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卓小然莫名其妙被炒了鱿魚,越想越不甘心,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清早,直沖勞動局。可勞動局的人說,這事不歸他們管,讓她去找個律師咨詢咨詢。

于是卓小然又跑去了律師事務所,花了個二百塊錢的咨詢費,得到的答案也不盡如人意。說句不好聽的,法律向來幫權不幫理,而且這事只是聽卓小然的一面之詞,真要打起官司來,要物證沒物證,要人證沒人證的,鬧上了公堂也不一定會贏,所以還是庭外協調比較好。

不過,這兩百塊錢也不是全白花,律師還是給了個建議。那就是讓她再找老板談談,退而求其次,多要些錢就當是精神補償。這種情況下,只要不是獅子大開口,一般老板都願意花錢消災的。

卓小然大嘆一口氣,公道多半是讨不回來了。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老板良心發現讓她重回公司,她還敢去麽?這次只是讓她背個小鍋,下一次要是牽涉財務的話……細思恐極。

沒有老板的聯系方式,卓小然只能打電話給陸經理,懶得拐彎抹角,幹脆豁出去了直說,“除了那半年的工資,再另外一次性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兩萬塊,一共五萬。”

陸經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似乎有些不悅,“卓小然,你心黑的呢!”

反正工作也丢了,卓小然破罐子破摔,盡可能給自己争取福利,“我去咨詢過律師了,五萬那是起碼的。老板錢多,也不差這些。他要是不同意,我就去把事情弄大,現在網絡平臺發達得很……”

這錢也不是陸經理出,再說了,老板給的封口費本來就是十萬,只不過是他自作主張給壓到三萬。要是真鬧去老板那裏,到時候別說他一分拿不到,在老板面前的信用還大打折扣。現在這情況,就算給了卓小然五萬,自己還有一筆外快可賺,總不會虧本。

陸經理是個商場上打滾多年的老狐貍,心裏是讓了步,但嘴裏還是裝模作樣地道,“你給我三天時間,我去和老板商量下。你等我電話通知。”

***

不到三天,那五萬塊就打進了卓小然的銀行卡。

卓小然一個月工資加獎金撐死了也就五千,這相當于她近一年的工資了。錢,确實是個好東西,能消散窩在胸口那股惡氣。賬戶充盈,卓小然也就沒那麽怨恨那個無良老板了,雖說替人背了個鍋,但結果她也沒吃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沒準還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工作。

雖然失業,但她并不擔心,倒是失戀,讓她心情不佳。卓小然決定出去潇灑一下,買些衣服,再吃頓好的。

工作幾年,人也變得市儈,經常聯系的號碼,多數是利益共同體,有往來卻不能交心。而那些沒有利益的,卻又沒了來往。說來也是悲涼,看遍通訊錄,關鍵時刻居然連個出來說句話的朋友都沒有,也真是失敗啊!

找不到人陪伴,卓小然只能自己出去玩。逛了好幾家店,試了不少衣服,可是都不合身。也許不是不合身,只是心情不對,所以看什麽都不順。走累了,她随便挑了個甜品店,打算大吃一頓高能量,安撫一下寂寞空虛的心靈。

甜品店裏沒什麽人,只有在她斜對面的桌子坐了一個外國大叔。她匆匆瞥去一眼,對人沒什麽印象,倒是對他桌上的甜點感了興趣,看上去很誘人很好吃的樣子。

所以,服務員上來送點餐單的時候,卓小然翻也沒翻,直接指着對面的桌,道,“來一個和那老外一樣的。”

不一會兒,模樣精致的甜品被送了上來。

卓小然用手機拍了發微信,刷了半天,卻不見有人來給她點贊。她沮喪地拿起勺子,戳進甜品,暗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王哲不再關注她的朋友圈?也許那個時候,兩人就已經貌合神離了。

想給王哲打電話,問個清楚,卻無比郁悶的發現,人家早就把她拉進了黑名單。卓小然不由惱羞成怒,這個男人也太絕了點,說分手就分手,一點回轉餘地也不留給她,他們好歹在一起五年,沒有愛情了也有友情吧?

回想過去,兩人是在一個本市大學的聯誼會上認識的,王哲不但長得帥,還在一所985大學裏主攻生物專業,而卓小然不過是在普通大學混了個經濟學的文憑。照理說,心高氣傲的王哲怎麽也看不上卓小然。不過,萬事都有例外。一來,卓小然的父親是音樂學院的教授,家境富裕,又是獨生女,讓出身貧寒又多兄弟的王哲很是羨慕向往。二來,卓小然讀書是一般,卻難得拉的一手好二胡。在那次的聯誼會上,以一曲賽馬成為全場焦點,卓小然雖然不是天仙,但化了妝也挺清秀的。王哲知道以自己的現實條件,找到卓小然這種家境,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他有意勾搭,卓小然也是情窦初開,兩人一來二去,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就湊成了一對。

從大學四年畢業,到現在走上社會,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而其中最為善變的就是人心。王哲比卓小然大兩歲,畢業後繼續留校讀研,卓小然找了一份工作,工資不高也不低,養活自己綽綽有餘。

眼睛一眨,她也二十四歲了,逐漸萌生了結婚的念頭,可是每次提出,都被王哲以學業尚未完成,同志還需努力的借口駁回。她以前還很傻很天真地以為是王哲一心求學,為了給兩人創造美好未來在努力,直到分手這天,才如同醍醐灌頂,這個曾信誓旦旦說要愛護照顧她一輩子的男人早就變了心。正是應了那句話,他都走遠了,就自己還在原地踏步。

惱怒過後,就是無盡的落寞和孤獨。也許沒有想象中那麽離不開他,那勾動天雷地火的愛情也在時間這把殺豬刀的摧殘下,被消磨得差不多了。而真正讓人割舍不下的,是一種被人惦記被人寵愛的感覺,還有就是一切又要化整為零從頭開始的恐懼。

卓小然一個人把這甜膩膩的甜點都吃了,一邊吃一邊回想,一邊回想,一邊淚流滿面。說好的不傷心呢?

靜靜坐了一會兒,等眼淚都流幹了,這才回神。

幸好甜品店裏也沒什麽客人,不然丢臉丢大發了,卓小然把服務員叫來結賬,打算回家。

“一共三百五十六塊七毛八。”

What?卓小然忍不住叫出聲,“一個冰淇淋蛋糕要三百多塊????”

服務員依然微笑,耐心解釋,“我們這是手工意大利冰淇淋,而且采用的是世界上最幹淨無污染的純淨水,還有您吃的咖啡蛋糕,是我們從巴西運來的咖啡豆現場磨成……”

服務員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繞了個大圈子,最後又回到原地,“三百五十六塊七毛八,您是要刷卡還是現金?”

卓小然頹廢地拿出皮夾,道,“現金。”

可是悲劇的是,她找遍了皮夾包包的每一個角落,都只有三百四十塊,怎麽也湊不齊這十六塊七毛八。

誰能想到吃一個冰淇淋蛋糕能吃掉三百多塊??

“還是刷卡吧。”

可是她一找卡,就更郁悶了,原來今天早上接到陸經理的電話,讓她把卡號給他,結果拿出來就忘了放回去。所以,除了兜裏這三百多塊人民幣,是身無分文。

在服務員火辣辣外加遲疑的目光下,卓小然懆的得幾乎不敢擡頭了。

像這種臨時買單說沒錢的顧客也不是第一次遇上,服務員處驚不變地道,“我們這也能微信支付。”

卓小然是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她微信裏沒錢,只好用商量的語氣道,“能不能這十幾塊先欠着,我,我回去取,再給你送來?”

服務員搖頭,“我們這裏不賒賬。”

聽到賒賬兩個字,卓小然臉更紅了,道,“我,我不是要賒賬,我回去取錢,馬上就送來。”

服務員道,“您可以打電話讓人送來。”

卓小然為難,父親不在這個城市,而前男友又把自己拉黑了,其他的朋友都不是交心朋友,雖然只有十多塊,但讓人送錢來這事也實在丢人。

就在她猶豫之際,有人走了過來,一個高大的身影瞬間将她籠罩了。

“孩插多騷,窩滴特gay。”

兩人都是一愣,沒有直接回答。

卓小然擡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剛才坐在斜對面的那個外國人,因為他說話走調得實在厲害,所以她一下子沒聽懂。事實上,她連他說的是中文都沒聽出來,看對方是國際友人,她下意識地回了一句,“pa,pardon?”

于是那個國際友人操着讓人蛋疼的中文,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邊,這回卓小然終于是聽懂了,對方是在說,“還差多少錢,我替她給。”

服務員明顯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忙回道,“就差十六塊七毛八。”

國際友人二話不說,直接從皮夾裏掏出一張二十,遞給服務員,問,“這切狗了媽?”

服務員點頭,“夠了夠了,兩位稍等,我給您找零去。”

卓小然看着國際友人,忙道了聲,“thank you。”

國際友人,“不用謝。露錢不冰拔吊僵住。”

哈?卓小然一臉問號地看向他。

我們的國際友人卻十分溫文爾雅地朝她笑了笑,盡管他臉上胡渣紮堆,遮了半張臉,但就從露出的那部分來說,這位友人應該長得不差,笑容還帶着十足的國際範兒。

因為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再加上卓小然的英語也實在是屎,所以一時無語,兩人就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幹笑,一時間氣氛尴尬得要命。

好在服務員回來了,帶着一手的零錢。

既然不夠的那部分是國際友人墊付,找下來的零錢也自然是給他,所以服務員理所應當地就将錢遞過去。

國際友人還沒伸手接,就聽卓小然叫了一聲,“等等。”

兩雙目光同時望了過來。

卓小然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道,“零錢能不能也給我,我沒錢坐車。”

聞言,服務員帶着一絲鄙夷。

卓小然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可是,她身上确實沒錢了。

國際友人哦了聲,“你那去游吧。”

卓小然又是噼裏啪啦一連聲道謝,心想今天是洋相出到南天門了。

國際友人潇灑地揮了揮手,然後走回自己的座位,他拿出一瓶消毒噴霧,對着自己的手噴了幾下,然後用紙巾擦幹淨。他的桌子上幹幹淨淨,不像她這邊是一片狼藉。

卓小然趕緊将東西收拾好,準備離開,走之前,她覺得還是要再次感謝一下這位國際友人,畢竟人家幫自己一個大忙。想到這裏,她腳步一轉,轉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嬌弱,需要大家多多澆灌。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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