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噓!皇帝兇猛,衆卿避

“顏大人所謂何事?”

“素玉。”顏汀的聲音暗啞而深情。

一旁的紅竹不樂意了,“大膽狂徒,竟敢直呼娘娘乳名!”

“閨名……”

紅竹:“竟敢直呼娘娘閨名!”

“紅竹,你先回永明宮,本宮一會兒就回。”

“娘娘……是……”紅竹看了看鎮定自若的殷然,不情願地走了。

“顏大人到底所謂何事?”殷然又再次問道。

“你以為顏珏封了你做妃子就是真心愛你了?他有八位妃子,上頭還有貴妃。他曾跟我說過,不過看是你長的好看,一時圖個新鮮罷了!你不會忘了他當初是用什麽龌龊手段娶到你的吧。”

“自不用顏大人提醒。”

顏汀可真俊,縱然這一年漂泊在外,滄桑了些,卻也難掩其世家公子的高貴氣質。可是殷然已不是十幾歲愛做夢的殷素玉了,她沒有多說,也不想就顏珏喜歡誰這個問題跟他争論。

“跟我走吧。只有我才愛你,他有三千佳麗,而我只要你一個。”他聲音極低,但每一個字殷然都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說這些,豈不是晚了點?”殷然笑道,“當年你們皆為親王,你尚不敢忤逆顏珏,如今他為君你為臣,怎麽又敢了?”

“我是愛你的,我每一分鐘都在為當年的軟弱悔痛。”

“噢?那一定是軟弱多一點,勝過了愛。那樣微末的愛,曾今素玉視為珍寶,可如今,卻不想要了。”

“素玉……”

顏汀又再次欠身要拉殷然的手,卻被另一只手搶了先機。顏珏從殷然身後的黑暗裏走了出來,一把抓過她的手,将她有力地拉回自己身邊。“顏汀,你離朕的愛妃太近了。”

“皇……皇上……”顏汀不甘心地後退了一步,甕聲甕氣地說,“為臣告退。”

顏汀走後,顏珏的臉色也并沒有柔和下來,沉着臉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殷然在他面前,背着手看他,笑道:“皇上莫非在吃飛醋?”

“朕沒有。”顏珏亦低頭看她。

“皇上和我之間橫插了一個顏汀,我和皇上之間可是橫插了三宮六院呢,有什麽好吃醋的?”

“你……”一絲愠色從他臉上閃過,随即他又認真地看着殷然,“你的顏汀哥哥,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完美。”

殷然忍不住輕笑,“臣妾并未認為他完美,陛下不必這麽沒有自信。”

“真的?”

“真的。”殷然突然有些心疼他,不顧周圍人的目光環住了他的腰鑽進他懷裏,“臣妾已不是當時的小姑娘了。”

“朕背你回宮,小姑娘。”顏珏這才展露笑顏,順勢摟起殷然,将她扛到肩上,準備往永明宮走去。

“不成不成,殿裏好多人在等你呢,皇上中途跑了不好。”殷然掙脫着跳了下來。

顏珏只好放下她,找了兩名侍衛護送,走前沒忘囑咐,“宴席散了朕再去找你。”

目送顏珏回千品殿後,殷然就朝她的永明宮走去,她腳步輕快,途經禦花園,和一條狹窄曲折的林道,兩旁楓葉盡染,金黃的落葉簌簌作響。

就在這時,突然兩道寒光閃過,黑暗裏利刃劃破喉嚨,獻血一湧而出。殷然回頭,發現兩名随行侍衛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她趕緊向前跑,可沒跑多遠,一張巨掌遮住視線,口鼻被堵住,一陣刺鼻的氣味傳來,立時叫她意識全無,一切來得悄無聲息。

不知過了多久,殷然在頭痛中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陋室,環視四周,只有簡單的桌椅床鋪,一點不像宮廷裏的屋舍,從窗子望出去,已是天光大白,門外隐隐可見看守的身影。

她雙手被捆在一起,縛在身後,全身無力。從深宮拐走皇妃,除了他還能有誰,殷然試探地喊道:“顏汀!”

果然,那俊俏的大人從門外進來,一絲陰鸷蒙上他蒼白的臉,“玉妃果然機敏。”

“本宮再問最後一次,顏大人所謂何事!”

“所謂何事?”他笑,“我辛苦撒網十年有餘,将你這只餌埋在顏珏身邊也有數載,如今,終于到了收線的時候。”

“大人辛苦經營可真叫人佩服,素玉高估大人了,原來連那點微末的愛都沒有,只是利用而已,當真傷心地緊呢!”

顏汀的眼神略顯驚訝,坦白一切後,殷然并沒有他預想的那樣受傷,盡管她口中說着傷心,可眼裏分明只有看不起。

說來殷素玉這顆棋子,他雖拿捏地準确,卻總棋差一招。

出兵剿匪的前幾日,他送信給她,告訴她顏珏打算殺她全家,想讓她拖住顏珏,甚至盛怒之下殺了她,讓自己出兵收割成果,誰知信被顏珏截了,晚了三日才送到。不過殷素玉也确實沒讓他失望,不僅阻止了顏珏殺自己,還差點幫自己殺了顏珏。那一劍若是再深半寸,今日的階下囚,就是龍椅的主人,可惜,就差半寸!

顏珏将顏汀趕出汴京時,他指望殷貴人能幫自己求個請,哪知她在竹苑門口冷冰冰地拒絕了自己,那時他就感覺到,她有些不同了。

不過無妨,她也許不如自己預想地那樣聽話,但如今她已落到自己手裏。餌已被收了回來,魚還會遠嗎?

“等顏珏來了,你就再擺不出這難看的譏諷嘴臉了。”顏汀捏着她的臉恨恨地說,等他松開手,五指紅印清晰可見。

這時門被一腳踢開,進來的是怒氣騰騰的徐松堂,他朝顏汀使了個眼色,說“人來了”,然後憤憤地看了殷然一眼,一掌扇在她臉上,恨毒地說,“事情完成之後,你別想有全屍!”

殷然注意到他兩手分別少了一只小指,這才感到一絲懼怕,徐家上下都栽在自己和顏珏手裏,即便顏汀拿自己換得了所想的一切,他們也不會放過自己,更不會放過顏珏。

臉上火辣辣的疼意尚未緩解,殷然便被帶出了屋子,原來這裏是福興會的舊址,這意味着他們身處京郊山野,遠離皇城。

視野迅速擴大,山野四處是偵察兵和騎兵,他們穿着皮革,裹着頭巾,皮膚黝黑,個個不懷好意,即便是殷然,也看得出他們并非來自中土。而徐松堂則帶着一批中土士兵打扮的部下,他們是忠實于徐家的舊部。這兩支賊匪裏應外合,暗中潛進皇城劫出自己,但若想在幾萬禦林軍守備的汴京全身而退,似乎難于登天。

一只黑色的駿馬從遠處馳來,馬上的戰士将一宗卷高高舉起,騎地飛快,眨眼的功夫出現在自己面前,這人下馬,取下鋼盔,正是身着白鱗盔甲的顏珏。

殷然不由地屏住了呼吸,他竟敢只身前來,皇城內的太皇太後知道嗎?重臣知道嗎?這位天子要做什麽?他還打算回去嗎?

兩名偵察兵随後跟來,他們是徐松堂的部下,“禀告将軍,周圍百裏并無皇家軍隊跟随。”

他們還叫徐松堂将軍。

徐松堂怒目而視,正準備耀武揚威,卻被顏珏劫了話去,“這是你要的,朕即刻禪讓皇位,聖旨蓋有皇家印章。”他将卷軸丢向顏汀,顏汀一把接住,掩飾不住臉上的狂喜。

“你以為讓了皇位就沒事了?哈哈哈,皇上果真為了個女人……真是蠢啊,我不會放過你,今天不會讓你活着走出這裏!”徐松堂激動地大喊大叫,上前一圈打在顏珏胸膛,卻被接住,顏珏反手擰過徐松堂的手臂,疼得他嗷嗷直叫,馬上退後抽出家夥。

“新皇還沒有正是登記,朕仍是天子,你一屆罪臣,滿門逆賊,又什麽資格站在朕面前!”

“你……你可知你現在處境!顏珏!這方圓十裏都是我們的人,西涼而來十萬大軍馬上趕到接應,你孤身一人,鑽到你爺爺□□來求我,還能留你個全屍!”

“朕的爺爺早就入土了,求你可以,可要費心幫朕把他挖出來了。”

顏珏的話惹得一衆人等哈哈大笑,徐松堂氣急敗壞,幾次欲沖上去将這些日子以來的憋屈和憤恨全部發洩出去,可顏汀在一旁不吱聲,他竟也不敢妄動。

“朕就說你這喪家之犬哪裏來的底氣與顏汀一道篡奪皇位,原來早已安通西涼王,十萬?夠嗎?”顏珏道。

“現在才知道啊蠢皇帝!我父親早就與西涼王結交,而顏大人也在涼州按通西涼王,他出這兩千先遣部隊助顏大人登王,後續十萬大軍即刻趕到保駕,你插翅難飛!只要顏大人登基後将涼州和徐州以北的大小城池送給……”

“閉嘴!”一心研究谕旨和皇印的顏汀終于忍不住開口打斷徐松堂,“你要将一切都告訴他嗎!”

“徐将軍果真容易上套。”一旁的殷然譏笑道,“令姐死前咒罵你是喪家之犬,徐家的草包,一點沒錯,皇上激你幾句就全盤招了。”

“我……我說了又怎麽樣,你們馬上就是死人了,還能拿我們怎麽樣!”徐松堂臉漲得通紅,大吼大叫,狂躁不安。

他上前捏住殷然的臉,“不,我不會讓你這個賤人死得那麽容易,我要把你賞賜給我的部下,人人有份,想怎麽玩就怎麽玩,怎麽樣?”他的話引得山間一片喝彩叫嚣。

“放開她!”顏珏氣地抽出佩劍朝他砍來,徐松堂再也忍不住,不顧顏汀的阻止抄出兩把玄鐵重劍與之打了起來。

他力量奇大,每一次劈砍都有摧山劈石之勁,但顏珏次次都能靈活化解,他更飄逸迅速,顯得這位昔日的大将軍破綻連連,像個魯莽的屠夫。

殷然不禁想起自己屢次欲行刺顏珏的場景,還有在東寰宮向他舉劍相向的那次,現在看來,他那時簡直就像陪小兒戲耍,一點沒有當真,然即便是這樣,他竟也屢次讓自己得手。

“都給我停下!”顏汀為這控制不住的場面惱怒,“否則我殺了她!”

“別殺她,留着命給我部下!”徐松堂大叫,“我馬上,馬上取皇帝首級來見你!本将軍可是開國功臣!你們還不快上!”他招呼部族幫忙。

顏珏看對方人多,腳下發力騰空,朝遠處奔去。

“哈哈哈,打不過想跑嗎?我看你能跑到哪去?給我追!”徐松堂得意地追了過去,兩人馬上就消失在了視野之外。

“這個蠢貨!”顏汀低斥,“罷了,有你在這,顏珏能跑到哪去?”他冷冷地看着殷然,“況且皇位已傳,朕已經是皇帝了,怕什麽!”此刻只等着西涼的後續部隊前來彙合,保駕他拿着谕旨和顏珏的腦袋——如果徐松堂中用的話——踏上去皇城繼位的路。

殷然閉眼祈禱,顏珏最好是有辦法,否則,徐松堂和顏汀覺不會讓她好死,徐松堂的話絕非吓唬,而顏汀則更可怕,她知道他俊美無雙的外表下,藏着一顆比徐松堂更狠的心。

她一直強裝鎮靜,但額上早已細細密密布滿了汗,該死的繩子怎麽也掙脫不開,滿山西涼的部隊,此刻除了相信顏珏,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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