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人了
姜城一家天剛蒙蒙亮就出門了，有些早起去釣魚的看見也不意外，昨天姜城是來河邊跟老王家借的驢車，他還應承了好幾家捎帶油鹽醬醋。
這在別的村不算多，但是他們村不少見。
誰讓他們村距離鎮上最遠呢！別的不好帶，但是這個是可以的！
姜城趕着驢車很快的出了村子，小棠棠和小狼都被唐妙圈在懷裏，這是兩個小家夥兒第一次出門，多少有些小緊張。不過雖然有些緊張，兩個小崽崽又好奇四下張望，激動極了。
村裏的孩子沒有什麽機會去鎮上，大家都去的很少很少。小狼覺得自己要牢牢的記住鎮上的一切，然後回去告訴不能來的哥哥弟弟。
而小棠棠則是努力想要找到想象中的許多東西，然而都沒有。
她納悶的撓着自己的頭，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她好奇怪哦！自己為什麽會想象那麽多呢！
驢車一路走來，除了颠簸的屁股木木噠，路上什麽也沒有。好不容易進了鎮裏，也并沒有更沒有想象的畫面，沒有噠！
小棠棠有點小疑惑，她歪着小揪揪問：“媽媽，這就是鎮上嗎？”
唐妙：“對啊，這就是鎮上，是不是比村子大多了？”
小棠棠點頭，她左右張望，馬路并不寬闊，人也不多，房子跟他們不一樣，可是也并不是特她想的那麽好。她顏色淺淺的小眉毛又微微擰着，說：“沒有大車車，也沒有大房房。”
唐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那要去更大的城市了，等以後，爸爸媽媽帶你和哥哥去，好不好？”
小棠棠立刻乖巧點頭：“好呢。”
驢車終于到了家屬院兒，這次他們就停在了正門，姜城跳下驢車，說：“我去找人。”
這一次他沒有盲目等待，反而是直接背着籃筐去了大門，昨個兒跟老娘提及去鎮上的事兒。她一聽說也帶着孩子，可就不允着姜城他們帶那麽多魚了，這事兒太危險。
畢竟帶着孩子呢！一旦有個啥，跑都不好跑。
姜城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
他進了老居民樓區，攔住一個剛下樓的男人，客客氣氣：“大哥，麻煩我問一下，您知道花寶玉家怎麽走嗎？”
這男人三十多歲，一身灰藍工作服，他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城，挑眉：“你找他幹什麽。”
聽這話茬兒，就是認識了。
姜城笑：“我是他原來戰友，來看看他。”
中年男人露出一抹客氣的笑容，說：“我領你上去吧，那是我小弟。”
這倒是也巧了，打聽個道兒還能打聽到人家親哥哥。
“這下子懶透透兒的，還沒起。”雖然這樣說，語氣卻十分理所當然。姜城笑笑沒接這話。
他領着姜城來了三樓，一個中年女人領着十二三歲的男孩子剛出門就看到他，疑惑：“你咋回來了？”
又看向了姜城：“這位是？”
花大哥：“小弟原來的戰友。”
花大哥敲門，很快有人趿拉鞋咕哝着出來開門：“誰啊？”
老花一看，揉揉眼，說：“卧槽，哥，你咋來了？”
他趕緊讓開：“快進來坐。”
姜城遲疑了一下，點頭進了門，不過雖然進了門，姜城可沒往裏走，他只是不想站在走廊讓其他鄰居聽見，他壓低了點聲音說：“這幾天下雨，我們河邊撈了魚，我給你送過來兩條嘗嘗。”
他說：“你找個盆。”
老花：“啊？好好。”
姜城将從筐裏拿出來四條魚，放入了盆裏，既然送人，他挑的都是還有點活氣兒也大的。老花探頭一看，筐裏還有四條，好奇：“你咋還留四條啊？都給我得了，我看還挺活的，正好我給我哥姐都嘗嘗。”
這不要臉的人，就能說出這樣的話。
花大哥一家正準備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生生被這句話鎮住了，不過花大哥立刻反應過來：“花寶玉！”語氣裏帶着警告，這貨跟自家人這樣也就算了，咋跟外人還這個熊樣兒！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姜城也不在意，他笑：“那不成，這四條我還得送我舅舅家。哦對，這袋子蝦仁是也是給你的！這幾天連雨天，剝好了沒咋曬，你如果吃的話要早早的做了；如果不吃的話就再曬一曬才好放。”
老花笑呵呵：“這東西好，我就愛吃蝦仁炒辣椒。”
他又看一眼姜城的筐，語氣中帶着哀求：“哥，你是我親哥，你把剩下這四個也給我呗？我家四條真不夠分啊。我哥倆我姐倆，我和我爸媽倆，再做倆鹹魚，八個才是正好的。你再去河邊兒抓了去你舅家呗？你看我們鎮裏物資就不如你們老農民，靠天吃飯！”
花大哥一家此時已經驚呆了！
老花他大侄子嘴角抽搐着看着小叔，覺得胃疼。
他們現在假裝不認識這個不要臉的家夥，還來得及嗎？好像來不及了吧？好可憐啊！
至于花大哥，他正要教弟弟做人，姜城早他一步開口了，“那行吧！”
他把籃筐放下了，說：“你有小筐嗎？給我找個用，我還得買點柴米油鹽的。沒個東西沒地兒裝。”
老花笑嘻嘻：“行嘞，你等我！”
花大哥一家：“？？？”
老花：“真仗義。”
姜城也不含糊：“別來那些虛的，你也沒少幫我們家。行了，我先走了，你嫂子和孩子還在外面等着呢。”
老花：“嫂子也來了？咋不讓他們上來坐呢？走走走，我送送你，順便兒跟嫂子打個招呼。”
幾個人一起出門，花大哥他們是走後門距離廠子更近，下樓就跟老花姜城分開了。花大嫂低聲：“我是真服了小叔子的臉皮了。”她倒是不覺得姜城是仗義，就擱她來說吧，如果有人跟她那麽說了，她大概也不好意思把剩下的魚拿走。只能認了虧了！真可憐！
不過，一般人真是做不到他小叔子這麽厚臉皮啊！雖說這魚最後他們也吃了，可是這心裏啊，多多少少就覺得有點那個哩！
花大哥：“……別說了。”揉揉眉心，心好累。
他們這邊兒讨論着這事兒呢，另一邊兒老花也在說這個。老花不是貪圖幾條魚，是真的不想姜城拎着四條魚滿大街的走。
他解釋說：“我不是貪你幾條魚。”
姜城了然的笑：“最近有啥事兒吧？”
即便是四條，也讓老花不放心了。
老花點頭：“可不嘛！最近來了新頭頭兒，我尋思你這四條說多不說，說少也不少的。還是最少別拿了，一旦讓抓到就不好了。”
姜城：“……那也是。”
老花：“我估計着，這人就是沒幹好才被安排來的。心裏不忿拿所有人撒氣了！”
雖說現在外面多少還是有點亂，但是他們向陽屯真的不像外面風聲鶴唳。
別說是鎮上了，就算是洋川縣城，都是一個樣兒，有下來的，稍微意思一下就得了。早些年剛開始的時候也是鬧了兩年，但是時間長了，幹這事兒也不能讓自己吃得多吃的壯。他們縣又不是別人那種富裕的地兒，窮的叮當響，頂多餓不死，位置還偏遠，幹這個得不着金子得不着銀子的，白瞎那時間。不過兩年就讓所有人對這事兒不上心了。流程走一下，該咋滴咋地！
有那時間幹點啥正八經的改善生活才是正途啊！
所以這位主兒一來就搞這麽一出兒，立刻就惹得大家齊刷刷的反感。
頂頂兒的愁人。
“那你這生意也不好幹吧？”
老花嘿嘿一笑，說：“我稍微緩和兩天，看看風聲。再說了，黑事兒幹買賣的多了去了，不是背景深的就是膽大不要命的，耽誤掙錢耽誤吃飯，誰管他是哪個地方下來的大佛啊。總有人想辦法搞定他的。我跟着看眼兒就行。哦對，有個活兒，不知道哥你有沒有興趣。”
姜城：“你說。”
“我姐夫的一個朋友是給廠子做運輸的，這次從外地過來。看到咱們這邊的籃筐挺好的，就想弄點裝貨。但是吧，時間緊點，另外加錢上，沒有那麽寬泛。你要接下這活兒嗎？利潤肯定是很低的。”
姜城想了一下，問：“怎麽個時間和價錢？”
“大籃筐六分，比市場價低兩分，大概三天吧，就得做出來，要一百個。”老花說：“他說是裝貨，其實我看出來了，他是暫時裝貨，回去之後肯定是為了騰出來賣。估計他們那邊價錢不錯，要不然，不能這點小利也沾。”
姜城：“行，這活兒給我！”
靠山吃山，外地價錢再高，他們本地就是賣不上價錢，六分比市場價低，可是他們不幹，估計也有不少人想幹的。
老花：“成，再一個，如果你家那魚還有，你弄成鹹魚，一樣收。”
姜城：“有是有，不過你說鎮上這樣，怎麽送貨？我們是想賺錢，可是也怕出事兒啊！”
老花笑：“不經過鎮上，我們直接過去取，你把貨弄到村外就行，我們拉上就直接走人，不進鎮裏。這樣沒問題了吧？其實我們也不想你送到這邊兒呢。事兒多！”
這麽一說，姜城也放心了：“好，就三天。這兩個事兒我都成！”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也到了家屬院的大門口，兩個小娃娃今天都穿着幹幹淨淨的小衣服，看起來很像樣子，不得不說，他們一家，只有姜城是補丁摞着補丁的。
老花調侃：“你們家就你穿的破。”
“我打扮幹啥？再說長得好披個麻袋也好看，長得醜穿的再好也不行！看我兒子和閨女多水靈！他們穿的好，我高興！”
姜城才不在意呢！自家媳婦兒孩子穿得好，他才高興呢！他一個大男人，不需要打扮！
而此時，小棠棠坐在驢車上，小小的身子左扭扭，右扭扭，四下張望，許是坐的久了，光景兒也沒啥好看的，小棠棠就開始觀察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了。
他們出來的早，現在才是早上上班的時間，街上的人已經陸陸續續開始多了。
小棠棠眨巴黑黝黝的大眼睛揚着下巴張望，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她的神色有些遲疑，伸手指向一個方向，奶聲奶氣的說：“媽媽，那個小崽崽好可憐哦。”
唐妙一愣，順着小棠棠手指頭指着的方向看了過去。
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抱着一個孩子，孩子趴在她的肩膀，仿佛睡着了，她走的很快。
“哪裏可憐？”唐妙掃了一眼，沒懂。
小棠棠：“他的腿腿露出來勒的發紫，他媽媽都不管他。這是一個壞媽媽！”
唐妙看向小娃娃的腿，果然露出一截白白的肉肉，也可以看到發紫的痕跡。這個年代的路可不是後世，小棠棠的話自然也被那個女人聽見，她的視線看了過來，正好和唐妙對上，幾乎很快的，她眼神迅速的撇開，步伐加大。
唐妙這時腦子一炸，她立刻叫：“大嫂你等等！”
那女人一聽她叫自己，走的更是飛快，簡直就要跑起來了。
她看向距離自己只有幾步的姜城，叫：“你看着孩子！”随後一個健步竄了出去，她飛快的去追那大嫂。那女人看唐妙來追，直接就跑。只不過，她還沒跑幾步，就一下子被唐妙薅住了。
“你等等！”
那女人厲聲：“你幹什麽！你要搶孩子嗎？”聲音卻是虛的！
她不這樣說還好，一這樣說，唐妙一把将孩子奪了過來，随後抓住她的手腕：“這是你的孩子嗎！！！”
“殺人啦，搶孩子啦！”大早上人多，這女人一叫，立刻有人圍過去。這大嫂趁勢就想把孩子搶回去。只是唐妙動作更快，一個閃身就将孩子移開，随後緊緊的掐住她，說：“各位大哥大姐，勞煩找個人快點去叫民兵過來。我這邊抓到一個人販子！這拐子偷孩子！”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叫了出來！
不管什麽年代，拐子都是人人喊打的！
“我不是，這是我的孩子，你才是……”
“誰是拐子，究竟有沒有問題，等一下人來了就自有定奪！”唐妙聲音很銳利！
此時姜城也抱着兩個孩子過來，說：“我兄弟已經去叫人了！你別想跑！”
“我不是，我不是……把孩子還給我！”
她瘋狂地掙紮，想要擺脫唐妙，還別說，這人力氣還挺大的，若是換了一般女人，就要被推開了。不過誰讓她碰到唐妙了呢！那麽想逃是不可能的！
唐妙的力氣簡直大的驚人！
“壞人，大壞蛋！”小棠棠使勁兒的瞪着那女人，叫：“你是一個大壞蛋！”
一旁的小狼也氣呼呼的盯着這個女人，小拳頭攥的緊緊的想打人！
正在這時，就看老花帶着一隊人跑了過來：“這邊，就是這邊……”
其中一個領頭的扒拉開人群，說：“怎麽回事兒？”
那婦女見狀嗷的一聲哭了出來，惡人先告狀：“這是我的兒子，你們幹什麽要當街搶孩子啊！這位小同志，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所有人又齊刷刷的看向了唐妙，眼神中有着懷疑。
這年頭兒，人都是容易被鼓動的。
只不過唐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女人嗷了一聲，又叫疼。
唐妙有理有據：“同志，您看看這孩子昏迷不醒，一看就是喂了東西，哪有人這麽對自家的孩子？再一個，你看她和這孩子一點也不像的，她的眼皮兒是單眼皮……”
“星星！”唐妙還沒說完，就聽一個女人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衆人被這聲音吓了一跳，都看向了視線的方向，就在這時，一個軍綠色越野車嘎吱一聲就停了下來，尖叫的女人沖下車，飛快的沖上前，一把奪過孩子，嗷嗷大哭：“星星！我的星星！”
她抱着孩子哭得歇斯底裏，不過很快的，她說：“星星，星星你醒醒，不要吓媽媽，你不要吓唬媽媽啊！”
小娃娃安靜的睡着，沒有任何知覺。
“他怎麽了？”
唐妙：“快送孩子去醫院吧，我看像是弄了什麽藥。”
那女人二話不說，立刻就抱着孩子沖上車。這一次唐妙倒是沒攔着，倒不是因為以貌取人，而是那車子上跟在女人身後下來的人并沒有走，他吩咐司機：“你先送人去醫院，我随後立刻就來！”
他掏出證件，交給其中的民兵隊長，說：“你好，我是第八軍區警衛連副連長，我姓周，剛才那位是我們首長家屬。”
衆人瞬間嘩然，他們是不知道什麽軍區不軍區，也不知道警衛連不警衛連，但是“首長”兩個字，他們還是聽得懂的。
“您好！”那民兵隊長都不知道咋站好了！
這人該是比他們鎮長官兒還大吧？
周副連長看向被唐妙抓住死死想要擺脫的女人，不怒而威：“這女人偷孩子，還請你們先把她抓捕羁押，我會立刻和上級聯絡，先确定孩子安全，稍後我們再來審訊。”
聽到這話，中年婦女一下子就癱軟在地，整個人都像是被抽幹了血一樣。
民兵隊長：“哦，哦哦哦。”
現場的局面立刻就被控制起來，這人明顯是很不放心剛才那個叫“星星”的孩子，并沒有在這邊糾纏，立刻就往醫院奔。而那偷孩子的婦女也被帶走，剛才還混亂成一團的場面好像一下子就散開了。
唐妙籲了一口氣，說：“總算是沒有被偷走。”
幾個不着急上班的婦女也都點頭，咬牙切齒說：“這種偷孩子的殺千刀的，都該去死！”
也有人看唐妙，問：“大妹子，你咋知道她孩子是偷的啊？”
唐妙：“她太慌張了，好明顯的。而且，一大早的，誰把沒有一點知覺昏迷不醒的孩子抱出來往車站那邊走？要去也是醫院啊，可醫院又不在這邊兒。再說了，大家都是當娘的，誰家孩子自個兒當娘的不心疼啊！就算是再不金貴也不至于給孩子弄成那樣了都不管。”
大家點頭：“是這麽個理兒，真是太吓人了，咱們鎮上可好久沒出過這種事兒了。”
姜城：“咱走吧。”
他說：“時間不早了。”
唐妙點點頭，說：“我們先走，老花兄弟，先走了哈。”
老花：“走吧走吧，那孩子的事兒，等我打聽打聽，告訴你們後續。”
姜城笑着點頭。
一家人趕着驢車離開，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小狼抿着嘴問：“娘，什麽叫人販子？”
唐妙想到這茬兒，認真跟兩個孩子說：“這種人是壞人，特大的大壞人！他們把小孩子偷走賣給別人家換錢，讓小孩子再也回不了家，找不到爹媽。受盡苦頭，吃不飽穿不暖。這樣的人，是最壞最惡毒的！所以，不管外人跟你們說什麽，你們都不可以随便跟別人走。陌生人不可以，就算是認識的，也不行。有些人會假裝給你糖吃，然後你吃完就昏迷不醒，等再次醒來，就永遠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若不是碰到這個事兒，唐妙都沒有想過這一茬兒！但是倒是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教一下孩子！
姜城抿着嘴，雖然這事兒跟他們沒有關系，心裏也是後怕的。
兩個小家夥果然被這樣可怕的事情鎮住了，小棠棠一下子縮在唐妙的懷裏，攥緊了她的衣服，軟糯糯又急切：“我不跟別人走，我不要見不到爸爸媽媽。”
小狼摟住唐妙的脖子，說：“我也不要，打死人販子！”
唐妙輕輕的拍着兩個小家夥兒的背，說：“爸爸媽媽一直都會在你們身邊。我們小狼和小棠棠，也要精明一些呀！”
“我們很聰明的！”抱緊媽媽，兩個小家夥齊刷刷的小奶音！
“不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