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南桪倚在門板上,聽見顧沉光的話,唯一的感覺,靈魂飛升。

嘴裏有點幹,下意識想要舔舔嘴巴,舌尖伸出去,卻驟然碰到他的唇……溫溫軟軟,氣息極好聞。

轟!

呼吸還未平複,臉又猛地燒起來,神志都渙散。

小舌頭立馬收回去,顧沉光眯了眼睛,輕嘆一聲,原本想要撤開的念想取消,下巴略擡,又強勢吻了上去。

……

這個吻結束,南桪已經完全站不穩了,只能雙手搭着顧沉光的脖子勉強支撐。顧沉光悶笑,微微退開一步,把人打橫抱起,放到沙發上。

他自己轉身坐在一邊,然後側身,用力,把人抱起來擱自己腿上,整個的圈懷裏。

南桪坐在他大腿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發懵。

顧沉光晃晃懷裏神情呆愣的小人兒,聲音低低:“寶寶,我們談談。”

南桪:“恩……”

他失笑,繼續問:“我剛剛說的,你都聽見了?”

想起他剛剛說的話做的事,南桪臉又不可自抑燒成一片,下意識咬嘴唇,卻咬到一片顧沉光的氣息……呼拉拉,臉成功紅成燈籠。小小聲,也不看他:“恩……”

“什麽感想?”

“……”不知道怎麽表達。

他略一思忖,換了種問法:“那願意麽?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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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頰溫度持續上升,南桪卻沒有再沉默。幾乎沒有思考,她鼓起勇氣,看向他的眼睛,聲音極小卻堅定不移:“……願意的。”

說完立馬收回目光。

顧沉光抱着她,繼續晃,左一下右一下,像小孩子抱着心愛的禮物不肯撒手。

他聽到她的回答,意料之中,但還是很高興。可是現在她還不夠成熟,所以很多事情,只能由他來做。

他開口,語氣鄭重:“寶寶,你要是答應了,就永遠不能反悔。你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所以,我總怕你會後悔。”他頓了頓:“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你自己認真考慮,未來可能會遇到的人,或者事,考慮你現在選擇的,是不是你真心想要的。明天早上,給我你的答案。”

她沉默了會兒,微微擡頭,看進他的眼睛:“你會讓我後悔麽?”

他一愣,笑起來:“不會。”

她看着他,眼睛明亮又勇敢,像是蘊藏了全世界的星光。理所當然:“那我怕什麽?”

他笑,忍不住低頭吻了吻懷裏人的眼睛,心頭最後一絲顧慮被打消:“……好,那不怕。”

這人……

南桪窩在他懷裏,沉重一天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心底有甜蜜的氣泡喜不自禁的冒出來,一個一個,粉色的。

倆人就這麽安安靜靜抱在一起,半響,南桪突然想到什麽,擡頭問他:“顧沉光。”

“恩?”

“你剛剛說,讓我考慮。那要是我考慮完,不答應了怎麽辦?你真就放棄了啊?”

怎麽可能。

他笑,眼睛裏一絲狡猾光芒閃過,稍縱即逝。低頭,開口:“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想辦法,讓你同意。”

“……”

沉默半響,好奇:“什麽辦法?”

顧沉光看着她,只是笑,卻不說。

什麽辦法?對你好,算不算?

對你好的天翻地覆無法無天,我敢發誓,你一定不會後悔。

把她抱起來,扔主卧床上,伸手拉過被子,蓋好:“睡覺。”

……可是哪裏睡得着?

夜深人靜,南桪還沒睡着,躺在床上滾來滾去,突然,呻吟一聲,把臉整個埋被子裏。

真的好喜歡顧沉光。

就是那種,只要一想到,就會心跳加速,臉紅的要爆炸的喜歡啊……

可是,父親……南桪想到,原本還春心萌動的心髒一下子冷卻下來,墜墜的發疼,喘不過氣。

坐起來,不知道時間,可是莫名的不想睡。

推門出去,意外發現客廳落地燈還亮着,顧沉光坐在下面,不知道在幹什麽。

聽見她出來,扭頭看過來,微微皺眉:“怎麽還不睡?”

南桪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睡不着。”

他無奈,輕輕揉她的頭發:“乖,去睡一會兒,接下來幾天,應該都沒有時間睡覺。”

南桪知道,路盛銘的喪禮,她身份再擡不上臺面,也要去參加。

“為什麽不從今天開始?”

顧沉光知道,她問的是喪禮。低聲解釋:“你爸爸的死……”他看他一眼,繼續:“有些蹊跷,警方需要取證,不能動屍體。”

南桪垂了垂眼:“……哦。”

他瞧她一眼,在心裏嘆氣,伸手攬過她:“很難過,對不對?”

南桪沉默,半響,輕輕點了點頭。

很難過。她沒有爸爸了,真的、真的,很難過。

而且,

“……我不知道,要怎麽和她說。”

“我也在想。”顧沉光默了默,出聲。

她一愣:“恩?”

顧沉光微微仰頭,把後腦勺靠在沙發腿上,說:“寶寶,我在想,要不要你媽媽她……來參加葬禮。”

彼此愛了一生,連句再見都不能說,太過殘忍。

葉九為了這個男人,頂着那個小鎮裏所有人的白眼與辱罵,未婚生子,給了他南桪。更是為了這個男人,一生未嫁。

現在,要送他走……她來不來?

南桪靜默,半響:“我怕她受不了。”

雖然這個男人已另娶他人,雖然這麽多年,未曾見過一面,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南桪一直知道,葉九從遇見他的那一天起,就全部為他而活。

連當初送她走,葉九也說:“南南,他想要你回去,我不能讓他過得不好。”

于是狠了心,把自己唯一的親人,也送走,哪怕自此孤身一人。只要他過得好。

這幾乎是葉九這麽多年來,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現在,要告訴她,你愛了一輩子的那個人,不在了。南桪幾乎不敢想象,那對葉九來說,是多麽毀天滅地的災難。

顧沉光沉沉呼出一口氣:“早晚要告訴她的,況且,那封遺書,也該給你母親。”

南桪未等說話,顧沉光電話響起,一看,是路盛銘的助理。

接通,那邊說什麽南桪聽不清,只看得見顧沉光愈發複雜的臉色。

最後,挂電話:“……好,我知道了。”

南桪湊上去問:“什麽事?”

顧沉光眉心微擰,看向她,斟酌了語氣,開口:“你爸爸的助理,打電話過來,說,你爸爸的意思,不要告訴你母親,他的事。”

“……為什麽?”

“你父親說,他想讓你母親,活下去。”

南桪狠狠一愣,下一秒,眼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他伸手去擦,半響,聽到她微微沙啞的嗓音:“……好,我幫他,瞞着媽媽。”

他手指一頓,用力把人攬進懷裏:“……好,那我幫你。”

……

多年後,葉九百年,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女兒女婿,和外孫。

只能依靠呼吸機存活的老人,蒼老的手指拉過女兒的手,輕輕開口。

南桪側過頭:“您說。”

葉九開口,聲音很輕很輕,幾乎缥缈。她說:“等我死了,把我和他葬在一起罷。”

南桪怔住:“……您知道?”

葉九微微點頭,有淚從眼角流出來,輕輕緩緩:“知道……他走之前,給我托夢了。我要去陪他,他不讓,他說,小九,你要是不活到九十歲,我就生生世世,再不見你。”

南桪咬唇,死死忍住眼淚。

葉九卻笑了,很淡很淺,繼續說:“我就活啊,一直努力活下去……現在,他該見我了,對不對?”

“真好……我終于,能見到他了。南南,我好想他哦……”

南桪終于忍不住,趴在她身上,痛哭出聲,破了嗓子:“媽……”

她卻再也聽不見,緩緩合了眼,嘴角喃喃:“阿銘,誰家少年足風流……我家的啊……”

南山,立碑。

路盛銘妻葉九之墓。

立碑人:女兒,路南桪;外婿,顧沉光。

————

路盛銘的葬禮,是顧沉光一手操辦的。論場面論情感,無一不致。

南桪沒睡覺,和寧婉一起,在禮堂跪了整整三天。

顧沉光看的心疼,卻不好說什麽。

喪禮後,禮數已過,人送走。

寧婉走過來,站在南桪身邊,眼睛淡淡望向前方。

“南桪,對不起。”

南桪一愣,扭頭看她:“什麽?”

她輕輕笑了笑:“我已經決定,出家為尼,和青燈古佛為伴,了此一生。”

南桪狠狠蹩眉,不可置信看向她:“……你說什麽?”

她卻沒有再重複,繼續說自己的話:“铮兒我已經交給寧家照顧,你若有時間,幫你父親,看看他吧。”

“你連孩子都不想要了?”

“我與你父親,自幼相識,從我有記憶起,就在喜歡他,這一生到現在,算是為他而活。”她頓了頓,垂眼,斂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讓我自私一次,剩下的日子,我想為自己而活。”

南桪不自覺握拳,指甲插的掌心發疼:“……就是這樣的活法嗎?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自私了嗎?路铮還那麽小!你就忍心看他變成孤兒嗎?!”

寧婉沉默,眼睛垂得極低,看不清神色。半響,有淚流出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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