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哨子

他正在猶豫的時候，女孩終于漸漸清醒了過來。她的眸子裏全都是驚恐，顯然還停留在被拉入水中的那一刻。

李不言無奈的嘆了口氣，拍了拍女孩子的肩膀說，“沒事了，沒事了……”

在李不言的中，女孩子漸漸平複了下來，一雙眸子裏像是盛着秋水般楚楚可憐。

李不言問女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在這裏？

女孩子這才開口說話，“我叫巧巧。”

“你家人呢？怎麽自己在這裏。”

巧巧說，她的名字叫張巧慧，是這裏的護林員的女兒，只不過在幾年前護林員在森林裏失蹤了。因為這裏非常偏遠，所以沒有新的護林員接替他的崗位。

女孩子一直跟着父親生活，也不知道如何生存，便在森林裏紮根了下來，李不言女孩子的遭遇非常的同情。

李不言詢問了巧巧的遭遇之後，對巧巧非常的同情，她看上去這麽年輕，本應該跟同齡人一樣，在上學的年齡，卻一個人在深山裏生活。

巧巧并沒有感覺到李不言對她的憐惜，她逃出生天之後，對李不言非常的感激，将他視作救命恩人，此時她熱情的邀請李不言到她的屋子裏做客。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李不言也不想在樹林裏過夜，于是欣然前往巧巧的家裏。

兩個人并排往前走，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不遠處就看到一座小小的木房子，巧巧羞澀的對着李不言說，“這就是我家了。”

房子雖然小，但明顯能看出來布置得非常井井有條。木屋顯然已經歷經了很久的歲月，在側面已經纏繞了綠綠的藤蔓，房子前面被開辟出一片地，種上了青青菜等。在房間院子裏的右邊，甚至還有葡萄架，可見居住在這裏的主人對于生活是非常的熱愛。

李不言頓時對巧巧有了些微的好感。他向巧巧看去，就看到她一蹦一跳地往院子裏走去，然後推開房門。黑色的長發紮成馬尾，穿着淡藍的布衣服，顯得無比樸素而活潑。

她扭頭，對着李不言笑着說，“李大哥，進來坐坐，別嫌棄呀……”

李不言搖了搖頭，“能有收留我的地方我就很感激了，怎麽會嫌棄。”

進門之後，屋內有些昏暗，房間裏也只有非常簡單的布置。兩個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巧巧慌忙給李不言拿了父親以前穿的衣服，又進門自己換了衣服。

巧巧自打進了門換了衣服開始，就忙活起來。她去廚房的水缸裏舀水燒水，給李不言倒水喝。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屋內點了蠟燭，照映出一片光明。巧巧一臉笑意地說，“餓了吧，我去做飯，等會就好了。”

她馬不停蹄地去廚房，李不言在房間裏看了一遍，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須臾，他踱步出了堂屋，往院子裏的廚房走去。

在燭光曳動下，李不言就看到巧巧撸起來袖子，露出一截白嫩的胳膊，往竈裏添火。

燭光、火光，還有笑意盈盈的少女。

李不言微微一笑，走到巧巧身邊，幫着往竈裏添火。巧巧慌忙擺了擺手，“李大哥，你坐着歇着吧，我沒事兒，一會兒飯就好了。”

“你自己住這裏，害怕嗎？”李不言溫聲問道。

巧巧有些發愣，她咬了咬唇，看向李不言，“有點……但是還好……”

“有沒有想過……出去？”

“能去哪裏……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但是我哪裏也不想去……我就想呆在山裏。”說這些話的時候，巧巧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的頭也越來越低，看上去就像是失望之極的小朋友，充滿了沮喪。

“山裏不安全，”李不言想到巧巧被水中怪物纏繞的情景，就覺着害怕，“你差點沒命了。”

“我……我只能在山裏。”巧巧看向李不言，那一雙眸子裏似乎蘊含着千言萬語，她一臉為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李不言沉默了。

在遙遠的一片森林裏，在森林深處那一處小院裏，李不言與一個十五歲的少女，一同吃了這天的晚飯。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巧巧不再像是剛與李不言認識時候那麽活潑，心事重重地坐在那裏，連飯都吃得很少。

“你一直吃那麽少嗎？”李不言看向擱下筷子的巧巧。

“沒有……今兒吃不下。”巧巧沒有擡頭看李不言，“你慢慢吃，我吃飽了。”

她急匆匆地站起身來，端起空碗往廚房走去。

李不言擱下筷子，感覺有什麽句子要從自己的嘴裏吐出，但他終究沒有說出來。

巧巧讓李不言睡在她父親原來住的房間，李不言躺好，卻久久無法入眠。

他一直貪戀城市的燈火霓光，暢想森林的悠哉日子，沒想到，當親眼看到巧巧自己獨自一人生活在深山森林中時候，會那麽心疼。

她離群索居，沒有親人與朋友，該是多麽寂寞啊……

她這樣的年齡，本該是與同齡人一起上課，一起讨論明星，卻只能在連電都沒有的地方，用一絲燭火照亮光明。

越想越覺着睡不着，李不言看了看手表，已經夜裏一點多了。他翻來覆去，還是坐起身來。為了不打擾巧巧的休息，李不言看了看開着的窗戶，翻窗戶出去了。

夜晚的森林不像是白天那樣和善，在月光的照映下，糾結的虬枝像是魔鬼一樣揮舞着。李不言視若無睹，并不放在心上。

這些東西只是像鬼而已，哪能吓得到他。要知道，自己可是連鬼都不怕的人。

……這麽催眠着自己，仿佛真的不害怕了：）

小河的水在木屋附近拐了一個彎兒，形成了一片淺淺的水攤。李不言蹲下身子，看向河水。

如果不能帶走她，那麽……幫她除去水中怪物，杜絕隐患，也是可以的吧。

這麽想着，他緊蹙眉頭，竭力運功，讓渾身的靈力向着自己的眼睛湧去。

這是他前段時間發現的一個小竅門。自己的眼睛有些特別，能看到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當他開始修行之後，發現若是将靈力集中到一個地方，那麽便會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發揮更好的作用。

他本身就有陰陽眼，在靈力的助力下，更是如虎添翼，看破陰陽。

眼睛像是初雨洗滌過的湖面，澄澈而蘊含着有力的力量，他看向湖面，深深地看進去……

他看到河中的水草，游魚，蝦，烏龜，還有各種奇怪的生物。然後……他看到在河底，蜷縮着一團黑黑的事物。

是水怪。

李不言舒展眉頭，捏緊了手中緊握的黃符。這張黃符上面，有他的精血，他必須要一次殺死水怪。

想了想，他的手中多了一枚人形的黃符，李不言默念咒語，對着黃符吹了一口氣，淡光一閃，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簡易”的人。

有着人類該有的一切，卻少了那麽一絲生氣。它搖搖晃晃，根據李不言的指令，鑽進了水中。

随着水波的蕩漾，蟄伏在河底的黑色事物動起來了。它像是一團黑色的閃電，行動有力迅速，快速逼近了水中的紙人。

李不言默默控制紙人，紙人開始往水面上撤離。水中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來。

就是現在！

李不言手中緊緊攥着的潛雷符射向水中事物，那一團黑影一驚，從黑影裏露出一張美麗的臉，有些稚嫩，有些慌張。黑影水鬼連忙撤離，卻被紙人擋住了路。李不言又扔了一枚黃符，水鬼被夾擊，調轉方向，幹脆地朝着李不言沖過來。

自投羅網？李不言一笑，準備放出來小鬼哼哼出來吃大餐——反正附近自己看過，并沒有自己團隊裏的人，放哼哼出來大約是不打緊的。至于巧巧，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姑娘，自己用了消音符，這邊如何吵不醒她，她更不會看到身為鬼的哼哼的。

哪知道黑影沖到李不言面前，卻并沒有想要跟李不言拼個你死我活的陣勢，黑影在李不言腳旁邊翻湧，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李不言挑眉，倒是想要看看這水鬼高什麽幺蛾子。

半晌，黑色絲線般的東西被撥開，露出一張女孩子的臉，她的臉被泡的發白，張嘴想要說些什麽。

李不言有些好奇，身子往前傾了傾。

水鬼漸漸擡起自己泡的發白的胳膊，似乎想要抓李不言，李不言不知道怎麽，卻沒有半分危險的感覺。他皺眉看向水鬼，她到底要幹什麽……

就在這時候，忽然李不言的身後傳來了巧巧的聲音，“李大哥，你怎麽沒睡啊？”

仿佛打碎了平靜的湖面，詭異的靜止般的畫面頓時消失不見。水面上風平浪靜，像是從沒有出現過一個容貌美麗的水鬼。

“哦……我睡不着，出來逛逛。”

巧巧披着衣服，有些好奇地問，“怎麽了？是不是今兒下水感冒了？”

“不是，就是有些失眠，我有點認床，”李不言溫言說道，“你怎麽出來了，夜裏涼，別凍着了。”

“沒事兒……我出來，上個廁所，正好看見有個人影，剛才吓我一跳，”巧巧有些擔心，“剛才我還以為水鬼又來了呢……我本來想搬家，但是舍不得這裏……哎……”

李不言有些不忍，上前一步說，“咱們趕緊回去吧，至于水裏的東西，早晚會解決的。你不要害怕。”

“嗯，李大哥。”

兩個人一同回屋裏，李不言躺在床上，終于感覺有些困意。

他睡前，将自己手中握着的東西在眼前打開，是一枚小小的哨子。哨子是塑料的，紅色的，有些磨損。

這是剛剛在河邊的時候，那個河中的水鬼，伸手給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