊了雙臂,一臉委屈:“渴。”
茹蕙無奈:“你渴你倒是放開我呀,你不放開,我怎麽給你倒水?”邊說邊伸手拍了拍四阿哥環着自己的雙臂。
胳膊被拍,四阿哥低頭看了一眼,卻再次收緊了雙手,不管不顧繼續嚷嚷:“渴。要喝水。”
茹蕙又掙了掙,四阿哥卻怎麽也不肯再放開手。
被壓制得只有四肢能動彈的茹蕙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麽是蚍蜉撼樹,腰上的根本不是胳膊,而是鐵箍,四阿哥也不是人,根本就是一座無法撼動的大山!
或者叫尋冬來幫忙把這醉鬼的胳膊拉開?
人小力弱的茹蕙停止掙紮,開始考慮腦中計劃實現的可能。
“想喝水。”男人委屈地開始蹭人了。
茹蕙沖着帳頂翻了個白眼,“尋冬,尋冬,快起來,爺要喝水。”
早就被兩人的動靜驚醒的尋冬端着杯水低頭走了進來,“爺,喝水。”
“嗯。”
四阿哥擡起一只手去接水杯。
茹蕙眼睛一亮,飛快掙動,眼見就要爬出生天了,一只大長腿憑空砸了下來。
吧叽!
茹蕙徹度被壓趴下。
看着被主子爺壓在被子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茹蕙,尋冬誠懇建議:“姑娘,要不你忍忍,說不準一會兒主子睡着了就放你走了。”
茹蕙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尋冬,你也太狠心了,不想着救救你姑娘我,卻讓我忍,算我看錯你了。”
尋冬拼命忍笑,“不是尋冬不幫忙,可你也看到了,主子爺喝醉了後這力氣,就是兩個我也拽不動,要不,我去找小貴子幫忙?”
“還不夠丢臉的?”茹蕙徹底熄火,咬牙:“得了,我忍。”
兩人說話的功夫,四阿哥已經把一杯水喝完了。
尋冬接過空了的杯子,問:“爺,可還要喝?”
四阿哥不吭聲,伸手撈起被子上的茹蕙往懷裏一抱,躺下了。
“我算是清楚了,他這是把我當大號趴狗呢。”被四阿哥摟在胸前半壓半抱,茹蕙痛苦地掙了掙,咬牙切齒地低吼:“你要壓死我了。”
本來已經閉上眼了,卻被惱人的聲音吵醒,四阿哥一臉不高興地睜開眼,看向自己的懷裏。
茹蕙努力掙動,要想抽出被壓在男人身體下面的胳膊腿兒:“你別壓我,再壓我撓你我告訴你。”
估計是聽懂了,四阿哥一翻身,讓軟軟的娃娃直接趴在了自己胸前。
日了狗了,能不能松開手?
“四爺,咱們打個商量,放開我吧,我還要回自己的被窩睡覺呢。”
“睡覺。”
這一次,四阿哥根本連眼都不睜了,直接伸出大長腿,壓住懷裏大號娃娃掙動的下半身。
他一手環着娃娃的上半身,另一只手則搭在了娃娃的腰上,自覺姿式很舒服,男人嘴裏還低聲誇了一句:“好乖。”
四肢完全被禁锢的茹蕙沖天翻了一個白眼兒,“得,真成趴兒狗了。”
看着茹蕙被四阿哥抱在懷裏的姿式,尋冬腦中清晰地浮現出往日姑娘抱着趴兒狗睡覺的樣子,兩幅畫面,果然高度一致。
替兩人蓋好被子,仔細掖好,尋冬安慰自家臭着臉的姑娘:“先忍忍,說不準爺睡一會兒嫌你礙事了,自己就把你踢出被窩了。”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好吧。
茹蕙白了尋冬一眼,“幫不上忙就趕緊走。”
于是,尋冬便忍着笑站起身,端着燈繞出了屏風:“姑娘有事叫我,我一準聽到就過來。”
“你等着,看我明天怎麽收拾你。”
聽到屏風後茹蕙氣惱的聲音,尋冬笑了一聲,熄了燈,躺進自己的被窩,閉上了眼。
……
帶着馨香的滑嫩肌膚帶着孩子獨有的奶香,比趴兒狗還柔軟的身體抱在懷裏讓人根本就愛不釋手,至少,在四阿哥睜開眼前,他的左手完全是下意識緊緊扣住了茹蕙綿軟的。
而當他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海棠春睡圖,卻是讓他失神了幾分鐘。
挪開自己壓制的腿,再輕輕抽出被枕着的胳膊,四阿哥輕手輕腳出了被窩,就那麽穿着寝衣走出了寝居區。
屏風外,早就起身了的尋冬看到自屏風後轉出來的四阿哥,趕緊站起身:“爺。”
四阿哥嗯了一聲,“蕙兒還睡着呢,別吵醒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