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回
養康堂很遠,很偏。
跟着這王嬷嬷,還有那一長一圓,走了近一個時辰都還未到。
王嬷嬷打頭走着,時不時回身催促兩句,也是,這身後三人,心裏不情不願的,腿上如同灌了鉛一般。
是的,程曦後悔了……
本來一腔熱血,秉着救死扶傷的精神,将照顧荷淋公主之事,滿口應了下來,可越走這心越虛,因為她忽而想起來,那出過水痘的程曦,并不是現在這副房索吟的肉體吶,怪自己一時沖動了!
這一開始走的還是寬敞大道,這越走着,路越是彎彎繞繞,腳下也開始磕絆了,還在尚宮局時,程曦跟過一次冷宮落鑰,就是那冷宮,瞧着也比這邊路好走。
轉臉望了眼身旁的阿長和阿圓,那倆人還是雙目無神,依舊苦臉掉眼的,若是在夜裏,說她們是鬼,程曦都信。
又走了近一刻鐘,穿過一個狹長的巷子,可算看到一個挂着“養康堂”牌匾的地兒。
許是久無人煙,匾上與房檐之間滿是蛛網,牆頭上落着只烏鴉,黑漆漆,一動不動注視前方,它爪下的外牆有些地方已經起皮脫落,看着無比破敗,還有股陰森之氣在周圍蔓延……
“轟隆”一聲。
“媽呀!”程曦失聲叫道。
烏鴉也是受了驚,拍打着翅膀尖利兩嗓,便從她們頂上直直掠過,一晃便沒了蹤影。
原是那養康堂的木門被一太監猛然推開,這可把程曦吓了個半死。
她那聲嚎叫,也把其他人驚得一抖,王嬷嬷便轉過頭瞪着後面三人,程曦皺着眉,事不關己般一臉責問的望着身後的阿圓,阿圓愣了愣神,剛想解釋,王嬷嬷便回過臉來進了院,三人又提步跟了上去。
進了院倒是還好,許是人多了起來,便沒有外面瞧着那麽陰冷,幾位宮人都在忙活,有的在收拾那梁上的蛛網,有的拿着撣子在撣灰,沒想那牆上灰忒多,一撣子下來,身邊那幾人全被嗆得咳嗽,程曦忙捂住口鼻退了幾步。
王嬷嬷沖着那邊埋怨了幾句。
進了這正屋才發現,屋中已是收拾得基本妥當。榻上是剛鋪的錦被棉褥,頂頭挂着粉玉蘭錦帳,牆一邊是一排高矮不等的紅木櫃,屋當中四方桌子也擦的锃亮,整體看來雖有些粗簡,但所需之物一應俱全。
尚寝局果然很有效率,她們這邊才剛到,人家都已經拾掇好了,程曦不由嘆道:“真快啊……”
王嬷嬷白了她一眼悶聲道:“可不,難道都像你們三個磨磨蹭蹭的。”
程曦扁扁嘴,不敢吱聲,只是心中想起羅晶,不免傷了神,羅晶要是知道她跑來養康堂,會不會着急……
那是當然會的,羅晶一聽那老媽子來傳話,便帶着小翠還有幾個華穆苑的宮人,準備去養康堂要人,她不信程曦是自願跑去的。
小翠本是說準備個步辇,但羅晶嫌那步辇太過慢慢悠悠,便拎着裙子就往養康堂奔。
待來到養康堂時,院中的宮人皆為震驚,這好端端藍妃怎喘着粗氣沖了進來。
屋內程曦聞聲,出來一瞧,不由鼻子一酸,好你個羅晶,白日裏還同我争,現在知道來找我啦。
見到程曦無恙,羅晶這才安心,免了衆人的禮,便叫程曦出來,王嬷嬷這邊趕緊跟着,好不容易有個機靈點的願意照顧公主,可不能就被藍妃給拽走了。
羅晶讓宮人們退去一邊,便開始詢問究竟是怎麽回事,程曦沒敢實說,怕羅晶要将她強拉回去,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知道,她來養康堂的消息,肯定已是報給太後了,如若現在反悔,衆目睽睽下免不了受人非議,誰讓自己當時腦子短路,反正她在現代出過一次水痘,還是有些經驗的。
程曦扯謊了幾句,羅晶正要追問,遠處便見幾個宮人粗布遮鼻,擡着步辇往這邊走來,想來該是荷淋公主到了。
王嬷嬷趕忙過來道:“藍妃娘娘快些回避吧!”
羅晶抿着嘴望着程曦,程曦卻嘴角微微揚起,沖着羅晶俯了俯身,刻意擡高了調門道:“娘娘放心,奴婢定會奉命照顧好荷淋公主!”
小翠也跑過來,着急道:“娘娘,該回去了。”
羅晶付之一嘆,也是沒了法子,看着面前強擠着笑容之人,不知怎地她眼圈泛了紅,旁的人瞅見,還以為藍妃是心疼荷淋公主。
她無奈輕聲道:“照顧好荷淋,一定要照顧好……”
你自己……
最後三字雖未出聲,但程曦已收進心中。
見荷淋公主步辇已到,院中打掃的宮人也相繼回了,只留了兩個守門的太監,還有阿長阿圓和程曦,華林宮也來了位一直照顧荷淋的老嬷嬷。
荷淋公主在步辇中搖晃了一路,早已是暈暈沉沉,被擡進了屋中,養康堂的大門這便合上了。
這一合便意味着,院內之人在荷淋公主病愈之前均不可外出,而院外之人也不可擅自進去,每日尚食局會将藥膳放于門前,待外面人離開,裏面的才能開門來取。
程曦在屋內剛将爐子生熱,就聽到外面有些喧嘩。
原是月妃跟到了養康堂,本就不放心荷淋,在見是這麽個破地兒,便不願離去。
程曦來到院中,見那老嬷嬷倚着門,手上不停摸淚,還強撐着調整呼吸,怕聲音過于顫抖,勸慰着門那頭道:“娘娘,您要保重自己身體啊,公主福大命大,會挺過來的。”
“都怪母妃沒照看好你……荷淋……”門外月妃已是泣不成聲。
這場景任誰見着都不免落淚,程曦也不由的潤了眼角,從袖中抽出絹帕,上前遞給老嬷嬷,穩了穩情緒,便對着門外的月妃道:“娘娘,奴婢索吟不便給您行禮,但您莫要哭了,在哭可吵醒了屋中的公主,公主若是休息不好,如何早些康複?娘娘還是先回去吧。”
老嬷嬷連連點頭稱是。
果然門外哭聲漸小,随後傳來月妃哽咽的聲音:“那本宮聲音小些便是……但本宮得在這兒守着本宮的孩兒……”
這說着說着,聲音又開始抖了起來,哭聲雖不如之前響,但依舊是淚如泉湧。
怎能讓月妃守在這兒,程曦接着道:“奴婢幼時出過水痘,藍妃娘娘特地命奴婢來照顧公主,月妃娘娘大可放心,用不了幾日,公主必會蹦蹦跳跳的。”
“不……不……本宮不走……”
“若是一會兒公主醒來,知道她母妃在門外,定會心中難過,那時該如何?一個門裏一個門外的哭麽?”程曦這最後一句雖有些失禮,但所言确真。
“……這……本宮……”
月妃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是斷斷續續的支吾着。
程曦沒急着繼續,而是等了會兒子,給月妃點時間好好思量一下,約莫覺得差不多了,便繼續道:“不如娘娘先請回宮,往後每日都可來看望公主,公主既能好好養病,娘娘也不會傷了身,畢竟過幾日公主痊愈了,還得回華林宮予娘娘照顧呢,到時娘娘累壞了身子,該如何是好。”
門外哭聲漸弱,只是零零星星傳來幾聲抽泣。
是啊,這母女連心的難免月妃一時受不了,但只是哭泣,可解決不了問題。
半晌,門外似是想通了,月妃紅腫着眼,面無血色,抖着唇深深嘆氣道:“那便有勞嬷嬷,還有索吟姑娘照料了。”
門內二人自是連忙稱不敢言勞,實為應當。
聽那步辇聲愈來愈遠,程曦便将那老嬷嬷扶起,此時院中已是黑漆漆一片,未到正屋便已能聞到那濃濃的藥湯味兒。
屋內很是昏暗,榻上荷淋還未清醒,阿圓已是将藥熬好,放在榻邊的松木矮幾上,又與阿長靠在最遠的牆邊,抱腿坐在小木杌上,瞧着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老嬷嬷看了一眼,嘆了嘆氣直搖頭,也搬了個小木杌來到榻邊。
程曦來到這倆人跟前,輕聲問道:“公主燒退了麽?”
阿長似是沒聽見,頭都不見擡,繼續趴在腿上,阿圓則怯怯道:“應該退了吧……”
“什麽叫應該?”程曦一聽就火大。
阿長卻道:“那你自己去摸摸好了!”
程曦指着那松木矮幾道:“去将那湯藥煨着,等公主醒來了喝,這會兒在那兒放着不得冷了。”
阿長不動,阿圓擡眼瞧着程曦板起的臉上,那雙杏眼正冷冷的盯着她,便有些害怕,照吩咐去做了。
程曦又來到窗邊上,剛将窗子撐開,一陣冷風直往人衣袖裏鑽,老嬷嬷騰地一下站起了身,這冷天裏,豈能開窗,公主還正燒着,大步便過來,準備再給合上。
程曦輕輕握住老嬷嬷的胳膊,低聲道:“老嬷嬷,每過一個時辰,咱們得将這窗子開開,通通風,才能将這病氣給散去,一直如此悶着,可不行。”
見老嬷嬷垂下了手,程曦便知這個理兒她是聽懂了,二人怕涼着小公主,便将屋裏幾個碳爐子往榻邊挪了挪,。
忽地床上傳來小荷淋哇哇大哭的聲音。
“這是哪兒啊……嗚嗚……我要回去……”
小荷淋坐起身子哭喊着,透過帳子隐約能看到她小臉上布滿了紅點。
老嬷嬷忙掀開帳子,去哄她,那荷淋可不好哄,一個小娃娃,還能聽你講道理不成。
“公主快看我是誰!”
程曦突然揚起聲,将粗布拉了下來,露出一副誇張的大笑容來。
小孩子本就好奇心重,止住聲便向塌下張望。
“公主還記得嗎?奴婢之前給公主講過故事。”
荷淋眯起眼仔細瞧着眼前之人,小手撓了撓腦袋,似乎有那麽點印象,她望望老嬷嬷,又看看程曦,撇着嘴委屈道:“我不想在這兒待着,能不能帶我回宮,我想母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主持人:今天我們來做一個周六夜采訪!有請今日嘉賓,林楓志登場!
觀衆甲:林楓志是誰?
觀衆乙:不是叫林楓益嗎?
觀衆丙:主持人讀錯了?
林楓志:主持人好,各位觀衆大家好!我是大皇子!
主持人:你對本文中你的表現滿意嗎?
林楓志:滿意,我覺得我是最棒的。
主持人:那你如何看待林楓益?
林楓志:提那個傻子幹什麽?
支持人:你覺得他是真傻嗎?
林楓志:你為何如此問,莫非有我不知道的事?看來不能小瞧了他!我得找母後商議一下!
主持人:诶!別走啊!我還沒問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