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見
大約是睡得安穩吧，安皎若比平時更早就清醒過來了，然後，意識到自己正在一種極為親密的姿勢被圈在男人的懷裏，臉倏地紅了個徹底。看着男人安靜柔和的睡顏，安皎若莫名的心悸。小心翼翼的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向學校走去，這個時候大概教室的門開沒有開吧。安皎若想了想，索性去了一旁的麻辣燙店，老板大約是剛開門，坐着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暖暖的湯汁混着米粉滑到胃裏，暖流順着經脈流過四肢百骸，舒服極了。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了個短信給莫尹曌，大意是問她要不要帶早飯，并說了自己的地址。
莫尹曌很快就回了短信，并附上一大打配料，言明在教室等她。
安皎若過上厚厚的圍巾走出店門，向學校趕去，校門口站崗的禮儀隊還沒有就位，教學樓上稀稀落落的點着幾盞燈。教室裏沒有人，安皎若有沒有鑰匙，便和莫尹曌一道去了食堂，約莫是天氣太冷的緣故，食堂裏也沒有幾個學生來就餐，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麻辣燙的熱氣經過這一路奔波淡了不少，還好安皎若有先見之明，讓老板娘狠狠的加了一大勺的辣椒醬，帶着辣意，莫尹曌吃的淚眼汪汪滿頭大汗。安皎若雖然已經吃過了，然而看見莫尹曌吃得那麽開心也忍不住心動，搶了幾片肉來吃，只覺得渾身舒爽。
“若若，怎麽起的這麽早？”吃飽喝足後，莫尹曌很沒有形象的狠狠的吸了一口鼻涕，問道。
“啊？我早上好像失眠了，不過晚上的時候睡的很香。”安皎若含糊道，“我現在心裏很亂，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想，在我理清楚之前，我說不出口。”
“和你叔叔有關？”莫尹曌心中隐隐有些猜測。
“美國發生寒潮了嗎？我這兩天一直都沒有看過新聞。”
“微博熱搜，美國一男子越獄出來因為天氣太冷重新回到監獄。”
“那交通呢？”
“這我不知道，美國素來不缺人才，交通也許會不便，不過你不用擔心，肯定不會癱瘓的。”莫尹曌以為安皎若是在擔心她叔叔的安危，安慰道。
交通不會癱瘓，那麽，他又是為了什麽而留下來的呢？安皎若心中隐約有些答案，卻不願意确認，“他還在中國。不過，他大概會被我趕回美國。”
“若若，你這是做了什麽事？”
“抱歉，我不想說，你們都不懂得，你們不會懂得！”安皎若聲音哀戚，臉上一陣濡濕，竟是落淚了。是的，她後悔了，後悔沒有等他醒來問個究竟，後悔沒有為她這顆跳動的心索要一個未來，不管會不會有他，現在，一切都不清不楚。她想，她的态度足以将他趕回那個冰冷的大洋彼岸。
“若若，沒事的，我不問了。”莫尹曌起身，小心翼翼的擦掉安皎若臉上的淚痕，那雙迷茫的眼睛看的她心疼，“沒有關系的，你還那麽年輕，你們相差那麽多，他總會寵着你的，若若，你有任性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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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皎若不答，任性的資本？她從來都沒有，應何簁于她，生命之中為數不多的幾分溫暖，哪裏談得上寵愛？心中越發的悲戚。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先送你回教室，外面冷風吹一吹就什麽痛都沒有了。”莫尹曌向來不會安慰人，此刻，只覺得自己嘴拙。從未見過安皎若流淚，印象中的安皎若，沉靜，倔強，卻自有一股子雲淡風輕。從未像今天這般脆弱，她以為，脆弱這兩個字是永遠和安皎若沾不上邊的。
“好。”安皎若從未想過自己的聲音可以這麽寒冷，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寒冷。
初夏，褪去棉襖的沉重，安皎若想，她已經好久沒有應何簁的消息了。那天她回到公寓，反将裏面什麽都沒有剩下，仿佛沒有人來過，那夜的溫暖只是她的錯覺，黃粱一夢，清醒之後是蝕骨的冰冷。她不該有期待的，有了期待之後，失望的沉重，她承受不起。她屬刺猬，渴望溫暖，卻更害怕傷害，所以用滿身的利刺保護自己。
每年夏天，學校都會有安空調的流言，然而學長學姐們一次次失望的經歷讓安皎若再也不抱有任何希望，最後一個盛夏了呢，很快就過去了，高三的光陰應該會過得更快吧。
社團裏的新老交替，最後一次社團會議，曾經的社長悄悄從高三逃出來，同安皎若他們一起品嘗這一年來的收獲。安皎若上臺總結一了一下這一年來的收獲，看着臺下一張張逐漸熟悉的臉，莫名的想哭。以後，再也不能和這幫人一起插科打诨了，再也聽不到這一聲聲百轉千回的“學姐”。
最後，由社長宣布新一任社團組織者的名單。安皎若坐在臺下，身邊時她高一時的社長，臺上是和他一同工作了一年的新任社長，正在走上去的是，他們共同決定的下一任社長。
“你去年也是這樣的心情嗎？”安皎若問道，有些悶悶不樂。
“我沒有你這麽多愁善感，不過，心情總是差不多了，我出來夠久了，該回去了。”
“社長，高考加油，祝你高中。”
“借你吉言，拜拜。”老社長飛快地向樓上的高三教室跑過去。
“嗯，再見。”安皎若輕聲道。再見，多麽美麗的詞彙，期待再次相見。
“我們這批高二的，到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不知道下一屆會不會好一點。”現任社長是個很恬靜的姑娘，相對于安皎若的清冷，顯得更受歡迎一些。
“誰知道呢？”安皎若報以一笑，“去超市喝點東西，社長，有興趣一起麽？”
“樂意之至。”
說是喝點東西，畢竟是學校的超市，啤酒都是禁止銷售的，唯一有的，是最近很火的低濃度雞尾酒，喝在嘴裏，和白開水沒有特別明顯的區別。安皎若的酒量是不錯的，在家中常與父親對飲，這點東西自然是沒有什麽關系的。然而一邊的社長卻明顯有些暈乎了，安皎若有些後悔和她來喝酒了。無奈，只好把她送回教室。
晚上據說學校大禮堂有講座，但由于是針對三個年級的，每個班只有固定的名額，莫尹曌是主持人，這種場合她向來是有多餘的位置，至于班級裏的名額，她便留給了別人。
據說來開講座的學長顏值頗高，是實打實的高富帥，班級裏想去的人自然是不少，林婵有些頭痛，不知道該怎麽決斷。安皎若建議，“抽簽。”
林婵想了想，是個可行的好辦法。
哭笑不得的是，安皎若抽到了一張，只好讓出去。問她讨要名額的一大幫女生之中汪淼顯得鶴立雞群。
安皎若好奇，“大家都是去欣賞帥哥的，汪哥你這是？……”
“當然是聽點有用的東西回來，誰跟你們一樣膚淺，美國常青藤大學度過金的男人，作為一個有遠大志向的人，我有必要向他借鑒一下經驗。”
就沖這厚顏無恥的一席話，安皎若果斷把名額讓給了他。
事後，林婵問道，“那麽好的機會，若若你就這麽讓出去了，不帶你這麽暴殄天物的。”從上次的事情之後，她與林婵，倒是可以算得上是朋友，只是不是交心而已。
“啊，小夥伴友情贈送了位置，所以我不需要班級裏的名額。”安皎若解釋道。
“若若，你這丫頭也太好命了吧。”童梓畫感嘆道，“每次這種時候都想被你打包帶走。”
因為莫尹曌長期擔任主持人的緣故，安皎若時常幫他們寫主持稿，時間久了，就融入到那個圈子裏去了，每次學校有活動的時候，他們都會幫她争取一個位置。安皎若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時間久了，便習慣成自然了。
只是童梓畫每次都會誇張的表達一下她的羨慕。
“可是我帶不動你。乖，什麽時候你變成手提式的，我就帶你過去，一覽後臺風景。”安皎若應道。
“若若，你太傷人家心了。”童梓畫一臉嬌弱。
安皎若無奈，誰來把這只神經病拖走？
大約是不抱什麽希望的緣故，班主任對安皎若采用的是放養的政策，羨煞一旁同學，對此，安皎若只覺得無語，這都是怎樣扭曲的三觀啊！
晚讀還沒開始，安皎若就被莫尹曌叫過去幫忙了，安皎若簡單的請了個假，就跟着莫尹曌過去了。
“若若，據說這次的學長很客氣，捐助了教學區的空調，我們下學期回來就可以用上空調了，現在，校長大人正陪他吃飯呢。”莫尹曌感慨，這樣的高富帥學長，真的是太棒了，“據說晚上還會有外校的人過來聽講呢，他們可能只有坐臺階的分了。真棒呢！這個學長據說只在大學做演講，這一次，是因為母校，才在高中做演講。必須要感嘆，這種多金又愛校的學長真的是太棒了。”
“是是是，你就想把他抱回家是吧。”安皎若調戲道。
“若若，你過來看，這個人的名字好難念啊！天哪，我字典和手機都沒帶，不認字要怎麽辦啊！”那邊莫尹曌的搭檔簡直要哭出來了，這是什麽字啊！
“何意，你當我家若若是字典啊！這點問題都不知道自己解決，活那麽大了，連個字都不認識！”
“我看看。”安皎若接過主持稿，看到上面的名字，怔忪許久，手一抖，主持稿就落在了地上。
“若若，怎麽這麽不小心。”莫尹曌撿起落在地上的主持稿，“靠，這學長這名字取的，他們老師都是怎麽認出來的？”
“應何簁。”安皎若喃喃道，再擡頭時，眼中已經看不出一絲異樣的情緒了，“應何簁，簁，魚躍貌，魚躍龍門，過而為龍。是極好的寓意。”何簁叔叔，是你回來了嗎？
“何簁？有點耳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了。原來是這麽寫的。”莫尹曌搖了搖頭，想不起來的東西就不要想了，省得浪費腦細胞。
“若若。”是他的聲音，清冷安寧，那雙眼睛裏承載了她一生的溫暖，“好久不見。”應何簁做了個擁抱的手勢。
安皎若起身，靠在了他的懷裏，雙手環住他的腰，淚水落下，浸濕了他的襯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