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天,顏秾睜開眼,窗外依舊黑漆漆一片。

她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是“上午六點零三分”。

走廊裏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顏秾看了一眼還在打鼾的孟依岚,穿好衣服出門。

“醒了?”周寒山正站在梁行淵與喬文的房間門外,房間的門還開着。

顏秾拂了拂短發,笑眯眯地點頭:“周導不是說去搬東西嗎?”

梁行淵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語氣輕浮:“哪有讓女人搬東西的道理,尤其是顏秾你這樣的美女。”

三人之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氣氛。

梁行淵抹了一把臉,悶聲說:“抱歉,我還沒睡醒。”

周寒山慢條斯理說:“你這個狀态很危險,上一部戲沒出來就忙着入這部戲。”

梁行淵放下手,盯着周寒山的眼睛:“我能做好。”

周寒山抱着胳膊淡淡說:“如果是以前的梁行淵是不會說這些的。”

梁行淵沉默以對。

周寒山:“你說出來還有機會解決,如果不說出來,我覺得情況不對就會讓你立刻離開片場。”

顏秾看了兩人一眼,軟聲說:“行淵、寒山,你們兩個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兩人同時轉頭,望向她。

“寒山,你明明是關心他。”

周寒山撩起眼皮:“阿秾,你知道我。”

“還有,行淵,我們很想知道你的狀态,不是因為電影,而是因為我們是朋友。”

梁行淵定定地望着她,許久才嘆息:“我有時候會将自己和我上個角色搞混,但這種情形已經好多了。”

“不會再有剛才的狀态了嗎?”顏秾仰望着他的雙眼。

梁行淵凝視着她眼中的深淵,輕聲說:“我感覺我在下落。”

顏秾立刻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面露憂色。

梁行淵的目光滑過她的手,又一點點移開:“就這樣。”

顏秾面露疑惑。

“就這樣抓住我,這樣我才不會摔得粉身鎖骨。”

顏秾恍然大悟:“是你指我能讓你從角色中脫離出來嗎?”

梁行淵頓了片刻,看到顏秾身後的周寒山朝他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對,沒錯,就是這樣。”梁行淵直視着周寒山,勾唇一笑。

他突然彎下腰,伸手抱住了顏秾。

他貼着她的耳邊:“顏秾能讓我找準現實,艾情能讓我投入角色。”

周寒山猛地拍開梁行淵的手臂,笑着說:“來,咱們一起去搬東西去吧。”

“既然周導都去了,那我自該陪同。”

兩人對視着一步步走下樓梯。

顏秾站在門口就停住了腳步,這雨下得也太大了,就好像天被捅破一個窟窿似的。

廊檐下都被濺起來的雨水打濕了。

朝遠處望去,是無邊無際的雨霧,能聽到波濤聲,能聞到鹹腥的氣味,偏偏看不到大海。

乳白色的雨霧中似乎走來一個人影,他肩上扛着一個大紙箱,連件雨衣都沒穿,瓢潑似的大雨擊打在他肌肉上,濺起的水花像是為他蒙上一層珠光。

顏秾拿起雨傘架上的傘,跑了出去。

她撐起傘,一不留神,踩上一塊圓潤的石頭,鞋底一跐溜,猛地朝後栽倒。

顏秾“啊”了一聲,手臂卻被人一把攥住。

潮濕的掌心散發着灼熱的溫度,一直往她皮下鑽。

她手中的傘被甩了出去,全身被雨水淋濕,而抓住她的他更濕。

他一手按着肩膀上的紙箱,一手攥着她的手臂,肩膀肌肉繃緊,手臂上的肌肉有力流暢,他輕輕一拉,顏秾就像紙片人一樣投進了他的懷抱裏。

白一茅低聲嘆氣。

自從遇上她,他都不知道是第幾回嘆氣了。

“你的腳沒事吧?”

顏秾心思一轉,試探着将腳踩實,口中“啊”的一聲,面露痛色。

“好像不小心崴到了。”

“我扶着你?”他低聲問,濕漉漉的頭發垂下,将他犀利的雙眸掩住。

顏秾搖了搖頭,輕聲說:“似乎,似乎走不了了。”

她的衣服被雨水打濕,像是一層塑料糖紙包裹着她這顆甜美的糖果。

她望着他,好像他是無所不能的英雄。

白一茅一口熱氣沖進胸膛。

“抱歉了。”他突然矮下身子,在顏秾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将她整個人扛到了右邊的肩頭上。

顏秾懵了。

白一茅左邊的肩膀負着箱子,右邊的肩膀扛着她,卻不搖不擺地走向公館。

顏秾呆呆地望着他寬闊的肩膀和他窄而有力的腰肢,身子越來越熱,全身像是被岩漿趟過,整個人蒸發成了細小的泡泡,在雲中飛翔,轉瞬又化為一攤熱岩漿,軟乎乎濕噠噠地黏在他健壯有力的肩膀上。

女人理想情人的形象多是寬肩窄腰,呈現倒三角身材的英俊男子。

對女人來說,這樣的身材足以給她們安全感——寬闊的胸膛可以扛起家和女人,窄而有力的腰肢意味着男人精力旺盛、體力充沛,可以給女人想要的快樂。

她低下頭,鼻尖湊近他濕漉漉的背心,背心上有海潮以及淡淡的煙草氣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的他身上的煙草味像極了她昨日吹給他的那一口。

“白一茅。”她輕輕喚他。

濕漉漉的劉海兒遮擋住了他真正的神情。

“我重嗎?”她的聲音比鴨絨還輕。

白一茅聲音微啞:“不。”

他抿緊唇,卻覺察到她不肯放棄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頸、脊背上,她視線觸及哪裏,哪裏就像是劃過一道閃電。

“一點都不。”他輕聲補充了一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顏秾發出一陣輕笑,這聲輕笑像是長了牙齒,追着他咬,被咬到的地方不痛,僅是一陣酥麻。

白一茅三兩步跨進了公館內。

他率先将她放了下來:“你快去換衣服。”

顏秾看着緊緊黏在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服:“那你呢?”

白一茅将箱子放下,蹲下身的時候,褲子緊緊的繃在身上,将他肌肉的輪廓刻畫的更為清晰了。

“我再去幫他們搬一回。”

他躲避着她的視線。

顏秾上前一步:“你身上都濕透了。”

她帶來了一股甜膩蒸汽,黏在他的身上,讓他難以呼吸。

“沒事。”

白一茅轉身要走,手卻被另外一雙溫暖的手掌抓住了。

熱氣從她的軀體上傳來,令人暈眩的潮吼從身體內部傳來。

“怎麽會沒事呢?”

白一茅脊背繃緊。

“我給你找一件雨衣?”

白一茅搖了搖頭,他擺脫顏秾後,頭也不回,一頭紮進了白茫茫的雨霧中。

顏秾上去換了一身衣服,和剛醒來的孟依岚一同下樓,大家都坐在客廳裏,一人捧着一個杯子,水汽缭繞。

孟依岚捏着鼻子:“這是什麽味?好像是姜?”

邵嘉招呼兩人:“這是小白煮的姜茶,驅驅寒氣,啊呀,這小白可真厲害,都可以嫁了。”

季深深“呵”了一聲:“燒個姜湯而已,誰不會啊。”

邵嘉瞧了他一眼,覺得季編今天心情不大美妙。

季深深抱着碗,擋住了臉。

告白失敗,卻還要跟拒絕自己的人共處,說的就是他現在這種尴尬的處境。

邵嘉怼了怼他的手臂:“把腿縮一縮。”

季深深委委屈屈地縮起自己的大長腿。

顏秾擠過桌子和季深深間的一條過道,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

周寒山舉起茶壺慢悠悠地給顏秾倒了一杯姜茶。

顏秾捧起茶杯,眼前彌漫起白色的水霧,水霧中好像走來一個男人——有着有力的身軀和有趣的靈魂。

她擡起頭,果然見白一茅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餐車上有三明治、牛奶西式早餐,也有飯團、烤魚、味增湯的日式早餐,還有小米南瓜粥、水煎包、豆漿、油條等中式早餐。

“我的天啊,”孟依岚繞着白一茅看來看去,“邵導,你這個場務找的也太值了吧,武能抗道具、舉設備,文能洗手做羹湯、當替身。”

邵嘉笑嘻嘻地點頭:“小白是別人介紹來的,回去後,我誇誇那個介紹人。”

他取笑季深深:“季編,你這也能做嗎?”

季深深臉色更難看了。

衆人去取飯菜。

“今天怎麽在客廳用飯?”喬文悄聲問。

周寒山端着一杯咖啡,淡淡說:“哦,我要求的,你有什麽不滿嗎?”

喬文趕緊搖頭,反正多做少說一定是對的。

周寒山沒有心情去教訓喬文,他的目光落在顏秾的身上,舉着黑咖啡的手擡起又放下,放下又擡起,卻始終沒有得到她的注意。

周寒山垂眸,這跟以前可不一樣。

以前,她嫌棄他早上空腹喝黑咖啡的習慣,總是搶走他手中的咖啡,現在她非但不搶了,居然連看一眼也不願了。

周寒山失去了興致,将咖啡杯“哐”一聲放到茶幾上

顏秾當然沒有心情去注意他,因為她自己正被人緊緊凝視着,她的手放到哪種食物上,那眼神便會熱烈幾分。

她擡起頭去捉那道視線,卻只看到白一茅正低着頭望着地毯花紋。

周寒山突然出聲:“吃完就拍喬文死的那幕。”

喬文一噎,劇烈地咳嗽起來。

“周、周導,不、不是我死啊,是我的角色歐放……”

周寒山一眼瞟來,喬文的聲音越來越小。

作者有話要說:

喬文:為什麽受傷害的總是我?

孟依岚:因為你好欺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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