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澈而溫和;那雙眸,笑意淡淡而氤氲着袅袅煙霧。

墨玄忽得一陣心堵。煩躁消失,餘下郁悶。

替殷藍不值啊!

殷藍心心念念了卓虹那麽多年,可他卓虹呢?

自在地活在這亂紅山上,淡笑着祝賀墨玄與殷藍“百年好合”?

卓虹能看不見墨玄眼底明滅的戾氣?他的選擇是無視。慢條斯理道:“你來,肯定不是為拿我這備下的賀禮的。有什麽事兒說吧。”

墨玄沉默,仿佛梳理着心情。片刻後他嘆息:“我和她大婚,你會來的吧?”

卓虹笑着搖頭:“不了。說到這個,作為新郎你不應該去換喜服嗎?還杵這兒裝哪門子沒事人?”他眼中透着促狹,“不要告訴我你害羞不敢去哦。”

墨玄不理會卓虹的打趣,他皺起眉。

不太對。有什麽,能抓住的,不對!

自己遺漏了什麽?

卓虹等不到墨玄的回答,眉峰不易察覺地略略一聚又散開:“哎我說墨大教主,大喜之日吉時不容錯過好嗎?你擱這兒磨叽個什麽勁兒呢!讓……”說到這卓虹一卡,一個熟悉的稱呼幾欲溜出唇畔又被生生攔住,飛快地銜接,“殷藍宮主等你?大丈夫所為?”

正尋思着對不對的墨玄未注意卓虹那個十分可疑的停頓,回神追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卓虹莫名其妙。

“給我一個你不去的理由。”

卓虹自始至終沒起過身,坐在臺階上仰頭跟墨玄閑扯,聽着墨玄的問話他似乎有些茫然。清隽的臉上無意滑過一絲疲态,雖說被很好的隐去,然而,墨玄是誰?那一瞬間卓虹疲憊的神色使得墨玄準備說的話悉數落回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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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虹懶洋洋地後躺,倚在凸起的臺階上很是惬意:“消息宣布得這麽急,我為把墨教主你趕出來可是四天四夜外加一個清晨不眠不休啊。難道說教主大人連點休息的時間都吝予卓虹?”

墨玄不語。

卓虹無端嘆氣,整整神色,緩緩直背:“我跟你說墨玄你就這點不好——卓某曉得墨教主一生坦蕩光明磊落,比我這個原五俠之首還要厭惡乘人之危的手段。可是,”他難得露出一絲鄭重,“卓某六年前的話語表述得開還算清楚?‘卓虹于殷藍并無男女私情’。卓某認為墨教主可以不必理會我的存在了吧?你陪殷藍行了六年路,姑且認為你在同她培養感情。終于輪到檢驗成效的一天,你又莫名其妙地跑來問我‘去不去’?我記得我是死了吧?你知不知道殷藍當初受了多大刺激你有必要在你和她大婚時再刺激她一次嗎?”沒錯,雖然江湖仍有懷疑,他卓虹“已死”這在武林中确是事實。他卓虹的絕筆血書,至今仍在殷藍手上。

墨玄聽着聽着,險些爆粗。“我莫名其妙?你對她沒感情不能親口告訴她?裝死騙她很好玩?我知不知道,呵,我倒要問問你虹大少俠知不知道你于她來說究竟有多重要!”

卓虹笑了。

他重重地磕在石階上,憑借疼痛清醒而冷靜:“我沒說過?還是墨教主貴人忘性大?信是你寫的不成?”刻意回避最後那句質問。

信。墨玄想起那封可笑的絕筆信。

是對殷藍、程放和林飖的交代以及五俠之首由墨玄擔任的安排。

上面的都不是重點。這封信最大的意義,在于它差點逼瘋殷藍。

殷藍不信,她不信那“絕筆”二字,更不信那暗紅卻清晰明了的“殷藍,卓虹于你并無男女私情”,她一個字也不信。

便有了殷藍癡尋、墨玄相陪的六年。

“你再不回去真誤了吉時別怪我沒提醒你。”

墨玄一怔,冷笑,輕功用上。

“……好好待她。”卓虹輕不可聞地喃喃。

“不勞費心。”墨玄的回應也不知是應的哪一句。

卓虹擡眼看墨玄離去的方向——也是冰照宮即墨玄殷藍二人大喜的禮堂的方向。

輕飄飄的一眼,卻仿若将其一生望斷。

藍。藍……藍!

雙眼的光倏然暗淡,只剩無窮無盡的空茫,與盲者無二致。

……百年,好合。

“兩個時辰……分毫不差。”

雙眼一抽一抽地疼,連帶着整個頭部像要炸掉一般。縱隐忍如卓虹,此刻除把雙眼剜除不作他想。

程放嚴肅,“影目”是古方,據傳成分含“四季毒”之三“春寒”“秋涼”及“冬冷”,以毒攻毒之法。服影目者如若先前所中之毒性弱于影目,它是解藥;若毒性烈于影目,它可強行恢複那毒帶來的負面效果二個時辰,時辰一過立刻反噬。

卓虹差點吐血,神醫你的口才亟待提升啊,你這繞來繞去的是氡泶锷叮刻膳鋁稅

程放撓頭,以你的聰明才智我相信你聽懂了的,但是我的确不知“花息”的毒性比之“影目”是淺是烈,你要不然……

卓虹一把搶過,好了不要廢話了,肯定對我有用便是。

程放着急,我還沒研究明白它對你的身體是好是壞!

卓虹擺手,沒事,再壞不過一死。反正我今生沒有遺憾也無後悔,死死吧!

于是效果在今日得到檢驗。

“果然還是‘花息’毒性烈啊……中毒的時候沒怎麽難過啊?花息你也真夠可以……”卓虹努力分散注意力想要擺脫疼痛,甚至吐槽起“花息”的施毒者花息。他倒是忘了,剛中“花息”那會兒呼吸都困難,從助力秒變累贅,還叫“沒怎麽難過”?

卓虹近乎脫力。他癱軟在層層石階上,雙眼閉緊,面色慘白,冷汗涔涔,形同廢人。

真是狼狽啊。藍……見到這樣的我,你會不會嫌棄呢?反正我是十分嫌棄這樣廢物的我。這樣的我,拿什麽去見你甚至……去愛你娶你?所以我死了,你就忘了我,跟墨玄好好過日子吧。

一定要幸福啊,傻丫頭。

破敗的身子撐得過六年已是奇跡,哪裏還挨得住陣陣疼痛的侵襲?

他昏了過去。

……

卓虹是被凍醒的。

遲鈍的感官反應了好久才将“下雪中”這層含義傳達給卓虹的大腦。

卓虹待僵住的身體恢複溫暖,方坐起身,慢慢調息。

猛然察覺不對。許多陌生的氣息自山腰湧動,現下離此仍有距離,已是不遠。

卓虹剛輕的頭痛有加重的趨勢。

墨玄披着曉色前來之時,卓虹停了布在亂紅山腰的二十四陣之浮月;墨玄離去卓虹沒來得及再開,亂紅山自然由得人來人去——即便如此,想毫不費力找到卓虹所匿之處,絕少不了費時耗力。能一天之內帶着一堆人找上門來的,不是熟人,亦不遠矣。

又來!陰魂不散的一群人!煩煩煩煩煩!

卓虹不動聲色,唇畔掠上一彎堪比此刻大地溫度的笑。緊緊左手指縫間的刻刀,右手伸出一摸握上木劍。

陌生的氣息近了。卓虹支耳細細凝聽,驀地手腕一翻斜斜刺去。

聞得一聲悶哼,卓虹向左一滾,一拍階沿足尖點地順勢起身後跳,一步一劍一串血。

無人作聲。天地間靜得落雪聲清晰可聞,本該如夢似幻的冬夜,因了衣帛裂開之聲與利器入體之聲變得凜冽。

鮮血将積雪染紅。

卓虹左掌右劍,所到之處必廢對方一人,竟是冷酷無情。木劍上挑,割裂敵方面巾下角和其後隐藏的咽喉,同時敵人手中匕首寒光乍現,亦在卓虹右臂留下長長一道。卓虹一腳踢開咽氣的黑衣人,連帶帶翻其他兩人,木劍不停,順時針劃出四分之一個圓,冷冽的劍氣直取四人脖頸。後背避無可避地中掌,立刻後踢,擰身一轉,木劍刺入偷襲者體內。

以血換命,一時間所向無敵。

“可惜畢竟只有你一個。”

雪夜中這場戰鬥的第一句話,亦是最後一句。

極細微的“吱吱”聲沒能逃過渾身戒備卻無力躲閃的卓虹的耳朵,他左手一揚,說話的人再無氣息。

一部分黑衣人見首領被卓虹不知用什麽方法一招斃命,不再戀戰,極具素質地有序撤離。

原來這一群黑衣人并非來自同一路!

卓虹的笑容一閃即逝。

身形拔高,木劍脫手,徑直沖着早上墨玄曾站之位而去!

卓虹左腿再中一劍,卻毫不在意。落回地面,他腳下步法幾變,帶出輕功飛快退出少了不少人的包圍,朝斷崖奔去。

與此同時,亂紅山以木劍所在位置為中心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白光,地上薄薄的雪瞬間融化。光芒将亂紅山整個籠罩,擴散到小城邊緣,那樣璀璨無暇。

潭石鎮東北邊緣驚醒。居民驚異地望着鎮郊亂紅山奇景,甚至多年後仍不住感慨:“那般耀眼的光,想來較之極北的寒地之光,不遑多讓吧。”

然而有兩人見此奇景,一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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