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卓小然以為五星級賓館的總統包房已經是頂配,後來才知道,在安可眼裏只能算是萬不得已才選之的标配。

安可訂的,是一座三層別墅,占地一千平米。邂逅桃花源是別墅的名字,它坐落在餘杭的老山腳下,環山抱水,遠眺山巒起伏,近看小橋流水,美不勝收。還沒走進去,卓小然就被震懾了,配有私人游泳池不說,還有一個可媲美于公園的大花園。櫻花夾道、楊梅滿枝、楓紅槐金,臘梅馥郁,十足的人間仙境。桃花源,不枉此名。

走進別墅裏,更是讓人驚嘆,青金岩為壁、大理石為地,再鋪上青黛色的複古地毯,真是深沉中透着高貴,珍稀中透着奢華,只能說這個別墅的主人不但有錢,還有品位。

卓小然扔下行李,迫不及待地奔走在三個樓層裏,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嘆為觀止。她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如此之大,而自己二十四年來的所見所聞,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就連替他們開車的司機大叔老齊也忍不住贊嘆,“這裏真大啊!能住多少人?”

安可道,“一共十七個房間。三樓東南朝向的那一間是屬于窩的,其他的房間,泥門可以自己選。”

卓小然道,“我就住你隔壁那間好了。這裏太大了,晚上有點慌兮兮。”

聞言,老齊立即識趣地道,“我住兩樓,不打擾你們年輕人的世界。”

卓小然聽他說的暧昧,不由臉一紅,忙道,“沒有啦。我和他只是朋友,不礙事的。”

老齊哈哈一笑,一副我是過來人我明白的表情。

真是越描越黑,卓小然索性不解釋了,轉移話題,“這裏住一個晚上多少錢?”

安可道,“三千……”

一個貴字還沒出口,就聽安可在後面加了一個貨幣單位,“美金。”

“what?”

“啥?”

卓小然和老齊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卓小然迅速算了一筆賬,“三千刀折合人民幣要兩萬!一天兩萬,我們在這住兩晚,就要四萬!”

老齊咋舌,“乖乖隆地洞。”

卓小然“你是不是有錢沒地使啊?”

安可,“是啊。”

聞言,卓小然捶胸作猩猩狀,一臉郁悶,“可以給我。”

老齊在旁邊默默地點頭。

這棟別墅完美诠釋了什麽叫做高端、大氣、上檔次,也許一輩子就這麽一次機會,于是卓小然和老齊兩人拿着手機,把別墅裏裏外外,包括廁所花園車庫,一個角落不拉下地拍了一遍。拍完後,一秒不耽擱地上傳說說和朋友圈。而标題就是:啊,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一夜兩萬塊,你值得擁有。

發出去後不到十分鐘,就引起了轟動,迎來一連串的點贊和回複。

黃小丫:這是哪裏?看上去很高大上哦。

程西溪:你堕落了。

周寧:你傍上大款了?

小冷:有什麽了不起,我老板也經常去這種地方。

就連王哲也點進來。就是不知道他看到後,是啥想法。

卓小然沒有怪癖,所以只帶了替換衣服和洗漱用品,至于浴巾和被單什麽的,就用這裏的好了。

但安可就麻煩了,從牙刷到拖鞋,從被單到枕套,全都是從家裏帶來的,這個家還不是s市的家,而是美國的家。

卓小然一邊幫他整理,一邊抱怨道,“兩萬一晚上的別墅,還要自己套床單,怎麽連個女仆也沒有。差評差評差評。”

安可,“……”

***

因為出發的早,忙了半天也才八點多,此時陽光明媚,正是游西湖的好時機。

租了車,司機大叔随時待命。車子在西湖邊上開,看中哪裏的好風光,直接下車,不想走就打電話給老齊,他再開過來接他們。連停車位也不用找,比私家車還方便,卓小然不禁嘆息,有錢就是可以任性啊。

比起摩登的s市來說,杭州美的是古色古香,安可在西湖邊上的公園裏走上一圈,不由心神俱醉,驚動地揮臂大呼,“這才是中國,這才是窩想象中的東方文明。”

因為離得近,卓小然來過杭州好幾次,平臺閣樓、小橋流水這些景致雖說美麗動人,但看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但此時在他的感染下,也不由心生自豪,驕傲地道,“那當然,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說到這裏,卓小然忍不住想顯擺一下自己的語文水平,便搖頭晃腦地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在一個外國人面前秀中文,卓小然也不覺得害臊。

安可聽得一愣一愣,每個字拆開了都認識,但是組合在一起,卻又一句也沒聽懂。

聽他這麽說,卓小然頓時有一種大仇得報的酸爽感。想當初考英語閱讀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安可不恥下問,“泥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呢?”

卓小然道,“意思呢,就是說晴日的陽光拂照在西湖上,水波蕩漾,閃爍着金色的光芒。陰雨天的時候,山巒在細雨中迷蒙一片,有一種奇特的美。西子是我們中國的四大美女之一,又叫西施,這裏就是把晴朗時的西湖比作化了濃妝的西施,而下雨時的西湖就是淡妝的西施,不管是晴朗還是陰雨,不管是濃妝還是淡妝,西湖和西施一樣,都是美的一塌糊塗。”

聽她這麽一解釋,安可茅塞頓開。他閉上眼睛,靜下心來,把這四句詩詞反複念了幾遍,終于隐隐體會到詩中所描述的意境。

他突然擊了下掌,喜道,“wonderful!把美女比作風景,把天氣比作妝容,真是太有感覺了!”

卓小然被他大驚小怪的動作吓了一跳,白了他一眼道,“中文本來就博大精深,你呀,兩個月不過是學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安可立即點頭附和,“是的,泥說的沒錯。窩應該花更多的時間去學習,要不然,以後每次見面,泥都教窩一首詩詞,腫麽樣?”

說到這裏,卓小然突然想起來,忙道,“恐怕從下個月開始,我不能教你了。”

安可笑容一沉,忙問,“為什麽?”

卓小然道,“因為我找到工作了。”

聞言,安可立即露出了高興的表情,說了一句恭喜你,可想到以後沒法經常見面了,眼中又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一抹失望之色。

“能不能周末教窩?窩可以付泥工資。”

聽他這麽說,卓小然不由有些感嘆,想當初兩人剛遇見的時候,她挖空心思想當他的中文老師,現在反而成了他求自己。

卓小然這人就是心太軟,人家都這麽放低姿态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絕,便道,“好吧,那就周末。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安可道,“說吧,一個小時要多少錢,泥開價。”

卓小然搖頭,“你之前答應我幫我開一個賬戶,帶我玩比特幣的。”

安可拍胸脯保證,“這個沒問題。”

趁熱打鐵,卓小然又厚着臉皮加了一句,“你得保證我賺錢。”

安可,“可以。”

卓小然一想到自己離日入千的日子不遠了,登時心花怒放。只見她雙手抱拳,左腿一彎就要跪,同時嘴裏還大喝一聲,“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安可被她吓了一跳,急忙托住她的手肘,道,“泥,泥要幹嘛?”

卓小然生怕他會改主意,伸出小指道,“我們拉個勾。”

安可不解,“拉神馬狗?”

卓小然,“不是拉狗,是拉勾。是一種許下承諾的手勢。”

于是,安可依樣畫葫蘆地伸出小指頭,和卓小然的勾在了一起。

卓小然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然後她又加了一句,“誰變誰就是小狗。”

安可暗忖,原來狗是這樣來的。

西湖很長,走完蘇堤又來白堤,卓小然走的腳酸。

目光一轉,看見街邊停着一排共享自行車,卓小然眼一亮,拍着安可的肩膀道,“要不我們踩自行車吧!”

誰知,安可聽了後,傲嬌地一仰頭,“不要。”

卓小然,“為什麽?”

安可支支吾吾地不肯正面回答,“窩門不是有車,打個電話讓老齊過來接窩門。”

卓小然搖頭,“這一塊我還沒玩夠呢,坐在車裏那叫兜風,還怎麽玩?況且,這裏是單行道,這個時間段又堵,等他過來都快中午了。人家五點就跟着你出發,覺都沒睡踏實,你就不能讓人家消停消停?”

安可道,“那窩門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卓小然越聽越覺得奇怪,審視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掃描。

安可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只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泥別看窩了,窩老實交代,其實,窩不會騎自行車。”

卓小然擺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我就知道。”

安可道,“既然泥知道,那就不要騎車了。”

“不行,下一個景點離這裏還有點路,我才不步行走過去呢。”說到這裏,她打了個響指道,“有了,我帶你。”

安可覺得不可思議,“窩有八十多公斤,泥帶的動窩嗎?”

卓小然躍躍欲試,“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安可拒絕,“可是,窩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坐在女生的後頭,他們會笑窩的。”

卓小然轉頭四處張望,“誰?誰笑你?”

安可,“吃瓜群衆。”

嘿,出息了,連吃慣群衆四個字也學會了。

卓小然道,“誰吃飽了撐的,會盯着我們看啊。而且,上次你讓我背你的時候,也沒這麽矯情啊!”

好說歹說,安可還是一臉抗拒,卓小然的耐心被磨光了,一跺腳道,“安可,你到底坐不坐?”

被她吼了一通,安可心髒猛地一跳,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趕緊投降了,拼命點頭道,“坐,窩坐。”

卓小然這才喜逐顏開,刷了微信付了賬單,租來一輛共享自行車。

安可站在一邊,看着她操作,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道,中國的黑技術真強大。

卓小然一步跨上自行車,拍了拍後面的位置,道,“安可,上來吧。”

安可皺了皺眉頭,一臉嫌棄。

見狀,卓小然立馬想起來,對了,還有老三套沒做。于是,她又一步跨下自行車,從安可的包裏掏出噴霧、濕巾紙和紙巾,但凡他會碰到的、以及可能碰到的地方,都被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噴了一遍。噴完後,再進行濕巾紙二重消毒,最後用紙巾擦幹。

做完這一套動作後,卓小然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師父大人,請上座。”

安可破天荒的居然臉一紅,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的這一句師父,還是想到了其他什麽。

卓小然站在踏板上,用力踩了一下,嘴裏叫道,“坐穩喽!”

話音尚未落下,車子就啾的一聲竄了出去,安可被吓個半死,急忙一把抱住了卓小然的腰,還抱的緊緊的。

風将安可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吹來,“蕭然,不要超過30碼的速度。”

卓小然問,“為什麽?”

安可道,“因為窩怕摔下自行車,臉朝地會毀容!”

卓小然笑道,“韓國等着你。”

安可忍不住一翻白眼,嘀咕道,“窩還是要原裝的。”

兩邊的景致不停向後倒去,卓小然的長發被風吹起,時不時地拂在他臉上,就好像一只情人的手撓在心尖上,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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