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
“怎麽讓天收？”程淑蘭問。
顏明玉看向程淑蘭道：“四小姐，你願意幫忙嗎？”
“我當然願意。”程淑蘭問道：“可是我能做什麽？”
顏明玉直截了當地說道：“把葉勝林引出來。”
“把他引出來？”程淑蘭驚愕地望着顏明玉。
“對，葉勝林色膽包天，又有程墨蘭、程琴蘭以及大夫人在背後撐腰，他是什麽都敢做的出來。方才你沒讓他得逞，此時你又未告訴老爺，他會越發大膽。這樣的人防一次尚可，次次防未必防得住，與其這樣，不如主動出擊。”顏明玉神色凝重道。
程淑蘭剛剛平撫的心湖，再次被顏明玉掀起巨浪，主動出擊，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一種方式。
“可以嗎？”程淑蘭問。
“可以。”
“可是我怕葉勝林。”
“四小姐，你是怕葉勝林，還是更怕自己的未來被毀壞？”顏明玉直視程淑蘭。
程淑蘭身形一繃，很明顯，她更怕後者，那麽，她答案不言而喻，明玉是為了她，她也是為了自己，明玉都敢做，她為什麽不敢做，她的內心不由得澎湃起來，回視明玉道：“好，我引他出來。”
顏明玉道：“那你現在聽我的。”
程淑蘭點頭。
接着，顏明玉和程淑蘭說細節問題，幾次程淑蘭都有所抗拒，但最終接受。
與此同時，程琴蘭在程府角落與葉勝林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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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琴蘭不悅道：“表哥，你怎麽回事？到現在事情還沒成？”
葉勝林笑了笑道：“急什麽？這不天還沒黑呢？”
程琴蘭狠狠地忘着他，道：“我這可是為你好，要說洛城比四妹妹有姿色的女子，可真沒幾個。是因為你看上，我才千方百計地給你們創造機會，你若是不珍惜，待到齊府把她迎娶走了，你可別後悔，再說四妹妹可是——鄉君。”
葉勝林聽後，賊心更大。鄉君又怎麽樣？等他得手之後，他還可以說是程淑蘭勾.引他，這種事情誰說得清楚，到時候程淑蘭受不了流言蜚語，不還是得從了他。
一想着程淑蘭的美态，葉勝林整個人都顯得急不可耐，道：“琴妹妹，你可別急，這天一黑，保準兒事兒成。你表哥我，在這事上，還從未失敗過呢，雷電交加好辦事呢。”
“少在我面前說渾話！”程琴蘭斥道。
“是，是，是。我的錯，我該打。”葉勝林嬉皮笑臉的，擡起手輕輕地往自己臉上打，佯裝知錯。
程琴蘭白了他一眼，道：“我走了。”
“哎，哎，哎。”葉勝林笑嘻嘻的，一想到程淑蘭，他又忍不住搓起手來，躍躍欲試，就等着程淑蘭再去大夫人處請安了。
跟離給程大夫人請晚安，尚有一段時間。
程淑蘭午睡之後，便起來沐浴上妝，此刻天陰沉沉，烏雲壓城，一副要把洛城摧毀的架式，令人心情也随之沉重。
“明玉，一會兒可能要刮風下雨了。”程淑蘭道。
顏明玉正替程淑蘭梳頭發，聞言，擡頭看向窗外，回道：“可能還會打雷。”
“那……”
“計劃不變。”顏明玉道。
“嗯。”程淑蘭應着。
接着，程淑蘭帶着綠袖、明玉去程大夫人處請安。臨走前，對綠荷、綠竹、綠葉道：“一會兒可能會刮風下雨，你們別忘了把各個屋子的門、窗子關好，就在院子裏待着，免得出什麽事了。還有綠竹、綠葉，今日就不讓你陪我去請安了。你好好把幾份繡品趕出來，免得杜媽媽那邊要的時候，我們趕不出來。”
“是，四小姐。”綠竹、綠葉應道。
程淑蘭這才帶着綠袖、明玉出撫霞苑，剛走撫霞苑不久，程淑蘭便道：“對了，明玉，周府五小姐要的七白膏，你給調制出來了嗎？明日她便差人來取。”
顏明玉步子一停，反問道：“四小姐，你不說是周府六小姐要的八白散嗎？你沒說周府五小姐要七白膏。”
程淑蘭也停下步子，望着顏明玉，微微生氣。
綠袖站在一旁不作聲。
顏明玉道：“要不，四小姐，我現在就回去調制七白膏，讓綠竹來陪你？”
“罷了罷了，你現在回去趕緊調制七白膏，周府五小姐是個急性子，明日一早一準要來取。也別讓綠竹過來了，她還得趕工，左右有綠袖在這兒就成了。”程淑蘭道。
“是，四小姐。”顏明玉福身認錯。
綠袖暗暗得意，便跟着程淑蘭向大夫人處走去。
顏明玉則原路返回，不過，她沒有回撫霞苑，而是停在一棵樹下。兩天前，綠葉告訴她這棵樹被雷劈過，直到現在杜媽媽仍未找人鋸掉，也幸好未找人鋸掉。
她站在樹下，望着将斷未斷的樹枝，看了一會兒，此時天色漸暗，燥熱不已。她四處環顧，皆無一人。然後她向撫霞苑的牆邊走，牆邊躺着一卷麻繩，麻繩的一頭系着一個鐵管，她上前檢查了一遍，又将鐵管系緊了些。
與此同時，程淑蘭同綠袖已到大夫人處。
程墨蘭、程琴蘭見程淑蘭身邊僅帶一個綠袖，心裏說不出來的得意，是綠袖就好辦事了。
程墨蘭向綠袖遞了個眼神過去，綠袖點了點頭。
程畫蘭看到這一幕，未說話。
程淑蘭則是向大夫人福身請安。
程大夫人道：“真是難為你們了，平日時這個時候，天還大亮，這會兒倒要掌燈了，不然可都看不見路了。你們都有心了，這個天氣也過來了。你們可都帶雨傘了？”
“帶了。”程墨蘭道。
程大夫人問：“畫蘭呢？”
“回母親，帶了。”程畫蘭溫聲道。
“琴蘭淑蘭呢？”
“回母親，也帶了。”程淑蘭、程琴蘭異口同聲的說道。
“那就好。”程大夫人笑嘻嘻的，開口：“每日讓你們來請安，倒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我們母女，在一起說說聊聊，轉眼間你們都這麽大了。”
正在這時，“轟隆隆”一陣雷聲自天邊滾滾傳來，打斷了程大夫人的話。
“二小姐。”平香喊了一聲。
程大夫人與三個蘭則看向程畫蘭，只見程畫蘭臉色有點白，身子有點瑟縮。
程大夫人忙問道：“畫蘭這時怎麽了？”
平香道：“回大夫人，二小姐一直怕打雷，每次聽到雷聲就會吓成這樣，等雷聲過去後，她才能好一點兒。”
“這樣啊。”程大夫人道：“要不，你現在趕緊帶二小姐回雅築閣，估摸着一會兒雷聲更多，快點回去，反正這兒也沒什麽事。”
“是，謝大夫人。”平香連忙扶起程畫蘭。
程畫蘭也不推遲，緩緩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程大夫人福身：“多謝母親，是畫蘭膽小了，明日天晴再向您賠罪。”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程大夫人道：“快回去吧。”
“是，母親。”
接着程畫蘭便在平香的攙扶下，出了房門，整個身子幾乎依在了平香身上。
見狀，程琴蘭嘲笑道：“二姐姐居然膽小成這個樣子。”
程大夫人接道：“哪有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程琴蘭立刻道：“母親說的是。”自從上次程畫蘭抱着花盆把王大砸暈之後，大夫人對程畫蘭明顯不像之前那麽厭惡，甚至說，對程畫蘭漸漸轉好，程琴蘭心中不悅，但卻不能說。
程畫蘭依在平香的身上，一直依到花園裏。
平香問：“二小姐，你好點兒了嗎？”
程畫蘭緊緊抱着平香的胳膊，說道：“這會兒應該不會再打雷了吧？你和四妹妹說了沒有？”
“說了，這邊園子樹多，指不準就被雷劈風刮斷了，砸着就不好了，讓她別抄近路走園子，走林間小徑，遠是遠點，但安全。”平香道。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也快點走吧。我真怕又要打雷了。”程畫蘭催促着。
二人便轉眼出了花園。
與此同時花園中隐藏着一個人，貓着身子出來，而後跑向林間小徑。
程畫蘭和平香一出花園，便站直了身子。
平香響了一跳道：“二小姐，你……”她真的以為程畫怕打雷，怎麽突然……
程畫蘭嚴肅道：“平香，你先回雅築閣，我不敲門，你不要開門。若是有人來找我，你就說我已經睡下了。”
“二小姐，你要做什麽？平香陪着你，幫着你。”
“平香，你現在回雅築閣就是對我的幫助。”程畫蘭道。
“是，二小姐。”
“去吧。”程畫蘭道。
平香面帶擔憂地向雅築閣走，一步三回頭。
直等到看不到平香的身影了，程畫蘭才向四周觀望，然後向林間小徑的岔路口走去。
此時，閃電已從天邊而來，劈開烏雲，照亮整個程府的同時，悶雷跟着滾來，閃電一過，周遭顯得更加黑暗。
程畫蘭快步向前走，終于天空忽亮的瞬間，看到了顏明玉。
顏明玉正站在一棵大樹下，手中握着麻繩，麻繩的另外一邊，系挂在即将斷裂的樹枝上。
“明玉。”程畫蘭輕喊一聲。
顏明玉轉頭：“二小姐。”
程畫蘭幾個疾步走過去，道：“按你說的做了，你這邊怎麽樣了？”
“這邊已完成，就等四小姐和葉勝林出現。”顏明玉又問：“字條寫好了嗎？”
“寫好了。”程畫蘭道，擔心地望着明玉問：“明玉，我們真的能成功嗎？”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萬一失敗了呢？”程畫蘭反問。
“沒有萬一，天不滅他，我便滅他。”顏明玉篤定道。
程畫蘭怔怔地望着顏明玉，這一刻，她眼中的顏明玉光芒四射異常耀眼，令她堅信，今日之事一定能成功。并且她只有拼一拼，才能為自己争取一個不同的前程，不然她的人生只能暗黑一片。
而此時，程大夫人見差不多，便讓三個蘭各自回院子。
“幾個丫鬟，你們要好好地照顧着自家小家，這天黑，又打雷，可別吓着小姐們了。”程大夫人交待。
“是。大夫人。”丫鬟們應着。
程墨蘭對綠袖使了個眼色，綠袖又點了點頭。
程琴蘭看到後，心裏說不上來的痛快，這下可以好好睡個覺，就等着明天的年度好戲了！
接着程墨蘭、程琴蘭、程淑蘭出房門。
剛出房門，程大夫人便對杜媽媽道：“杜媽媽，你差兩個膽大的仆婦，去送一送大小姐，免得這打雷閃電的，把墨蘭給吓着了。”
“是，大夫人。”然後，杜媽媽便帶着兩個仆婦出了院子，去送程墨蘭。
而程淑蘭則同綠袖走林間小徑。
林間小徑日常便無人，此時一個閃電映亮四周，顯得四周寡白異常，緊跟着一聲炸雷，綠袖吓的一聲尖叫。
“別叫！”程淑蘭呵道：“我們快點走。”此時此刻，程淑蘭心裏害怕，手心狠冒汗，腳步不聽使似的，奮力向前邁，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只要走出這個林子，勝算就有了。
“四小姐，四小姐。”綠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四小姐，你慢點走，我跟不上你了。”
程淑蘭心頭頓時緊張，聲音不由得抖起來：“綠袖，你放開，我們走快點。”
“四小姐，你慢點。”
程淑蘭回頭，在閃電之下，看着綠袖嘴角噙着的笑容，也是在一瞬間的白亮中，看到林中一個男人，正露着猥瑣的笑意向她走來。程淑蘭登時大駭：“綠袖，你放開，你給我放開！”程淑蘭狠甩，就是甩不掉綠袖。
“四小姐，你慢點，奴婢怕打雷。”
程淑蘭整個人處在極度恐懼，卻又極度冷靜的極端中，她狠拽着綠袖，幾乎是拖着綠袖，向林外走。
“四妹妹。”葉勝林笑嘻嘻的聲音傳過來：“四妹妹。別走啊。”
程淑蘭眼看着就要到了林間小徑的盡頭，馬上就見到明玉了，綠袖卻突然死抱着她，不讓她走。
程淑蘭甩也甩不掉，踢也踢不走。
葉勝林當她是勢在必得的肥肉，不急不徐的向她走來。在電閃交加下，面目極其猙獰吓人。
程淑蘭急的眼淚都快流出來，轉頭看到地上一根木棍，随手撿起，想也不想向綠袖的後頸狠狠打下去。
綠袖哼了一聲，立刻昏倒，雙手跟着也松開。
程淑蘭吓的将木棍一丢，連忙向林外跑。
葉勝林見狀，拔腿追上去。
程淑蘭眼見就要跑出林子，大喊一聲：“明玉！”接着就被葉勝林攔腰抱住：“四妹妹，你讓哥哥等的好苦啊！”
“明玉！”程淑蘭又大喊一聲。
樹下的程畫蘭聽到後，渾身一激：“四妹妹。”
“四小姐！”顏明玉立刻向林子跑：“二小姐，你在這兒等着。”
“好。”明明已經開始起風，程畫蘭卻感到異常熱，身上似乎全部汗濕了。
“四小姐，四小姐！”顏明玉跑到林子口。
就見葉勝林半抱着程淑蘭，捂着她的嘴，将她往林子裏拖，在拖的過程中，猴急地想輕薄程淑蘭，程淑蘭一直掙紮着，望向林子外，看到顏明玉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
顏明玉不再喊，站在林子裏，在電閃雷鳴中，找到方才的木棍，上前對着葉勝林的頭部，就是“砰”的一棍。
葉勝林不似綠袖那麽脆弱，此時被突然的一擊，打的大腦發蒙，有一瞬間的呆滞。
顏明玉立刻丢下棍子，趁機上前拉起程淑蘭：“四小姐。”拉着程淑蘭便往林子外跑。
葉勝林終于緩沖過來，一股子滔天怒氣令他失去理智，站起來便罵道：“操！臭.婊.子！我看你們今天倒是能跑掉！臭娘們！”瞬間就追了出去。
顏明玉一直拉着程淑蘭跑，終于跑到那棵樹下，而同時葉勝林也追了過來。
程畫蘭站在暗處，手拽着麻繩。
程淑蘭胸口起伏，害怕地望着葉勝林。
顏明玉則緊緊拉着程淑蘭的手。
葉勝林伸手揉了揉腦袋，道：“跑啊，你們還跑啊！娘的！敢打老子！”說着葉勝林走了上來：“老子告訴你，今晚你們兩個誰也別想跑，等老子玩膩了你們，一個個把你們賣青梅去！”
程淑蘭從未聽過粗鄙之言，心中惡心至極。
顏明玉拉着程淑蘭往後退了兩步，小聲道：“四小姐，看到二小姐了嗎？”
“看到了。”程淑蘭回。
“一會兒他撲過來的時候，你閃過，然後跑向二小姐，你們一起拽繩子。”
“那你呢？”
“我來穩住他。”
“還跑嗎？”葉勝林色眯眯，他依然覺得兩個若女子不是自己的對手，他又向二人靠近。
顏明玉把程淑蘭護在身後，二人再次往後退了兩步，顏明玉微微擡頭，看了看樹的位置。
“還給我藏起來是吧？”葉勝林咬牙，眼睛沖血，面部扭曲，瞬間撲上來。
顏明玉一把将程淑蘭推開，程淑蘭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轉頭便見葉勝林撲個空，她連忙向程畫蘭跑。
葉勝林此時是氣急，轉頭指着顏明玉道：“娘的，老子現在就先辦了你！”
顏明玉看着他，默不作聲向左邁了兩步。
程淑蘭跑到程畫蘭跟前：“二姐姐。”
“拉住繩子。”程畫蘭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來，感覺整個人已經不聽大腦使喚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顏明玉，暗暗道，明玉，不能出事，你千萬不能出事。
此時閃電炸雷頻繁到交織在一起，豆大的雨點也跟着落下來。
顏明玉再次向左邁了三步，看着頭上的壯碩的樹枝，接着快步向邁，在即将轉身之時，葉勝林察覺她要跑。
“想跑！”葉勝林連忙追上去。
顏明玉突然一個轉身，葉勝林撲個正着的同時，顏明玉的一只胳膊繞過他的頸後，手中的金針準确無誤地紮中他後頸的穴位，瞬間，葉勝林立在原地，像被定身一般。
顏明玉立刻拔出金針，奔向程畫蘭程淑蘭，拉起繩子，說道：“快！用力！”
三人同時拽緊繩子，向一個方向拉。
而同時葉勝林眼珠轉動，擡眸看着頭頂的樹枝，心中大駭，他拼命地想動。
顏明玉、程淑蘭、程畫蘭三人則是拼命的拉繩子，卻發現将斷未斷的樹枝異常結實。
風，肆虐地狂着。
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落着。
雷電交加在空中叫嚣。
程畫蘭、程淑蘭、顏明玉三個女子不顧形象地奮力拽着繩子，眼看着樹枝開始向這方擺動了。
而葉勝林也在此刻開始動了，他可以一點點地移動着步子，而後他的步子開始邁大。
程畫蘭、程淑蘭在此時驚住，他要逃了！
顏明玉死盯着樹枝上卡着的鐵管，鐵管在白晃晃的閃電下異常醒目。
忽然，一道刺眼的閃電直直打在鐵管上，只聽“嗤”的一聲打出刺眼的花火，也在同時幹淨利索地劈斷樹枝和樹身的最後黏連，“啪”的一聲，樹枝轟然斷裂，狠狠地砸向地面。
繩子随之斷開，顏明玉、程畫蘭、程淑蘭一起摔到在地。
“呼啦——砰”的一聲又是巨響，夾雜着一聲慘叫。
三人同時轉頭看向葉勝林，同時駭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