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梁晔生等了陸鳴一會兒,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次是不想接的人。

是吳瀚,梁晔生以前在三院的同事。

“在忙嗎?”吳瀚問。

梁晔生不太忙,但也不是特別有空跟前同事閑聊,便直接問什麽事。

“總覺得你急着挂我電話。”吳瀚笑着說,“是這樣,你之前的桌子搬給我用了,我在抽屜裏發現你留下忘了拿的東西,要不要給你拿過來?”

好像知道梁晔生會拒絕似的,吳瀚又補充:“不麻煩,我本來就要開車經過藍苑,馬上就要到了。你開個門就行,我給你拿上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梁晔生也不好再拒絕,更何況他還想起來了自己到底遺留了什麽,那東西留在別人手裏也不太好。

“我下來拿吧,”梁晔生說,“麻煩你了。”

吳瀚果然是在來的路上打的電話,沒幾分鐘就到了樓下,把東西遞給梁晔生:“我放車上都給忘了,我老婆看到說,雕得這麽認真,肯定是給愛人的,我才想還是找時間給你拿過來。”

吳瀚說:“我以前只知道你雕牙雕得好,沒想到你還會用蠟塊來雕這些,拿回去送給你愛人,她肯定高興。我老婆都對我抱怨了半天,問同樣是牙醫,我怎麽沒這手藝。”

他們練雕牙的基本功,都是用蠟塊來雕的,沒想到梁晔生還能用來雕出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

其實還缺了一點沒完工,原本是準備雕完了再拿回來給陸鳴的。梁晔生接過去,又說了聲謝謝。

吳瀚卻有些不願意聽到:“你別這麽客氣,說實話……我總覺得你是因為我才走的。”

吳瀚和梁晔生同一年進的三院,去年已經評上了副主任醫師。其實很合理,吳瀚能力強,科研也很不錯,發的文章遠多于梁晔生。但院裏不會拿出來說的另一件事是,吳瀚家裏本來就是開醫院的,他的父親和三院的副院長還是同學,吳瀚被導師手把手帶着,自己也算有腦子,想差勁都難。

梁晔生卻不是很在意:“沒必要這麽想,是我自己的問題。”

梁晔生臨床能力極強,但科研上卻相對弱了一些,要升上去就有些難。同期還有一個吳瀚在那兒擺着,總能聽見一些風言風語。有的是為他抱不平,有的則是冷嘲熱諷,他自己不在乎的事情,卻總有無聊的人在替他在乎,梁晔生覺得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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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正好有私立醫院要挖他,梁晔生想想,還是金錢關系最簡單純潔,更何況他的确需要錢,便辭了職過去,現在看來,卻讓吳瀚多想了。

“你也別在乎那些人說什麽,”梁晔生倒是勸了一句吳瀚,“我現在挺好的,以後有空再見面。”

吳瀚剛說了一聲好,就聽到身後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這還要約以後啊?”

吳瀚有些疑惑地轉身,看見一個穿着oversize的年輕男孩,站在沒有光的角落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吳瀚被他怒氣沖沖地瞪着,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惹到了這個陌生人。

“你弟弟?”吳瀚問梁晔生。

男孩好像更生氣了,一個箭步上來,梁晔生忙抓住他的胳膊,對吳瀚說:“你先走吧,下次跟你解釋。”

不是弟弟,是剛離了婚但還在上床的關系,這話怎麽聽都不太合理。

“你還下次,梁晔生你fjsdlifreoifgren#&……”陸鳴脫口而出的髒話還沒罵完,就被梁晔生拖走了,把吳瀚莫名其妙留在原地。

電梯裏,梁晔生看着還在喘粗氣的陸鳴,問:“剛聽到什麽了?”

“從他說你因為他才辭職開始聽的。”陸鳴站在電梯的角落裏,恨不得離梁晔生八百米遠,免得自己忍不住想動手。

“前面的沒聽到?”梁晔生回憶了一下剛才和吳瀚的對話,問道。

“我多聽了一句我***!”陸鳴本來就已經夠委屈的了,他覺得居然還被梁晔生懷疑清白,氣得開始胡亂詛咒,“我回來才撞見的,我怎麽知道你們在樓下就開始送玫瑰表衷情了,操!”

就是沒聽到才更糟,梁晔生說:“他只是我前同事……”

陸鳴咬着牙齒,郁悶得無以複加,看見電梯樓層到了,迅速跑出去屏蔽梁晔生的話:“關我屁事!我們離婚了!你送你的塑料玫瑰花去吧,媽的!”

前些天打包的行李居然這時候派上了用場,陸鳴把行李箱拖出來,就看到梁晔生站在門口。

“我不太會解釋這些,”梁晔生說,“那是以前的同事,來拿東西給我的。你坐下來,冷靜一點再說。”

面對陸鳴的時候,梁晔生也總失去一部分情商,會說“你坐下來”,卻說不出“你別走”。

“我知道。”令人意外地,陸鳴卻這麽說,“我知道你跟他沒事,你不用解釋,搞得我特別沒事找事。你……就讓我自己出去冷靜一下吧,吹吹風。”

陸鳴的語氣裏有很多難過,讓梁晔生的心也變得很沉,陸鳴看他沒再說話,便往外走了。下樓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是梁晔生發過來的消息:“注意安全。”

陸鳴眼睛又紅了,在心裏罵了幾百句梁晔生,給乒乒打了電話:“你那兒還有酒沒?”

“鳴哥,你是不是最近太折騰了?”乒乒快要忍不住,“剛才讓你喝你不喝,還趕着要回去,現在都快睡覺了你又來找我喝酒?”

“老子就找你,”陸鳴惡狠狠地,“別忘了你是老子的奸夫。”

乒乒:“……”

奸夫最後還是接納了陸鳴的到來,畢竟他這個月的房租還是陸鳴幫忙付的。

“所以你郁悶什麽呢?”乒乒問,“人家跟你解釋,你又說不用,你知道他們肯定沒發生什麽,那你現在幹嘛呢?”

“你壓根就沒聽懂,”陸鳴說,“梁晔生跟他同事志同道合,心意相通,可惜梁晔生結了婚了,所以梁晔生才會主動辭職,就遠離他那個同事。他同事挺愧疚的,梁晔生還安慰他,說是自己的問題。”

“那不是挺好的嘛,人家都回來收心了。”

“好個屁!”陸鳴被乒乒的遲鈍搞得更窩火,“那老子還成破壞人家真愛的黃臉婆了是吧。他雖然對別人有心動,但是還是沒有越過底線,對婚姻忠誠,我他媽還不能名正言順劈了他!”

這種時候,乒乒決定不打擊陸鳴那莫名的自信心,陸鳴在他們普遍弱雞的廠牌裏都打不過誰,更何況是劈了梁晔生這種高難度活。

因為陸鳴現在看起來真的有點可憐。

陸鳴不想聽梁晔生的解釋,其實想一想,梁晔生的人品,本來就不太可能做婚內出軌這種事情。但這一點并沒有讓陸鳴快樂一些,他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個對感情要求完美的人。他甚至有些明白了那一天坐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并不是真的因為多買了一支口紅,而是因為你不再像以前那樣愛我,多了一分的遲疑,哪怕只有一分。

而且、而且,梁晔生和同一職業、同樣學歷的同事看起來,實在他媽的般配多了,穿得都仿佛能共享衣櫃。不像他,他和梁晔生是兩個世界,兩條線偶然交錯碰撞出火花,但果然,無法長久。

這讓陸鳴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滾出去的。人家醫生和醫生之間,能交流的多了去了,他來湊什麽熱鬧,聊音樂嗎?可梁晔生聽歌都更喜歡聽陳訾的。

道理都說得通,但陸鳴就是不想退,真是奇怪,都已經在法律上離了,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想退。

陸鳴的确是同性戀,他确鑿無疑,可是除了梁晔生以外的人,他并不想跟其他哪個男的發生這種關系了,比如對面坐着的乒乒,想一想他都要吐。

渾然不知自己又中了一槍的乒乒正在想着:“怎麽寫歌的素材越來越多了,《我朋友是個基佬》這歌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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