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一茅大步朝廚房走去。

顏秾跟了上去。

白一茅走到門口,頓了一下,回身朝她伸出手。

顏秾溫柔一笑,将手滑進他的掌心。

白一茅打開手電,拉着她走進廚房。

燈光掃過櫥櫃、竈臺、水池,在水池處停了下來。

白一茅照了照水龍頭,又将燈光滑到水池中,仔仔細細地研究起來。

顏秾翻出了酒精鍋,接好了熱水,點燃固體酒精,燒起水來。

白一茅突然喊道:“你看這個。”

顏秾湊近一些。

白一茅拿出廚房的剪刀,将手電遞給顏秾。

顏秾趴在水池邊,舉起手電筒,燈光正好照在水池的濾網上。

白一茅握着剪刀,在濾網上輕輕挑了幾下。

顏秾都沒看清那是什麽東西。

白一茅端着剪刀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活像剪刀尖兒上系着什麽珍貴的物件兒,他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牙齒咬着紙巾外包,用一只手取出一張紙。

顏秾無奈地将手伸過去,揪住他嘴裏的紙巾包:“你是不是忘了你身邊還有我?”

白一茅猛然回神,他轉過頭看着她,突然揚起一抹笑容,這笑容既野性又陽光。

“對,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他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

顏秾揮了揮紙巾:“美得你,我可還沒答應你呢。”

白一茅安靜地看着她,看着,看着,顏秾突然伸手去捂他的臉。

“你不要看了。”

“我看我女朋友誰管得着?”

“我管不着嗎?”

白一茅眉毛一揚,低聲說:“你要是我女朋友就管得着。”

合着在這裏等着她呢。

顏秾瞪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在弄什麽呢?”

白一茅讓開位置,示意她看紙上。

顏秾彎腰看去,潔白的紙上又紅色的纖維。

“這是什麽?”

白一茅将剪刀用水沖了沖:“你做好心理準備我再說。”

顏秾狐疑地看向他:“總不會是什麽內髒碎片吧?”

白一茅搖頭:“還不至于恐怖到這個程度。”

顏秾又仔細看了看,纖維上的紅色沾到紙巾上,将紙巾也染上星星點點的紅色。

“這是……血?”

白一茅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廚房用紙的紙張纖維,上面沾的就是在切割孟依岚屍體時留下的血跡。”

酒精鍋裏的翻滾聲逐漸加大,白色的水蒸氣越湧越多,貼在顏秾的後背上,初時一熱,後來便會越來越涼,涼進骨子裏。

顏秾說不出話了。

白一茅則做了一番演示。

“兇手扯下廚房用紙,包裹住手、手臂,以及有可能會被血液迸濺到的地方,然後,他開始用手鋸切割孟依岚的屍體,血液濺到廚房用紙上,發洩完憤怒後,兇手重新回到廚房,用水池裏的水沖刷手鋸上的肉沫和鮮血,只是兇手因為興奮或者激動,不小心将廚房用紙在手鋸刃上刮破,掉下了些許紙纖維。”

白一茅拍了拍水龍頭:“兇手可能還将濾網拿下過,清理了裏面的碎肉,但是清理的不夠仔細,留下了這小小的一處破綻。”

白一茅将紙裏面的紙纖維包好,輕聲說:“也許冥冥之中,孟依岚也不希望兇手能夠逍遙法外,要不然為什麽清理幹淨的濾網中獨獨剩下這一點紙纖維?”

顏秾看着廚房裏唯一的水槽,想到他們洗菜和兇手沖碎肉用的都是同一處地方,就忍不住泛起一陣惡心。

白一茅看着她的神色,擔心地扶住她的後背。

他輕聲說:“要不以後的飯我都給你單獨做,正好還有幾桶純淨水,專門給你做飯,不用這個水龍頭。”

顏秾捂着嘴搖了搖頭:“你可真是要寵壞我了。”

白一茅摸了摸她的腦袋,笑得十分溫柔。

“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那個手鋸讓兇手藏到哪裏去了?”

白一茅說:“孟依岚性別暴露的時候,兇手就應該準備實施報複計劃了,他趁人不注意将手鋸藏在餐廳牆邊櫥櫃的抽屜裏。”

“就是放紙筒的那個抽屜?”

白一茅點頭:“手鋸清洗完之後,兇手如果不想被發現,就應該會将這柄手鋸遠遠抛開。”

“遠遠抛開……”顏秾喃喃。

簌簌的雨聲響在耳旁。

顏秾驟然擡頭。

白一茅望着純白的雨霧外,梁行淵掉下的那處懸崖。

“我們還沒有看到梁行淵的屍體,是時候去找一找了。”

白一茅撲掉酒精爐的火,将鍋裏的水倒進杯中,遞給顏秾,口中說:“明天不管雨多大,我都要去一趟外面。”

顏秾立刻說:“我陪你。”

白一茅定定地凝視着她:“也好。”

白一茅用兩個水杯将熱水來回倒了幾遍,熱水才慢慢涼了下來。

顏秾努力不讓自己想水槽裏的碎肉,寥寥草草喝了一杯。

兩人重新回到客廳睡下。

翌日,顏秾是被争吵聲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從光斑色塊中依稀辨認出是兩個人起了争執。

顏秾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仍舊保持着睡眠姿勢,不動聲色地聽着兩人的争執聲。

喬文聲音發顫,虛弱說:“這……這樣不行的吧?季編,你再好好考慮清楚啊。”

季深深沉着聲音:“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

“可是,可是,我……”

“你想想,咱們現在處在什麽位置上?難道有我們選擇的餘地嗎?我們就是砧板上的肉,兇手想殺誰就殺誰!”季深深聲線顫動,帶着一絲瀕臨奔潰的瘋狂,“你知道我現在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做的事是什麽嗎?”

“什麽?”

“是摸摸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

喬文倒吸一口涼氣。

“是,我怕死,可這島上的人有哪一個不怕死,你問問最英勇的那位,他肯定也怕!怕的要死!”

“季編,我知道……”

“你不知道!喬文,咱們如果不先發制人,只會陷入死地,你死了只能成為一攤腐肉,說不定還會被兇手解剖。”

喬文氣若游絲:“季編,求你了,求你不要再說了。”

“喬文,你得聽我的,按照我說的做,我們絕對能活下來。”

“不,不!”喬文一個勁兒搖頭,“季編,我不傻,劇本殺人劇本殺人,兇手定然是跟劇本有關……”

“喬文!”季深深猛然喊出聲。

突然,兩人警覺地看向顏秾。

顏秾發出抱怨的哼聲,将被子往上拽了拽,遮住耳朵。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季深深試探性呼喚:“顏姐?”

顏秾沒有吭聲。

季深深松了一口氣,轉頭說:“你是在懷疑我?”

喬文後退幾步:“不,我也不想的,可是,季編,你自己也知道,你真的很可疑。”

季深深捏緊拳頭,朝他走近一步。

喬文白着臉,整個人幾乎貼在玻璃上了:“季編,你要是再過來我就叫人了。”

季深深猛地停住了腳步。

“草!”他咒罵一聲,對着天空揮舞了一下拳頭,“你特麽的以為我願意嗎?我也想把實情說出來。”

喬文驚恐中猛地抓住了重點,忙問:“什麽實情?”

見季深深面露遲疑,喬文忍不住催促:“都什麽時候了,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顏秾也悄悄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仔細聽着。

作者有話要說:

梁行淵:你們總算想到我了……

孟依岚:都是我的在天之靈才保佑你們找到線索

阮欽:然後我的作用呢?慢慢腐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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