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智商
不知不覺過了淩晨十二點,睡了一覺的蘇靈醒過來,看了眼手腕的時間,活動了下胳膊,朝旁邊幾個還醒着的人擺擺手:“算了不等了,回去吧!”
賈大新:“啊?仙姑是覺得那邪祟不會回來了嗎?”
雖然他也想馬上回去睡覺,但那吓人的東西一日不除,他就得多擔驚受怕一日。所以還是希望今晚就解決掉,一勞永逸。
蘇靈扭了扭發酸的脖子,道:“那東西今晚回不回來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在這裏睡覺太不舒服了。”
賈大新:“……”
蘇靈不等他說什麽,已經站起身将插在地上的烏木劍拔/出來。
顧小山對這個提議當然沒意見,他沒有蘇靈心大,剛剛一直沒睡着,這會兒聽到她說要回去,趕緊将地上睡得呼呼的蘇小邪抱起來。
蘇靈正要轉身時,想起幾米之遙盤腿坐得筆直的男人,喂了一聲:“風道長,先回去休息吧!”
“哦!”風道長顯然也沒睡,聽了她的話,立刻就從地上站起身。不過不知道是腿坐得發麻,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看起來有點手忙腳亂,兩只腿差點沒扭到一塊兒,與他那清風霁月般的形象着實有點違和。
蘇靈撇撇嘴,轉身邁步。她記得來時的路,為了安全起見,自然就走在最前面,顧小山手持三尺棍墊後……不,真正墊後的是剛剛起身時兩腿差點扭成麻花的風道長。
中間則是膽小的兩人一妖。
顧小山一手持棍一手抱孩子,還是有點吃力的,走了沒兩分鐘,就準備換手。跟在他身後的風道長,冷不丁湊上來試探道:“我幫你吧”
“啊?”顧小山轉頭看他。
他本來是準備點頭答應的,但借着月光,瞥到這位道長滿臉壓抑的激動,不像是要幫忙,倒像有點像想偷孩子的怪叔叔。
顧小山下意識将懷中的蘇小邪抱緊了些,清了清嗓子拒絕:“不用了,謝謝。”
風道長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目光卻還是灼熱地黏着沉睡的小家夥。
顧小山的手臂不由自主緊了緊。
半個多小時的路程風平浪靜,山魈也回了自己安全的老窩,告別時差點喜極而泣。
流雲觀和紅葉山莊相鄰,倒也不用讓蘇靈擔心風道長夜行回觀裏,到了分叉處,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比起幕天席地的野外,紅葉山莊的大床那就是天堂,蘇靈回了賈大新給安排的VIP客房,随便洗了個戰鬥澡,倒頭就進入了黑甜鄉。
也不知是不是睡得太好的緣故,隔日不到七點她就醒來了。旁邊的蘇小邪,還睡得像只小豬。蘇靈單手撐着腦袋,歪頭看了會兒自家兒子一臉香甜的白嫩臉蛋,忍不住笑着戳了戳:“這麽小一只,應該是像泰國小香豬吧!”
小香豬名副其實,被親媽戳了幾下,也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只吧嗒了下嘴巴,估摸着是夢見了什麽好吃的。
蘇靈想到昨天看到的那對隐形翅膀,以及晚上輕松抓住山魈,并讓其顯現的場景,這樣的天賦異禀,她想自欺欺人那翅膀不過是個意外都不可能。
她思忖片刻,開了通靈眼,小家夥恰好翻了個身,背後一對小小的翅膀若隐若現,但除此之外,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幼崽。
蘇靈小心翼翼伸手去摸那翅膀,剛剛碰到,就倏地一下收了回去,就好像從來沒長出來一般。
她撇撇嘴嘆氣:“也不知道你親爹是什麽品種的鳥?”
她仔細回憶了一下當年的場景,就是在紅葉山莊這樣的VIP房間。好吧,除了還記得自己□□焚身從門口揪了個連模樣都沒看清的男人進屋幹柴烈火,其他細節一片空白。
說起來都怪那條賤蛇,最好不要再讓她遇見,不然非得抓回去做成蛇肉火鍋。
她有些悻悻地收了通靈眼,蘇小邪翻了個身悠悠轉醒,擡起小胖手揉揉眼睛,甕聲甕氣道:“媽媽!”
蘇靈掐了他嫩豆腐般的臉頰一把:“醒了嗎?醒了就起床,跟媽媽去吃早餐。”
聽到早餐二字,小家夥惺忪的眼睛頓時亮了幾分,嘻嘻笑着爬起來,自己乖乖地穿上衣服,跟在蘇靈屁股後面去衛生間洗漱。
他個子矮,好在賈大新弄得這土豪式盥洗臺夠寬大,蘇靈給他擠了牙膏,将他抱上臺面,讓他蹲在上面自己動手。
看着乖乖刷牙的小家夥,蘇靈開始進行她的日常考察。
“一加一等于幾?”
蘇小邪含着牙刷,頂着一嘴泡沫,睜大一雙無辜的黑眼睛看着自己媽媽,想了半天,含含糊糊回道:“二。”
蘇靈滿意地點頭。
“那一加二呢?”
蘇小邪撅着嘴巴想了會兒,沒想出來,又放下杯子,左手掰着右手指認真數了數,擡起頭回道:“二。”
蘇靈:“???”
她木着臉默默嘆了口氣,伸手掰着他的手指教他數:“一根手指,加上兩根手指,總共是幾根手指?”
蘇小邪舉起被媽媽掰開的三根胖手指,自動縮回一根,再次認真道:“二。”
好吧,确定這智商是遺傳了鳥類,看他小臉一臉認真,眉頭還微微鎖着,似乎是很用心地動了腦子,蘇靈決定不強求了,只哭笑不得地掐了他臉頰一把:“我看你就是個二。趕緊把牙刷好,咱們下樓去吃飯。”
“哦!”小家夥聽不懂親媽的吐槽,只注意到吃飯二字,乖乖點頭,拿起杯子繼續刷牙。
母子倆剛洗漱完畢,就響起敲門聲。
蘇靈開門,穿戴整齊的顧小山站在外面:“都起來了?賈老板問我們早餐要不要去流雲觀吃齋飯?”
蘇靈不甚在意地聳聳肩:“無所謂,正好去觀裏看看。”
顧小山笑:“你們蘇家祖訓不是不拜任何神,只信奉你們老祖宗麽?”
蘇靈斜了他一眼:“去看看的意思是旅游觀光,有問題?”
蘇家開山老祖宗當年一身術法無人能及,根本不屑那些道門正法,所以留下祖訓,蘇家傳人不得拜任何道門內供奉的神。
據說這祖訓剛剛昭示天下時,曾将一衆玄門正派的牛鼻子老道氣得要命。但老祖宗一副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但又幹不掉我的樣子,誰也拿她沒辦法。
當然,這事已經過去八百年,蘇靈也是翻看老祖宗的筆記知道的,至于筆記有沒有添油加醋吹牛逼,已經不得而知。不過蘇家不拜道觀供奉神的祖訓,确實是傳了下來。
她從小到大,和同學朋友來雲山,也跟着去過幾次流雲觀,別人燒香拜神許願祈福,她就純粹歇腳觀光。
顧小山聽她這語氣,笑着搖頭:“沒問題沒問題。”說着又道,“不過你去道觀,還是要尊重一下人家。”
蘇靈翻了個白眼:“我就算是個神棍,那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神棍,這點素質還是有的。再說了,我也想去看看受傷的道士,多了解一下昨晚那邪祟到底怎回事,争取今晚一舉殲滅。”
“行!走吧!”顧小山将她身後不知從哪裏摸到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裏的蘇小邪抱起來,“小寶貝,來親一個,舅舅帶你去吃早餐。”
小家夥從善如流地湊上前,用他舔棒棒糖糊了一嘴黏糊糊口水的嘴巴,在顧小山臉上吧嗒了一口。
顧小山:“……”
蘇靈非常沒義氣地幸災樂禍大笑,氣得顧小山龇牙咧嘴,卻還是得笑着對一臉懵懂的蘇小邪伸出拇指表揚。
賈大新平日喜歡燒香拜佛,從如來佛祖觀世音到元始天尊關二爺再到耶稣聖母瑪利亞,但凡能拜的都會拜,用他的話說,不管怎樣,跟各路神仙搞好關系那肯定是不會錯的。
恰好紅葉山莊旁邊有個道觀,近水樓臺,自然是拜得特別積極,每個初一十五都會來燒香,是流雲觀最大的香客,今天恰好是八月十五,他專門讓山莊廚子給觀裏的小道長準備了齋菜和月餅送到觀裏。
賈大新見了蘇靈出來,自是笑臉盈盈道早安,又問晚上睡得如何,有沒有招呼不周諸如此類,總之殷勤至極。
出了紅葉山莊,踏上去隔壁流雲觀的山道後,又興致勃勃道:“我跟你說,外頭的人是不知道,覺得流雲觀小,燒香拜神都去市裏的長生觀,其實流雲觀的香火才是真靈,張天師那是大隐之士,能和神仙搭上話的。我今天給仙姑你和顧老弟也準備了幾份香。”
蘇靈瞥了眼他身旁的司機,一手提了兩大捆香,各種型號一應俱全,粗的有拇指粗,細的跟面條差不多。這小道觀有他一個土豪香客供着估摸着也就就夠了。
賈大新繼續熱絡道:“我不騙你們,每次求的心願都靈驗了,前年想拿下一塊地皮成了,去年我女兒考上重點大學,今年年初我老婆又給我我生了個大胖小子。”
蘇靈瞥他一眼:“老婆也是求了之後新換的吧?”
賈大新呵呵笑道:“第二春第二春。”
蘇靈腹诽,老祖宗果然是對的,就因為賈大新燒香燒得多,香火錢捐得足,這道觀裏的神連這種破事都保佑,還有沒有點原則?
賈大新渾然不覺她的腹诽,邊走邊不遺餘力繼續安利流雲觀的香火。
這會兒才剛過七點,一行人到流雲觀門口時,觀內響起了晨鐘聲,道士們開始做早課了。
觀門已開,賈大新熟門熟路地領着衆人進去,就跟回自己家一樣随意,又吩咐兩個提着齋菜月餅的員工,去廚房安置,自己則招呼蘇靈和顧小山一塊兒去先燒香。俨然一副主人翁的架勢。
蘇靈把自己那份香給了顧小山,牽起含着棒棒糖的蘇小邪去旅游觀光。
賈大新還不死心安利:“仙姑,真的很靈的!要不然我替你拜一拜!”
蘇靈沒搭理他。
顧小山也不好在人家觀裏說什麽蘇家祖訓之類的話,攬住賈大新往香爐走:“賈老板,咱們先去,她有自己的安排。”
流雲觀是典型的小道觀,兩進的院子,前面是殿堂,後面是道士們休息的地方。此刻觀裏的道士們,正在中間大殿的道場做早課。
蘇靈上一回來就是四年前被賈大新請來驅邪那次,觀主張天師去雲游,當時觀裏就只有兩個小道士,這回倒是多了一個,加上昨天那位在這裏暫時挂單的風道長,四個人正站在神像前的小道場捧着經書念經。
蘇靈對道觀早課念的什麽經啊咒的不懂也不感興趣,她就想問問三個道士遇到昨晚那邪祟時的情況,據說其中一個受傷了,她得了解一下傷勢狀況,以便正确做出判斷。
不過人家在做早課,她也不好打擾,只得插手靠在門口等着。蘇小邪對道士念經顯然也沒有興趣,昂頭四顧後,看到院子裏停着一只麻雀,松開媽媽的手,颠颠跑了過去。
那麻雀見他來也不飛走,反倒是停在他伸出的胖手上叽叽喳喳。
蘇靈心如止水地看着這一幕,畢竟她已經接受自家兒子另一半是鳥的時候,所以看到和鳥親近,完全不會大驚小怪了。
看了會兒鳥兒子和鳥的互動,她又回頭去看殿內的幾位道士,雖然都穿着青色道袍,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昨晚那位風道長,他個子最高,看起來比旁邊三個小道長年長一些。當然,其實也就二十來歲的模樣,只是其他三個太年少了些。
昨晚天色黑,她沒注意看清楚,只隐約借着月光看出是個斯斯文文的年輕男人,這會兒側面看過去,才發覺這位風道長不僅氣質清風霁月,模樣生得更是少有的俊朗,皮膚幹淨白皙,眉目更像是畫出來一般精致美好。
因為身穿長袍,頭束發髻,真有些像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古人,半點沒有現代人的氣質。
作為一個生在男色時代的年輕女性,如果不是身在道觀,不好不敬,她都差點要吹一聲口哨了。
可看着看着發覺不太對勁,因為風道長白皙的臉頰,以可見的速度漲紅,口中念經的節奏似乎也和旁邊幾位小道長不大統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