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局勢逆轉

雲懷袖冷眼瞧着歐陽琴的妩媚神色,原來這就是她預備要對付自己的手段,哼——

目光心疼的落在夏侯景睿身上,他額上青筋幾欲崩裂,無法遏制的怒氣與恐懼,在他眼裏顯露無遺。尚滴着水珠的俊臉,早沒了半點顏色。

“阿大阿二,你們跟随本宮多年,本宮也沒有什麽好東西賞賜給你們——”歐陽琴愉快的笑着,欺近夏侯景睿的臉龐,細細的,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注視着他的反應:“面前這女人,可是連從來冷血無情的夏侯王爺都迷戀不已的呢!向來,那滋味一定很美好,本宮便做主,将她賞賜給你們倆了……當着王爺的面,務必要盡興呢!”

她喊夏侯景睿,喊王爺!

電光石火間,雲懷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個女人,今天不但打定了主意要她死,還心狠的想要殺死夏侯景睿!也是,如果她死了,夏侯景睿能饒得了她?所以,夏侯景睿也必須要死……而夏侯景睿死了,這個江山,便成了誰的囊中物了?沒想到,她的野心也是這樣大!

夏侯景睿怒目向她,神色凄厲而猙獰,周身散發的強盛的寒意,令人恍惚生出身處寒冬臘月天一般,凄冷刺骨。歐陽琴含笑盈盈望着他,容顏妩媚,更勝于往昔所見,似無比得意将他激怒至斯。

但是很快,她的笑容一點一點僵在了唇邊,因為看見原本極怒的人忽然展顏笑了,彎眉勾唇,雖然沒有聲音,卻不難看出他的開懷——

霍地轉頭,驚疑的瞧見雲懷袖好模好樣的笑眯眯的站在她面前沖她揮着小手打招呼,“你……”

“往下看——”她好心的替她指點迷津,手指往下指一指倒在地上無聲抽搐的口吐白沫、面容猙獰痛苦的男人。

“你……怎麽會?阿大阿二——”歐陽琴驚的容失色,原本勝券在握,不過眨眼之際,局勢居然變成了這樣……“你做了什麽?”

雲懷袖調皮的眨眨眼,好整以暇彈一彈手指頭,“你會使毒,我也會!就這樣簡單啊……”哼哼,欺負她不會武功?沒有武功一樣能将他們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易的整死。

這就是歐陽琴的失算了,她萬萬料不到,雲懷袖居然也懂毒,且還将毒使的這樣的輕車熟路……“你——”

雲懷袖極其幼稚的伸出手在臉上盡情翻弄出各式各樣的鬼臉,用着小頑童樣的方式挑釁她,玩夠了,才伸出一根食指,點在氣的直翻白眼的歐陽琴額心上:“還不倒?”

話音落,人聽話的跟着倒了。

扶着夏侯景睿的內監見狀挾持着他急速後退,直退到窗邊,其貌不揚的面上盡是緊張與惶恐。

雲懷袖雙手叉腰,站在原地看他跑,直到那人退無可退,才懶洋洋的出聲:“再接着跑啊——”

一邊得意洋洋的觑含笑望着她的滿臉贊賞的夏侯景睿,一邊留心那人的動作——在看到自己的主人以及同黨都倒下後,他自然是驚慌的想要逃走,并不打算以卵擊石。而能逃出這裏,只能挾持動不了的夏侯景睿,自然,相當于是他的保命符的夏侯景睿,他是不敢輕易殺害的。“放我走,我就放了他!”

“跟我講條件?”她用大拇指撇一撇鼻子,裝出一副狠辣而痞氣的模樣來:“我長這麽大,只有五個人夠膽跟我談條件——”

“……現在又多了一個!”那內監嗓音有些抖,半天才憋出這樣一句話來。她笑的越是天真燦爛,他就越覺得恐怖異常。

雲懷袖搖頭嘆息,嘴角一撇,漫不經心道:“所以,你是第六個敢跟我談條件的人,也是,第六個因為跟我談條件而即将斃命的人!”

那人眼中有驚慌飛快閃過,須臾,狠了神色,五指一翻,突地狠狠扣住夏侯景睿的喉嚨,“反正,你承諾放我走,他才有活命的機會!你以為皇後娘娘給他下了什麽毒?沒有解藥,他一樣是死,而解藥,除了皇後娘娘,就只有我有——”

“相公,你怎麽說?”她擠眉弄眼的去看夏侯景睿,嬌滴滴的拉長語調喊他相公,更像看不懂局勢的小頑童。

“你玩的這樣不亦樂乎,為夫怕自己挺身而出,會敗了你的玩興……”多體貼啊,她要玩,他便舍命陪娘子,将生死完全置之度外。

不過眨眼一瞬,那名挾持着他的內監還沒從他居然能說話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只覺得眼前一暗,腕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捉住,向後一扭,只聽得咔嚓一聲,冷汗涔涔而出,哀嚎着倒在地上。“你……怎麽會……”

真是,都快痛死了還這樣好奇,雲懷袖搖搖頭,慢條斯理的走近他:“你們所效忠的‘前’皇後娘娘,所用的毒叫做‘酥清風’,此種毒藥無色無味,只要趁人不備,撥開瓶蓋,那毒氣被人吸到一點點,便像是全身都酥軟了一般,使不出半點勁兒來,若沒有人扶持,便會像風一樣動搖啊西擺的站都站不穩……我說的可對?”

那人面如死灰,冷汗一滴一滴砸在光潔的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漬。

“如果真是這樣,他們當時也在房裏,為什麽他們會沒事?”夏侯景睿哪裏還有方才的虛軟無力,健步走過來,摟了她後退數步才好奇的問道。

“因為他們鼻子裏早就塞了解藥……”他還能問更笨一點的問題嗎?

當然能——從她眼裏看出了她的鄙視,他含笑回望,堅定不移的問出在她眼裏更笨的問題:“既然需要解藥,可是為什麽我……沒有解藥也能動?”

“誰說沒有解藥?”雲懷袖獻寶似地小心翼翼取出袖中一株小小紫草,“喏,這仙姬草雖是劇毒,可是這的香味一旦與酥清風相撞,便成了最好的解藥……所以說你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這可是今天天音哥哥從南疆給我帶回來的禮物……”

當時趕着去王府,随手就将這株仙姬草放進袖袋裏了,因此,這會兒才能有它的用武之地吶!瞧一眼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她收妥仙姬草,沖歐陽琴努努嘴:“那個女人,你打算怎麽辦?”

“她還沒死?”夏侯景睿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眸裏難掩厭惡之色。

“我這不……怕你舍不得嘛!自然要為你留着啰!”他以為她已經将她毒死了嗎?拜托,會弄髒自己的手呢!“瞧瞧,多漂亮的臉蛋啊,多銷*魂的身體啊……”

她笑笑的睨他一眼,他無奈,苦笑着搖搖頭,漆黑的眸裏有着請求寬恕的意味。她不甩,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忽的揪住他衣領,将他身子拉下來一下,湊近他耳旁,**的、徐緩的吹出一口氣,用着無比撩人的語氣嗲嗲聲問道:“她的身體,會比我的更銷*魂嗎?”

歐陽琴方才問他的話,她原封不動的問了回來。

夏侯景睿只覺得太陽穴旁的青筋似乎跳的更急了,有冷汗險險滑下額角,不敢就**與不消魂這個問題跟她深入讨論,不自在的輕咳一聲,想要不着痕跡的轉移這個直覺危險的話題:“娘子,這些人全交給你處置,好不好?”

雲懷袖退開一些,似笑非笑的瞧着他好似心虛的模樣,“真的全由我處置?”

“自然是真的!”這時候,就算她說她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他也會毫不猶豫一口答應的,別說是這麽幾個微不足道的人。她就算想要将他們先下油鍋再扔火山他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只要她真的不再追究**與否這個問題,唉……

“好——”她給他以及‘你不要後悔’的眼神,清清嗓,傲然道:“這個阿大阿二,到黑窯裏去做苦工,身契簽一輩子——”啧,膽敢染指她!

“這個膽敢跟我談條件的人……”要怎麽處理,容她先想一想。

“你不是說,膽敢跟你談條件的人都是死路一條麽?”那還有什麽好想的,直接解決了也就是了!殺個人而已,于她而言是很難的事情麽?“你若怕髒了手,我幫你……”

“你還真的相信跟我談條件的人都死了呀——”她有那麽殘忍嗎?若非真的危及她的性命,她頂多就是給人個教訓,了不起便是讓人生不如死,什麽時候真正殺過人啊?“哄他好玩兒的啦!算了,這個人也一起黑窯——”

夏侯景睿若有所思的瞧着她,這些人都該死,若是他,定然二話不說便給處理了,她卻費盡心機的要給這些人安排去處……如果她真有什麽缺點,那便是她的心不夠狠,這樣,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至于這個美麗的尤物嘛!”她一邊摸着下巴思索,一邊蹲下身打量着這個據說臉蛋比她漂亮身體比她**的歐陽琴,忽閃的杏眸忽的一亮,頓時有了主意,邪邪一笑:“咱們不能浪費了這麽漂亮的臉蛋跟這麽**的身體,是不是?”

怎麽又轉回**與否的話題了?夏侯景睿苦不堪言,一滴冷汗再次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硬着頭皮道:“你想……怎麽做呢?”

雲懷袖哼哼笑着,那眼神,瞧的夏侯景睿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你剛剛,好像遲疑了一下,怎麽?心疼了?”

“不要開這種一點兒都不好笑的玩笑——”他終于受不了她質疑的目光與語氣,沉了臉,不悅的說道。

啧,真的生氣了?一點兒都不好玩,嘟了嘴觑他:“好啦好啦,別生氣了,我再不說就是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心虛……”

“雲懷袖——”夏侯景睿黑了臉低喝,面紅耳赤、咬牙切齒的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咦,我說的這麽小聲,你都聽到啰?”她挑眉,佯裝吃驚,一點兒也不将氣惱的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的他放在眼裏。

“你根本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好不好?”真以為他是傻瓜,還‘說的這麽小聲’?就差沒在他耳邊吠了好不好?這個小氣的臭丫頭……

“呵呵……不要想太多,我哪有這樣小氣這樣壞呢?”悄悄吐吐舌頭,她當然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她又沒有自言自語的毛病。“那什麽……你說若是将這麽美麗的尤物,送到美人坊去……嗯?”

夏侯景睿被她一通逗弄,心中的氣還沒消,僵着聲調道:“你高興就好——”

拍拍小手站起身來,揚聲喚道:“來人,把尊貴的‘前’皇後娘娘送到美人坊去,記住了,要鸨嬷嬷好好照顧着——”待她有空了,好前去捧她的場!

言罷,才轉頭去看夏侯景睿的臉色,見他依然沉着一張臉不言不語,陪笑着伸手去挽住他的手臂,一邊還拿身體去蹭他的,嬌嬌笑道:“哎唷,這位官人,不要板着臉嘛,奴家知錯了啦!喏,官人你對奴家笑一個嘛,只要你笑了,奴家随你處置可好呀?”

他抿着唇仍是不言不語也不看她,她再接再厲,想了想又将左肩的衣裳故意往下拉一丢丢,小小的露出一塊兒香肩來,拉長語調:“随你處置喲——”

她故意吊着嗓子,學**裏的姑娘講話,甜膩膩的嗓配上不倫不類的媚眼……夏侯景睿只看一眼,便再繃不住那張黑臉,一把将她抱滿懷,愉悅開懷的嗓沉沉響在她耳邊……

前皇後的事件,讓夏侯景睿與雲懷袖的感情迅速升溫。夏侯景睿每天早朝前,兩人總要肉麻當情趣的笑鬧半天他才依依不舍的去上朝。用錦蘇的話說,這叫如漆似膠、情投意合、難分難舍。要柳語來形容這對羨煞旁人的恩愛鴛鴦,她會眉梢眼角劇烈抽搐,然後表情沉重的捂着眼睛,這看多了是要長針眼的……

不管外人眼中的他們是什麽樣子,雲懷袖只樂呵呵的沉醉在愛河中無法自拔,生活重心也是以夏侯景睿為主。只有時候出宮去看看夏侯玦,帶他出門轉轉,發現他的笑容漸漸的多了起來,說不定再些日子,他就能開口說話了呢。

擁着被子靜靜坐起身,想着最近幸福的一塌糊塗的生活,忍不住露出甜蜜蜜的笑容來。柳語端着銅盆,用翹**撞開了門,一眼瞧見**榻上的她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快樂模樣,忍不住道:“小姐,皇上走之前又跟你說什麽了?”

多半又是聽了會讓人臉紅耳熱的甜言蜜語吧,不然小姐怎會笑的這樣開心?唉,她真的很佩服皇上,小姐規定每天早上必須要說一句好聽話給她聽,他還真的變着樣兒說給她聽——有一次本該是午睡時間,小姐在他懷裏香香甜甜的睡着了,可憐的皇上還在翻閱參考詩經上可以用來當成甜言蜜語的詩句……

雲懷袖抿抿嘴,也沒能将唇畔過分燦爛的笑容給藏進唇裏,杏眸一轉,波光潋滟,嬌媚橫生,嘟嘴嚷道:“臭丫頭,居然敢打聽你家姑爺與小姐的私房話,不想活了是不是?”

“其實……”柳語過來幫她起身更衣,支吾了一陣,索性橫心說了:“小姐,所謂私房話就是夫妻兩個人關上門之後悄悄說的話……可是你跟皇上,那應該不叫私房話吧……”

要她說,她會說那叫公然調*情——有時候大聲的整個寝殿伺候的人都聽得見,凡聞者一律羞紅了臉,見人都不敢擡起眼睛來……這叫私房話麽?

“不叫私房話?那你說叫什麽比較貼切?”雲懷袖整理衣襟的動作一頓,斜睨柳語一眼,笑眯眯的問道。

呃!柳語心裏難得的升起警覺來,嘿嘿傻笑:“那個……小姐,今天皇上哦,特意關照禦膳房要他們準備荷葉粥,這不,禦膳房的人忙活了半天,終于将粥熬好了,你現在要吃嗎?”

“不,等他下朝回來一起吃!”她想也沒想的回答,一個人吃飯會很無趣的呢!

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柳語幾不可見的瞥瞥嘴:“我這就吩咐下去——對了,小姐,你昨天答應逍遙王爺今天帶他去看百家戲的事情,你沒忘記吧?”

“你家小姐離老還有一大段的距離好吧?這種小事還要勞你提醒嗎?”根本就是這丫頭自己也很想看百家戲,怕她忘記所以特意提醒吧。

柳語吐吐舌頭,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被看透,也不慌,傻傻賠笑兩聲,歡歡喜喜的退了下去。梳洗完畢,收拾妥當,閑閑的等了一陣,夏侯景睿挺拔修長的身影才出現在視野中。起身迎了上去,很自然的接過他脫下來的明黃色龍袍,遞上一件尋常的素色長衫——他已經很久不穿那些鮮豔張揚的衣服了。

他還她一個**的笑容,伸手握了她的手坐下來,機靈的柳語早教人将早膳布好,領着衆人退出去,将偌大的空間留給他二人。“雖然已是秋天,但天氣依然燥熱的很,這些天夜裏你總也睡不好,食欲也不佳,想也是這燥熱引起的,來,這荷葉粥你要多吃點——”

這家夥真是心細如發,但凡她有一點兒不舒服,他總是第一個察覺,然後想方設法解決她的不舒服……捧着被他吹涼的荷葉粥,大大喝了一口:“嗯,真的有荷葉的清香呢,好吃……”

見她終于有了點食欲,他甚是寬慰的笑了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嗯,快說快說!好消息最适合拿來下飯了,我今天的食量一定超大的,呵呵……”她眉眼彎彎,也不顧嘴裏還有還沒完全吞下去的粥,一個勁兒的催促道。

她心情好,他自然也是心情大好。“經過大半個月的努力,七川縣的瘟疫已經得到了控制,再過不久,那邊的百姓就能恢複正常的生活了。所以我要跟你說的好消息就是,你大哥不日就能班師回朝了,高興嗎?”

大哥要回來了?她歡喜的點頭:“大哥沒事就好。你不知道,那天我趁你将我爹留在宮中商量事情的時候偷偷溜回家去看娘,結果發現她偷偷在哭,細問之下才知道她是因為很擔心大哥,身處瘟疫重地,要是有個什麽好歹……總之是很擔心。現在大哥終于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娘一定很開心!”

“只有你娘擔心麽?”不誠實的家夥,“有多少回藏在禦書房翻看七川縣呈上來的奏折?還不是擔心你大哥的緣故……”所以那邊的情況一得到控制,他便下令讓雲昭逸班師回朝。

雲懷袖面上有驚訝飛快閃過,瞧着他像是嗔責又像是心疼的模樣,吶吶道:“原來……你都知道哦!”她還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

“身為你最親密的枕邊人,如果連你晚上偷偷摸摸爬起來要做什麽事情都不知道,豈不是太失職了?”玩笑的捏一捏她粉嫩嫩的面頰,将她放下的碗重又放回她的手上:“等你大哥回來,我們舉辦一個家宴,将你爹娘你兄長全部請進宮來聚一聚,可好?”

她抿着唇一個勁兒的點頭,清亮的眸裏有淚一閃一閃,帶了點哭腔的嗓音像在撒嬌:“怎麽辦?我好像……越來越愛你了!”

雲懷袖在說了那句話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說更多別的什麽了。‘越來越愛你’,随即被淹沒在夏侯景睿對這句話的最直接的理解上——他扔了手裏的碗,同時一撲,一卷,兩人的身影飛快隐沒在淡紫色半透明的帷幔後了……

柳語一臉愁容兼糾結的蹲在房門外,圈圈畫了一個又一個,那扇緊閉的朱漆雕大門依然沒有半點要打開的意思,大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她實在很想上前敲門問一聲:小姐,皇上,你們一頓飯是要吃到太陽下山去麽?

嗚嗚……可是她不敢,這時候去打擾他們,無疑是找死……皇上一定會扭斷她的脖子的。

“柳語,不要生氣啦,今天沒有看成百家戲,我們明天再來好不好?”一行四人緊趕慢趕來到表演百家戲的茶寮,卻還是慢了一步,茶寮裏人去樓空,只有滿地狼籍的瓜子殼證明不久前這裏确實有演過百家戲。

柳語的嘴角都快垂掉到地上去了,百家戲啊百家戲,她盼了好久,昨晚上甚至還興奮的失眠……然後她看到了什麽?滿地的瓜子殼以及戲臺上被風卷起來的蕭蕭瑟瑟的簾子!“……明天你要跟二公子三公子見面,商量替大公子接風洗塵的事情!”

“明天不成,就後天啰!”雲懷袖意思意思的安慰道,不太明白不過是一場已經看過很多回的沒什麽樂趣的百家戲,柳語對其的在乎程度……沒有看成,好像有人要她命一樣的難受,至于嗎?這茶寮又不會長腳跑了,什麽時候來看不是看啊?

柳語不自覺的磨着牙,陰恻恻的說道:“後天小姐你要陪皇上微服出巡,皇上昨晚上才跟你說了……”鄙視,記性居然這樣差。

這家夥長膽了啊,居然敢用鄙視的眼神看她!不過算了,都怪自己太……耽誤了出門的時間,害她一直期待的百家戲沒有看成,若鄙視能讓她的心情好一點,那她盡管鄙視沒關系。

“夏侯玦,沒有看成百家戲,你會不會生氣啊?”轉頭瞧着身邊安安靜靜的夏侯玦,他始終看着她,唇角似有若無的勾成淺淺的笑。

他安靜的搖頭,扯一扯她的衣袖,純淨的目中湧着期盼。

“好好好,待下回空了,我一定帶你來!抱歉哦,本來說要帶你開開眼界的,沒想到……”夏侯玦這樣體貼懂事,令雲懷袖不自覺的汗顏,如果,那頓‘早膳’不是吃的那樣久的話……

也不知那家夥一大早的哪來那樣的精力,纏着她沒完沒了的愛愛,比過去每一次都更激烈,差點讓她連**都下不了……唔,現在想起來還覺得臉皮一陣比一陣熱。連忙用小手扇了扇,企圖将突起的熱氣扇不見!

柳語哀怨的嘀咕:“如果小姐你跟皇上能少**一會兒,我們就不用等下回了……”她的百家戲啊!

雲懷袖裝作沒聽到,四處張望尋找還有什麽地方比較好玩,錦蘇看不過去柳語一副哀怨樣,擡手敲了她腦袋瓜一記,引得有火沒處發的柳語龇牙咧齒的反擊……笑鬧聲中,沒人注意,夏侯玦垂低的眸光,在聽到柳語的那句話後,一點一點,令人心驚的黯淡了下去。

最後,雲懷袖大膽的敲定了賭坊這個有着高危險的地方,仗着有錦蘇在,她自己又有使毒的好本事,自然不會将任何危險放在眼裏。美其名曰是帶夏侯玦長見識,說到底,也是她自己想玩了。

地下賭坊裏頭熱鬧非凡,買大買小的吆喝聲,鬥雞場地傳來的整齊劃一興奮不已的加油聲,以及各位賭徒贏了的歡呼聲或者輸了的哀嘆聲彙聚一起,真感覺像是走進了嘈雜的菜市場。

在幾乎都是大男人的場子裏,柳語自覺自發的緊靠着錦蘇,藏在她身後,妄圖躲開那些投射在身上的猥瑣目光——因為出來的匆忙,她們忘記換掉身上的女裝了。

她就不明白,為什麽小姐還能像是入無人之地一樣自在悠閑?她沒有發現那些可惡的男人們那種惡心的笑容與眼神嗎?

錦蘇緊跟着雲懷袖,暗地裏打退了不知道多少欲要趁機揩油的**爪子,他們走過之處,也很整齊的響起一片哀嚎聲。

雲懷袖如何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麽事,只作無事人一般,拉着緊張的整副身子都在顫抖的夏侯玦往玩骰子賭大小的賭檔走過去,一邊笑眯眯的問道:“你一定沒有玩過對不對?我告訴你,可簡單了,就将銀子押在這大或者小上面,等莊家開盤……這樣,你看着我玩一把就知道了!”

看她興致勃勃的解說着,夏侯玦用力點點頭。她才粲然一笑,絲毫不在乎一片寂靜中那些男人瞧着她或者猥*瑣,或者鄙夷,或者不屑的眼光,轉過身,仔細瞧了瞧桌面上大大的‘大’和‘小’字,想了想,将手中的銀子砸在‘大’字這一邊。下好注,等着開盤的她半天沒聽到任何動靜,蹙眉瞪向望着她呆呆流口水的‘工作人員’,眉毛英氣的一挑,猛一拍桌:“發什麽呆啊你?生意還做不做了?”

那人方回過神來,将骰子往盅裏一放,大喝道:“買定離手買定離手了……開——二三四,小……”

第一把就輸了,雲懷袖也沒有多懊惱,拉一拉目不轉睛望着骰盅的夏侯玦:“看明白了嗎?”

看見夏侯玦點頭,她立刻将手裏的銀子塞給他:“來來來,這把你來買!看是買大還是買小呢?剛剛那把開小,這把應該會開大吧?不然,我們還是買大好……”

她話音未落,夏侯玦已經将手裏的銀子,輕輕地,放在了‘小’字上……

“哇!又贏了——你真是太厲害了,快快快,這把買什麽?大還是小?還是豹子通殺?”偌大的賭坊裏,寂靜的只聽得見雲懷袖此時興高采烈的歡呼聲。

不,還有搖骰子的夥計不停發抖的顫音:“買大……買小……買定離……離手……”以及骰子在骰盅裏噼裏啪啦的與雲懷袖不謀而合的歡快聲。

上百人的賭坊,卻靜得仿佛只有他們幾人存在一般——周圍正賭着的人,全部圍攏了來,不可思議的看着那腼腆害羞的少年微紅着臉将臺面上的所有銀子推到大字那邊。然後目瞪口呆的看着被開的骰盅,六七八,大——

“,又贏啰!你真的好棒好棒哦——”雲懷袖幾乎要跳了起來,滿面紅光的去抱那一大堆銀子。又親又抱的樣子,仿佛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銀子一樣。柳語低低哀嚎一聲,別開視線,不願看到自己小姐這樣財迷的樣子——

也難怪雲懷袖會開心成這樣,想她自從涉足賭坊,從來都是身上的銀子嘩啦啦往外流,什麽時候贏過這麽多銀子呢?夏侯玦一定有一雙帶財的手,随随便便賭一賭,十幾把下來,竟一把都沒有輸過……哇塞,她太崇拜他了。

所以說,上帝給他關上一扇門後,果然沒有忘記再開一扇窗給他呢!

有人先回過神來,掐媚的靠過來問他們下一把買什麽。

雲懷袖橫他一眼,喊柳語抱好銀子,拉了夏侯玦要走:“随你想要買什麽?讓開,我們不玩了——”

“請留步——”清朗沉穩的嗓響在身後。這聲音過于好聽了,雲懷袖好奇之下,還真的聽話的留步了,然後在看清來人時,做了一個令柳語為之羞憤的恨不能鑽進地縫中的舉動——

看清身後的人,她的眼睛迅速的亮了起來,當然因為對方是極品帥哥的緣故,她家三個帥哥哥,夏侯景睿以及夏侯玦都長的非常養眼,但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因此而審美疲勞——雖然她一度認為自己疲勞了。

來人星眉劍目,張揚與內斂,兩種這樣極端的氣質在他身上居然那樣明顯。他并不像身邊的夏侯玦這樣細致或者說是精致,他的帥氣,帶着一種惑人的粗犷意味,粗犷爽朗卻又并不會令人覺得有粗魯野蠻之嫌。

視覺得到好享受,她忍不住輕挑的……極其輕佻的吹了聲口哨:“不知公子喚住我們,有何要事?”

那男子似乎并不覺得自己被女子輕*薄是一件多麽侮辱人的事,依然好言好語,非常有禮貌,排開衆人,走到他們面前,“在下是這賭坊的老板,适才瞧見這位公子……”

他頓一頓,看向已經縮到雲懷袖身後的夏侯玦:“這位公子手氣極好,在下忍不住出來,想與公子再賭一局,不知……”

在他說出他是賭坊老板時,雲懷袖不知何故,忽然就搖頭晃腦了起來。

弄的那人一臉莫名其妙,微擰濃眉,不解道:“這位姑娘,你不願意麽?”

他看得出來,藏在她身後的男子,似乎,有一些什麽問題而十分依賴他身前的女子,是以,他詢問的目光重又落回雲懷袖身上,卻見她一個勁兒的直搖頭。

“跟電視電影裏或者小說裏的情節不一樣啊!”雲懷袖還徑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維裏——這種情況,贏了賭坊很多錢的情況下,對方的開場白應該是“贏了老子的錢就想走,沒那麽容易”,然後手往身後一揮,立刻沖出十幾二十個兇神惡煞的打手來将他們團團圍住,勒令他們将錢吐出來……該是這樣的才對吧?

但是這個賭坊老板,不但沒有照常理出牌,還好聲好氣跟他們說想要再賭一局……這個劇情,該怎麽發展才好呢?

“小姐——”錦蘇警惕的望那人一眼,出聲喚道:“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家了!”

“姑娘,在下只賭一局,并不會耽誤各位太多時間!”那人依然彬彬有禮,讓人實在難以拒絕啊。

于是雲懷袖小手一揮,豪氣萬千:“那就再賭一局吧——柳語,把銀子全部放下來,你抱着也挺累的……”

一邊伸手從身後将夏侯玦拉出來,笑眯眯的瞧着他:“乖,再賭一把我們就回家去吃飯啊!”小手非常勤勞的爬到他肩上,替他按摩兩下:“放松放松,就算輸了也沒關系……”

那男子已經走到賭檔後方站定,微微一笑:“姑娘,我們換個玩法可好?”

“換個玩法?”雲懷袖微眯眼,疑惑的瞧着他,五根白嫩的手指頭在桌面上悠閑的跳着舞,頗有興致的開口:“你想怎麽玩兒?”

“依然是賭大小!”那人一邊說着,一邊将桌面上的骰子一粒一粒放回骰盅裏,牢牢迫住她的視線,本清淺如月的眼,居然灼灼了起來:“如果我輸,這家賭坊,就是姑娘你的!”

“喲——”雲懷袖語氣頗有些驚訝的揚高一個調,不太正經的眨巴着眼睛:“這賭注可是夠大啊!公子你下這樣大的賭注,想是壓根兒沒将這些銀子放在眼裏啰——”

她一邊說着笑着,一邊伸手去撥弄叫柳語放回桌面上的閃着幽幽冷芒的一堆銀子,緩緩擡了眼簾去看他:“倘若我們輸了,公子想要什麽?”

那張有些厚實卻很性感的唇緩緩啓開,迎着她漫不經心的目光,只輕輕吐出一個字:“你——”

四下裏,有不敢置信的抽氣聲一聲高過一聲的響了起來,衆人早已沒了興致賭錢,皆興致勃勃的圍觀這邊來了,聽聞賭坊老板竟然拿整個賭坊做賭注只為贏一個……雖然漂亮但行為舉止卻過于輕佻了的女子?!這個,會不會太不劃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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