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紅長生果

衛建國摸不着頭腦:“啊?”

白靈扔下一句頭都不回:“那就別管這麽寬。”

白靈下午上完兩節課後都是閑着的,她跟同事打招呼,溜出去找房子,縣城她比較熟悉,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找年級大的婦女打聽,打聽了兩天,還真有點眉目,有一戶人家兒子去了外地上班,空出來一個小院子,打算往外租。院子不算大,只有一兩個屋子,但是好在獨門獨院,關起門來安靜。

白靈問了地址,尋過去見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在曬谷子,白靈表明來意,對方警惕的問道:“是做啥的?”

白靈回道:“一小的老師。”

對方一聽到白靈是老師,馬上換上一幅笑臉:“原來是教師啊,那可感情好,老師是好職業,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白靈也沒撒謊:“不過是臨時的。”

對方沒在意:“這不怕,早晚都能考成正式的,你打算租多久?”

白靈考慮一下,比價出一個數字:“先租一年,如果工作沒什麽變動,還會繼續租。”

白靈管她叫白姐,兩個人都姓白,幾百年前沒準是一家,白姐就更熱絡了,白姐跟丈夫都是紡織廠的工人,兒子不在身邊,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房子沒人住就沒人氣,屋子容易變潮發黴,索性租出去,他們夫妻倆就住在另外一條街的房子裏。

房租約好是每年15塊錢,一次性付清,概不退錢。白靈交了錢領了鑰匙,先找鎖匠換了一把鎖,這樣心裏才踏實。院子格局很簡單,院子有兩個屋子,其中一個是有卧室跟廳,廳裏能做飯,另外一間可以放雜物。

院子裏有一個小型地窖可以儲存糧食跟蔬菜,房子保養得比較好,不算舊。白靈不好意思總住在宿舍裏,更何況她跟呂慧住在一起,呂慧不知怎麽的不喜歡她,總是賊兮兮的盯着她,看的白靈心裏發毛。

白靈的簡單把東西運過來,收拾收拾就開始住,其他的慢慢再說。

白靈周末回家,孫玉柱告訴她有她的電報,上面寫的是日期跟國營飯店幾個字。看到這些她就知道是鄒城。

鄒城說的日子正是周一,到了約定的日子,白靈遠遠的就瞧見鄒城立在一旁,站成了一道風景,長得好看的男人就是行走的俊男圖啊。

鄒城這次來,是想讓白靈履行上次的承諾: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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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咬咬唇,她已經把這茬給忘了,不過家裏還有肉,等她下次回去拿回來一點,請鄒城吃烤肉完全不成問題,烤肉架子用鐵絲就能折,她在白姐院子裏瞧見過,回去管白姐借。

白靈告訴鄒城自己現在在一小教書,鄒城腳步停下來,回頭說:“那以後我們可能會經常見面,我的工作調動過來了,我在你不遠處的銀行上班,工作是剛調動過來的。”

白靈跟鄒城講好,下周請他吃烤肉,她本來想叫上周大壯,結果被鄒城一口回絕:“我不喜歡見陌生人。”

真是怪胎,白靈嘀咕一句,說的好像她跟他多熟似的。

白靈來新單位兩個星期,就碰到有同事生孩子,是六年級的語文老師,今年二十二歲,去年年初結的婚,是家裏人介紹認識的,都是縣城人,認識半年就領了證,男方單位分了房子,就是一個小單間,連做飯都得在外面做,這年代不時興自己買房,都是等着單位分配公房。

白靈來得晚,沒趕上結婚的場面,她聽老大姐唠嗑,說這個老師當時結婚算是講究一些的,買了大紅的被罩、枕套,新娘穿了一身大紅色的衣服,女方還陪嫁一臺縫紉機、做了一個柳條箱……

同事間約定俗成的規矩,只要有同事結婚生孩子,不管認識不認識,份子錢肯定得出,按照關系遠近兩毛到一塊錢不等,像白靈她們這個辦公室,一人就是三毛。

孩子滿月辦的比結婚還隆重,畢竟是大喜事,白靈跟着同事一起去,嬰兒已經剃了滿月頭,頭頂前面留了“聰明發”,後腦勺也有一绺“撐根發”,這是當地的習俗,寓意是聰明又長壽。

剛滿月的孩子瞧不出相貌,人家父母就是想聽吉祥話,大家圍成一圈,誇個不停,孩子媽頭上裹着一圈布條,精神頭還不錯,笑道:“借大家吉言,快吃紅長生果,吃糖球。”

紅長生果就是染紅的花生,攏共就一小竹籃,每個人也就是象征性的抓一兩個,蹭蹭喜氣,走之前每人揣了一個紅蛋,生孩子都要吃紅蛋,現在年頭不好,趕上富裕的時候,每人得帶走十來個呢,特殊時期家家日子不好過,就這家還算是講究的,有的人家滿月都不辦,安安靜靜就自己過了。

這周末白靈回了趟小楊莊,家裏還有凍上的肉,她都背了一些,桑紅芹一個人給她裝,說她一個人在縣城,得吃好喝好,千萬不能省着,今年地裏的收成還可以,每家分的都不少。

白姐的宅子比較簡單,連衣櫃抽屜都沒有,就是空蕩蕩的屋子裏有張床,還有基本的廚房用具,白靈問了問白姐,她說縣城的東邊有個老木匠,姓譚,縣裏娶親做木匠活都找他,譚木匠做活是被國家允許的,縣裏畢竟不能一個手藝人都沒有。

白姐說譚木匠的命很苦,之前挨餓的年頭,老婆孩子全餓死了,他從那之後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深居簡出,除了做活買東西就是悶在家裏。

白姐帶白靈去找譚木匠,譚木匠正在院子裏抽旱煙,頭都沒擡的說:“這個月不接活。”

“那下個月呢。”

“下個月再說。”譚木匠拿布鞋使勁碾碾旱煙屁股頭,轉身關門回屋,白姐尴尬的說道:“他就是這個怪脾氣,縣裏的人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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