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河和江嶼沿着河汀慢慢向前走,很快就走到口岸邊。

這裏就是紅河與南溪河交彙一同彙入越南的地方,紅色的河水和綠色的河水相互融合,形成一幅斑斓奇幻的畫面。

河汀口岸,是國家一類口岸,與越南老街省隔河相對。

這裏一共有兩座中越大橋,一座鐵路橋,一座公路橋。

中越鐵路大橋始建于1903年,由法國人修建而成,就是那條歷史悠久的米軌鐵路通往越南的大橋。1979年對越自衛反擊戰後,這條中越鐵路大橋曾經被炸斷過,多年後中越兩國重新建交,又重新修複通車。

一座百年大橋,也記錄了百年滄桑歷史變遷。

中越公路大橋的年齡就小多了,2001年修建而成。大橋上頂上四個恢弘的大字——中國河汀。大橋一側,還有一塊國界碑,由中越兩國聯合設立,是中越國界碑的起始第1號。

此時此刻,有許多游客正在國界碑旁邊拍照留念。

山河問江嶼:“你要不要也去拍張照片?”

“不用。”

山河沒再多說什麽,往前走了幾步,視線一轉,落在了中越大橋正對着的河汀海關大樓。

一輛拉貨的卡車從越南那邊駛了過來,停在了大橋前的空地上。幾名身着制服的緝私警察從海關大樓裏走出來,對這輛卡車進行全方位的檢查,就連車底也沒有放過。

孟梧桐在一群緝私警察中格外突出,因為他是長得最好看的,也是最高的。孟梧桐在工作的時候,已經有許多游客拿着相機對準他拍照。他聽到聲音,回過身,對拍照游客比了一個禁止的手勢,神情很嚴肅,意思是不允許拍照。

游客并未停手。

孟梧桐走了過來,口吻十分嚴厲:“請不要對我們進行拍照,否則我們有權将你拘留。”

游客這才讪讪地放下相機。

孟梧桐正準備回去,卻突然發現山河就站在旁邊。

山河只淡淡看了孟梧桐一眼,又立刻将視線移開了。

孟梧桐說不出心裏的滋味,只覺得一瞬間十分欣喜。他立刻繞過圍欄,來到山河身邊,有些激動地問道:“糖糖,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沒什麽。”山河垂下眼簾,“只是随便逛逛。”

江嶼站在一米外,見孟梧桐在和山河說話,也就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看着他倆。江嶼記得這個男人,就是簽署解除合作協議那天,出現在美麗煎的那個男人。他沒有想到,這是一個職業相當特殊的緝私警察。江嶼還記得,那天他和唐旭離開的時候,山河叫這個男人晚上去她家,那麽……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孟梧桐笑了一下,臉頰有兩個酒窩,顯得十分溫雅爽朗,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随便逛逛就到海關這裏來了,糖糖,我很開心。”

山河冷着臉,“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來看你的。”

孟梧桐微笑着說:“你放心,我不會誤會。我只是看到你,就覺得很高興。”

山河低下頭,沒有說話。

孟梧桐也就這麽看着她,眼神中包涵了無限的喜悅和愛惜之情。

江嶼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緝私警察是個很出衆、很亮眼的男人,而且他給人的感覺很溫暖。不知怎麽的,江嶼心裏又升起一陣煩躁的情緒,這是過去從來不曾有過的。一直以來,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事感到煩躁,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難,他總能用冷靜的心态來對待,可今天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連續出現這種煩躁的情緒?

山河擡起頭,目光清冷地看着孟梧桐,“你不用上班嗎?”

孟梧桐看了一眼那輛卡車,已經通過檢查開走了。他的同事正對他豎起大拇指,似乎在為他加油鼓氣。

山河也看到了其他緝私警察的手勢和動作,平靜地說:“你的同事好像誤會了。”

“沒關系,我回去以後會跟他們解釋的。”孟梧桐看她額上出了細細的薄汗,關切地詢問:“外頭天氣很熱,要不要去我辦公室裏吹吹空調,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我是陪客人來游玩的。”她轉過身,目光投在江嶼身上。

孟梧桐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發出一聲驚訝:“是他?”

山河“嗯”了一聲。

“他不是跟你解除合作了麽?”

“又重新合作了。”

孟梧桐聞言目光微微閃了一下。

江嶼已經來到孟梧桐身邊,淡淡打了個招呼:“你好。”

“你好。”孟梧桐主動伸出一只手,“我叫孟梧桐。”

江嶼也伸手同他握了一下,“江嶼。”

兩人的手沒有立刻松開,依舊握在一起,目光相對,似乎都在探究着彼此,想從對方的眼神裏找到什麽東西。

山河覺得這兩人有點奇怪,好端端握個手也能握這麽長時間,難不成是看上彼此了?

孟梧桐先一步收回手,笑了笑,說:“既然是糖糖的客人,也是我的客人。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幫忙。我就在海關大樓裏上班,只要說我的名字,就能找得到我。”

江嶼淡漠地說:“孟警官客氣了。”

“不是客氣,糖糖的飯店經過上次的事,影響很大。你們願意重新支持她的生意,我确實很感激。”孟梧桐說得很真誠,并沒有任何矯情的感覺。

“合作是雙方都受益的事,不存在支持不支持。”江嶼的語氣還是很淡。

孟梧桐的目光重新轉回山河身上,輕聲說:“外邊天熱,不宜在戶外活動太久,還是早點回去,擔心中暑。”

山河不冷不熱地回了句:“我自己知道。”

孟梧桐忽然将一只手擱在山河肩膀上,輕嘆了一聲,“糖糖,那天晚上的事,我有點後悔了。”

山河陡然擡頭,表情有些難以置信。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後悔沒有和她做?可他不是一直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現在又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孟梧桐說完這話的事,特地擡頭去看了江嶼一眼,果然在江嶼眼中看到一絲波動。

山河沒有回應孟梧桐的話,只是輕輕撥開他的手,“你忙吧!我走了。”

**

由于江嶼的suv還停在越南街那邊,所以江嶼和山河兩人還要走回去。

剛才孟梧桐的那一番話,的确在江嶼心裏掀起了一點漣漪,他忽然很想知道山河跟孟梧桐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他們不像是戀人,又不像是普通朋友。可是,這一切明明與他無關,他為什麽要去關心這些?

上車後,呼呼的冷氣吹出來,山河覺得身上的燥熱感消退了不少。

江嶼啓動車輛準備開車。

山河驚訝地說:“你不等唐旭了?”

“不必,他自己會回去。”

山河聳聳肩,心說唐旭果然去嫖了,這個臭小子年紀輕輕就這麽不正經。她突然正色道:“江經理,有一件事我必須交代清楚。你告訴唐旭,不要打阿美的主意,否則……你知道我的手段。”

江嶼神情一怔,然後才點了點頭,“我知道。”

車輛正要開動,山河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人影,立刻喊道:“等一下。”

江嶼原本正要踩油門,聽到這話又擡起腳,“怎麽了?”

山河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盯着不遠處的那個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身材又矮又胖,身邊還摟着一個越南小妹,兩人十分親昵地進了越南街的巷子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要去幹什麽。

那個中年男人是阿美和阿輝的父親,她的舅舅。

山河嘲諷地笑了一下,心裏忽然又幾分快意。看到自己的舅舅*,其實她并沒有什麽感覺。可是她讨厭舅媽,那個尖銳刻薄的女人,所以看到舅舅背叛舅媽,她心裏升起一種變态的快意。

山河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親人了,外婆和舅舅一家是她唯一的親人,可是舅舅舅媽對外婆和阿美并不好,他們眼裏只有錢,以及阿輝那個不争氣的兒子。

江嶼見山河的臉色不太好,嘴角還吟着一抹冷笑,詢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沒事,你開車吧!”山河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郁憤的情緒。為什麽這些男人都這麽喜歡去嫖呢?她的舅舅是這樣的,唐旭是這樣的,連身邊這位……

只有孟梧桐不會這樣,他很正直,可是她卻無法接受孟梧桐。山河垂下眼簾,不想讓江嶼看出她此刻淩亂的心情。

**

當天晚上,山河忙完飯店的事情,開車回家的時候已經十點了。

她将車停好後,走向自己住的居民樓。當她經過一片陰影區域的時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直覺告訴她不對勁,這麽晚了不會有人突然一句話不說就來拍她的肩膀。

山河的腳步只停頓了一下,然後拔腿就跑。

“操,臭婆娘還敢跑。”身後傳來一道粗啞的男聲,說的是本地方言。

山河不認識這聲音,更加拼命往前跑。她知道在這裏呼救沒有用,必須跑出這一片陰影區域,可是後面的男人很快就追了上來。她突然止步,一個回身,用腳在地上掃了一圈,最先追上來的男人立刻被她絆倒在地上。

“操他媽,臭婆娘還會兩下。”倒在地上的男人吃痛地罵罵咧咧。

山河壓根沒想到後面還有兩個男人在追她,她連開口的機會也沒有,腦袋上就挨了一下,眼前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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