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是禍往往不單行

歐陽止走進家門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

她愣了幾秒,仿若一樽石像。

“媽!媽,你怎麽了,別吓我!”

只見閣樓的樓梯上趴着一個穿着睡裙的中年婦女,臉朝下趴着,似乎是已經沒有意識了。歐陽止快速地跑了上去,當翻過婦女的臉,确認的确是林月後,她絕望極了。

“媽,你醒醒!”

林月的臉色蒼白如紙,甚至透着隐隐的青黑色。

歐陽止心裏咯噔了一下,又着急又害怕地去找電話,卻沒注意腳下的臺階,被自己拌了一腳,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下巴恰好拴在了臺階邊沿。那種疼痛瞬間讓她的眼淚在臉上蔓延開來。但她也顧不上疼痛,四處尋找着家裏的固定電話。

但偏偏有時候,你越是着急,越是得不到。

“喂,快來救我媽,我家在……”

“對不起,你的電話已欠費停機。請盡快充值。”

歐陽止這才想到她們家的電話已經欠費停機一個星期了,歐陽止剛上高中,既要交學費,又置辦了很多學習用品,再加上每月的房租,他們家的确沒有多餘的錢支付電話費了。

心急如焚地歐陽止連忙扔掉了電話,往門外跑。

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穿鞋,光着腳便在巷子裏一家一家地敲門。巷子本來就小,房子又老舊隔音效果差,因此很快大家都被驚醒了。雖然平日裏很多人都對林月頗有微詞,但是關鍵時刻,畢竟是一條人命,還是有熱心人幫歐陽止打了電話。

無奈巷子太小,救護車駛不進來。歐陽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來的力氣,迅速地背起比自己重幾十斤的林月,往巷口奔跑着。

她要用盡全力,跟時間賽跑。

她要用盡全力,救她唯一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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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救護車的過程還算順利。只是歐陽止在那些表情無喜無怒的醫護人員臉上,并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她坐在救護車上,坐在林月的旁邊,看着旁邊的醫護人員給林月帶呼吸機,插管子。她卻只是雙手握着林月沒有絲毫溫度,慘敗而纖長的手,像孩童般大聲地哭叫着。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只是不斷地重複着這一句話,反複大腦已經不會運轉,仿佛她只會說一句話,只能說三個字。

可林月卻還是沒有絲毫的反應,就好像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明明她最愛的女兒就在她的面前,歇斯底裏地叫着她的名字,她卻聽不到。

生離死別,有時候,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

可是林月還那麽年輕,她還沒有等歐陽止長大,她還沒有等她的小止羽翼豐滿到足以保護她的程度,她就離開了。

酒精中毒導致的腦出血。

歐陽止跪在醫院門口,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曾經那溫柔可親的母親,被蓋上一塊白布,送往太平間。她卻什麽都不能做。

直到這一刻,比起跟林月在一起,所有的艱難困苦挫折,根本都不算什麽。她寧願自己一輩子被人指責,在人前擡不起頭,受人欺負,也不要林月的離開。

“媽媽,你是不是受夠了,所以要去享福了。”

歐陽止垂下頭,眼神空洞,對着太平間的方向問着。

一個人要長大,往往就是瞬間的事。歐陽止開始無比懊惱,從前的自己竟然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惹林月不高興,和她冷戰。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撤銷重來。

歐陽止實在難受,她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似乎這樣疼痛就能轉移。

她的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正值壯年的他一臉的英氣逼人。他一只手輕輕地搭着歐陽止的肩膀,安慰她。

歐陽止有些疑惑地擡頭,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似乎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但她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歐陽止對這個男人并不抗拒,畢竟從剛剛林月進了醫院開始,就一直是這個男人跑前跑後地忙前忙後。歐陽止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自從這個男人來了以後,醫護人員對林月的态度明顯更加上心了。

“叔叔,你是媽媽的朋友嗎?”雖然不知道這個人跟林月是不是也是那種關系,歐陽止對他還是心懷感激的。沒有他的話,歐陽止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真的什麽都辦不了。

“孩子,雖然不知道應該怎麽跟你說。但我是你的父親。”

男人的話就像是毫不留情的審判,而歐陽止是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盡管歐陽止心裏有一千個不相信,一萬個不願意,但現實卻往往讓人不得不低頭。出現在醫院的這個男人叫歐陽淩,的的确确是歐陽止的親生父親。驗過了DNA,鐵證如山,就算歐陽止再怎麽不相信命運,也該相信科學。

歐陽淩這個父親,歐陽止的确是不得不認。且不說他是歐陽止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再者歐陽止沒有他的幫助的話,別說是完成學業,怎麽生活下去都是個大問題。

在林月的葬禮上,歐陽止第一次見到了歐陽淩名正言順的妻子吳韻。吳韻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皆是優雅至極。歐陽止曾不止一次想過自己親生父親的模樣,也曾問過林月。但林月卻總是諱莫如深,盡管如此,涉世未深的歐陽止曾能感覺到林月對歐陽淩的感情一定很深,深到已經無法自拔,難以自瞞到地步。

林月的葬禮來的人并不多,但卻比歐陽止想象中要多。雖然人們不認同林月的為人,但是多少受過她些許恩惠。歐陽止曾聽人說過,林月以前是重點大學的學生,本科期間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中途辍學了。林月到底是個善良的人,一輩子戰戰兢兢,節衣縮食地活着,卻得不到一個好的結局。說起來,的确是讓人惋惜。

葬禮結束,歐陽止跟歐陽淩夫婦打了個招呼。

但那個爸字,卻始終開不了口。

“阿姨好。”

“叫阿姨可就生分了。以後就是一家人,該改口了。”吳韻似乎與歐陽止想象中的後母不同,既沒有惡毒的眼光也沒有刺人的話語。甚至比尋常人對她還要溫和。

歐陽止有些尴尬。

這輩子,她恐怕是不會再叫任何人一聲媽。

歐陽淩看出了歐陽止的窘迫,便對吳韻道:“你不是還要送你的寶貝兒子上飛機嗎?快去吧,別錯過時間,到時候可就趕不上了。我已經叫司機把車開過來了。”

“那我先走了。小止再見。”吳韻看了看手表,确實是到點了。

“阿姨再見。”

歐陽止忍不住打量吳韻的背影,跟歐陽淩兩人,的确是才子佳人。方才葬禮的時候,歐陽止就有意無意地注意兩人的一舉一動。吳韻與歐陽淩,相敬如賓,與其說是夫妻,倒更像是賓客。

“東西都收好了嗎?”

“收好了。”

“那就好。那下午我們就去辦轉學手續吧。”

歐陽淩的家并不在這個小城裏,如今歐陽止自然是要搬去與他們一起住的。那麽再在原來的學校上學,就有些不方便了。

“好。”

“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麽事?”

“你還有個哥哥,之前跟你上的是同一個高中。他從小就跟着他外公一起住,所以在這附近讀高中方便些。不過他已經辦好了留學手續,下午的飛機去學校。你們怕是見不到了。”

“嗯,這樣。”

見不到反而好,不然見面反而尴尬。換做是誰,也不會喜歡這個從天而降的妹妹吧。

下午去到學校,歐陽止并沒有告訴郭襄母親去世的消息。只是向平常一樣地收拾着自己的書桌,而歐陽淩已經去校長室辦轉學手續了。

“怎麽你也要走啊。”郭襄皺着眉,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女俠了。

也?

歐陽止注意到了這個字眼。

“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不是還有qq嗎,咱倆還可以常聯系的。”

“那你可不許忘了我。”

“那當然了,我怎麽會忘記女俠呢。”不得不說,歐陽止真的很感謝郭襄,在她灰色的青春裏為她帶來了一些彩色的光芒。

而郭襄在一起的一些回憶,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想起來,都還是會笑。

不一會兒,歐陽止就把抽屜給收拾幹淨了。她也不愛買什麽資料書,因此抽屜裏的東西并不是很多。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被幾個人給叫住了。

歐陽止認出了他們,正是歐陽辰的那幾個同班同學。歐陽止有些尴尬,其實上次的事回頭想想她的确是有些反應過度了。若不是在巷子裏被那兩個黑白衣服的混混給吓怕了,她頂多也就當這幾個學長是開開玩笑而已。

“學妹。”其中一個被推出去的人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上次的事,不好意思啊。我們也不知道你的反應這麽大。實在是對不起。阿辰對這件事真的一點都不知情,你就不要怪他了。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喜歡你,這不是看他要出國了,想撮合撮合你們嗎。我們怕人多他臉皮薄不敢告白,這才把門關上的。真不是有意要欺負你的。”

“出國?”

“對呀,他沒跟你說嗎?那次唱歌本來就是給他踐行的。”

歐陽止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懊惱那晚自己說了這麽多不經大腦的傷人話語。

慢着,出國?

歐陽止看着樓下已經辦好轉學手續,在停車場鑽進轎車裏準備發動車子的歐陽淩。

歐陽止記得的。小時候她在機關大院裏見過的那輛奧迪小車,上面的車牌號是林月的生日,所以歐陽止記得特別特別清晰。

難怪,難怪那天在醫院歐陽止會覺得歐陽淩有點眼熟。

“ly727”。

一切難道都是安排好的嗎?

歐陽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到胸腔快滿溢達到要爆炸了,才緩緩吐出。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些生活中的小幸運,讓我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謝謝你能點進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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