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

“王大,王大啊!”田婆婆趴在地上,雙手使勁拍着門,哭道:“錯了,弄錯了啊!放了倚樓啊!”

茅屋內仍舊是乒乒乓乓聲。

“王大,你個王八羔子!不要命了!”杜媽媽咬着牙粗魯罵着,手上奮力解着麻繩。

一時間,西角院內罵聲、哭喊聲、拍門聲交集相彙,一片亂糟糟的。

程墨蘭、程琴蘭、程淑蘭未曾見此陣仗,三人吓得說不出來話。連程大夫人短時間內也是頭腦發蒙,不知面前到底是何情況。

只有程畫蘭注意到了顏明玉,顏明玉站在院內,雖是呼吸有些急促,但是情緒已然穩住,眼中是一種劫後的從容,和決絕。程畫蘭沒想到,真沒想到,明玉她一個弱女子,不但能夠在設計之下全身而退,而且可以返将了對方一軍。這種智慧遠不是程大夫人能夠比得上的,難怪一次次被明玉打臉。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只見杜媽媽已解開麻繩,将門踹開,鑽進茅屋內,緊跟着田婆婆也爬了進去。

程大夫人、程墨蘭、程畫蘭、程琴蘭、程淑蘭等人,好奇地邁入院子,探首向茅屋看,然而茅屋內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裏面的具體情況,只看到幾個人影來回晃動,也沒不清楚誰是誰,混合着倚樓的嚎啕哭聲,王大的痛叫聲,以及田婆婆的求饒聲以及痛呼聲。

整個茅屋內亂成一團。

片刻後,杜媽媽急喘籲籲地拽着倚樓出來。

在場所有人驚住,只見倚樓頭發蓬亂,嘴角冒着血,衣服已被扯的不成樣子,露出的白嫩肩頭青紅一片,連紅色的肚兜也露出來,狼狽不堪。

“倚樓?”程大夫人不敢相信地喊一聲。

倚樓目光餘驚未消,一見程大夫人,連忙撲上來:“大夫人,大夫人……”一把抱住程大夫人的腿,委屈大哭起來。

倚樓好歹是程大夫人的貼身丫鬟,跟了大夫人那麽多年,多少有點感情,也代表着程大夫人的顏面,如今程大夫人顏面被損,程大夫人豈會善罷甘休,程大夫人氣的臉色鐵青,道:“倚樓,你起來。王大人呢?”

倚樓并沒有起來,而是繼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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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明玉此時已站到程淑蘭身邊,她拉着程淑蘭的手腕。

程淑蘭不解看向她。

她未看程淑蘭,而是将程淑蘭往右拉了拉,跟離大夫人遠一點兒。接着轉頭看了程畫蘭一眼,程畫蘭對上顏明玉的眼眸,見顏明玉轉過頭看向茅屋的門口。

程畫蘭怔了怔,隐隐意識到什麽,随即拉着平香向程淑蘭這邊靠了靠。

緊跟着便聽到茅屋裏傳來田婆婆的嘶喊聲:“王大啊!你個沒良心的!”

衆人一驚。

瞬時就看到王大穿着中衣,中衣都未穿嚴實,露着胸膛,紅着眼睛,喘着粗氣坡着腳向這邊跑來。

“啊!”丫鬟們首先發出尖叫。

程大夫人整個傻眼了,世上竟然有如此孟浪之人,廣大化日之下在程府女眷面前衣不蔽體,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這裏是程府!不是小門小戶,更加不是輕賤之地!

倚樓見狀吓的瑟瑟發抖,緊抱着大夫人的大腿不放。

王大徑直往這邊沖,杜媽媽擋着大夫人面前,大聲喊道:“王大,王大,王大,你要做什麽,這是大夫人,王大!”

王大理也不理,滿目情.欲,再怎麽說也是個大老爺們,狠起來一把将高大的杜媽媽推開,杜媽媽一下摔在地上。王大急吼吼地便撲向了倚樓,倚樓正抱着程大夫人的大腿,這麽一撲,堪堪将程大夫人也撲倒。

程大夫人這一倒,連帶着程墨蘭、程琴蘭也歪倒,丫鬟們倒了一地。唯獨程淑蘭、程畫蘭站在一邊。

追來田婆婆額頭冒血,被就管不住王大,一看此境況,當即吓得魂兒快沒了,攔也攔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撲通一聲,狠狠坐在地上,雙手拍着地面,哭喊道:“蒼天啊,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要死了要死了啊!我這條老命是沒了!”

然而此時,壓根兒沒人理她。

程大夫人從未如此狼狽過,院子裏夫人、小姐、丫鬟摔了一地。王大更是不顧衆人,往倚樓身上爬。

“給我,給我,打死,打死!”程大夫人趴在地上,氣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上氣不接下氣地指着王大恨恨的下令。可是,院子裏統共就兩個有力氣的仆婦。

一個田婆婆見大勢已去,只在一旁哭喪。一個杜媽媽被方才王大一推,倒在地上,還沒爬起來,其他丫鬟更是不敢上前,唯恐落了和倚樓同樣的下場,小姐們更不會上前。

于是,程大夫人發話等同于沒說。

西角院內,亂成一鍋粥,叫聲、哭聲、罵聲連成一片。

程大夫人氣的用手捂着胸口,掙着一口氣沒讓自己昏倒。

程畫蘭、程琴蘭也被此時颠覆形象的場面吓到,顏明玉感到差不多了之後,看向程畫蘭,道:“二小姐,該你了。”

程畫蘭一愣,望着顏明玉,跟着顏明玉的目光,看看王大,再看看程大夫人。

只見程大夫人手拍着地:“給我打死,打死這個畜生!”

程畫蘭經顏明玉這一提醒,藏在心底的野心、計劃,轟的一聲被點燃,她感到身上有一股熱流,促使她要去做并且必須做一件事情,她轉頭一看,看到旁邊有個花盆,她心裏一激,走上前,抱起花盆,走到大夫人面前,“砰”的一聲,毫不留情地砸向王大。

只聽“啪啦”一聲,花盆應聲米分碎。

也在此時,西角院一片死靜。

騎在倚樓身上的王大,整個人懵住,而後鮮血順着頭部汩汩向下流,他緩緩地轉頭,望向程畫蘭,而後“撲騰”一聲一頭紮在地上。

程畫蘭仍舊維持着雙手抱住花盆的姿勢,只是雙手開始發抖,一直抖,她吓的步子向後退了兩步,而後一步上前,蹲到程大夫人面前,問道:“母親,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程大夫人不敢相信地望着程畫蘭。

程畫蘭雙手顫抖道:“母親,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而在此時,田婆婆發出了一聲鬼哭狼嚎:“王大啊!我的兒啊!”接着撲向王大。

王大昏迷在地。

衆人得以緩解,其他幾個蘭們紛紛上前:“母親。”

“大夫人。”這時,杜媽媽也終于站了起來,她将程大夫人拉起來,程大夫人雖起來了,但是雙腿還在抖。

“大夫人,大夫人。”杜媽媽試着喊。

程大夫人臉色慘白,嘴唇無一絲血絲,抖着嘴唇,發狠地說道:“這事誰敢洩露出去半句,亂棍打死!”

在場所有人噤若寒實禪。

“回去。”程大夫人狠狠說一句。

接着程大夫人在杜媽媽的攙扶下,雙腿打着抖地回到自己的院子中。

程墨蘭、程畫蘭、程琴蘭、程淑蘭皆跟着,又進了大夫人處。

“大夫人。”杜媽媽遞上一盞茶:“喝口水壓壓驚。”

程大夫人接過茶碗,茶碗在的手中發出叮叮郎郎的聲音,一聽便知程大夫人手還在抖:“去,找幾個小厮,把田婆婆和王大給我抓住,關起來。”

“是。”杜媽媽道。

程大夫人顫着雙手,喝了一口熱茶,總算穩定下來。眼下倚樓暫時不在,她只好問明玉,到底發什麽了什麽事情。

顏明玉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道:“回大夫人,奴婢跟着倚樓姐去西角院尋生地黃,田婆婆對奴婢和倚樓姐十分熱情,不過,說生地黃也不知道放在哪兒了,讓奴婢自己找,奴婢和倚樓姐一見屋便看到茅屋裏有張床,床上坐在王大。

倚樓姐和田婆婆都說王大為人老實,心眼好。他坐在屋裏沒事的。于是奴婢就跟着倚樓姐找生地黃,然後田婆婆說她骨頭還煮在鍋了呢,要去看一看。奴婢就和倚樓姐繼續選,誰知,王大突然向我們靠近。倚樓姐姐突然指着牆角大喊‘有老鼠’,奴婢最怕老鼠,一聽有老鼠,立刻跑出門。誰知,奴婢剛一跑出,田婆婆就将門關上,并且用繩子一道又一道的栓上。奴婢才想沖上去,杜媽媽就來了。”

顏明玉說的八分真,二分假,孰是孰非,讓人分辨不出來。若是沒有王大後來的一鬧,顏明玉如此說,絕對不好這麽蒙混過關,可是,眼下王大狠狠鬧這一出,田婆婆也跟着攪合,于是即便是程大夫人不信顏明玉,也沒有關系,因為她們更加不信王大和田婆婆。

況且,相對顏明玉、倚樓、王大等人,程大夫人丢了面子才是大事。

程大夫人聞言,說不上來的話,似乎仍舊沉浸在上午的沖擊中。

“二小姐,二小姐。”廳中突然傳來平香的呼喊聲。

衆人一看才發現,程畫蘭暈過去了。

程大夫人忙道:“快去叫大夫,快去。”

在程大夫人差人叫大夫時,程墨蘭、程琴蘭、程淑蘭從大夫人處離開,三人似乎都被王大吓到了,很難得,一路上沒有吵鬧,而是呆呆地,各自回了院子。

顏明玉一進院子,便開始洗手,将手上的樹葉枝給洗掉。

“明玉。你沒事吧?”程淑蘭問。

顏明玉搖頭。

“吓到了吧?”

顏明玉擡眸看向程淑蘭,問道:“你也吓到了吧?”

程淑蘭點點頭:“王大真是色膽包天,大夫人都到了,他還敢這麽胡來?”

顏明玉不作聲。

程淑蘭拉着顏明玉的手:“明玉,對不起。”

“怎麽了?”

“我到現在才回過來神,如果你不是逃得快,其實是大夫人是希望你是倚樓這樣下場的。”程淑蘭道。

顏明玉笑了笑,十分樂觀:“所以我跑得快了,而且大夫人受到我驚訝比我更大。”

正午大夫人處便來大夫人突然生病的消息,這次不是裝病,不是氣急攻心,而是真真正正的生病了,一直在發燒,同時程墨蘭、程畫蘭也在生病,一下子後宅裏多了這麽些個病號,連程言煥都注意了。

細查之下,才從丫鬟嘴裏得知西角院之時,當即震怒,在程大夫人的病床前大發雷霆,不顧程大夫人面子,拂袖而去。并且處置了田婆婆和王大,連帶倚樓也給轉賣了,當然,明玉無事。

“明玉沒事?”程畫蘭問。

平香笑道:“沒事,一點兒事也沒有。大老爺還去撫霞苑看了四小姐,安撫四小姐,已将王大處置了,又誇了明玉機靈跑的快呢。”

程畫蘭點點頭,明玉是夠機靈,在倚樓身上動了手腳,在王大手上動了手腳,所以王大才會像瘋了一樣撲向倚樓,得罪了大夫人,也給大夫人一個狠狠的教訓,大夫人這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這下身體不僅無氣大傷,精神也是,老爺本就不喜她,這下更加不喜了。說了說去,是程大夫人她自己活該。

而顏明玉,當成是聰明。

想想,朱素錦之事也該産生效果了。

接着,第二日一早,程府上下突然接到大後懿旨,宣程淑蘭進宮,頓時驚住程府所有人。

而顏明玉腦中卻閃過了一個人——楚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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