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陸鳴在昏昏沉沉、忽冷忽熱的夢境裏,又見到了梁晔生。

那是梁晔生和他第一次約會,也許能叫約會吧?總而言之,是第一次誤打誤撞認識了以後,梁晔生又跟他見面的那一天。

陸鳴只跟梁晔生說了,他是個音樂人,他覺得這個說法聽起來挺牛逼的。跟梁晔生瞎聊了好幾天,才等到周末梁晔生休息,而且梁晔生說可以出門。

路上卻堵了車,耽誤了很久。陸鳴的夢裏,回憶就是從這裏開始的。陽光刺眼,車流如織,他跳下車來,朝着餐廳的方向狂奔而去,看見了梁晔生。

梁晔生已經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到的。陸鳴連說了好多聲抱歉,但梁晔生跟他說沒關系,他也是剛到。

“肖邦的琴鍵,這個餐館名字挺好聽的。”那時候的梁晔生沒有意識到陸鳴的真面目,還在試圖用浪漫思維猜測着陸鳴,“你們搞音樂的來吃飯都……”

“這兒的豬頭肉特別好吃。”陸鳴指着菜單說,又擡頭看向梁晔生,“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梁晔生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繼續看着陸鳴興高采烈地點菜。

陸鳴已經一心一意撲在了點菜上,如同他過來的目的真的是吃飯一般。他這幾天剛收到了一筆人家欠了很久的費用,所以也可以選擇貴一點的餐館請梁晔生吃飯,自然心情很好。

陸鳴又跟梁晔生道歉了一次:“不好意思啊,本來我以為來得及的。結果我們那邊居然在修路,路又遠,就耽誤了。”

“你住哪兒?”梁晔生問起他。

陸鳴說:“就是上次那個咖啡館附近啊,也不算我的住處,是我們的工作室,我最近在那兒打地鋪。”

他之前住的房子到期了,房東要收回去自住,陸鳴暫時沒找到合适的房子,錢又快花完了,索性在工作室暫時睡下來,還能省點費用。徐鷗是一個不太像大哥的大哥,平時沒個正經,這時候卻把工作室的房租自己結清了,讓陸鳴好好住着,不要想別的。

梁晔生有些感覺出來了,陸鳴似乎并不富裕的樣子,大學因為這個沒有讀完,在c市也沒有一個安身之所。

如果真的是相親,哪怕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陸鳴也不太有可能進入梁晔生的視線。家裏人知道他的性取向以後,居然還是避免不了進入催婚的環節,跟他說現在已經允許同性婚姻了,都快三十了還是要抓緊。又對他說起來,聽說哪位阿姨的兒子也是,還在c市的大學當講師,讓他有機會認識一下。可梁晔生覺得應付醫院裏的熱心人士已經夠累了,并不想再增加工作量,對自己的父母便不太給面子,一次也沒有答應過。

還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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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多少錢的陸鳴,還對着梁晔生在裝闊,讓梁晔生随便點,今天他請客。說得十分豪氣,如果不是菜單上最貴的菜價格都沒有超過200元,梁晔生還以為自己在吃米其林三星。

陸鳴說:“其實我找你是有事情的……”

當然有事,梁晔生又沒有瞎,看得出來陸鳴在追他,雖然好像路數有點奇怪,卻也達到了奇怪的效果。

“我有一個朋友,他想去看牙,不過好像你們醫院的號特別難挂,他搶了好幾天都沒搶到,怎麽才能挂到號啊?”

梁晔生愣了愣,說:“他是具體想看什麽,是需要補牙嗎,還是正畸、種植?或者是有牙周病,還是想做美學修複?”

陸鳴實在回答不出來,梁晔生卻在對面等他的答案,他只好說:“其實我沒有朋友要看牙。”

他的謊言,總是維持的時間很短。

“我就是不知道這次見了面,有沒有

下次了。去醫院就……看得到你了,而且是你說的嘛,人要定時去做洗牙。”

梁晔生倒的确可以做,洗牙拔牙這些工作,都是相當熟悉的。但是他并不是很想在醫院裏跟陸鳴約會,陸鳴挂了他的號,來他的門診,他看着陸鳴發亮的眼睛,可門口還有人敲着牆:“什麽時候到我啊?怎麽這麽久還沒完?”

那會很敗興致的。

“我給你留了聯系方式的。”梁晔生說,“你不用去醫院。”

陸鳴卻好像沒有反應過來梁晔生在說什麽。

“我們還可以吃下一頓飯。”梁晔生很耐心地說,“吃豬頭肉、吃火鍋、吃路邊攤都可以,你想讓我給你看牙也可以。”

陸鳴的回應卻有些遲鈍,他只是“哦”了一聲,菜這時候端上來了,是陸鳴喜歡的,他用筷子夾起來,停了半秒,居然放到梁晔生的碗裏。

然後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低頭開始吃,咀嚼着卻又一不小心被嗆到,眼淚都咳出來了,端着杯子喝水。

喝到一半,他才突然問:“那我想追你可不可以。”

夢就停在了這個地方,然後就是黑屏,陸鳴在夢裏等了很久,始終沒有得到答案,非常憤怒地被梁晔生搖醒了。

梁晔生說:“吃了藥再睡。”

夢裏喝了水,醒過來居然還要喝水,陸鳴把藥吞下去,但并沒有馬上再睡過去。

他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脫下來了,換上了以前的睡衣。剛從演出現場出來時那種身上黏糊糊的感覺也沒有了,他明明流了汗,還被別人也潑了些飲料酒水……

“不睡了嗎?”梁晔生問。

“我今天跟你說的事,你還沒答應我。”陸鳴說。

“你沒有說清楚你的需求。”梁晔生卻這麽講,“我不知道該答應你什麽。”

陸鳴覺得梁晔生在明知故問,可是他現在很弱勢,他既不想,也沒有多餘的錢再去找一次小L老師了。梁晔生可能只是想聽他再說一遍,畢竟如果對他沒感覺,也不會把他從車裏帶回來,還這麽照顧。

于是陸鳴說:“我們複婚好不好,我不會讓你再做家務了。”

梁晔生想,後半句話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以前他在陸鳴的口中,像一個總是鬧脾氣的女朋友,而現在,又仿佛一個任勞任怨被陸鳴辜負的家庭主婦?

“我沒有做過,”梁晔生還是說了出來,有必要讓陸鳴碎一下濾鏡,畢竟用錢能解決的事情,梁晔生不知道為什麽要自己動手操勞。“你基本白天都出去和你朋友玩了,可能清潔阿姨每周上門的時候你沒看到。”

陸鳴想,靠,怎麽這句唯一能想出來的承諾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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