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五萬二
很多時候，有一些想法，脫口而出的時候不過是随随便便的一說。
但是說出了口，這年頭好像就從小樹苗一下子成長起來，長成了參天大樹。
唐妙和姜城都是這樣的想法，他們原本還沒有這樣的想法，可是只一提出來，兩個人立刻就動心了。實實在在的動心。姜城開學就讀大二，而唐妙已經是大二的下學期，其實他們的課業，比一般的大一新生是松快不少的。
所以，如果真的有心，其實相當可以。
姜城：“這件事兒，我們好好合計一下。你覺得，如果我們在京北辦一個小廠子，做什麽更合适？”
頓了一下，他說：“或者，我們可以開一家店的。”
唐妙興奮的不行，她說：“對對對！開店也很不錯！或者，我們可以自産自銷，這樣就不用依賴終端貨源，很多東西都是掐在我們自己手裏了。”
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但是這個念頭讓唐妙覺得又瘋狂又激動。
她說：“我們現在賣手表利潤大，可是利潤大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為貨物流通不通暢。我們都上過課，也都明白，這種優勢絕對不會是長久之計，一定會很快消失。所以我們如果把重點放在這個上面。那麽短期的資金累積可以，長久來說卻不行。但是，如果賣衣服就不同了。随着日子越來越好，誰不想穿的好一點呢？窮的時候還要攢一攢換塊布料呢。你說對吧？而且，你看我們賣衣服，其實很明顯是好賣的。而且衣服的利潤本身不像手表那麽虛。我覺得可行的。”
姜城看着唐妙越說越興奮，忍不住笑着說：“我媳婦兒真聰明。”
唐妙得意的揚起下巴，說：“那是當然，怎麽你才知道嗎？”
姜城失笑，她這個小模樣兒，跟閨女一模一樣，都說了小棠棠這個好得意的勁兒是像她。
夫妻倆也不困了，索性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裏，此時天空已經有些放亮，朝霞的漫天朝霞讓人覺得美麗又動人，好像生活就是有着無限的希望。
唐妙靠在姜城的肩膀，說：“我覺得日子過得真好。”
姜城笑：“和你在一塊兒，啥樣日子都是最好的。”
唐妙捏了他一把，說：“就你會說話。”
姜城笑呵呵，他說：“服裝廠的事兒，我們再籌謀一下，不過再次之前，還是把手裏的事兒弄好。”
唐妙：“我跟你一起去賣東西吧？”
姜城睨她：“你不是要去打聽房子嗎？”
唐妙理直氣壯咧。
“打聽房子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打聽完了也要等消息呀。我們兩個一起，就算賣東西也比較快。”
姜城點頭：“行。”
唐妙這話說的倒是一點也沒有錯了。
兩個人一宿沒睡，不過大概是因為描述未來的前景描述的實在是太開心，以至于兩個人竟然一點也不困乏。早上兩個小孩起來，就看到爸爸媽媽坐在門口，小棠棠穿着大大的小睡裙，披頭散發揉着眼睛出來，疑惑：“你們好早哦。”
她趿拉着小拖鞋去茅房。
唐妙拍拍姜城，說：“起來準備一下，咱們早點出門。”
老姜家的早餐一如既往的豐盛，煮雞蛋，白饅頭。除此之外，姜城還拌了兩個小菜兒，唐妙又煎了一碟土豆餅。做好一切，兩個小家夥兒也洗漱好了。
剛做完，就聽到門口有人敲門。
小狼趕緊端着自家的小盆子去了門口，回來的時候，端着一小盆羊奶。
自從他們搬到京北，條件其實還是不錯的。唐妙舍得在吃上花錢，更舍得給孩子花錢。所以麥乳精一早就換成了奶粉，兩個小家夥兒基本是每天早上必備的。
春天的時候，巷子最裏頭那家順應形勢，在自家院子裏養了三只羊，對外出售羊奶。
唐妙他們家也就順勢訂上了羊奶，他們家定的是一斤半，算是大戶了，所以每天早上都會專門送過來。
“媽，羊奶送來了。”小狼把羊奶端進廚房，唐妙立刻把羊奶倒進了奶鍋，扔了幾粒杏仁兒，又放了一點糖，羊奶小鍋兒發出滋啦啦的聲音。
雖然小家夥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早飯，可是每次吃飯還是很乖很大口。
唐妙：“爸爸媽媽今天都要出門，小狼，你跟妹妹在家玩，好不好？”
小狼點頭：“好。”
小棠棠糾正：“我們是在家學習。”
唐妙：“好好好，你們是在家學習。媽媽中午不一定來得及回來做飯，你幫媽媽給米飯悶上。”
小狼：“好。”
他問：“那今天中午吃什麽菜？我可以一起做。”
小狼早些年可是他們家的大廚兒呢！不過那是五歲之前的事兒了。這三四年，他基本都是給媽媽打下手兒。真的做，也未必能吃了。不過小家夥兒對自己迷之自信，就是覺得自己很行呢！
唐妙笑：“不用炒菜，你領妹妹去谷爺爺那裏買四個菜回來。”
這是他們先頭兒去過的小飯館兒，原來還偷偷摸摸的幹，現在已經是光明正大了。
她留下兩塊錢，說：“你看着買。”
小狼認真把錢收好，點點頭，說：“媽媽放心。”
要是旁人家可是萬萬舍不得把錢交給孩子的，才九歲的孩子，要是亂花了怎麽辦！兩塊可也不少了，有些格外節儉的家庭，一周的花銷差不多也就這些了。
不過唐妙倒是有意識的讓孩子接觸這些東西。
夫妻倆吃過早飯立刻喬裝了一下，雖說現在允許自由買賣，但是還是那句老話兒，財帛動人心，現在做生意的不算多，特比是他們這個錢太多，更得小心。
兩個人化了化妝，唐妙還在姜城的臉上畫了一道疤痕，她自己也是搞得整張臉相當不像樣。
小棠棠：“好醜！”
小胖手兒捂住臉。
唐妙：“陌生人來了別随便開門。”
小狼：“我們知道的！”
姜城和唐妙出了門，小狼問：“棠棠是要學習還是要寫故事？”
小棠棠趕緊舉手，敲可愛臉：“我要寫故事！”
她的小熊必須找到爸爸媽媽！
小棠棠的小熊歷險記從去年開始，如今已經連載到第四本了，光是她的出版費用已經從第一筆的三十到現在，達到了四百多塊。不過唐妙和姜城倒是沒有跟小孩子說。
兩個小家夥兒都不知道的。
小狼：“那麽我也要看書。”
雖然跳級開學就可以讀三年級，但是小狼現在已經在學四年級的內容了，如果不是為了穩紮穩打，他都要學習五年級了。小家夥相當認真。
嗨呦嗨呦好好學習！
這廂兩個小家夥努力學習，而另外一邊兒，姜城和唐妙兩個人并沒有在一起，兩個人分別去了兩個廠子。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倒是都沒敢帶多，畢竟是第一天。
不過就算這樣，他們也一人帶了五十塊手表。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京北人民的熱情是別的地方絕對比不了的。
唐妙是直接來棉麻廠，她過來的早，正好趕上了造成上班的時間，唐妙也大大方方的把東西擺開，果然，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現在街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些賣東西的人了，但是大多數，還是鼓搗一些吃的和菜。其他東西還是很少的，如同唐妙這樣直接擺攤賣手表的，更是少之又少。
立刻就有人圍了上來：“大姐，您這是……賣手表？”
唐妙：“對的，大兄弟看一看？鵬城進過來的。不要票。”
一聽說鵬城，立刻有人動心起來：“鵬城過來的啊？我看看。”
當然，也有人是因為不要票而動心：“你這個不要票多少錢？”
唐妙：“五十塊錢一塊，不還價。表帶不一樣，早買早得啊，花色挑完了可就沒有了。”
五十塊錢！！！
供銷社最便宜的也要七十！
而除了價格差，最關鍵是，供銷社要票啊！
這驚人的價格差讓人一下子就讓人動了心！
“大姐，我多買點能便宜點嗎？”立刻有人問了。
唐妙想了想，似乎有些為難，不過還是說：“便宜也是可以的。如果你能一次性買十塊，我就給你四十九；如果二十塊，就是四十八；如果能達到五十塊，就四十五。這東西不是我一人兒的，我們定好的價錢就是這樣。你們要是實在想便宜，就湊一湊人頭兒。我賣東西就是實實在在的。如果不是為了多賣點再去鵬城，我也不會這個價錢出手。慢慢賣總是賣得出去的。而且我這東西是有本錢的，還要往鵬城跑，路費還有吃喝住都是錢，我們成本也不低的，你說對吧？”
這是唐妙和姜城商量好的銷售策略。
果然一聽這個價錢，大家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五十已經很便宜了，萬萬沒想到，竟然最低還能壓到四十五。
有那大姐精明，眼珠子一轉，就說：“你四十五先給我拿一塊，我再給你帶其他人過來。”
唐妙：“大姐，這不可能的。就算五十，這個價錢我也是不愁賣的。這不學校還沒開學嗎？要是開了學，我可就直接去學校賣了。你們可別看學校有針對學生的優惠。可是那可是限額的，一人只有一個。想多買也沒有。再說，他們也未見得有我這個便宜啊。電影學院那邊都六十一塊了，我就算賣五十他們都合适的。學生之間湊一湊就五十個人了，四十五一塊。這價錢那個學校也買不到啊！”
大家聽她提到大學，正要說這個，就看人家一口氣兒說了出來。
看樣子，啥都曉得的。
有個老爺們立刻說：“四十五，我要五十個！讓挑吧？”
唐妙：“那咋不讓挑呢！你別看我這邊就這些，我男人那邊還有呢！我們分開賣的。”
“行嘞，那你中午在吧，我現在就回去籌錢，中午過來找你！”
“卧槽，老章，你家有這麽多錢啊！竟然買五十塊！”
那老章也藏着，他說：“我去車間籌集一下人，在回家給家裏親戚朋友籌集籌集，五十個，沒問題的！省這麽多，不買是傻子。”老章匆匆走了，剛才跟他搭話的趕緊跟上，說：“你等等我，我也加入一份兒。”
果然又有幾個人一聽這個價錢，趕緊就走了，回去籌集人。
五十個人是不少，可是他們是一千多人的大廠，真要是籌集起來也快。
雖說他們有些人已經有手表了，可是這樣便宜，給家裏人買了也不虧的。總比去供銷社或者百貨公司買更貴的合适！
唐妙眼看有三四個都定信誓旦旦的承諾定五十，而工廠也開工了，唐妙收拾沒有賣出去的東西，回了家，她沒敢多拿，又拿了一百五十塊手表，湊了個二百出門。
他們這個銷售策略就注定零賣不會好賣了。
不過這樣卻走貨更加快。
唐妙回去的時候還沒到中午休息，早上第一個號召要買的章大哥立刻沖過來，說：“大姐，你可回來了！我早就在這兒等你了！我想再多拿點，你還能便宜不？”
他趕緊說：“我拿一百塊！而且你看，一百塊就我一個人挑，多方便啊！還沒有人過來搗亂。”
唐妙一下子就知道他打什麽主意了，她提醒說：“我不止一個人賣，最低都是四十五，你拿了如果再倒賣，賣的貴沒有人買的。”
“嘿嘿，你知道我想倒賣啊！大姐你人真不錯，還提醒我。我當然曉得這價格是透明的，但是誰說我要在這邊賣啊！我可以去別的地兒啊。你給我再多少便宜點，你看我都買這麽多了。”
唐妙笑了：“可是我們來回往鵬城走，風險大壓力大，費用也高，真的就賺個辛苦錢。”
兩個人又磨了一會兒，唐妙：“那行吧，我一塊手表給你再讓一塊錢，但是這個價錢，你可不能說出去。”
“艾瑪，謝謝大姐！我姓茍，你叫我老章就行。”
竟然省了一百塊，他的臉都要笑出花兒了！
唐妙：“……”
真是，好姓啊！
跟她婆婆一樣咧。
老章很快的給了錢，随後挑了手表，他拿的很分散，一共就四個花樣，而且差別不大，他一樣撿了二十五個。喜滋滋的離開。他這邊剛走，廠子就下班了。
唐妙眼看着這些人就像是潮水一樣湧了過來，裏三層外三層把她圍住。
唐妙：“！！！”
她一共就帶了二百塊，剩下的一百塊也很快的就賣了出去。沒得法子，唐妙再次回家補貨。
一直到下午上班了，好些人還圍着她，壓根就沒有上班的打算了。
唐妙：“……”
唐妙來回補了兩趟貨，雖然沒有碰到姜城，但是眼看着家裏的存貨減少，一問果然是姜城也回來過了。唐妙就更加有幹勁兒了。
生意的火爆讓唐妙有一種，錢不是錢，而是白紙的感覺。
這種感覺，真是太神奇了。
而她也真真正正見識到了首都人民的購買力！
唐妙是傍晚回家的，這次回家，一回家，看到姜城已經在家了。
“你回來的還挺早的。”
姜城正在吃飯，也不知道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他擡頭說：“累壞了吧？”
唐妙搖頭：“一點都不累。”
她完全沒有疲憊的感覺呢！
唐妙說：“怎麽樣？”
姜城：“還剩四十四塊，也不夠五十個，不想跟他們單賣扯皮，我就沒再賣。回家鄉倒騰給老花。”
誰能想到，僅僅是一天的功夫，八百塊手表，他們幾乎就全部賣光了。就好像這麽多年，大家都被壓抑的習慣了，以至于突然可以買東西，有這種合适的大便宜，大家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
說來也是，京北的工人，差不多一個月也能賺個三十七八，四十來塊錢。這塊手表四十五，其實就是他們一個月的工資多一點點。但是如果去供銷社，就是兩個月的工資了。
甚至，還要攢供應票。
這樣的好事兒大家怎麽能錯過呢。
唐妙：“給老花四十個，剩下的四塊正好，爸媽一人一塊，大哥二哥一家一塊。”
姜城看了唐妙一眼，點頭說：“好。”
兩夫妻讨論正事兒，小狼和小棠棠也不過來搗亂。
唐妙進裏屋兒看他們一眼，兩個小家夥甜甜的笑，唐妙又出來，說：“我大概有點理解你去南方的心情了，我補貨的幾趟，真是恨不能拐十八個彎。回家也是繞了好些路。”
姜城失笑：“可不是嘛！不過我們今天就幹一天，沒問題的。”
這話倒是對，他們願意搞批發，也是為了可以盡早出貨。
就算不能盡早出貨，他們也不會在一個廠子門口連賣兩天。家裏有孩子的，還是小心着才妥。
夫妻倆聊了一會兒，終于開始了一天之中最最最美好的事情——數錢！！！
兩個人把門鎖好，又叮囑兩個小家夥別過來，終于打開了袋子，他們的錢都統一放在紅白藍的塑膠袋裏，看起來相當不像樣。裏面大大小小的票，也都不少。
可是這樣看來，還是，讓人震驚。
唐妙看着成堆的錢，吞咽了一下口水，說：“你說，誰能想到，我們家竟然有幾萬塊！”
走這麽一趟，賺的錢比好些人一生賺的都多。
姜城和唐妙互相對視，好半天，說：“行了，來吧！”
兩個人立刻就動起手來，很快的進入讓人快樂的數錢活動，這樣的活動，就算很累，可是來一萬次也一點都不嫌多！
完全，不嫌多！
“多少？”
姜城看向唐妙。
唐妙夢幻臉擡頭，如同神游一樣：“一共五萬兩千塊……”
她，是不是做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