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晨光4

趙譽臉色鐵青, 道:“叫她進來!”

溫淑妃和鄭玉屏一走進來, 就察覺到屋中氣氛比較冷凝。

兩人屈膝行禮,溫淑妃道:“這是怎麽了?”

沈院判伏跪在地上,紅錦滿臉淚痕, 太後和皇上面色都不大好。徐貴人虛弱地坐在床沿, 一雙妙目低垂, 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皇後道:“你來得正好!”岳淩緊緊攙扶着她, 由于适才太激動, 原本毫無血色的臉此時泛着不自然的紅, 若不是岳淩攙扶得穩當,此刻身體已是搖搖欲墜的了。

蘇皇後朝太後福了福身子,“太後, 愚婦身為六宮之主, 如今後宮發生這種事,愚婦身為皇後,有責任查出真相,維護後宮寧和。請恕愚婦僭越,想問溫淑妃和鄭常在幾句話。”

太後有些擔憂嘆了口氣:“皇後,此事已不單單是後宮之事,事關龍嗣, 乃是國之大體,是天下大事,你還在病中,莫要太過操勞了, 皇上已有主張,便依皇上所言吧……”

“可是……”蘇皇後還待再說,卻聽側旁一道冷冷的聲音,“送皇後回宮。”

蘇皇後陡然睜大了眼睛。

側過頭,見趙譽看也不看衆人,負手立在窗前,背影籠了淡淡的銀色月光,如淬霜挾雪,冷得不可觸碰。

他從來顧念她的臉面,夫妻十三載,未曾在人前與她紅過臉。今日徐貴人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只是虛驚一場,他卻如此的震怒,欲将整個後宮掀翻,還當衆下了她的臉面,不許她插手審問的事……

其他人面色亦變得複雜起來。

蘇皇後咬着嘴唇,顫顫巍巍地推開岳淩,艱難朝前走了一步,聲音如含了沙子一般低啞。

“皇上……”

趙譽并沒有回頭。

“皇上!”如果她不在場,福姐兒獨力難支,才剛進宮的人,哪裏懂得這後宮的可怕?萬一說錯了什麽話,萬一旁人把過錯都推給了她……她一人身死尚算不得什麽,可她若是蓋上了這頂謀害皇嗣的帽子,那自己這個皇後,和蘇家的榮寵,可就全都到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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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叫她如何能放心離去?

“皇上,妾并非想要忤逆皇上,只是,溫淑妃畢竟是衆妃之首,是伺候皇上的人中,資歷最久的人。如若真要搜宮,搜到了也還罷了,若是冤枉了淑妃,……豈不傷損淑妃顏面?”

她不敢直言替福姐兒開脫。徐貴人的肚子遠遠比一個剛入宮的新人來得重要。只得将火引往淑妃身上,希望趙譽莫要将此事張揚開來。

她浸淫宮中多年,豈會不知背後之人目的為何?

小小一個福姐兒,哪裏值得人如此忌憚,宮裏最不缺少的就是妙齡美人兒,每三年一次選秀,另有各處不斷進獻上來的美女,總有比福姐兒才情樣貌出衆的。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借着福姐兒這個靶子,來扳倒她蘇璇和她身後的蘇氏一族吧?

“皇後娘娘!”

不待趙譽答話,溫淑妃率先開口。

“妾雖不知出了何事,但既然皇上已有成命,欲要搜宮,妾豈敢不從?”

上前一步,跪在太後和趙譽面前:“太後在上,皇上在上,今夜妾腹痛如絞,早聽聞了消息,心裏挂念不已,奈何身子不争氣,匆匆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抓了個副藥用了,覺着好點才強撐着過來。妾如今協理六宮,卻叫徐貴人出了這等事,是妾的不是!妾雖不知皇上為何要搜妾宮,可妾知道,皇上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只要皇上有命,妾無有不從!”

說罷,铿然磕了個響頭。

鄭貴人道:“皇上,淑妃娘娘所言不虛,妾适才在路上遇到王太醫,關心了淑妃娘娘的病情,然後去探望過娘娘……這才一同前來……”

趙譽回過頭來,抿唇看向屋中衆人。

徐貴人蒼白虛弱,皇後病重憔悴,太後憂心不已,溫淑妃賢惠得體,鄭貴人光明磊落……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屏風前。福姐兒靜靜的立在那兒,沒有說過一句話。若不是這幅容貌耀眼,只怕會叫人忽略了她去。

趙譽開了口:“梓童,朕憂心你。”聲音溫和,似在勸服。

轉而卻突然沉着面孔,朝屏風外喝道:“都耳聾了嗎?送皇後回宮!”

蘇皇後渾身一震,适才因激動而漲紅的臉霎時變得慘白難看。岳淩怕她惹惱皇上,連忙半拖半拽地将她攙過去,黃德飛從外頭走進來,垂頭立在蘇皇後身側,道:“娘娘請。”

蘇皇後欲言又止,看看皇上,又看看福姐兒,最後撞上太後不悅的目光。

只得吞下滿腹苦水,咬住嘴唇,低啞地道:“那麽,妾告退了……”

蘇皇後被攙扶了下去,太後抿一口清茶,看向地上跪着的溫淑妃,道:“淑妃,适才宮人紅錦說,清早你與徐貴人、蘇貴人和鄭常在一塊兒在亭子裏喝過茶?”

“回太後的話,是的。妾清早想去探望徐貴人,途中遇到兩位新入宮的妹妹,便相約一塊兒去亭子裏坐了坐,可是有什麽不妥?”看看側旁哭得梨花帶雨的徐貴人,道,“難不成此事與徐貴人傷胎一事有關?”

太後沉沉笑了笑:“那當時,細節如何,你可記得?”

溫淑妃一臉疑惑,事無巨細地将早上的事說了,竟與紅錦說的一絲不差。鄭貴人亦在旁加以證實。

太後道:“可是如今紅錦指認你們幾人,說徐貴人此番吃錯東西,乃是當時的茶中被人做了手腳,你以為如何?”

溫淑妃有些訝異:“茶水有問題?這怎麽可能?當時妾和徐貴人從集芳閣出來,宮人所帶的茶點均是夏賢妃妹妹叫人備的,怎會有異?”

她睜大眼睛,無辜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夏賢妃:“賢妃妹妹,難道你沒和太後說麽?如今徐貴人入口的東西,不都是妹妹親自管着的麽?”

說的夏賢妃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不自覺地看了眼趙譽。徐貴人搬來她宮裏雖不是她主動要求的,是太後命她接管的,可在這件事上,她确實得罪了溫淑妃。此刻溫淑妃提及茶點有問題,俨然是提供了另一種可能的推測——也可以不是亭子裏的人動的手,而是她事先就加好了料……

這麽一來,适才紅錦的推斷就很有可能是弄錯了方向。

夏賢妃連忙跟着跪了下來:“太後明鑒,如今徐貴人的吃食确實是由妾宮內的小廚房做的,太後娘娘還專門指派了宮裏頭最懂得做溫補藥膳的黃公公過來……,黃公公負責看管一應廚上的人,極是穩妥……,徐貴人等欲往園中曬太陽,茶點是從小廚房直接送到紅錦房裏的,妾只是過問了兩句,并沒有幹涉其他……”

言下之意,是太後的人管着小廚房,難道太後的人還能謀害皇嗣不成?

太後不悅地抿了口茶:“淑妃,依你之意,你能保當時亭中三人皆無嫌疑?”

溫淑妃眸中盈了汪委屈的淚:“太後娘娘,妾愚鈍,确實沒有發覺什麽不妥,有無人暗中動什麽手腳,妾卻是不知了。既然皇上已經下令搜宮,妾以為不錯,一來能還無辜者清白,二來也揪出那包藏禍心之人,予以嚴懲,好好治一治這股不正之風!”

溫淑妃說着看向夏賢妃:“賢妃妹妹你說呢?清者自清,無需懼怕搜查的,不是麽?”

太後“嘭”地一聲拍了下桌案:“胡鬧!如今是在查謀害皇嗣之人,在這個關頭還不忘攀咬他人,鬥一鬥氣,你眼裏可還有本宮,可還有皇上?”

溫淑妃伏地拜道:“太後恕罪。”

屋中人都跟着跪了下去,稱:“太後息怒。”

夏賢妃道:“太後,既然淑妃姐姐疑心集芳閣,為示公正,妾願接受查問,并無異議。”

太後還欲再說什麽,一旁趙譽冷嗖嗖地道:“來人,搜查集芳閣後廚,審問當日經手過茶點的一幹人等!”

趙譽走到床前,居高臨下望着徐貴人道:“你這胎得來不易,自己小心看顧。”

徐貴人迎上一雙深邃無波的瞳眸,見趙譽面沉如水,口中話說得甚為關心,可自他眼底并非尋覓出半點溫情。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低低地道了聲“是”。

趙譽回轉過身,朝太後揖了一禮:“那麽集芳閣這邊,就煩勞太後處置。”

太後點點頭:“皇上放心,本宮自不會放過任何可疑之人。”

是和趙譽表決心,說明即便兇手真出自夏賢妃的集芳閣,她也不會有任何偏袒徇私。

溫淑妃淚眼漣漣地看向趙譽:“皇上,您親自帶人搜查妾的長寧宮,妾敢對天發誓,妾絕對不曾做過任何……”

趙譽徑直經過她身畔,視線完全沒有落在她身上,行至那屏風前,目光盯視着抿唇不語的福姐兒,淡漠地道:“搜察祥福宮。”

外頭有內侍響亮地應了。

福姐兒微微擡起頭,直視趙譽。後者抿了抿嘴唇:“蘇貴人,随朕一道,去你宮裏瞧瞧,如何?”

福姐兒垂下眼睛,低低地應了聲“是”。

她看來平靜非常,其實早已暗自灰心。

甫一進宮,就有這樣一張大網候在頭上,叫她完全意想不到,也沒有招架之力。

身後傳來太後溫和的聲音:“皇上,搜宮一事比較嚴重,為免幾人顏面受損,依本宮看,不若悄聲的搜……”

趙譽無可無不可地道:“就依母後。”

**

明月當空,風中偶然吹來幾縷花香,宮牆內,浮華銷骨,绮夢皆空。前半個時辰,福姐兒還羞澀的等待着自己和趙譽真正在一起的第一晚,她被他攬在懷中,柔聲哄誘,化成了一灘水,幾乎沉淪……

轉眼,他負手行在前頭,身後跟了一大批即将去搜尋她行兇罪證的侍衛……

福姐兒苦澀一笑。支走了皇後,沒人再能護她。

旁人有意陷害,總能在她不經意的時候悄悄得手,她既沒有自己的人,又沒有得力的勢,除了安然待宰,還有什麽能耐……

胡思亂想之間,前頭的男人忽然回過頭來。

福姐兒差點撞在他身上,慌亂地退了半步,被他拉住手腕,重新扯了回來。

鼻頭酸澀得要命,福姐兒突然就再也忍不住了,她揪住趙譽的衣裳,垂頭委屈地道:“皇上,你信不信我?我沒做過。”

趙譽沒有說話,只是擡起另一只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發頂。

就這樣牽着她的手,一路沿深長的宮道向前走去。

多年後,福姐兒總能憶起當時的月色。

兩個人無言走在磚石路上,好像身後那麽多侍衛都忽然隐匿了行跡。春風靜夜,他的手掌寬大和溫暖,好像有種能瞬間穩定人心的力量。

祥福宮正殿,趙譽坐在正中的玉圍子黃梨木榻上,手裏捏了杯茶,一口也沒有飲。福姐兒不安地攥着袖子,不時偷觑趙譽面色。

他看起來十分平靜,與适才在集芳閣時的怒不可遏全然不同。兩人誰也不曾開口說話,側旁殿中傳來些許窸窣的聲響。侍衛們得了嚴令,只許悄悄搜查,行動不敢聲張,聲音放得極低。

煎熬約有小半個時辰。有人走入大殿。一身锃亮铠甲,铿然單膝跪地:“回禀皇上,祥福宮內外皆已搜查清楚,并審問宮人四名,內侍四名,并無可疑。”

他說話的時候,福姐兒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聽他說完,福姐兒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看向趙譽,眸子裏噙了淚花,驚喜地道:“皇上!我……我是清白的!”

趙譽揚了揚眉頭,瞥她一眼,并沒什麽欣喜或是不快的表情,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朝那回報的侍衛統領道:“下去吧,待長寧宮、集芳閣和妍寶宮有了消息,再來回報。”

那侍衛退了出去,屋中又只剩餘趙譽和福姐兒二人。

福姐兒小臉又是欣喜又是委屈,适才強忍住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淚水落了滿襟。

趙譽朝她招招手,她假作不見,不肯過去。小模樣依稀堵着氣,怪他不肯信她。

趙譽輕笑一聲,道:“過來!”

福姐兒猶疑半晌,拖着不情不願地步子走了過去。

才一靠近,福姐兒的手就被他握住,手臂一進,将她帶入懷中。

福姐兒陡然坐到了他大腿上頭,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就想站起來。

趙譽按着她不許她離開,勾了勾她下巴,笑道:“小樣兒,還與朕賭起氣來了?”

福姐兒抿着嘴巴不說話。

趙譽伸手捏她臉頰:“今天虛驚一場,你也累了,早些安置吧。”

說罷,他就摟着她站起身來,彈了彈被她坐得發皺的袍子,道:“朕還有事。”

福姐兒眸中飛快閃過一抹失落。垂下眼睛,屈膝道:“恭送皇上。”

他幾步跨出大殿,風從殿門外吹進來,福姐兒打了個寒顫,頹然坐了回去。

片刻有人湊近。福姐兒睜眼,見是家裏陪嫁的曼瑤。

曼瑤蹲身行了禮,确認四下無人,方低聲對福姐兒道:“貴人,今晚有人給奴婢送過信,說貴人屋裏床下有東西。”

福姐兒臉色一沉:“什麽意思?”

曼瑤道:“奴婢原是太太的人,是三爺命奴婢進宮,輔佐貴人。”

“今日送信的人,奴婢查過,是妍寶宮掃庭院的小太監。奴婢生怕有異,怕驚擾貴人,先行從床底将那包藥粉取了出來,埋到了杏子園一顆樹下。因皇上駕到,沒機會将事情向貴人禀告,适才陡然有侍衛前來搜宮,奴婢才知事發。”

福姐兒驚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是鄭常在派人報信,救了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一天沒碰電腦,明天我再慢慢把前面的紅包給親愛的們發完哈。

福姐兒初初進宮,還有點稚嫩,她會成長的,放心。人前小可憐,人後黑心肝。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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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認識了一個大神朋友,出版過好多書,還影視化了,寫的特別好看,寶貝們可以去看看呢!

《所有人都想害我》作者:時久

作為彭國公府孫輩唯一的女孩、祖父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貴妃最疼愛的小侄女,賀绮瑤人生的前十五年說是長在蜜糖罐裏也不過分。

除了第一次出去相親一杯就倒,抱着柱子說了兩個時辰的情話,還被祖父的死對頭政敵全程圍觀臉面丢盡,沒遇到過什麽不順心的事。

然而十六歲生辰前夕,生活突然對她這只小貓咪下手了……

一朝被蛇咬,忽然看透人心,所有人的鬼蜮心思都在她眼前活靈活現、無所遁形,只有那個掌握着她黑歷史的死對頭居然是朵神奇的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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