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回

華穆苑主屋,程曦翹着二郎腿,惬意的靠在那玫瑰椅上,想着方才回來的時候,羅晶一會兒望着兩旁的樹出神,一會兒面上還暈起一片紅雲,要不是小翠在邊上,她早就要一探究竟了,這會兒羅晶支開了小翠,終于可以好好審問一番了。

“老實交代,皇上叫你進去說什麽?他為啥突然沖出來抱着你?那安神香他怎麽沒要?”

面對程曦這一連串的提問,羅晶無奈道:“一下問那麽多,叫我怎麽回答?”

以她對羅晶的了解來看,肯定是有事,不然羅晶自己就先開口說了,程曦眉毛一挑,佯裝厲色:“一個個說!要是不說,我看你那家信如何寫?”

羅晶本還紅撲撲的小臉,一聽到這家信,瞬間煞白,忙坐到梨花木書案旁,取出張紙來。

程曦也慢慢悠悠跟了過來,扁扁嘴:“喏,筆跡怎麽辦?你可是人家藍尚書冒牌閨女,若不給我詳細招來,可別問我要法子呦。”

羅晶對着這白紙放空了一刻鐘,最終還是妥協……

這羅晶進了殿後,先是小心翼翼伺候林胥年穿衣,可卻笨拙的将佩帶系反了,林胥年非但沒有怪罪,反而笑了起來,問羅晶因何事來尋他。

羅晶便拿出了安神香來,誰知林胥年收起了笑,一把抓住她的手,問她如何知道他睡不安穩,羅晶便照着程曦對小翠說的那番回答,林胥年這才慢慢松手,随後還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溫柔的嘆道“朕還以為你,你不願同朕親近”。

雖然羅晶慌忙躲開,但面上那片紅暈卻欺不了人,林胥年又是微微一笑,便叫她回去了,臨走時,又将那香丢了過去,說他睡的很好,不需要此物。

程曦聽完,意味深長的望着羅晶道:“沒想到那皇上,還挺會撩……”

羅晶先是緩緩點了點頭,随後反應過來,程曦在拿她逗趣,便狠掐了她一把:“說什麽呢!”

要說她一點不動心是假,但每每想起林胥年的身份時,心尖上那股子剛剛萌發的念想,便又被抑制了。

根據羅晶的複述,這皇上睡眠質量一定不行,而且還怕人知道,不然不會聞“安神香”色變,可他為何那般緊張的沖出殿外?程曦這個好奇寶寶也斷了思緒。

羅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氣惱道:“還有心思發楞,今日便要把這家書送走,快說有何妙招!”

程曦挑了挑眉,小手将拿紙捏起,也在羅晶面前晃了一晃,故弄玄虛的笑道:“既然怕自己穿幫,那就不寫了呗!”

“那怎麽行!說了跟沒說似的!”羅晶以為程曦是瞎鬧,便真有些生氣。

“你覺得藍尚書真正的閨女,會對她爹說什麽?”程曦依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羅晶沒好氣道:“對父親思念,願父親平安這些吧。”

“對喽!”程曦兩手一撐,輕輕一跳,坐在了書案上接着道:“所以我們大可不必寫出來……”

羅晶恍然大悟:“你是說送個保平安的物件?!”

有長進!程曦輕輕揉了揉羅晶的腦袋,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快去把你那藏寶盒拿出來,挑個輕巧又不失貴重之物吧。”

望着羅晶匆忙起身的背影,程曦心中直嘆,真是不知道若是沒有她,小晶晶可怎麽辦啊……

……

瑞德宮,燕貴妃提起一封信,放于燭火之上,那信瞬間點燃,待将要燃盡之時,便丢在了一旁的玉盤中。

“祖父這招果然妙……”燕貴妃冷笑一聲。

先是自求削減俸祿,幾位尚書必是紛紛響應,這俸祿少了,平日裏那些子慣貪本還收斂些,如此一番定會急着從別處撈油水,這時在與陛下提議整肅官風,便直接将他們拿下。再借他人之口,将自己心腹提拔推薦,既讓皇上得了民心,又解了國庫空虛之急。

既然祖父朝堂之上已是得手,那麽她也不能繼續等着了。

半月後,太後面紅疹已退,慈安宮請早便照舊。行禮後,太後便将位分高的妃嫔留下來一同吃茶。

幾日未見荷淋公主,太後心頭也念的慌,詢問月妃:“今早怎不帶荷淋來看哀家?”

月妃面色一黯:“回太後,荷淋近日身體有些不适。”

“诶,這日頭冷,別總讓她外頭待着,等開春天暖了,再出來耍。”太後又囑咐月妃,定要讓季太醫去瞧瞧。

這時,李嬷嬷進了堂,身後跟着幾個宮女,手中端着玉盞。

“這是哀家特意命尚食局備的老紅糖茶,你們趁熱喝吧。”說罷,太後擡眼掃了一圈,這紅糖活血化瘀,平日裏是女人不可缺的好物,但對有孕之人來說,能免則免,恐有滑胎之險。見衆妃各個端起便飲,太後面色便多了幾分不悅。

“你們進宮也快一年了,在宮中可有不适?”

先是老紅糖茶,又是這般詢問,顯然有弦外之音,幾個反應快的均不做聲。

劉雲香卻首當其沖,嬌聲細氣道:“托太後洪福,臣妾等并未有何不适。”

“是啊是啊。”

還有幾個随聲應和。

“哐當”一聲,太後将手中玉盞,重重壓在了羅漢椅當中的小木幾上,疾言道:“即使如此,可莫忘祖訓!”

堂下這些新進的妃嫔大多都羞愧的埋下頭來,一時堂內無語。

這時燕貴妃俯了俯身,語重心長道:“太後所言極是,妹妹們應抓緊調節身子,好生服侍陛下,姐姐這裏也是準備了些東西,劉嬷嬷還不呈上來。”

只見劉嬷嬷從燕貴妃身後,來到堂中,端出一金邊镂空木盒,待木盒掀開,金色綢子上躺着數枚色澤鮮紅的玉石。

“此為何物?”太後面色依然冷冷。

燕貴妃忙上前,從自己袖中掏出一華麗錦盒來,呈于太後面前,還未開口,李嬷嬷下意識向前橫了橫,太後擡起手來示意她無妨,這才又退了回去,燕貴妃面色忽地一紅,卻還言笑晏晏:“回太後,此乃紅玉髓,邊外之物,嫔妾大伯父常年鎮守邊外,這是嫔妾特地托他派人帶回的。”

“邊外之物啊……”

“未曾見過呢……”

堂下七七八八起來。

燕貴妃手中這顆雕成佛像的,雕工極為精細,色澤也是更加剔透。

“有何講究?”太後望了眼,便命李嬷嬷收下。

“紅玉髓在邊外甚是流行,長期佩戴者,護心養身,有悅顏護宮之效,而且此玉亦有靈性,可趨吉避兇,驅邪化煞。”燕貴妃說完,又對堂下莞爾而笑道:“若不嫌棄,姐姐為妹妹們各自備了一顆。”

一回到華穆苑,程曦本還心生好奇拿着那紅玉髓瞅着,卻被羅晶一把奪了過來,丢給小翠讓放入了箱中。

程曦倒是覺得,當着那麽些人面給的東西,應是沒有問題的,若是有事,豈不落人把柄,但以她對燕貴妃的了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程曦又想起一事來,收拾了東西,便健步如飛的沖向尚宮局。

要說整個後宮,尚宮局的藏書閣便是消息網絡的重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程曦決定先好好查查訾琰的底兒,也能見見老朋友。

這半月麻煩羅晶跑了幾次靜心殿,她是一眼也沒見着訾琰,倒是那羅晶,雖嘴上不肯承認,但次次回來面色便自帶腮紅……

這尚宮局人員變動的也快,近一年沒回來過,守門引路的宮女各個看着面生,随口問了幾句,便知婉兒如今為司簿,是專掌宮人名籍登錄及賜廪的,真真是天助我也,但一提到衛敏兒,那宮女面色卻一緊,沒了聲響。

一進內閣,便見婉兒穿着藏藍女官服,許久未見,如今看着氣色極佳,舉止言談也甚有做派,司簿為六品女官,而程曦是一等宮女為七品,這見了面,還是俯身行了禮。

內閣無了人,婉兒自是親切,忙扶程曦起身,二人來到桌前坐下,知道外面冷,婉兒又趕緊倒了熱水給她,帶程曦凍白的小臉微紅,婉兒便語氣中帶着埋怨道:“你還曉得來看我!”

程曦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回憶起自己剛來這陌生的世界時的情形,不由就紅了眼眶。

婉兒知道她必是念起了當初,輕嘆一聲,伸手握住了程曦的手,親切道:“好了,不說你了,怎還哭起了鼻子?”

程曦眨巴眨巴杏眼,又如當初那般,對着婉兒撒嬌道:“你現在混的多好,司簿大人,我一小小婢女,哪敢來找你……”

知道程曦又拿自己打趣,婉兒噗嗤一笑,用手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勾道:“不敢你也是來了,你跟着華穆苑的主兒,過得可還好?”

“放心啦,藍妃娘娘人極好!對奴婢們也很好,你看這個,送你噠!”程曦眉開眼笑。

婉兒見這珍珠翡翠簪價值不菲,并不敢接,不安道:“這……未免太貴重了!”

程曦知道婉兒多慮,起身來到婉兒身後,仔細将那簪子插在她發髻上,寬慰道:“放心,這是藍妃娘娘賞的。”

“可這是娘娘賞你的,你送我豈不是……”

知道婉兒還心有顧慮,程曦接着道:“藍妃娘娘特別喜歡我,我和她說,當初在尚宮局,多虧了婉兒的照顧,這次來找你,娘娘便特地賞我這發簪,叫我切莫空手來。”

婉兒一聽,趕緊拉程曦坐下,心中滿是感激:“那我便安心收下了,跟着這樣的主子,定不會受苦。”

那是,別提多滋潤了,成天吃娘娘飯,睡娘娘榻,泡娘娘花浴,拿娘娘寶物,都整個人都胖了一圈。

“衛敏兒現在何處?”程曦又記起方才那宮女的神色,不免好奇道。

婉兒也是面色黯然,默嘆一聲:“最近她怕是不大好……”

程曦壓低聲道:“出何事了?”

婉兒望了望閣外,見院中無人,輕聲道“敏兒本是做了典闱,但前幾日丢了華林宮一偏門鑰匙。”

張尚宮向來嚴苛,這敏兒定是躲不罰的,記得早前她還在尚宮局時,一宮女丢了冷宮鑰匙,都被張尚宮抽的滿面是血,這次可是華林宮,那是月妃的主宮。

程曦不由心底一顫:“那敏兒可還……”

婉兒搖了搖頭道:“不瞞你說,自你走了後,我同敏兒做了女官,便分了屋住,關系也不如從前了。”

程曦知道衛敏兒本是秀女,因家父被貶才落選成了宮女,她心氣本就高,後來考取女官,婉兒又在她之上,心裏有落差也是難免。

想至此程曦也是一聲嘆息。

“婉兒,可借這藏書閣一用?”光閑扯了,險些忘了要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劉雲香:哼~

筆折:你哼啥?

劉雲香:見了本宮還不行禮?

筆折:少給我嘴裏插大蔥裝相(象)!

劉雲香:你你你,來人,給我拖出去!

程曦:來咧!難得這次我站玉妃娘娘!

筆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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