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問她粥可溫的男人

阿芷聽到羅嬸哭哭啼啼地說着什麽“不要告訴別人”。

羅嬸這幾日受得心理折磨不小,說起話來語無倫次,可阿芷還是從中明白了她所說的事情。

阿琛站在門外,原本擡起準備敲門的手,再次放了下去。

他那晚聽得沒錯,那對野鴛鴦之一,就是羅嬸。

羅嬸在陳府也有不少年了,一直侍候老夫人,她同已故丈夫的姻緣,也是老夫人幫着牽的線,八年前,她的丈夫因為意外醫治無效身亡,羅嬸便一直一個人,原本像其他婦人那樣,恪守着名節,奈何前些日子,府裏來了個送菜的夥計,每三天進府一回,不知何時,竟和羅嬸有了糾葛。

阿琛沒有繼續聽下去,也知道以阿芷的性格,自然不會将羅嬸的秘密告訴旁人,也知道有了這次的意外,羅嬸也不會再同那個夥計來往了,便轉身站在連廊的轉角,等着羅嬸離開了,再去敲阿芷的房門。

阿芷向羅嬸承諾,一定不會多對旁人言語半句。

羅嬸這才算是放下心來。

阿芷關上房門,呆坐在木桌前,拖着下巴,回想着羅嬸剛才的話,不禁感慨宅門女子的悲哀。

聽見有人敲響房門,敲門聲彬彬有禮。

門被打開,見阿琛修長身姿立在門外。

一襲淺藍色稻穗繡花沙質罩衫,內襯白色長衫,襯托着毫無攻擊性的氣質,實在美好。

阿琛看見阿芷的笑意有些疲憊,可不論何時,阿芷的眼眸中都透着澄澈明朗。

阿芷幹淨的面龐,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在阿琛看來,阿芷的确不像家中有些負責布染的女工那般樣貌出衆,可卻是愈看愈能發現更多迷人氣質的,尤其是她笑的時候,眼睛也跟着笑起來,真得非常好看。

“壽星小姐,壽宴好了,奶奶讓我來邀你前去。”阿琛聲音低沉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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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芷笑了,點了點頭,擡手示意阿琛在前方帶路。

***

來到廳堂,阿芷不禁停下了腳步。

整個廳堂被籠罩在一種朦胧的燭光中,空氣中彌漫着幽蘭香氣,所有蠟燭皆被罩在繪有精致紋路的燈罩之中,燈罩,是魚身的形狀,在牆上影映出靈動的形狀,微甜的糕點氣味,和幽蘭香氣竟然沒有一絲違和沖撞。

阿芷說不出原因,竟然有落淚的沖動。

阿琛的心意,她明白,那些魚,像極了他生辰那一日,她送給他的那只紅魚風筝的形狀。

“阿琛表格可真是花了心思!”阿玫扶着老夫人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阿芷擡眸看去,見老夫人身後的薛氏,一言不發。

阿琛既然這麽設計布置了,便是下了決心要給給阿芷一場與衆不同,又帶着些誠意的生辰宴。

天下的母親,興許都會有這樣的感想:一手拉扯大的兒子,竟然對一個相識不久的女子,如此費勁心思,即便如此,依然擔心對方不滿意。

阿芷不怪薛氏。

阿琛細心觀察着阿芷面上的神色。

站在角落的阿安看得出,這一次,阿芷是的的确确動了心。

桌上擺着的吃食,全是阿芷喜歡的,那碗海帶湯,是阿琛親自去廚房盯着準備的。

阿玫走到阿芷身側,低聲問她“還在猶豫什麽,還不打算快些嫁給表哥?”

阿芷被阿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琛緩步走到阿芷對面,站定,低眸看着她的眼眸,将海帶湯端到阿芷面前,并不催促她,只是示意她嘗嘗這碗湯的鹹淡。

阿芷明白阿琛的顧慮,他從不跟她提起婚事,是擔心連累了她。

老夫人看見相對而立的二人,擦了擦落下的淚,她看着阿琛長大,知曉他的善良和替他人着想。

阿芷沒有直面回答,可在她心裏,阿琛就是她的選擇,下半生的選擇。

***

阿安在阿芷的生辰宴之後,離開了陳家。

阿芷聽聞,阿琛要去據縣城幾十裏外的寺廟,完成團圓節前的祈福,想到祖父身體也不好,便提議一同前往。

老夫人看到兩個年輕人之間情投意合,便想着撮合他們,偷偷在阿琛的随身香囊中摻進了“問情香”。

問情,便是要讓二人知曉,他們是互相屬意的,在問情香的作用下,他們會對對方傾訴心意。這不是什麽低俗卑劣的香丸,和市面上的催#情迷#藥,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出發這日一早,阿琛便在府門口的馬車前等候着阿芷。

大約一刻鐘的功夫,阿芷出來了。

是日的阿芷,着了竹青色上衣,湖藍色半裙,繡花淺淺,很好看。

阿琛覺得今日的她有種鄰家姑娘的感覺,讓人看了,忍不住想去憐惜。

阿琛替阿芷将車簾掀開,阿芷笑着攥了進去。

車夫等待二人在車廂內都坐穩後,揚鞭在馬背上抽動了一下。

阿琛看到阿芷的肩頭沾惹了一片花瓣,擡手替她摘了下來。

阿芷的目光,跟随着阿琛修長手指的動作,從她的肩頭,一路移向他的身前。

花瓣被阿琛拿着指尖,竟讓阿琛生出一種奇特的感覺,不知是花瓣的彩色襯托了阿琛的美好高潔氣質,還是阿琛的脫俗出塵,讓花瓣顯得愈發動人。

阿琛覺察到阿芷正看着他,本能擡眸,正對上她好看的笑眸,只覺得心頭一陣強烈的悸動,讓他不禁攥了攥手指。

殊不知,那是問情香在起作用。

阿芷自然也受到問情香的影響,一種莫名的慌張,讓她不禁将目光投向車窗外。

氣氛陡然變得有些尴尬。

阿芷的葡萄眼認真地盯着窗外,思緒卻像是在漂浮。

阿琛也扭身,擡手掀起他身後的窗簾,看向了窗外。

這樣的狀态,不知持續了多久,車身猛然的搖晃,打破了二人之間和諧的距離。

老夫人交待了車夫,叫他只管加速前進。

車夫雖不知老夫人具體是何意,可卻是非常聽話的。

阿芷差點從位子上跌落。

阿琛恰到好處地出手去扶了她的胳膊。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再一次被拉近。

這一次,二人沒有急着躲閃。

阿琛保持着攥着阿芷胳膊的動作。

阿芷看向阿琛的眼眸。

眸中的溫柔之色,像是一湖微微蕩漾的湖水,不輕不慢,快要溢出來的狀态。

阿芷從那抹溫柔中,看到了令她覺得感動不已的東西,她說不出它的具體形狀,可卻讓她覺得比吃了那日生辰宴上糕點,還要着迷和滿足。

阿琛因為緊張,輕輕吞咽了一下口水,以壓制內心的悸動和慌張。

恰是他的這個動作,喉結的滾動,散發出男性獨特的魅力,令阿芷覺得一股酥麻的感覺,順着被阿琛攥着的胳膊,一路上移,直抵心髒。

二人本能各自向後退了幾步,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

馬車繼續向前飛馳着,阿琛和阿芷之間,靜坐如賓,生怕驚擾了什麽。

直到車子,抵達那座寺院。

寺院青瓦紅柱,花窗棂扉,殿宇亭廊結構錯落,院內植有銀杏、紅楓,鐘聲盈耳,香煙缭繞。

阿芷從馬車裏探出腦袋。

阿琛已經下了車,轉身沖阿芷伸了手。

阿芷微怔,繼而将手掌,放在了阿琛的掌心。

阿琛的手掌微涼,紳士的力度,輕握住了阿芷的手。

車夫将車子駛離寺院門口,等候在專門的停靠區域。

阿芷微微仰頭,看着牌匾上的字。

阿琛側頭,看着她專注虔誠的模樣,淺淺笑了,繼而提醒道“進去吧。”

“哦。”阿芷乖巧地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出乎阿芷的意料,主持是個中年人,不是她想象的白發蒼蒼。

思維定式,有時候當真會讓人被限制在一種主觀裏。

主持看見阿芷的瞬間,微微一怔,繼而淺淺笑了,道了一句——山野的蓮花,養在瓶中,綻放了。

阿芷聽不大明白。

阿琛卻笑了。

阿芷看見阿琛的反應,知道這至少不是一句什麽不好的話,她信他。

二人跟随着主持的腳步,走向可以祈福的大殿內。

主持将二人帶到地方便離去了。

阿琛像是習慣了主持的待客之道,并不覺得奇怪,阿芷則是想,這大概便是出家之人的淡泊吧。

待她扭過頭,見阿琛已然雙手合十,阖着雙眸,立在佛像面前,沉靜虔誠。

阿芷看見這副畫面,不忍去驚擾,仿佛,阿琛本就屬于此等清心之地。

阿琛在心裏默念:願天佑吾之所愛,允其長命無憂,得償所願。

阿芷學着他的模樣,也對着佛像祈禱着,望祖父身體康健外,還對着佛祖說了一句:佛祖啊,知您慈悲,阿芷貪心,欲多許一個願望,是之前跟您說過的,願此刻身邊所立之人,自此,白茶清歡無別事。

兩個人,閉目靜立,清明的淺笑,弧度愈發接近。

呼吸的頻率,似乎都不知不覺的,調節到了同一個步調,清淺,互不打擾,更像是彼此應和。

當那個人出現了,一定會第一時間認出他(她)。

這句話,阿琛和阿芷,似乎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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