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晨光9

趙譽直接去了禦書房。

下午小憩片刻, 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坐在案後認真看着才呈上來的奏折。

黃德飛跟在奉茶的小宮人身後走了進來,搓着手似乎十分為難不知該怎麽張口和趙譽回禀外面的事。

趙譽凝眉橫他一眼,多年主仆, 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趙譽放下手裏的折子, 拾起茶杯啜了一口, 蹙眉道:“誰在外頭?”

黃德飛松了口氣, 躬身禀道:“是淑妃娘娘, 冒雨過來了, 聽說皇上在忙,不敢擾了皇上正事,已在廊下候了有一刻鐘。奴才瞧她穿得單薄, 走過來的時候衣裳給雨淋濕了一塊兒, 這會子凍得嘴唇青紫,奴才恐怕娘娘着了風寒,只得進來回禀。”

趙譽眸色飛快閃過一抹不耐,放下茶杯淡聲道:“叫她進來。”

片刻後,溫淑妃身後跟着個手捧托盤的侍人走了進來,福下身子給趙譽行了禮,袖子上頭淋了水點子, 衣料緊貼在小臂上頭,瞧似有些狼狽。

溫淑妃笑着從侍人手裏接過托盤,揮手叫侍人去了,自己含笑朝趙譽的龍案走去, 嬌聲道:“皇上,上回您在妾那兒不是贊過妾的香好?這回兄長回來,又給妾帶了幾斤香料回來,妾想着這幾日皇上被雜事擾得心煩,這香有寧神之效,妾給皇上先點上一塊可好?”

直接行至案前,取了上頭冒着淡淡青煙的瑞獸鎏金小香爐下來,用蓋子滅了那裏頭燃得正好的龍涎香,從自己端過來的托盤裏打開螺钿八角盒子小心翼翼地用夾子取了塊香出來,用手攏着火引子,與香塊一道放進香爐裏頭。

霎時便有怡人的香氣在屋中漫開來,煙色極淡,溫淑妃笑着将手伸到趙譽面前,“皇上,妾指尖兒都染了這香味呢……”

塗了大紅蔻丹的指頭朝他靠近,就在快要觸及他面孔之時,趙譽抓住了她的手。

溫淑妃媚眼如絲,就勢跪伏在他膝頭,仰起臉眸子溢滿了掩不住的柔情,“皇上,您多久沒來看人家了?”

趙譽松開她的手,垂頭斜睨着她,“淑妃,朕在理事,你看不見麽?”

溫淑妃聞言,霎時雙目泛紅,淚水在眼底打個轉,咬着牙道:“妾知道,自己不如新人稚嫩貌美。皇上在那溫柔鄉裏沉醉了一下午,乍然見到妾這般人老珠黃的模樣,心裏肯定嫌煩。”

趙譽丢開桌上的卷軸,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響。眸中蓄滿了快到頂點的厭惡,沉聲道:“窺探朕的行蹤?淑妃,你越發大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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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淑妃兩手攥成了拳,退後一點在他腳下跪着,垂淚道:“新人才犯了事,謀害皇嗣這樣的大罪皇上也能輕輕放過,新人可比妾膽大多了!皇上不念妾的臉面,說要把徐貴人遷出就遷出,妾如今協理六宮,可誰将妾放在眼裏?夏賢妃照顧徐貴人如此疏忽,太後執意偏袒。蘇皇後一心用美人兒魅惑聖心,這一樁樁件件的,皇上當真瞧不見想不通麽?”

趙譽勃然大怒:“淑妃,如今你倒連太後和皇後也敢編排了?你可還記得尊卑有別?可還記得禮儀規矩!”

溫淑妃抹了把眼淚,抿了抿嘴唇,把一腔委屈咽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攀上趙譽的膝頭。

“皇上,到底從什麽時候,您再也不喜歡妾了?妾的哥哥是您最信任的人,妾的整個家族都願為皇上奉獻,皇上想想當年我們在一起的好時光,妾也是年輕貌美過的。蘇家什麽心思,皇上您不可能不知道啊……”

趙譽揉揉眉心,從禦座上站了起來,踱下階梯,立在大殿中央,回頭淡淡瞥了眼溫淑妃。

“你不必從舊年的事來做要挾。你有什麽事,直言吧。”

溫淑妃眼裏閃過一抹受傷。不過這樣無情冷酷的趙譽她早就見識過很多次了。

溫淑妃用袖角擦去了臉上的淚,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

“皇上,夏賢妃待心凝疏忽,她自己尚有公主要照顧……妾想,依舊把心凝接回妾的宮裏頭,皇上……”

擡眼期冀地看着趙譽,咬着嘴唇道,“您就可憐妾跟了您十餘年,至今無子傍身,依了妾吧……”

趙譽諷刺地笑了下,轉過頭來有些憐憫地看向溫淑妃。

“所以你大費周章拉攏鄭氏威脅徐氏,做了好一出大戲給人瞧,就是為了把徐貴人接回宮裏?”

溫淑妃瑟縮了下,眼神閃躲別過頭去:“妾不懂皇上說什麽……”

趙譽不再看她,負手行至殿門前,放眼去看外頭連綿不絕的雨,宮城宏偉,從他站立的地方,可望見廣袤宮城層層瓊檐飛翼。

趙譽聲音裏帶了幾許悵然。

“你有寵妃之名,有執掌六宮的權力,朕能給你的都給你了。淑妃,你若還有尊嚴,不要再強求旁的,除了這兩樣,朕不會再許你任何東西,朕,已對你仁至義盡。”

刺骨的話鑽入耳底,刺痛心扉。溫淑妃仰頭笑着,眼淚紛紛地灑了下來。

“皇上,妾真懷念當初我們還在宜王府裏的日子。王妃嫁進來不到一年就去了,妾是您身邊唯一的女人……您有一回飲醉了酒,坐在角落裏頭低低地傾訴,說此生不求旁的,只想身邊有個能懂您的人……妾努力的想成為這個人……妾什麽都願意為皇上做……可皇上,卻再也不願看妾一眼了……”

她說得凄涼極了。聲音聽來悲不忍聞。

趙譽冷硬的面龐并無一絲動容,光色濃重的眸子輕輕瞥她一眼:“淑妃,不要再消耗朕的耐心。”

語調溫柔,可背後透着的威脅,她懂。

人人皆道她溫瑩多年盛寵不衰,他也樂于偶然去她的長寧宮裏做個樣子。有些難以對人言的苦楚只有她知,細數一數,他似乎已有七八年未沾過她的身了。人人疑她恩寵不絕卻無子嗣,哪裏是她不能生,是他不願靠近,她一個人要如何生?

溫淑妃抹掉眼淚,抿住嘴唇失落地從地上爬起來。

趙譽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又傳過來,連帶簾外似泣似訴的雨,冰涼涼的敲在她心尖上。

“帶走你的催情香!”

溫淑妃凄絕的面孔陡然漲的通紅。

含淚的眸子凝絕住了,瞳孔微張不可思議地望着趙譽。

他知道。

他什麽都知道。

她宮裏熏着這香熏了三年之久,但凡他來,她便燃着這香,心底緊張地期待着他的表情會有變化,會凝着一雙含情的眸子,低聲喚她的小名。

可大多時候,他只是平靜無波的瞭她一眼,叫她自個兒去歇着,能坐下來聽她說會兒話已算作是恩賜。

她什麽都試過了,他從來不為所動,再多說幾句,便板了臉,拂袖便可離宮。她便再不敢了,小心翼翼地求着,哄着,沒有了臨幸之實,唯靠外頭那虛幻的寵妃之名維持着臉面。

這種事連同胞兄長她也羞于啓齒,每每家中催促她飲用補藥早點養好身子以懷上個皇嗣,她唯有苦澀一笑,心裏翻起沖天的羞恥感,只能默默壓抑着。

如今他連這層紙都要撕破,當面抹了她最後的尊嚴。直言告訴她,他知道她是用什麽下作手段想要求寵……且便是用了這樣的手段,仍是求都求不來……

溫淑妃咬了咬牙,尊嚴臉面就這樣被血淋淋的揭開,心裏陡然升起濃濃的恨。

她回過頭,取了那只香爐在手,當着趙譽的面兒,将之狠狠擲在地上。

嘭!——

巨大的響聲驚得外頭侍立的黃德飛渾身一顫。

廊下的黃興寶臉色都變了,打眼色詢問義父是否要進去勸勸。

黃德飛素知溫淑妃脾性,張牙舞爪瞧似厲害,可心底最恐懼便是失了顏面,皇上樂于配合,他便心知一二兩人背着人相處的實情,也不敢當面叫淑妃知道。

趙譽臉色沉下來,嘴角卻扯了一抹輕笑,眸色浮現淡淡的憐憫,見淑妃含淚氣得發顫,不免“好心”勸上一句:“淑妃,禦前失儀,朕可賜你死罪。”

溫淑妃抹了把淚,抿唇垂首,不知在想些什麽。在趙譽面前如此,無異于是将命豁了出去。可她想不到旁的,心裏那掙紮的糾結的苦楚和不甘快要把她逼瘋了。耳畔聽着趙譽濃濃的威脅,她甚至麻木得不知恐懼。

驟然,卻有一道極怒的聲音傳來。

“溫氏!是誰給你的膽子,叫你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

趙譽未料太後竟冒着雨這會子前來,忙上前躬身請了安,從夏賢妃手裏接過太後的手腕,親自扶着她跨過門檻。

見溫淑妃怔怔的模樣,太後心火更熾,喝道:“還不跪下!”

夏賢妃立在另一側,輕輕撫她後背,小聲地勸道:“太後息怒……”

溫淑妃冷笑一聲,铿然在地跪了,太後正欲訓斥,卻聽趙譽聲音微揚:“黃德飛,送溫淑妃回宮思過!”

黃德飛飛快地小步奔進來,躬身立在溫淑妃面前:“娘娘請。”連連朝溫淑妃打眼色,示意她不要和太後硬碰。

太後深深蹙眉,嘆道:“皇上,您未免太縱由她了!長此以往,帝王威嚴何在?”

夏賢妃幾步可察地皺了下眉頭,垂下頭去,仍是溫和謙恭的模樣。心裏頭那點困惑酸楚,也唯有自己知情。

趙譽攙扶着太後去往西邊暖閣炕上坐着,大殿裏黃德飛細聲勸着溫淑妃,不知說了什麽,才好容易将這尊菩薩請走。

夏賢妃從宮人手裏接過茶盞,先遞給太後,又遞了杯給趙譽。兩手微微擦碰了下,夏賢妃含笑無聲地睨了趙譽一眼,趙譽正色與太後說着話,似乎根本未曾察覺。

心裏小小的開了一朵花出來,不及陽光雨露滋潤,便極迅捷地枯萎了。夏賢妃唇邊噙了抹苦笑,稍稍退開些,在炕下的圈椅中坐了。

聽得太後與趙譽商量春幸南苑之事,太後道:“……說是都齊備了,欽天監建議四月十二啓程,本宮看了這次陪侍的單冊,皇上後宮本就太肅靜了,叫得上名字的妃嫔幾乎都在其列。皇上身邊豈能無人照料?蘇皇後那兒也該留幾個侍疾的人。”

趙譽淡淡笑道:“溫氏留下掌理六宮,徐貴人有孕不便随行,再有皇後大病初愈不适勞頓,幾個皆留下來了,朕忙着朝中事,本就不常在後宮。再說宮裏頭宮人侍人無數,哪裏就無人照料朕和皇後了?太後不必挂心,趁這回出游,好生散散悶。去歲便不曾出去,今年多住些日子才好。”

太後嘆了口氣,手裏端了那茶盞輕輕吹了吹氤氲的熱氣,眼睛并沒看趙譽,低聲道:“本宮是怕皇上離不得新人,心裏要挂念着。”用修長尖利的玳瑁指甲套刮了刮那盞沿兒,聲音低沉沙啞,“屆時無心理政,反倒耽擱了……不若便叫她留下罷了。”

太後口中的“新人”和那個“她”,顯然指的便是福姐兒。

他不過在祥福宮流連了一下午,“離不得她”這樣的話竟就傳了出來。

趙譽面色并沒有什麽變化,聞言只是淺淺一笑:“母後不必憂心,蘇氏貌美,鄭氏端莊,随在母後身邊解悶作伴,再好不過了。”似乎沒聽懂太後話音中的警告和訓誡。

太後放了茶盞,伸出手招夏賢妃近前,扶着她的手臂站了起來:“既如此,便依着皇上吧。”

趙譽站起身行了一禮:“恭送母後。”

夏賢妃親自執了雨傘,遮在太後頭頂上,低低的勸慰道:“太後何必當面叫皇上難堪?昨兒本就是蘇氏承寵的日子,卻出了那件事兒……今兒蘇氏又救下鳳駕,皇上前去撫慰一番,也是無可厚非……”

太後嗤笑一聲:“撫慰?你也被那溫氏冤了,如何不來撫慰于你?你如今位列四妃,尚要搜宮自證,皇上看似一視同仁,回護的卻是誰?”

夏賢妃見太後怒極,一時不好再替趙譽和福姐兒說話,卻聽太後話題一轉,轉到她身上來:“你這個頂慢的性子,也不知為自己争辯争辯。适才在暖閣,你怎就不和皇上多說幾句話?自打生了華容,可就再也沒見皇上到你宮中宿過……公主雖好,怎及皇子來得可靠?眼見蘇氏身子這樣子,你就不好生打算一番……”

顧及身側尚有宮人,太後收了話頭,嘆了口氣。

夏賢妃臉色泛紅,眸子微微濕潤了,将太後攙扶得更緊,低聲泣道:“青珣不争氣,叫姨母白白替我憂心……”

太後擡頭望着淋漓的雨霧,深深嘆了一聲。

**

祥福宮內,福姐兒身上披了層薄紗,緩緩從水中站了起來。曼瑤将她扶住,隔着雙面絲繡屏風,隐約透過幾點光亮,天色陰得厲害,屋裏早早點了燈。

福姐兒伏在鋪了絨毯的軟榻上,曼瑤取了玉顏膏替她輕輕抹在後背。

曼瑤喃聲道:“貴人膚滑若玉,顏色無雙……”

福姐兒澀澀一笑,揚眉看了眼稍間,見空無一人,不由問道:“彩衣哪兒去了?”

曼瑤欲言又止,福姐兒霎時便明白了,譏诮地一笑:“看來,是給娘娘報信去了。”

她的一行一動,與趙譽之間的點點滴滴,必有人事無巨細地禀給蘇皇後聽。她哪裏是個人,在他們眼中,她不過就是個顏色尚好的傀儡。

外頭雨聲依稀更急了。

徐貴人疾步走在沒有人煙的夾道上,身後侍婢撐了把打傘,小跑着跟在後頭,急道:“貴人您慢些,小心腳下,雨天濕滑,您可不能這樣啊……”

徐貴人毫不理會,一手輕輕扶着鼓起的肚子,一手攥着手帕,疾步朝前走。

至水牢前,兩個在門檐下躲雨的小太監早得了打點,殷勤地打開門,将徐貴人讓了進去。

撲面而來一股刺鼻的腐味,兼以久浸朽木中凝結成塊的血腥,宮人随在後頭,差點受不住嘔吐出來。徐貴人以帕掩鼻,随着前頭持燈小太監的引領往裏頭走。

漆黑不見天日的牢中,下頭漫過深及膝蓋的污水,關在裏頭的人受了刑罰,傷口就浸在水中,慢慢膿腫、腐爛。梁上有明顯的鼠竄,那宮人臉都變了顏色。徐貴人神态自若地走在水面上架起的窄橋上,終于前頭那小太監停下步子,身子彎下去,“貴人,這就是了。”

徐貴人朝那單獨的牢中瞧去,生了鏽的栅欄裏頭吊着個頭發蓬亂看不清面容的人,身上衣裳貼身濕透,自腰下盡是血污。

徐貴人揚了揚手,那小太監和宮人皆退了下去。

裏頭那人似感知到來人,徐徐揚起頭顱,喉中發出嘶啞的哀求,只是她半點力氣也沒有,只聽得“嗚嗚”兩聲。

徐貴人長舒了一口氣,靠近欄杆啞聲道:“紅錦,主仆一場,我來送送你。”

牢中之人正是紅錦,她已完全看不出原來模樣,聽見徐貴人的聲音,幹澀的眼眶變得赤紅,嘴唇抖動着,艱難地想發出聲音。

徐貴人搖了搖頭:“你別費力氣了,她怎麽可能給你機會将實情供出來?你就聽我說吧。……前些日子已經放榜了,我叫人替你去瞧過,你惦記的表哥今年沒有高中,我又替你去打聽了,原來他入京赴考的時候,迷上了百花樓的一個伶人,四處舉債想要替她贖身,因此耽擱了赴試,你說多可惜呢。”

紅錦無神的眼睛睜得老大,不敢置信地頻頻擺首。

徐貴人用帕子輕輕抿了抿嘴唇,笑道:“你真傻呀。一心盼着他走上仕途實現他的理想,為此竟聽信了那人給你畫的大餅,以為她真會提攜他平步青雲?你以為你的犧牲他會知道麽?他會感激麽?他不會!他抱着美人在青樓醉生夢死,用你每個月寄回家的錢去讨好他的新歡!紅錦,你這條命,白白斷送了,死的一點意義都沒有!”

紅錦口中“嗚嗚”急叫,卻根本沒人能聽清她在說些什麽,她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脫綁縛住雙臂的鐵鏈,卻是徒勞無功。

她面目猙獰,似乎想撲上來揪住徐貴人問個明白,可她哪裏掙得脫桎梏?

徐貴人同情地瞧着她,嘴唇輕啓,撫了撫自己渾圓的肚子:“紅錦,你就是太傻了。我多少次向你示好,你總不肯聽,非要做她的走狗。你以為這些年,我真不知道你背着我往她那邊跑麽?你怎麽就不明白呢?我肚子裏這個可是皇上的親骨肉!你怎就知道,我能給你的不及她呢?你真是活該!”

紅錦口中的急喚變作了低低的嗚咽,她在哭,哭自己毫無價值的犧牲,哭自己不能自主掌控的命運。

徐貴人輕聲道:“紅錦,瞧見你如今淪落成這個樣子,我心裏,也好受多了……今兒我就送你到這兒吧,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依那人的秉性,多半不會留着你表哥這一後患呢,說不定過幾天他就下去陪你了。這樣也好,生時不能在一起,死了做對貴夫妻,你也會開心的,對吧?”

不再理會裏頭紅錦是如何的痛苦癫狂,伴着泠泠的鐵鏈聲響,徐貴人穩穩走在窄橋上。

外頭天色濃重,烏雲疊湧,給朱紅宮牆平添了幾抹沉黯。

春風微寒,宮人替徐貴人在後披上了鬥篷,徐貴人纖細的指頭撫在肚子上,含笑道:“再有幾個月,皇兒就來了……”

**

四月十二是個晴天。福姐兒和鄭玉屏同乘一車,随太後銮駕往京郊南苑去。

趙譽親自護送太後啓程,會在那邊耽上兩日再回朝。

車程不過一個多時辰,因儀仗扈從諸般繁冗,直延至日暮才到了地方。

太後久不乘車,覺得有些頭昏,趙譽在前侍奉了熱茶,待太後睡下了,才從太後住的鳳凰臺出來。

黃德飛适時上前奏曰:“諸位娘娘、小主皆已安置妥了。”

趙譽點點頭,信步沿着白玉橋越過蓮池。

黃德飛又道:“……蘇貴人安排在了春宜軒。”

趙譽聞言頓住步子,回過頭來,深深看了黃德飛一眼。

黃德飛笑嘻嘻退後一步,畫蛇添足地道:“皇上,還有鄭常在,安置在了牡丹閣,齊嫔娘娘在景麗園……”

趙譽橫他一眼,依舊朝前走。

黃德飛追上來,躬身遞出手輕輕地扶着趙譽,見趙譽面色如常,眸色深濃瞧不出是何情緒,黃德飛還以為自己會錯了意。

——太後出行,一千禦林護衛,皇上非要親自相送,彰顯重孝是其一,恐怕也有旁的情由在內。

卻聽側旁低緩的聲音傳過來。

“去知會一聲,說朕晚上過去。”

黃德飛一怔,旋即就明白過來。

趙譽沒說要去的是哪兒,黃德飛卻不需多問,忙招了遠随在後的黃興寶過來,低聲吩咐:“快去春宜軒,通知蘇貴人今晚侍駕。”

黃興寶答應一聲,飛快去傳話了。

趙譽負手走在前頭,面容似籠在煙霧之中,沉沉得看不清。

作者有話要說:  大肥章,還行嗎?

明兒又要侍寝了,嘿嘿嘿~

…………………………………………

宮裏肯定麻煩不斷,因為男人和位子就一個,福姐兒現在其實在暗暗争寵,不知道我寫清楚了沒。

着急想看甜甜的話可以先看看基友文哦~

《嬌寵惡婦(穿書)》by空煜錦

嬌嬌女穿成屠戶女?繼母歹毒親爹不管?

徐容繡一改自身嬌嬌屬性搖身一變成了有名的悍婦,一把殺豬刀使的出神入化,什麽妖魔鬼怪都戰戰兢兢。

到了說親的年紀,城中兒郎面慫心蕩漾,說親的說親,娶妻的娶妻。

徐榮秀一把大砍刀使的虎虎生風,随手往人群裏一指,“就那個小秀才好了。”

新婚夜,小秀才看着桌上的大砍刀,眼睛一閉炕上一躺:娘子,來吧。

後來小秀才高中狀元,人人都道休妻之日不遠,

不料悍婦不僅沒被休,還被夫家寵進骨子裏,進京城、當夫人,一路榮華最後稱霸京城。

至于原書中的男主,不正在後頭寫作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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