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烈火9
沈院判重複道:“皇上, 謹嫔娘娘有喜了!”
趙譽愣怔地瞧着他, 身形明顯頓了下,接着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疾步就朝福姐兒的床前走去。
“福兒!你聽見了嗎?你有身孕了!你有了朕的孩子!”
福姐兒尚在一派迷茫中, 睜開沒有焦距的大眼睛, 似是瞧了他一眼, 又似是根本沒看見他。嘴角還挂着傻笑, “皇上, 好熱啊……”
外頭涼風陣陣從窗口吹進來, 屋裏銀絲炭燒得不太旺,這會子屋裏頭冷得很,哪裏會熱?
趙譽從驚喜中回過神來 , 陡然記起她是因什麽被送回來的。
趙譽轉過身, 湊近沈院判道:“她如何?可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沈院判垂着頭,這種後宮陰私他雖已經見得很多了,卻仍對蹚這種渾水很恐懼,聲音放低了道:“皇上,微臣不敢确定……”
話未說完,趙譽就沉下臉來:“什麽叫不敢确定?你心中有什麽疑慮?還不快快說來!”
沈院判跪了下去:“皇上,齊嫔娘娘的症狀, 像是誤食了五石散,精神渙散,昏暈發熱。”
“既有推斷,為何又說不确定?”
沈院判斟酌着詞句, 聽适才外頭嘈雜,當時各宮娘娘都到了,這裏頭關系着誰的事兒可說不準,他硬着頭皮道:“若是,應當分量較清,謹嫔娘娘身體虛弱,故而見效明顯。因無其他症狀和物件佐證,微臣不敢妄言。”
上回徐嫔中的那五石散,一則分量不清症狀明顯,二則在徐嫔身上發現了粉末,因而較易定論。五石散用得量小,又似乎是剛服下不久的,診脈也只能診出心跳加快了些,加之謹嫔有了身孕,孕婦本就容易有頭暈發熱等症狀,沈院判雖有懷疑,卻不敢一口咬定。
趙譽冷哼一聲,揚聲道:“賢妃可在?”
夏賢妃聽見裏頭趙譽喊自己的名字,連忙恭敬地走了進來,低身道:“恭喜皇上,恭喜謹嫔妹妹。”
趙譽并不與她寒暄,擺手道:“賢妃如今總領六宮事,今日宴乃是你與內務府共同定奪,是不是?”
夏賢妃道:“是,皇上有何相問,妾必據實回禀。”
趙譽冷笑:“賢妃,命人即刻封鎖宴會用的大殿,一碗一碟都不許任何人動,所有人等在此不許離開。将今日宴上服侍的宮人都暫押起來,由徐漢橋審理。”
夏賢妃詫異地擡起頭,在對上趙譽深沉的目光後,又将頭垂了下去。
為着一個謹嫔,皇上是不準備給任何人臉面了嗎?在場的可還有比謹嫔位分高的她和溫淑妃。且今日還是溫淑妃的生辰!
所有人都要被當成嫌疑犯困在這裏,皇上是把所有人都當成了謹嫔的敵人!
适才在門前,她清楚地聽見趙譽溫柔地喊謹嫔的乳名。這麽多年了,她連女兒都給趙譽生了一個,卻只在前番她照料徐嫔母子辛苦的時候,趙譽才撫慰似的喊了她一聲“青珣”。
她當時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
這麽多年她默默無聞地為他付出,他寵愛溫淑妃,她就自覺地做個透明人,不因自己賢妃的位分比淑妃在四妃中地位更高些而找淑妃的不痛快。淑妃協理六宮七年,她從沒有插手幹涉過。太後是她姨母,她亦不曾因為争搶後宮的管事權而求趙譽出面。
太後不放心徐嫔的肚子,一定要她親自料理徐嫔的生産事宜,她又不計得失的接了這擔子,努力保着齊嫔母女不受外頭影響。
如今她又盡心盡力的替他管治着後宮。
他究竟有沒有心?有沒有看到過她為他做過什麽?
為了個進宮不到一年的新人,把她的臉面當衆踩!
宴會是她置辦的,難不成是她想害謹嫔?
她又怎麽會知道,謹嫔她懷孕了呢?
謹嫔不是才受過傷麽?不是說傷重不易恢複麽?就在養傷的這兩個月裏,皇上都忍不得,還是讓謹嫔有了孩子……
無論心中如何受傷,夏賢妃面色都沒有一絲變化,她依舊端持着禮貌的微笑,用恰到好處的聲音道:“謹遵皇上旨意。”
回過頭來,朝身邊的大宮女道:“可聽見了?立即吩咐下去,圍住宴會廳,請各宮娘娘在祥福宮稍待。”
這話傳了出去,人群裏頭有低低的議論聲夾在涼風裏飄了進來。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懷疑我們陷害謹嫔?”
“沒聽見嗎,謹嫔有喜了,皇上當然緊張……”
屋裏,趙譽心思根本不在那些人身上,他招沈院判近前:“謹嫔身體情況還好?中了這種東西,要服些什麽藥?她傷勢未好,又有了身孕,用藥萬萬要小心謹慎。”
沈院判垂頭應道:“皇上說得是。微臣煎一劑清淤祛毒湯,用兩副,應該就能把毒素排出了。只是謹嫔娘娘之前确是大傷過一回身子,如今頭胎在腹,時刻馬虎不得,若皇上信得過,微臣一并調幾劑保胎安養的藥。”
趙譽催促:“快些!”
沈院判垂頭退了出去。
趙譽回過身又去瞧福姐兒。
她眼神呆呆的,眼珠跟着帳頂晃動的流蘇穗子轉動着。
趙譽過去将她摟在懷裏,握住她手,嘴唇輕輕貼在她手背上,不無動容地道:“福兒,你會替朕生個非常漂亮可人的孩子,對吧?”
炭火燒的越來越旺,曼瑤關了窗,那涼氣都被暖意取代了。而屋外卻是越發的冷。
衆妃們被留在廊下,溫淑妃一臉怒意地被請到側旁茶房歇息,鄭玉屏等不敢上前觸黴頭,耐着臘月寒涼的風縮着肩膀站在外頭。
屋裏頭已經靜了好一會兒,皇上陪着謹嫔,一直不曾出來。衆嫔妃心裏頭都不是滋味,一個個垂頭不語,各懷心事。
片刻,徐漢橋腰上跨着官刀從宮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臉色不大好看的溫崇山。
黃興寶進來通報了,趙譽在正廳裏頭見了二人。
徐漢橋道:“謹嫔出事後,紫宸宮幾個大宮女都還留在大殿上,謹嫔所用的餐點杯碟都沒機會被撤換下去。微臣适才與太醫院幾位大人共同查驗過娘娘們的用具,謹嫔娘娘的酒杯裏頭,有少量的藥物攙在酒裏。太醫們驗過,是前朝禁藥五石散。”
趙譽臉色冰寒,移目看向溫崇山。用不鹹不淡的口吻喊他的名字,“崇山。”
溫崇山垂頭跪地,叩首道:“微臣在。淑妃娘娘生辰宴,是微臣與夏賢妃娘娘共同拟定的布置席案。謹嫔娘娘所用碗碟均是瓷器廠新制的金菊孔雀。所有娘娘用的都是同一制式,酒也是一同乘在托盤上頭,哪一壺倒在誰的杯子裏,這事先并無定數。”
趙譽冷笑:“所以,你毫無嫌疑,你妹妹溫淑妃亦是?”趙譽從旁取了杯盞,湊在唇邊抿了口茶,蹙了蹙眉頭一把将茶盞掀了,裏外立着的宮人內侍和各宮娘娘們均恐懼地跪了下去,口稱“皇上息怒”。
趙譽目視溫崇山:“是你提議替溫淑妃解了禁足,是你提議開宮宴慶溫淑妃生辰。又是你負責宮內裝點,如今卻出了這種事,你說你沒嫌棄,要朕如何說服謹嫔相信?”
他聲音更沉了幾分:“何況,你手底下的人,先前就曾有在謹嫔身上打過主意 ,你倒是給朕證明,為何不是你?”
這話說得極重,溫崇山做內務府副手十來年,趙譽待他新人有加,他頂頭上司瑞親王也待他和顏悅色。他在外頭假借內務府采買名義替趙譽辦私事,兩人之間共享許多秘密,趙譽很多不能對人言的事都不瞞他。這些年君臣關系穩定,趙譽簡直當他是個知己,又寵溺他妹妹淑妃,這七八年幾乎都将後宮給他妹妹管着。
他知道自己妹子是什麽人,她被家裏寵壞了,仗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得了當時還是宜王的趙譽青眼,被冊封為宜王側妃,多年寵愛不衰,是近幾年妹妹行事越發跋扈,惹了皇上些許不快。可在溫崇山看來,這都是小問題。這些年來趙譽身邊一直不曾少了各色美人,有選秀進來的,也有蘇皇後帶進來的,更有各方送的。溫崇山從來不覺得會有人能取代他妹妹溫淑妃,畢竟有這份難得的情分在。
今日趙譽在他面前拂了杯子。
打碎在地上的不僅是那彩釉白瓷盞,還有這些年他與趙譽牢不可破的關系。
溫崇山雙手觸地,重重叩首:“皇上,臣與賢妃娘娘一般,都只是拟定大局之人,宴上具體擺放和臨場服侍,并非微臣本人。且這是宮中內闱之宴,外臣不得參與,微臣手底下的人亦沒資格進入宴會,試問微臣如何确定,那有問題的酒杯或酒水能準确地被放在謹嫔的桌上?”
趙譽涼涼一笑:“你自然能。”
話落,他朝後靠在黃梨木雕花椅背上,聲音略揚:“帶上來!”
外頭有人高聲應了,溫崇山回過頭,見黃興寶推搡着一個哭腫了眼睛的小太監走了進來。
溫崇山面色微變,但他仍用低沉的音調道:“皇上這是何意?”
趙譽冷笑一聲,涼涼瞥那被推上的來的小太監一眼,黃興寶喝道:“你自己說!”那跪地哭喪着臉的小太監哆哆嗦嗦地跪地道:“奴才叫伍銘,是在紫宸宮當差的掃灑雜役。奴才本不認識溫大人,是有一回淑妃娘娘宮裏的紅綿姑娘跟奴才說,溫大人管着皇宮的庫房,什麽好東西都能弄來。有一回溫大人送東西進宮,奴才就好奇多瞧了幾眼,哪知溫大人十分和氣,就把手裏的東西分給了奴才一盒,見奴才手上生了凍瘡,還說他那兒有金皎國最好的凍瘡藥,下回叫人個奴才弄來。奴才以為大人是客氣呢,誰想沒多久,大人特地找到奴才,給了奴才一只凍瘡膏,還可憐奴才小小年紀做事不易,塞了一把錢給奴才,叫奴才寄回家孝敬爹娘……”
趙譽敲擊着桌面兒,眼睛垂着,也不知有沒有在聽。黃興寶便道:“所以你感激溫大人,便答應替溫大人做他在紫宸宮的眼線?将皇上的秘事告知于他?”
那小太監道:“奴才不敢!奴才……奴才哪裏有那個膽子?奴才不過是臨時調上來替病休的小栗子做事兒的,蒙黃總管不棄,瞧奴才模樣潔淨,就準了。溫大人……溫大人從來沒叫奴才打探過什麽,只是偶然遇着了說幾句話兒。”
黃興寶冷哼道:“溫大人套人話的本事只怕你還不知道!自己把自己賣了還覺着拐子是個善人!”
這句譏諷明晃晃的,溫崇山面露不快,擡眼瞥他一記。
黃興寶半點不怵,笑道:“皇上面前,你說句實話,皇上紫宸宮發生的事兒,真的半點沒露給溫大人?”
那小太監道:“是,奴才……奴才……”似乎突然想起什麽來,“奴才只是和溫大人說幾句閑話,确……确實提到過紫宸宮……”
黃興寶笑道:“溫大人,刺探皇上私事,您是想幹什麽啊?”
溫崇山臉色絕不好看,他不屑地看了黃興寶一眼,仰頭望着趙譽道:“皇上,您是什麽意思?”
趙譽笑了笑:“崇山,你跟着朕做事,負責朕的內府,多少年了?”
溫崇山正色到:“過了明年春節,整整十年。舊年崇山在宜王府任長史,也是負責七爺的內府。”
說到這裏,似乎有些感傷,聲音明顯嘶啞了:“微臣服侍七爺,十七年了。”
這絕不是一個很短的時間。
十七年相知相伴,雖是君臣有別,可在溫崇山心裏,早當趙譽是個知己。
趙譽嘆了聲,垂目看向溫崇山,道:“崇山,朕何嘗不是信任你,器重你,才一路将你帶在身邊?你不能否認,你曾窺視過朕的行蹤,打探過內闱中事吧?”
溫崇山一時語塞。
他做的是內務府的官,不知內闱風向如何服侍好主子?
可他到底是外臣,這等事可私下做,卻決不能明面說。
趙譽頓了頓道:“你若要人朕,怕是各宮都能找到你的影子。崇山,你過了!”
你過了!
這句話像一條河,就此将兩人之間劃出分界線,深淺莫測,風雲湧動,永不可渡。
溫崇山知道,他和趙譽之間牢不可破的關系,終于出現了裂痕。
趙譽不可能不知道他這些年在宮中各處步下的眼線,他有意縱容着,以證明他對溫家的絕對信任絕對偏袒。他曾十年獨寵溫淑妃,即便她從無子嗣,他仍一次次的包容她的任性妄為和無理取鬧,是因他在意溫家,感激溫家。
如今,他有了更在意的人。
敲山震虎,殺雞儆猴,從位分最高的人着手。
當然,溫崇山絕對相信,自己的妹子幹得出今天這種事,
一個長得絕美,自小養尊處優的女孩子,頭腦不聰明,喜歡争先拔尖,進了宮後,又有天子的無限寵愛,她固然容易迷失了,容易昏了頭做下各種糊塗事。
畢竟,即便她不是皇後,這後宮也在她手裏掌握了多年。
溫崇山并不确定,今天的事到底是不是溫淑妃做的。
但他仍然驚異趙譽的決絕。
趙譽的态度,已經說明溫家高枕無憂的日子該結束了。
要收回那份不該有的期許,重新做個乖順聽話并膽戰心驚的臣子。
他再沒任何特殊待遇,也再沒機會知道任何趙譽不想他知道的事。
門外,溫淑妃似乎聽見了裏頭發生的事,她高聲嚷叫着,嘴裏喊着“皇上”,又罵福姐兒是“賤婢”“狐媚子”。
趙譽臉上挂着疏冷的笑:“溫卿,溫家的家教,啧啧……”
他話沒說完,溫崇山的心已經完全沉了下去。
崇山、崇山……十七年,他一直這樣喊他。還是少年時,他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笑着摟着他脖子,道:“不必與本王如此生疏,你做了本王的長史,就是本王最信任的人,以後本王就喊你崇山,喊什麽溫大人,太見外了。”
如今,崇山變作了溫卿。與那個“溫大人”不算遠了。
趙譽提高了聲調,不再理會溫崇山的臉色變化,“賢妃,送淑妃回長寧宮,抄幾遍宮規,好好張長記性!”
夏賢妃低聲應了。片刻,外頭再無溫淑妃的聲音。
屋裏頭靜極了。
廊下本是極寒。此刻鄭玉屏和徐嫔等人卻是出了一身的汗。
溫家得寵了這麽多年,如今尚未确定是不是溫家人對福姐兒下的手,但是一點點懷疑,就叫皇上不顧多年君臣之誼和淑妃的顏面,如此的……
此時,黃德飛從外頭悄聲走了進來。
走近趙譽,蹲身道:“皇上,宴會大殿裏服侍的人審完了,負責給謹嫔娘娘上酒的宮女,叫洛音,一直負責宴會上的侍奉,用了刑,确不知情。”
又道:“酒是內務府統一在山西采買的,上酒之前,”黃德飛頓了頓,不大忍心去看溫崇山,“說是溫大人親自試過,沒問題才敢呈給各位娘娘……”
趙譽輕輕敲了敲桌案:“溫卿,你怎麽說?”
溫崇山苦笑:“臣失察之事無從辯解,微臣願受責罰,只是,此事确與淑妃娘娘無關。”
話音剛落,就聽外頭傳來幾聲異響。徐漢橋給趙譽行了一禮便走出去查看,片刻轉回殿中,拱手道:“啓禀皇上,微臣叫人察看宴會的大殿,有結果了。”
趙譽道:“說!”
徐漢橋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傳進溫崇山耳中。
“在上首雕金座次雕花縫隙中,發現了疑似裝有五石散的藥包。藥包極小,裏頭藥粉只餘零星,太醫查驗過,确是五石散!”
溫崇山失聲道:“這不可能!”
今日是溫淑妃生辰,趙譽陪溫淑妃坐在大殿正中上首,藥包落在上首,若非溫淑妃攜帶,難不成是趙譽想害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趙譽勃然大怒,當即站起身來,氣得在屋中踱着步子。
夏賢妃想說些什麽,見他臉色陰沉,眼底随時要噴出火來,吓得也不敢說了。
溫崇山怔了怔道:“皇上明鑒,只怕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淑妃娘娘。娘娘生辰當日,為何要破壞自己的宴會?若真要陷害謹嫔,何不交代下人下手?豈會将藥包帶在身上,還那麽不小心,遺失在殿中?”
徐漢橋道:“溫大人錯了,确實是在座椅下發現的,卻絕不是失誤遺漏,藥包極小,只餘一點些微粉末,大多數應該都被下在了謹嫔娘娘的酒裏。藥包是偷藏在座底的雕花縫隙中間,若非細細搜查極難發覺,當是有人特地塞在裏面,想等事情平息後才取出來銷毀……”
溫崇山雙目赤紅,看向趙譽:“皇上,您不信淑妃娘娘的為人?”
這話卻像是踩在了趙譽的尾巴上,趙譽拂袖轉過身來:“淑妃為人?飛揚跋扈,心思歹毒,如今物證已備,還有何話說?溫卿,你當有識人之明,莫被私情遮眼,不顧是非正惡!”
溫崇山咬住嘴唇,沉痛地叩首下去。
聽得趙譽冷酷地道:“封閉長寧宮,沒朕允許,溫氏不得擅出宮門!”
話音一落,移目看向裏間,好像聽見福姐兒在耳畔嬌嗔,說那些壞人根本沒得到什麽懲罰。
他想到她替他擋住的那一劍,想到她身上的傷疤,想到她委屈流淚的臉,想到她被傷了身子好容易才有的孩子。
趙譽聲音微揚:“淑妃溫氏,無禮乖張,無德不淑,今日起,降為嫔位,着其宮中修身養性,非诏不得出!”
溫崇山閉上眼睛,絕望兜頭席卷而來。
蘇冷秦林,和後起的齊溫兩姓,終是再無可制約皇權的實力。
所有人都走了以後,趙譽獨自走進內殿,坐在床畔望着熟睡的福姐兒,心裏頭滿溢着柔情。
他終于全憑自己的心意行事了。
沒人能鉗制他,左右他。從今起,他想怎麽寵自己心愛的女人,就怎麽寵。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這一刻,才有了些許身為君王的滿足感。
真好。他能履行約定,好好的護着她了。
他的手,輕輕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會給他孕育個什麽性別的孩子呢?
他的生命中,該有個聰明強健的皇子了……
趙譽握着福姐兒的手,就這麽瞧着她,竟在她床畔睡着了。
次日,除了溫淑妃外,幾乎所有人都來祥福宮探望了福姐兒。午後福姐兒才得休息,趁着無人,把曼瑤喊到屋中。
“昨日受刑的那個宮人,你可去瞧過了?”
曼瑤點點頭,壓低聲音道:“傷勢尚好,奴婢托人給她家中寄了銀票,還聽說,皇上知道她無辜,準她傷好後依舊在宴會上伺候。”
福姐兒嘆了口氣:“傷及無辜,終是我的罪過。那五石散你可妥善處置了?”
曼瑤道:“原先在宮裏頭搜出來,奴婢就把那東西埋在了杏子園樹下,想着有朝一日說不定能用得到,……這回都扔幹淨了,趁夜倒進了湖裏,昨夜風大,湖裏水波急,很快就沒了蹤影,保準穩妥。娘娘莫要太內疚,若非別人不仁,我們如何會不義?若非皇上幾番回護,娘娘的命在就結果在了那些人手裏,後宮容不下仁慈善良,娘娘也是為了腹中小皇子平安出世才不得不做此打算……”
福姐兒閉着眼睛靠在榻上輕輕撫着小腹:“你說皇後娘娘知道了,是會高興呢?還是恨不得我一屍兩命?”
作者有話要說: 64章紅包都發了,謝謝大家。
昨天發遲了,今天早點發。兩更合成一章發了,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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