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張家姑娘張冉過來的時候，付錦繡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看着張家姑娘步履緩緩的走過來時候，附到夏秀清耳邊，說：“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不喜歡她。”

夏秀清看了一眼，也悄聲說：“是覺得她太聰明了嗎？”

這時人群中不知道誰輕輕哼了一聲，小聲說：“就不喜歡她那眼神，看誰都跟看傻子一樣。”

聽到這句話，付錦繡跟夏秀清都覺得遇到了知己，轉頭看過去，是剛才說話的王家大姑娘王芙，付錦繡沖她挑了挑眉，王芙眨了眨眼，笑了起來。有時候，一段友誼的開始往往很簡單，可能就是因為兩個人都同時讨厭一個人。

敏德郡主看着花園子裏的姑娘們，覺得年輕真好，一個個跟朵花似的。這邊張姑娘帶着一衆人玩起了投壺，不時傳來陣陣的喝彩聲。敏德郡主皺皺眉頭，站在一旁的劉媽媽說：“郡主可是還不喜歡張家姑娘？”

敏德郡主點點頭，說：“是啊。我想來不喜歡這種精明外露的人。可惜，當年皇帝登基時候政權不穩，為了拉攏張家，把未來太子妃的位置許了出去。這張家也是世家大族，綿延了兩代，根基深厚，怎麽就把閨女教成這副模樣。”

“老奴覺得雖說居移氣養移體，但是有人天生就是這般樣子，改不過來的。”

“其實也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就覺得她長得像賢妃，看着就心煩。”敏德郡主說。

“想來是因為二位都是一副精明相吧。郡主，您這可是着相了。”

聽完劉媽媽的話，敏德郡主自己也笑了，說：“你說的有道理，兒孫自有兒孫福，随他們去吧。”

“郡主您這麽想就對了，有您在這兒撐着，誰敢翻了天。”張媽媽從小就跟在敏德郡主身邊，名為主仆，實際上感情好得跟親姐妹一樣。

敏德郡主跟賢妃趙楓不合這是京城裏人盡皆知的，當初趙楓被皇帝稱贊了一句機敏聰慧賢良淑德，從昭儀升到賢妃，敏德郡主嘴快，說了一句這後宮裏除了皇後其他女人要那麽賢德有什麽用，再說了，那妖精似的長相，看着也不像個賢良人兒。不知道被哪個嘴快的傳到了賢妃耳朵裏，二人的梁子就結下來了。後來郡主跟郡馬鬧合離的時候，皇帝皇後輪着勸，這事兒被賢妃知道了，說了句連個男人都留不住，她也配說賢德兩個字。敏德郡主差點騎馬拎着鞭子進後宮，皇帝好說歹說，才勸了下來，當然，賢妃也沒落好，被罰抄寫《女戒》一百遍送到敏德郡主府。

“建業帶着建成他們過來了，跟我請安以後都哪兒去了，連個人影兒都瞧不見，可是又去哪兒淘氣了。”敏德郡主問道。

張媽媽年歲雖大，但眼神極好，她四下張望了一下，指着遠處水池後面大樹那兒，說：“您看，不是在那兒了麽。”

“淘氣，你去讓人把他們叫過來，哪有這麽偷看人家姑娘的。”敏德郡主說，“要看，就光明正大的，讓人家姑娘也看看他們，別看都是皇子，興許一個看上他們的姑娘都沒有呢。咱大梁開放，不比前朝那小家子氣，男女見面還偷偷摸摸的。”

付錦繡她們這邊不樂意往張家姑娘身邊湊合，轉身看見樹底下的秋千架，眼睛亮了起來，說：“付姐姐，王姐姐，我們去蕩秋千可好？”

“你先來，我在旁邊看着，我怕高，不是很敢。”夏秀清說。

“對啊，付姐姐先來，付姐姐蕩秋千可好了，我最喜歡看你蕩秋千了。”王芙在旁邊拍手說道。

當三皇子蕭建成跟着太子以及一衆皇子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付錦繡站在秋千上，裙袂随風飄蕩，仿佛天上的仙女一般。一陣春風吹過，吹落了滿樹的杏花，吹皺了一池春水，又把少女的輕笑吹進了他的耳朵，還吹動了他的心。

付錦繡覺得有人在看她，下意識的偏了一下頭，就看見了蕭建成，呆子，付錦繡腹诽道。下邊的小丫鬟見太子他們來了，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讓秋千慢慢的停下來。

見衆皇子來了，姑娘們都變得有些矜持，張家姑娘大大方方的站出來，行了個禮，後面一衆姑娘慌忙跟着，更襯得她與衆不同。王芙撇了撇嘴，又輕輕的哼了一聲。付錦繡見她的樣子，想起了前世王芙最後成了四皇子妃，還是那麽不給皇後面子，每次不噎她幾次就覺得有什麽任務沒完成一樣。又看了一眼蕭建成，覺得上輩子看見他的時候是個挺精明的人啊，怎麽今天這麽呆。

被認為是呆子的蕭建成則不時看一眼付錦繡，她的頭上沾着幾片花瓣，白皙的皮膚因為剛剛蕩過秋千帶着一絲紅潤，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裏面有兩顆星星，可真好看，又想起來剛才看她呆呆喝水的樣子，仿佛一只沒有防備心理的小動物，特別像他小時候養的那只小兔子。而且，這姑娘看着好熟悉啊，仿佛很久之前就見過，這次只是久別重逢。他決定了，回去就跟父皇說，他得娶了這姑娘。等等，她是誰家的，蕭建成覺得自己傻透了，還不知道人家姑娘是誰呢，怎麽說啊。

他走到敏德郡主身邊，笑嘻嘻的蹲了下來，附耳說了幾句話，敏德郡主笑着拍了他一下，說：“你小子倒是聰明，這姑娘是付家的，皇帝還真是有心想把她許配給你，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樂不樂意，我跟你說，這強扭的瓜不甜，光你喜歡沒有用，還得人家姑娘喜歡你才行。”

蕭建成笑着看着敏德郡主，說：“姑母這是不相信我啊，像我這麽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男子，怎麽可能會不喜歡，您說是不是？”

“貧嘴，”敏德郡主又拍了他一下，說：“這女人看男人可不是光看長相，更得看人品。有那種覺得自己好看的人，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誰受得了有這種夫君。”

“姑母您就放心吧，我才不是這種人呢。”蕭建成知道敏德郡主一直以來的心結，趕忙保證道。

付錦繡打量了一會兒蕭建成就接着跟夏秀清聊天，王芙不樂意去張冉那邊，也跟她們湊在一起。夏秀清想起之前的話，就問她她家的蟲子是什麽樣子，可是從西南來的。

王芙撇撇嘴，說：“可大了，足有大拇指大，還會飛。也幸虧柔兒那丫頭反應快，不然我那小侄子可有的罪受。”

柔兒，夏秀清和付錦繡對視了一下，說：“可是王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王芙點點頭，說：“夏姐姐你認識她？”

“你祖母身邊的丫鬟我怎麽會認識，只不過之前聽付姐姐提起過，說她的繡活特別好，這才有點印象。”

“是啊，她的繡活比正經繡娘都好，你看我這帕子，就是去年我生日她送我的，可惜以後再也沒有了。”王芙略帶惋惜的說道，“我祖母說給她個恩典，以為她會要什麽賞賜，結果她卻求着出府。下個月瑜哥兒生日，我祖母做主放她回家，連贖身銀子也不要。我祖母說得對，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要不是時運不濟家裏遭了災，怎麽會賣到我們府裏。現在人家家裏好了，又不是家生子，自然是讓他們一家團圓最好，就當是行善積德了。”

王芙一串話說下來，覺得口渴，喝了一口茶，發現付錦繡跟夏秀清都是很驚訝的樣子，有點不明所以，說：“付姐姐夏姐姐你們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丫鬟挺難得的。”付錦繡說道。

“是啊，我祖母也這麽說。”

“可是她出府的日子還過得慣嗎？畢竟曾經是你家大丫鬟，比那小門小戶家的姑娘還要嬌慣一些。”夏秀清問道。

“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你們是沒見過這丫鬟，用我祖母的話說，她站在那兒就跟冬天裏的雪松一樣，挺拔精神，她這種人，只要境遇沒差到一定地步，什麽樣的日子都能讓她過順了。”

聽完王芙的話，夏秀清有些疑惑，前世林柔兒究竟遭遇了什麽，才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