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風潇神色莫辨地看了眼花璨，複又低頭準備魚竿。
花璨挪過來，好奇地看了看鲛絲和龍齒。雖然昨晚風潇那張遮擋他妖氣的符，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他實在是覺得靠這他手中這簡陋的玩意兒去釣那什麽上古水怪，實在是有些荒唐。
那可是孫悟空原形上古大妖無支祁，又不是魚。
他想了想，試探問：“風道長，這真沒問題嗎？”
風潇淡聲道：“應該沒問題吧。”
花璨想了想，又朝蘇靈道：“仙姑，你不覺得如果昨晚那大妖真被風道長釣起來的話，會很沒尊嚴嗎？”
蘇靈想了想畫面，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試想，一個上古大妖被人類像魚一樣釣起來，可真是太丢人，不太丢妖了。
風潇邊倒弄魚線，邊道：“昨晚我觀察了一下，那妖獸妖力很弱，所以這根魚竿應該足夠了。”
“妖力很弱？！”花璨只差尖叫出聲。如果那上古妖獸都算弱的話，他大概沒資格當妖怪了吧？
連蘇靈都覺得這話太誇張，那可是上古大妖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淡定的風潇，回想了下認識這段時間以來他的表現，似乎除了符箓術和各種法寶，并沒見本身法力有多高強，這大話說得是不是有點過了？
風潇對兩人的驚訝不以為意，輕描淡寫繼續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麽接連兩次出現了上古大妖，但不管是上次的魑魅，還是這回的無支祁，妖力都跟傳說中的上古妖獸不符。我猜想應該是這些妖怪沉睡太久，乍一醒來妖力還沒恢複。你們看，前天那土狼還化了人形呢，這兩只妖獸卻一直用得是本體。”
蘇靈聽他這麽說說，覺得也有點道理。不過這也讓她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豈不是高估了自己的法力？雖然殺死了一只魑魅，這次的水怪應該也不在話下，可對付起來絕不會輕松。
如果這兩只妖獸妖力再高一些，她可能就不是對手了。
這個認知讓她有點郁卒，看來還得趕緊好好修煉。
花璨若有所思了片刻：“難怪上回那只魑魅要在雲山吸食玉石靈氣，原來是妖力還沒恢複。”說着摸摸頭，有些發愁道，“這要遇到個滿級的大妖，可怎麽辦？”
風潇道：“放心吧，靈靈這麽厲害，會保護我們的。”
蘇靈：“……”
等等，好像有哪裏不對？
花璨聞言卻笑着點點頭：“沒錯，有仙姑在不用怕，而且風道長符箓術這麽強，雙重保險。”說完，開開心心地挪到後面的電腦前，“我要開始工作啦，工作使人進步。”
有花璨打理網店，有風潇幫忙帶小孩，蘇靈算是徹底解放出來，認真修煉，順便再研讀研讀老祖宗的筆記。
蘇家小樓平靜的一天很快過去，夜幕降臨後，風潇扛着魚竿，準備去給蘇小邪釣“猴紙”。
花璨本來是不打算去的，畢竟他覺得釣水怪這事實在是有點扯淡，萬一那大妖覺得妖格受辱，大發雷霆，妖力暴漲怎麽辦？
不過最終還是好奇心戰勝了怕死心，跟着一塊去了。
萬一見證風道長用那根破魚竿釣上了上古大妖，他這五百年也算是沒白活。
一行人來到昨晚的河岸邊，好幾個道士正在附近巡邏。見到有人過來，一個道士跑過來，還沒開口說話，已經認出了他們：“是你們啊！”
這道士正是昨晚的那個高個道長。
蘇靈點點頭：“你們在抓妖麽？”
道長苦惱地嘆了口氣，點頭道：“可不是麽？昨晚忙活到大半夜，那妖怪後來倒是又冒出來了一次，不過還是沒抓到，不僅讓它給跑了，我們兩個師弟還受了重傷。大師兄說今晚務必抓住，以防那東西傷及更多無辜。”
蘇靈笑道：“那你們加油！”
她掃了岸邊一眼，并沒有看到他們的大師兄張青臨，估摸着是去別處巡邏了。
高個道長又問：“下元節已經過了，你們來這裏是……”話還沒說完，已經看到風潇扛在肩上的魚竿，不太确定地問，“^來釣魚？”
蘇靈佯裝清了清嗓子：“……就風道長比較喜歡夜釣。”
她總不能說因為自家蠢兒子要釣昨晚那個猴子，風道長就給他來釣了吧？
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高個道長有些為難道：“那大妖還沒抓住呢？你們要不然改個時間再來？”
“不用不用！”風潇擺擺手，“你們抓你們的，我們釣我們的，我們能自保的，你們不用管我們。”
高個道長見識過蘇靈的本事，也不好說什麽，只能幹幹笑了笑，眼睜睜看着一行人來到水邊，開始釣魚。
夜黑風高，水面無波，十幾個道士在岸邊來回巡邏，氣氛很是有些緊張。當然，緊張的只有他們。
這邊的釣魚隊伍，除了花璨有些瑟瑟發抖之外，其他兩大一小就真跟來夜釣一樣，輕松又自在。
蘇小邪趴在風潇手臂，睜大眼睛看着他慢悠悠放線，奶聲奶氣道：“釣大猴紙！”
風潇笑着點頭：“嗯。”
一旁的蘇靈看着這一大一小扶額暗嘆，雖然覺得這事實在不靠譜，但這短短幾日，風潇總是出其不意，所以無論他再做出什麽不可思議的事，她都不會那麽驚訝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能把上古無支祁釣起來了，他都有點同情那妖獸了。
過了沒一會兒，河面的水紋忽然劇烈起來，離他們幾十米開玩的地方，一道黑影從水中央躍起，正是昨晚那只水怪。
高個道士大概算是這一群道士中的老大，迅速集合十幾人，擺出整齊的陣法，齊齊禦劍飛向河中，将水怪團團圍住。
擺陣的道士和大妖在水面上纏鬥起來，一時間狂風大作，巨浪亂卷，很有點電影特效的感覺。
花璨捂住嘴巴驚嘆：“長生觀果然名不虛傳，若是我遇到這陣法，馬上束手就擒。”
蘇靈道：“你想多了，收你還用不上陣法。”
花璨：“說得也是。”
蘇靈問：“風道長，你說他們能抓到嗎？抓到了，你這釣魚竿可就白做了。”
風潇瞅了那邊一眼：“這陣法對付普通的妖怪沒問題，但對付無支祁，應該還差了點。只要水怪遁水，這陣法就沒用了。”
蘇靈點頭：“那為什麽這大妖明知有道士在岸邊等着它，還非得跑出來？”
風潇指了指天空：“這兩天是月圓時，妖獸急于吸食月輝靈氣增長妖力。”
花璨用力點頭：“對對對，昨晚我睡在院子裏，吸收了好多靈氣，感覺修為又進一步了，你們沒看到我腿扭得沒那麽厲害了嗎？”
蘇靈：“沒看出來！”
“……”
好吧。
這邊聊着天，那邊打得天昏地暗。
眼見着那妖獸要占上風時，從遠處忽然禦劍飛來三個道士。
蘇靈定睛一看，打頭的正是昨晚的張青臨。因為他的加入，陣法頓時大變，法力暴漲，甚至還一時截斷了妖獸遁水的退路。
張青臨今天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比昨天那身做法事的明黃道袍低調很多，但更顯得這人有種出塵的氣質。
當然，蘇靈對他什麽氣質不感興趣，她摸了摸下巴，看着那道拿着劍與妖獸纏鬥的道士，暗道，這長生觀的大弟子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不過這兩把刷子到底沒還是差了點火候，那妖獸雖然沒破陣法，但鑽了個空，遁入了水中。
一衆道士在水面巡了一遍，才陸續回到岸上。
張青臨提劍走過來：“風道友好興致。”
風潇笑笑沒說話，只朝他禮貌地點點頭。
他旁邊的花璨不由自主往後躲了躲。
蘇小邪卻是激動地指指水中，昂頭奶聲奶氣道：“釣猴紙。”
“嗯？”張青臨看着眼前的這枚團子，眨眨眼睛，沒聽懂。
蘇小邪又用手比劃了下：“大猴紙。”
張青臨還是沒明白。
而一旁的蘇靈已經捂住了眼睛，待會兒要真把那玩意兒釣上來，她真不敢想象，這位張道長和他的師弟們的反應。
張青臨不好打擾他們，打完招呼就轉身離開，只是回走了幾步，忽然感覺水面有動靜，下意識轉頭看去，卻見河水微微拂動。
“咦，上鈎了！”風潇低聲道了一句，開始收魚線。
張青臨本來是要走的，但看到那随着魚線回收而波動的水面，有些像是什麽大魚，便好奇地停下腳步。
風潇站起身，開始起鈎。
蘇靈看着那水中的動靜，都不由自主有些激動緊張起來。
魚線下方的“魚”慢慢浮出水面，夜色下黑黑的一團輪廓初現，正是那只無支祁。
張青臨面色一變，正要拔劍，只聽蘇小邪拍手道：“猴紙釣起來啦！”
張青臨握劍的手頓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水面。
白色的魚鈎扣住了那水怪的天靈蓋，身上被魚線縛住，努力想掙脫，卻無濟于事，只能發出痛苦的低吟。
張青臨看着風潇氣定神閑地收鈎，輕輕松松将他們圍剿兩晚都失敗的無支祁拖回岸上，開口的聲音都變了：“這怎麽回事？”
蘇小邪奶聲奶氣替風潇回道：“釣猴紙。”
為了不讓張青臨太風中淩亂，蘇靈幹笑了兩聲，好心地找了個合理的解釋：“其實這魚竿是風道長的祖傳寶器，專門對付水怪的。”
張青臨皺眉看着她，感覺更淩亂了。
風潇将水怪拉上岸，蘇小邪跑上前，一把抓住那東西的尾巴，将這個就算是恢複原形，也比他大了三倍不止的妖怪，吭哧吭哧往邊上拖，一直拖到張青臨跟前，才停下，然後昂頭奶聲奶氣道：“釣猴紙。”
回過神來的張青臨，看着那想掙紮卻無能無力的無支祁，忽然有點同情這只上古大妖了。
他抱拳行了個禮：“風道友這寶器真是厲害，我平生第一次見。”
風潇笑着收好魚竿，只留下水怪身上縛着的鲛絲：“也不是什麽厲害的寶器，就是鲛絲和龍齒而已，正好能用來鎮住水中的東西。”
張青臨愣了下，驚訝道：“這兩樣東西我只聽長輩說過，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親眼見到，果然威力不同凡響。”
“大師兄！”幾個遠處的道士跑過來，看到地上的水怪，吓了一跳，“這怎麽回事？”
張青臨嘴角抽了下，如實道：“這水怪被風道長釣上來了。”
衆道士：“……”
蘇小邪繞到那水怪跟前，伸手扯了扯，奶聲奶氣道：“媽媽，回去吃ＲＲ。”
蘇靈：“……”
張青臨：“……”
衆道士：“……”
蘇靈在心中咆哮，就算這真是猴子，那也是國家保護動物，不能吃的啊！而且蘇小邪你不是只鳥麽？怎麽還吃猴子Ｒ？
那水怪雖然不能化成人形，但也聽得懂人話，被一個小孩說要吃Ｒ，作為一個大妖尊嚴全無，氣得猛然間張開嘴巴，朝面前的小鬼嘶吼一聲。
蘇小邪到底是小孩子，被吓得大哭起來。
風潇趕緊上前将他抱在懷裏，氣得在無支祁腦袋上狠狠拍了兩把，那本來兇神惡煞的水怪，立馬不敢再出聲。
蘇小邪伸出小胖手道：“兇兇……”
蘇靈揉了揉額頭，趕緊走過去道：“小邪，猴紙這麽兇咱們就不要了，讓風道長給你釣兩條魚回去吃好不好？”
哭得稀裏嘩啦的蘇小邪點點頭：“要魚魚。”
蘇靈舒了口氣，剛剛他還真怕蘇小邪說要吃猴紙Ｒ，風潇就給他帶回去一鍋給炖了。
她可算是明白了，但凡是自家這蠢兒子要什麽，風道長就給什麽，連制魚竿釣水怪這種事都做得出，還有什麽是不會做的？
她朝張青臨道：“張道長，這水怪你們帶走處理吧！”
張青臨點點頭，抱拳行禮：“這回多虧了風道友和蘇姑娘了，改日有空，我登門道謝，正好也想拜訪一下城北蘇家。”
“不用不用！”蘇靈趕緊心虛地搖頭，他們蘇家就一小破樓，整個蘇家就她和蘇小邪，也沒弟子，哪裏好意思招待長生觀的這些土豪弟子。
張青臨溫文爾雅地笑了笑：“蘇姑娘客氣了，總之今晚謝謝你們，這東西會遁水，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抓到呢！”
蘇靈客套地擺擺手。
張青臨猶疑了片刻，又道：“風道友和蘇姑娘都是玄門之人，不知道有沒有發現最近兩界有異動”
蘇靈點頭：“确實發覺多了很多作亂的鬼怪。”
張青臨問：“二位應該知道結界之門吧？”
“知道。”
“我們長生觀懷疑是結界之門出了問題。”
蘇靈微微一愣：“是嗎？”
張青臨道：“我們現在正在尋找結界之門現任守門人，但目前還沒有消息，不知道蘇姑娘了不了解情況？”
蘇靈搖搖頭：“不太了解。”
張青臨點點頭：“嗯，如果蘇姑娘有什麽消息，還望通知我們。前些日子，我師父夜觀天象，發覺星象異動，有星辰隕落，乃大兇之兆，只怕會有妖邪出世，擾亂世間太平。我們這些玄門中人就得挑起大任了。”
作為一個祖傳家訓為財除妖的玄門後代，蘇靈聽到這正義之言，還是有點汗顏的，連連點頭：“是是是！如果我知道什麽消息，我一定通知你們。”
張青臨微笑着點點頭，客套一番後，張青臨帶着被俘虜的無支祁和師弟們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