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功德
蘇靈答應帶他去，也是看着才九點多，雖然忙碌一天很累，這個點要睡也是睡不着的，于是她把蘇小邪丢給了顧小山，便和風潇出門了。
蘇小邪還舍不得和風潇分開，一大一小差點在巷子裏上演了一場十八相送，還是蘇靈一把将小家夥給丢了回去。
她就納悶了，風道長這招小動物的體質就這麽邪乎？這傻兒子對自己都沒像黏風潇這麽黏過？
那産鬼的家離桂花街倒不算遠，打車過去半個小時。幾十塊錢車費雖然不多，但這風道士還沒幫自己賺一分錢，倒是先花上了。
至于為什麽她主動出車費，那是因為她沒忘記風潇就一百多塊錢，那整張的百元大鈔還是昨天搬磚掙的。她自己最近好歹也是賺了點錢，怎麽好意思花一個窮道士的錢。于是痛快地掏了錢，風潇自然又是各種感謝。
在女鬼的帶領下，兩人一鬼加上一個鬼差，來到了一個小區裏。女鬼家就住在一樓，這會兒還沒到休息時間，從窗戶可以看到客廳裏坐着一家人，正在看電視。
一對夫妻坐在沙發中間，旁邊坐着一個老太太，老太太身上抱着一個一歲多的小男孩，沙發的另一邊，則孤零零坐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這個家庭的狀況。
女鬼的丈夫在她死後沒多久就另娶，如願生下了個兒子。于是前妻的女兒便成了這個家庭的拖油瓶。
沒過多久，那老太太放下腿上的小男孩，走到小姑娘跟前，指着她訓斥了幾句，小姑娘唯唯諾諾地起身去了衛生間，大概是去洗漱了，老太太還嫌不夠，跑到衛生間門口繼續罵罵咧咧。
而沙發上的男女抱着兒子，對老太太的行為毫無反應，似乎是早已習慣。
女鬼見狀，潸然淚下。因為已經變成鬼，并不能真的流淚，只是本來就猙獰的面容更加可怖。
她就這麽哭了半晌，才開口道：“那老太太是我婆婆，一直重男輕女，我生了女兒她很不高興，一直嚷嚷讓我生二胎。我老公是個媽寶，什麽都聽他媽的，為了家庭和睦，我忍氣吞聲，等女兒三歲的時候懷了二胎，哪知道就這麽喪了命。我死了不要緊，可只要想到我的女兒沒了媽的日子有多可憐，我就死也不瞑目。”
蘇靈這會兒看着這個女鬼，好像也沒那麽吓人了，反倒心情有點複雜。她雖然性格大大咧咧，當媽也完全是個意外，甚至覺得自己都沒有什麽當媽的自覺，但是想到蘇小邪那個小傻子若是被人欺負，那她也肯定是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然而這個女鬼卻什麽都不能為自己的女兒做了。
大概是時辰已經到了，鬼差将女鬼身上的鐵鐐拉了拉，催促道：“差不多了，我今天上早班，快到下班時間了，得趕緊帶你下去交差。”
女鬼不甘心地往燈火通明的窗內看了眼，看到的是生前的丈夫和現在的妻子你侬我侬的畫面，女兒從衛生間走了出來，像是有感應般，杵在原地，朝窗外的夜色看了眼。
她知道女兒什麽都看不到，但還是激動地直哽咽。
“走啦走啦！”鬼差催促。
風潇想了想，朝女鬼道：“你放心去吧，我會想辦法幫你女兒的。”
女鬼聞言，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重重跪在地上，用力磕了幾個頭：“道長，求求你幫幫我女兒，讓她奶奶和爸爸對她好一點。來生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
風潇道：“我答應你。”
鬼差在旁哼了一聲，朝女鬼道：“你在人間作惡這麽久，也只能投入畜生道了。”
女鬼這才站起來。
鬼差朝風潇抱拳作了個揖：“道長，我将這鬼帶走了，謝謝你的幫忙。”
“不用謝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風潇忙不疊擺手。
看着鬼差帶着那産鬼消失在夜色裏，蘇靈才開口問：“你是道士幫人抓鬼驅邪沒問題，但家庭問題那是居委會和婦聯幹的，你要怎麽幫那小姑娘？”
風潇誠實地搖頭：“不知道。”
“……”蘇靈有些無語，“不知道你還滿口答應人家騙人，不騙鬼那也是不應該的。”
風潇又誠實地點頭：“我知道。”
蘇靈：“……”
她嘆了口氣，朝那亮着燈的屋內看了眼，小姑娘已經進了卧室睡覺。生在重男輕女的家庭已經很不幸，更不幸的是唯一疼愛她的媽媽過已經過世，後媽還生了一個兒子。
這個家庭算是城市小康之家，不至于缺衣短食，可是那老太太對小姑娘的态度，以及父親和後媽的漠視，用腳指頭想想都能猜到她在這個家庭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
她默了片刻道：“我們回去好好想想，應該能想出辦法的。”
風潇點頭：“我也覺得是。”
蘇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他能不能想到辦法她不知道，不過這家夥攬事的本事應該不小。
這一來一回折騰，回到桂花街，已經快十一點。蘇小邪竟然還沒回房睡，乖乖坐在門口的小馬紮上，腦袋一點一點地釣魚。可憐的顧小山坐在他旁邊陪着他，眼皮直打架，看到人回來，如蒙大赦一般跳起來：“哎呦，你們可終于回來了，我讓小邪回去睡覺怎麽都不幹，非要在坐在這裏等你們回來！”
呵！
呵呵！
雖然顧小山說得是“你們”，但蘇靈知道小家夥等的人是風潇。因為往常她也有晚歸的時候，小家夥可是到了點就睡的。
蘇小邪聽到動靜醒過來，睜着迷迷蒙蒙的眼睛，甕聲甕氣道；“媽媽……”
蘇靈摸了摸他的頭：“你怎麽不睡覺啊？”
“我等媽媽。”
說是這樣說，但是小家夥站起來後，卻自動朝蘇靈身後的風潇走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風潇溫柔地将小家夥抱起來，捏捏他的小鼻子：“怎麽不睡覺啊？”
蘇小邪抱住他的脖子，奶聲奶氣道：“小邪等風道長回來。”
蘇靈朝顧小山扯扯嘴角，等風潇抱着孩子進樓，她又拍拍一臉失落的顧木匠，嘆道：“有了風道長，小家夥連我這個媽都不在乎了，你這個便宜舅舅想開點。”
顧小山問：“那流雲觀小道長說的什麽功德就這麽邪乎？”
蘇靈想了想，認真道：“我覺得主要問題還是因為蘇小邪是個鳥。”
顧小山打了個哈欠，擺擺手往對面自家小樓走：“算了我認命。”
蘇靈對于自家蠢兒子喜歡風潇這件事，也挺認命的。她向來是個樂觀派，如今風潇就住在蘇家，既然蘇小邪這麽黏他，他也喜歡小家夥，以後多個人幫忙帶孩子，自己樂得輕松。
美滋滋！
美滋滋的蘇靈關好門，跟着上樓，到了房門口，才把蘇小邪從風潇的懷中接過來。小家夥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還舍不得和風潇分開，最後蘇靈這個親媽忍無可忍，強行人給扒拉走的。
白天加晚上這一折騰，蘇靈幾乎是沾床就睡，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一睜眼，發覺本來應該躺在自己旁邊的肉團子不見了。
蘇靈揉揉眼睛，喚道：“小邪——”
沒有回應。
她坐起身，又叫了一聲，還是沒回應，估計是先起床下樓去玩了。桂花街都是老街坊鄰居，她倒也不擔心小家夥會被人偷走。
于是不緊不慢梳洗完畢，蘇靈才出門去找孩子，走到門外，瞅了眼隔壁，風潇也不在了，心想十有八，九，蘇小邪是跟他在一塊兒。
果不其然，下樓走到大門口，往外一看，便見着巷子裏一大一小手牽手，從遠處走來，每路過一戶人家，就跟人熱情地打招呼。
抱臂站在對門的顧小山大概早就目睹着這一切，見蘇靈下來，扯扯嘴角道：“你收留的這位道長還真是個神人，一早就帶着蘇小邪出來串門，幫李大爺家的雜貨店搬了貨，修好了陳叔家壞掉的大門和王奶奶家的貓爬架，給李伯家的狗接了生，還幫小芳姐哄好了哭了大半夜的豆丁兒。你瞅瞅，這一早上都還沒過去，這家夥已經成為咱們桂花街最歡迎的人物了。”
更過分的是，他還帶着蘇小邪到處賣萌，給他增加人氣。
呸！不要臉！
而蘇靈想的是，風道長為了攢功德可真是夠拼的。
作者有話要說： 風道長有個小本本，攢一次功德就記上，有一次這個本本被蘇靈發現了。
蘇靈：你真學雷鋒呢？不僅做好事，做完還寫日記？
風道長：不是，我是在算有多少功德了。
蘇靈：算這個有什麽用？
風道長：算算什麽時候攢夠，攢夠了就不會被雷劈了。
蘇靈：你這是想幹什麽壞事？還怕被雷劈？
風道長：沒……沒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