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遇
蘇靈平時是海角論壇鬼話版塊的常客，主要是為了挖掘潛在生意，後來發現大部分都是杜撰的，也就上得少了，倒是顧小山這個副版主一直很活躍。
不過這次論壇的幾個帖子都不是空穴來風，城南城北接連發生了好多怪事，許多人都說撞鬼撞邪，或者看到什麽妖怪之類的東西。
顧小山一口氣給蘇靈聯系到了十幾單活兒，基本上都跟論壇裏發生的怪事有關，有公廁沆氣化成的廁鬼，有死了沒來得及投胎的迷路鬼，也有稀裏糊塗修煉成精的貓妖和花妖，這些鬼怪在繁華都市中很容易迷失，自然會侵犯人類，都在蘇靈的驅邪範圍裏。
不過也有些客戶是自己吓自己，聽說周圍有怪事，就覺得自己也遇到了，比如有一個女生說自己被鬼纏上了，其實是遇到了跟蹤狂，還有個小老板肚子一到晚上就莫名其妙發痛，去醫院檢查什麽都沒有，原來是喝酒喝太多肝出了毛病，但是被誤診了。
雖然蘇靈都找到了症結所在，也幫人抓到跟蹤狂送了派出所，建議小老板去醫院複查果然檢查出問題。但對于她來說，浪費了不少時間，沒積累實戰經驗不說，還沒賺到錢。
這一忙就忙了一個多月，蘇靈早把流雲觀裏的風道長給抛到了九霄雲外。
這天傍晚，她剛在南區幹完一單活兒，拿着三千塊報酬準備在附近的商場吃頓飯，順便給顧小山和蘇小邪買點吃的帶回去。
這家商場門口人來人往很熱鬧，蘇靈正想着一個人該吃點什麽好，忽然瞥到門邊一個乞讨者。乞讨者不稀奇，這城市到處都是，而且百分之八十是好吃懶做的騙子，比如現下這個乞丐，別看趴在地上，旁邊放着拐杖，讓人以為是殘疾人，但以蘇靈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幾年的經驗，幾乎可以肯定是假冒僞劣。
假乞丐就更不稀奇了，比較稀奇的是，他跟前站了個年輕男人，正在認真的和他說話，完全是一副相信且同情的模樣。
蘇靈撇撇嘴，這年頭還有年輕人信這個？怕不是個傻子吧？
她隔着十幾米的距離停下腳步，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男人，看不到正臉，但看身形應該很年輕，戴着一頂帽子，頭發似乎很長，挽在帽子裏，身上穿着簡單的襯衣和休閑褲，腳下穿着一雙黑色的布鞋，肩膀挂了個有些奇怪的布袋子。
他和那乞丐說完之後，從布袋子裏掏出兩張鈔票。用蘇靈五點三的好視力，可以分辨出是一張一百和一張二十的。他拿着兩張票子來回對比下，最終将那張粉紅鈔票，放在了乞丐碗中。
蘇靈無語地捂了捂額頭。
放下票子後，男人直起身轉頭，恰好對上蘇靈的目光。
男人愣住，蘇靈更是睜大眼睛傻了。
雖然換了造型，但她還是一眼認出來，這人正是之前流雲觀的那位風潇風道長。
風潇将手中剩下的那張二十塊放進布袋子，抿着唇朝蘇靈走過來。
在他走近時，蘇靈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她，笑問：“風道長，真的是你？”
風潇點點頭，臉上卻沒有見到熟人的笑容，看着她的目光，仿佛帶着點委屈，半晌才垂下眼睛，低聲開口：“你說來山上看我的……”
他睫毛很長，垂下時像是一把小扇子，在傍晚的風中微微跳動着，看起來竟然有種詭異的乖巧感，蘇靈驀地想起自家那聽話的蠢兒子，不過很快擺頭将這可笑的念頭揮開，笑着道：“我最近特忙，還沒抽出空上山呢！”
不說還好，一說确實有點內疚。畢竟這位風道長幫了自己那麽多，不僅送了蘇小邪護身符，還送了自己幾粒仙丹，于情于理是該帶着禮物上山拜訪，可最近确實是太忙了，哪裏還記得這事兒。
風潇擡起眼皮，紅着臉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蘇靈問：“你怎麽在這裏？而且還是這副打扮？還俗不做道士了？”
風潇道：“張天師說我要攢功德，在道觀裏攢不了多少，市裏邪祟多，也可以幫助更多人，所以建議我來市裏。而且我說過，我是修正一道的，沒有那麽多禁忌。如果不住觀的話，是不用蓄發的，道袍也只有做法事的時候穿。不過我不習慣留人類男人那麽短的頭發，就沒有剪頭發，只是戴了帽子。不然走在路上老是有人看我，感覺怪怪的。”說着又像上回一樣補充了一句，“我們也可以結婚生孩子，過俗世生活的。”
蘇靈心道，就他這副好皮相，就算是留個最普通的短發，走在路上也肯定回頭率很高。她聽了他的話，好笑道：“你攢功德不是為了修仙麽？怎麽還想着過俗世生活啊？”
風潇支支吾吾，小聲道：“我……攢功德不是為了修仙。”
“啊？”蘇靈愣了下：“不是為了修仙啊？為了修身？”
風潇猶豫了下，點頭。
蘇靈目光越過他看向不遠處，因為剛剛收到了一張百元大鈔的乞丐，大概是覺得今天收成不錯，決定提前收工了，胡亂卷起面前的家當，往背包裏一塞，然後站起身走了。
果不其然是個好手好腳的。
蘇靈朝那邊指了指：“為了修身，所以給了那乞丐那麽多錢麽？”
“我覺得他挺可憐的……”風潇邊說邊轉頭，看到那乞丐腳步平穩的背影，咦了一聲，“不是說雙腿殘疾麽？”
蘇靈嘴角抽了抽，做道士都這麽單純的？功德就是這麽攢起來的？
“這城市裏到處都是這種騙子，你不知道嗎？”
風潇搖頭：“我一直在山裏，很少來城市。”說着舉起一只手，朝那假乞丐伸出食指，又轉頭對蘇靈道，“騙人，不好。”
蘇靈點頭。
下一秒，那張捐出去的百元大鈔，已經回到了風潇手中。他拿起來鈔票看了看，确定是自己的才塞進布袋：“這是我最後一張一百塊了。”
這種道術蘇靈聽說過，倒也不覺得驚奇，只是有些意外風潇不過修道一年，就有這種本事，連她這個自诩天資卓越的蘇家傳人，也有些自慚形穢了。她笑着問：“你待會兒回雲山嗎？”
風潇搖頭：“我在流雲觀挂單結束，以後就留在這裏攢功德。我是火居道士，不用住觀的。”
“那你現在住哪裏？”
風潇道：“住了兩天旅館，但是太貴了。我準備租個房子，不過現在沒錢了，還得等把從家裏帶來的特産賣掉才行。”
蘇靈看了下時間：“這樣吧，也到晚飯時間了，我請你吃飯，我是本地人，對這裏熟悉，你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咱們邊吃邊聊。”
風潇高興地點頭，他剛來市裏兩天，什麽都不熟悉，雖然不吃也餓不着，但他還是很希望過人類正常生活的。
蘇靈問他想吃什麽，他只說随便，于是她就很随便地将人帶進了麥當勞，她自己倒不是很喜歡吃，但蘇小邪愛吃漢堡，一頓能吃倆巨無霸，正好吃了打包帶回去。
“風道長，你想吃什麽？”
風潇好奇地昂頭看着收銀臺上方的牌子：“你吃什麽我就吃什麽？”
蘇靈笑着點頭，随便點了一堆。
取餐後，蘇靈在櫃臺拿吸管時，風潇睜大眼睛看着她手上的動作，一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表情。
兩人一人端着一個滿滿當當的大餐盤，找到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風潇有樣學樣，看到蘇靈拿出漢堡，他也拿出漢堡，看到她撕開番茄醬，用薯條蘸醬，也照做。
見他咬下漢堡，像是在吃什麽絕世美味的樣子，蘇靈笑問：“你愛吃這個啊？”
風潇用力點頭，一臉享受：“我第一次吃，好好吃啊！”
“……”蘇靈愣了下，笑道：“你不是才做道士一年嗎？之前在家沒吃過？”
風潇道：“我家住在大山裏，沒有這些。”
蘇靈了然點頭：“那你以前沒在市裏上過學嗎？”
風潇搖頭：“我都是在家裏上學的，去年才正式離開家修道。”說着想起什麽似的，擡頭神色古怪地看了眼蘇靈，“本來五年前剛成年那會兒就出來了，不過不小心受了點傷，回家休養了三年多，去年又才出來。”
蘇靈心下一算，五年前十八的話，現在才二十三歲，比自己還小兩歲呢，難怪看着挺單純的。她沒有多想，又随口問：“對了，你哪裏人？”
風潇：“丹穴山。
蘇靈沒聽說過這個地名，也不知道是縣名還是鎮名，或者是村名。她随口問：“哪個省的？”
風潇也不知道丹穴山到底屬于哪個省，他想了想：“就西南那邊，一座大山。”
“貴州？重慶？”
風潇猶豫了片刻，點頭。
看來是偏遠山區了，難怪連麥當勞都沒吃過。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之後。
蘇靈：當初我跟你睡的時候，你剛成年？
風潇：嗯。
蘇靈：你們老家成年也是十八？
風潇：不是。
蘇靈：那是多少歲？
風潇：一千兩百歲。
神他媽剛成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