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教訓(求首訂) (1)
聶大郎住的西屋是後來加蓋的,靠着西廂房的屋山外加的一間土坯房,頂上蓋的是麥稭稈,下大雨就漏雨,屋裏也沒有炕,一扇門也是薄木板做的,用了不短的年頭,上面還完好,下面雞都可以鑽進去,門縫也不小。
劉氏沒費多少力,就把門打開了。她握緊手裏的棒槌,悄聲進屋。要是這該死的病秧子醒過來,就給他一棒槌,打暈了他就啥都不知道了。
月光不是很明亮,只有稀稀疏疏的星光閃耀着。
劉氏眯着眼打量,聶大郎白天穿的那身衣裳就在床邊。她伸手抓過來,仔細的摸了一遍,啥東西都沒有。她又瞄上床尾。
聶大郎的屋裏放的是板子床,只有一個破箱子在床頭,裏面裝着衣裳之類的。而整個屋裏能藏東西的就在那破箱子裏和床上。
劉氏沒敢動床上,蹑手蹑腳的到床尾開那破箱子,伸着手往裏摸。
除了整齊疊放的衣裳,再沒有旁的。她抖開衣裳也沒有發現錢。
劉氏不相信聶大郎沒有錢,如果他這裏沒有,那錢就在雲朵那個小賤人身上。拿出五錢銀子就交差了,真以為她也一樣傻,相信了他們!不過現在沒說更好,等她找到,那銀子就是她的了!讓那小賤人看不起她,跟個快死的病秧子都不跟她二郎!下賤胚子!還有這該死的病秧子,拖了這些年不死,拖累他們,還敢跟她橫!
箱子裏啥都沒有摸到,劉氏心裏咒罵了一通,正想着要不要把床上枕頭下這些地方也搜一遍,就看到對面牆角木釘上挂着的竹筒。
是裝祛魚腥味兒的藥水的竹筒!劉氏眼珠子轉了轉,走上去摸了下,裏面還有不少。她心裏一喜,伸手就摘那竹筒。那小賤人還不就是仗着有這藥水能讓魚肉不腥,才橫得起來嗎?不過才去了縣城做一次魚,就敢甩臉子嗆她。
要是她會了這藥水,等她去韓府做魚……到時候她在村裏就風光起來了!那家看不起他們,不願意相看結親的也要來巴結她了!
竹筒不高,但有個繩子,木釘是竹子的,釘在牆上有點高。聶大郎拿還要踮着腳,劉氏的身高,她蹦起來也夠不着。
旁邊有個小板凳,劉氏拉過來,站在小板凳上伸着手夠木釘上的繩結。
她剛把繩結解開,把竹筒拿下來,屋裏的微光突然暗了,完全黑了下來,劉氏看不見,扭頭就見屋門關上了。門外還有聲響,她猛地一驚,吓的差點從小板凳上摔下來。
床上的聶大郎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先敲了隔壁聶蘭姐妹的門,又敲聶大貴和張氏,敲堂屋的門,“家裏招賊了!”
一句招賊,頓時激的熟睡的衆人一個激靈,都飛快的爬了起來。
Advertisement
劉氏急壞了,跑到門口來拽門,聽到外面堂屋西屋的門都響了,她咬牙咒罵,“誰是賊了!快開開門!是我!是我!”
聶二貴起來的時候還奇怪劉氏咋沒睡在旁邊,沖出來聽這聲音,他腳步一頓,霎時陰了臉。這個不長腦子的婆娘,半夜裏跑去偷東西了!?
雲朵自躺下就沉沉睡了過去,睡夢中聽到有賊,想到她想盡心思藏的銀子,直接一個激靈爬起來,見屋門還闩的好好地,聶大郎在外面說話,她忙拉了衣裳穿上。
聶蘭衣裳都沒穿好,已經拉開了門,“賊在哪?”
聶老漢和甘氏,聶大貴張氏,聶三貴,聶二郎聶三郎幾個全部都起來了。
甘氏陰沉着臉站在聶大郎屋門外,聽着屋裏劉氏咒罵的聲音,氣的肋下疼,叫張氏去點燈,讓聶大郎把門打開。
油燈點亮,聶大郎打開屋門。
劉氏就從裏面鑽了出來,“把我關在屋裏就冤枉我是賊!誰是賊了!誰是賊了!”
“你要沒有行竊,跑到我屋裏翻箱倒櫃的是幹啥?”聶大郎從張氏手裏拿過油燈,拎的高高地照着屋裏。
原本放在床頭疊好的衣裳,被散開扔在地上。床尾放着的箱子也打開了,裏面翻的一團亂,裝藥水的竹筒被扔在床邊,藥水撒了一地。
雲朵跑過去把藥水撿起來,已經撒的就剩下一點點。
劉氏還要狡辯,“是他把我關在屋裏,我根本沒有偷東西!”
甘氏上去,狠狠呼了她一巴掌,“我只當你是個好吃懶做,嘴上沒把門的,你竟然做這偷東西的勾當,簡直敗壞我聶家的門風!沒有一點教養!二貴娶你這樣的媳婦是倒了八輩子黴!二郎四郎有你這樣的娘,以後都別想好過了!”
“我沒有!是這病秧子把我關在屋裏的!”劉氏羞憤惱恨,死不認賬。
甘氏又一個巴掌扇上去,“還狡辯抵賴!?做了下作事兒,還一點不悔改!?”
“娘!這事兒還沒問清楚……”聶二貴上來拉住甘氏。
聶大郎嗤笑,“二叔難道要說,是我觊觎二嬸美貌如花,把她硬拉到我屋裏來的?”
他常年病弱,稍微走遠點路就臉色發白,連半桶水都拎不起來。劉氏一個幹農活兒的婦女,不說他硬拉,劉氏使使勁兒,就能把他按倒打一頓。
聶二貴臉色漲紫,看看聶大郎一旁如花骨朵一般的雲朵,再看看臉色發黃,膀大腰圓一臉老态的劉氏,他就算違心說是,也沒人會信。
劉氏狠狠啐了一口,“你敗壞我名聲!”
聶三貴要說話,扶着肚子出來的柳氏拉住他,讓他別吭聲。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吭聲說話。
聶大郎到屋裏摸了下箱子角,“我這裏放了三十文錢,是二嬸拿走了吧?那是雲朵賣菊花茶的錢……”
他話沒說完,劉氏就跳起來了,“誰拿你的錢了!根本一文錢都沒有!你別逮着人就像瘋狗一樣亂咬!”
聶大郎掃了眼聶三貴幾個,看着甘氏,“你們相信她沒拿嗎?”
“我就是沒拿!你那一個子都沒有!”劉氏氣的不行,她啥東西都沒摸到手,還被逮了個正着,這該死的喪門星竟然還敢倒打一耙!
“你既然不還回來,那就搜身!看看可搜到錢!”聶大郎不緊不慢。
柳氏眼皮子跳了跳,若有所思的看着聶大郎。
甘氏冷眼看着劉氏,“拿沒拿錢?趕緊拿出來!”
聶二郎兩眼閃着憤恨的光芒,又覺得羞辱又心裏惱恨。他娘竟然半夜到聶大郎屋裏偷東西,偷就偷了,反正他也恨聶大郎,可卻被逮住了,讓他也跟着丢臉!這該死的聶大郎竟然還咬着不放!
“我根本就沒有偷拿他的錢!”劉氏簡直要發火打人。
“那你偷拿藥水幹啥?”聶大郎不再提錢的事兒,轉口就說到了藥水上,那是全家共同的利益。
聶三貴眼神也變了,“二嫂不會想偷了藥水出去,你自己一個人發財吧!?”
聶二貴看劉氏被聶大郎問的答不上來,上前一步,“你一個晚輩,你有啥資格這麽逼迫一個長輩!?你還有沒有一點敬長之心!?”
“難道東西被偷不該吭聲?還是二嬸來偷拿藥水,二叔也知道。或者是二叔指使的?”聶大郎挑眉。
“你……”聶二貴氣恨的瞪着眼。
這下聶三貴幾人的眼神又都轉到聶二貴的身上,還真懷疑他讓劉氏偷拿藥水。
雲朵看着聶大郎,眼裏閃着佩服。原來這聶大郎看着弱不禁風,沒想到說話還挺厲害的!錢都在她這裏放着,劉氏不可能偷拿到錢。她想偷拿藥水被逮住了,一下子就成了全家懷疑對象,以後都要對她心存戒備了。
聶二貴看了眼甘氏,見她臉色陰沉很,不能指望她來救場,就咬牙道,“我自己的媳婦兒,要教訓應該是由我來教訓!”
“男主外女主內,婆婆教訓兒媳,天經地義。”聶大郎淡淡的看着甘氏。
來不及動手的聶二貴被甘氏喝退,怒指着劉氏,“你給我跪到院子裏去!不準睡覺!明兒個不許吃飯!”
“娘!?”劉氏瞪大眼,極度不服氣。現在都秋天了,夜裏都開始冷了,還下露水,竟然讓她在院子裏跪一夜?
“離天明也不遠了。”雲朵提醒一句。
聶二貴要說話,被甘氏看的又咽了下去。
劉氏最後跪在了院子裏。
聶大郎屋裏從來不留燈,他順手把油燈拎到屋裏,把衣裳拾掇了,就關上門睡覺。
人都散了,聶二郎陰測測的看了眼聶大郎的屋,低哼了一聲,也回了屋。
聶蘭倒有些相信雲朵沒私藏錢了,“那韓府不是大戶人家嗎?應該多給些工錢!”
“人家養着幾十口子下人,還有好幾個大主子,小主子。錢又不好掙,哪有往外撒的!就那韓府打雜的丫鬟,幹一個月才三百個大子。”雲朵讓她別想那麽美好。
“啊?!”聶蘭有種美好幻想破滅的感覺,不過,“在大戶人家當丫鬟,吃的好,穿得好,不用幹農活兒,還不累,那也比我們好多了!”
雲朵還困的不行,沒有多理會她,打個哈欠繼續睡。
跪在院子裏的劉氏卻是撐不下去的,等人都進了屋,她就一屁股坐下了,心裏不停的咒罵。
不過上了年級的人都睡的少,甘氏睡不着,推開活窗往外看,“劉氏?”老二媳婦也不叫了。
劉氏吓了一跳,咬着牙跪好。
甘氏看了一會,就躺下睡。
她剛睡下,劉氏立馬又坐下來。不過半個多時辰,甘氏又醒來叫她。
劉氏都睡着了,又被叫醒,再重新跪好。
等到甘氏再睡下,她想繼續睡,卻冷的睡不着。想偷偷回屋,聶大郎屋門響了,他起夜。
劉氏小聲咒罵。
不時聶老漢起夜。甘氏也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
劉氏只能老老實實跪着,一直到天亮。心裏更加恨死了聶大郎,恨死雲朵。
張氏起來做飯,看她一身露水,都快跪不住了,遲疑的看向甘氏。
柳氏已經小聲跟甘氏求情,“娘,估計二嫂也是想茬了,她這跪了大半夜,這會該知道錯,也悔改了。看她一身露水,臉都白了,再病了,還得花錢看郎中。”然後又拉着張氏,“是吧,大嫂?”
“是啊!娘!就讓二弟妹起來吧!她都跪半夜了。”張氏松了口氣,應和道。
劉氏陰沉的瞥了張氏一樣,心下怒哼。就會學着人家裝好人!真要是好人,昨天就不該做悶嘴葫蘆,連叽一聲都不叽!看三弟妹說好話,才不得不應和,想當好人,晚了!
不過現在她是先起來重要,哭着叫娘,“我都跪都快跪斷了!我知道悔改了!娘快讓我起來吧!我要是生病了,還是得花家裏的錢看病啊!”
甘氏抿着嘴冷聲道,“再有下次呢?”
“咋可能再有下次!”劉氏哭喪着臉,看甘氏不松口,就賭咒發誓,“再有下次,罰跪一天一夜,不吃飯,成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起來吧!”甘氏終于松了口。
劉氏口申吟一聲,趴在地上,叫聶二貴和聶二郎聶四郎來擡她。
張氏看了看,就忙着去廚屋做飯了。
柳氏跟到劉氏屋裏,“二嫂這不要緊吧?”
“你看我這像不要緊的樣子嗎?”劉氏兩條腿都沒有知覺了。
柳氏嘆口氣,“二嫂多歇歇吧!”
院子裏雲朵拿着掃把要掃地,看柳氏從劉氏屋裏出來,抿着嘴角笑看她一眼,呼喇呼喇的掃地。
掃把是用竹枝和竹葉紮起來的,看她整個人還沒有掃把大,聶大郎走過來,接過了掃把。
雲朵就舀了半盆水洗漱完,把洗臉水撒在院子裏,省的揚塵,秋天容易刮風。
聶大貴和聶三郎把兩個水缸的水都挑滿,問甘氏,“今兒個還做魚嗎?”
昨天去清湖撒網,只打了幾條魚,以免雲朵回不來,但賣卻是不夠的。
“我上山去采藥材!”雲朵讓聶大郎回屋去拿竹筒。
聶三郎就去接手聶大郎手裏的掃把。
聶大郎回屋拿了個兩個竹筒出來,雲朵拎着個小竹筐,倆人一塊出門。
“我也和你一起去吧!”聶蘭想讨好雲朵。
“我去采藥,你還是別去了。”雲朵不讓她跟。
聶蘭想,雲朵怕她知道了那藥水是咋做的。雖然心裏癢癢想知道,可昨夜才鬧過一場,聶蘭還是忍住沒跟着去。
太陽還沒有出來,清晨的山村都籠罩在缥缈的白霧中,一團團的從山上伸向村裏,再飄回山間。
空氣中有涼涼的潮氣,山霧吹在臉上,久了,頭發睫毛就凝成細細密密的小露珠。
“空氣真好!”雲朵一路跟着聶大郎,伸着手觸摸空氣中霧水,不禁感嘆。又跟聶大郎道,“你以後就早上起來,在山上走兩圈吧!鍛煉一下身體,不容易生病!”或者教聶大郎一套健美操?別等她辛辛苦苦把欠的銀子都還上了,結果她走後,聶大郎卻病死了。
聶大郎扭頭看她,昨天她肯定又累又氣,睡一覺起來,完全沒氣了,活蹦亂跳的,小臉上還瑩着光一樣。看她黝黑水亮的大眼看着他詢問,聶大郎點頭,“好。你跟我一塊吧!強身健體。”
雲朵猶豫了下,點頭,“好吧!”她走之前就督促聶大郎鍛煉身體好了!
兩人一路上了山,穿梭在山林裏,采夠了藥水,太陽也出來了。
這時候山霧漸漸散去,初出的太陽光照下來,山風一陣陣漫無目的的吹着,那些山霧頑皮的飄上飄下,又仿佛折射着太陽光,整個山村有種清透暖黃流光似的。
雲朵小時候也常跟着村裏的小朋友上山下河,爺奶雖然不阻攔,卻叮囑她不許玩太過,危險的也都不讓玩。姐姐也罵她玩的像泥猴一樣,丢人,回城裏會被人笑話。所以總是玩的不盡興,後來長大了,就再也沒有那種感覺了,爺奶去世,她除了和老爸一塊回去祭拜,就再沒回去過。
“我們跑下去吧?”雲朵問聶大郎。
聶大郎挑了挑眉。
雲朵笑着一把拉起聶大郎,就往山坡下跑。
上坡的時候累得慌,下坡的時候往下跑,迎着風就有種別樣的體驗。不過陡坡她沒敢跑過,更不敢拉聶大郎跑。
一路奔到山下,聶大郎已經連上發白了。
雲朵跑的小臉發紅,不好意思的看着聶大郎,“對…對不起啊!我忘了別拉你跑那麽快了!”
“跑的很舒服。”聶大郎喘了幾下。
雲朵有些讪讪的,沒敢走快,和他慢慢的往村裏走。
這個時候村民都起來了,幾輩子形成的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即使不是農忙,也少有睡懶覺的。
雲朵去縣城裏做魚的事兒也在村裏傳遍了,幾乎人人見了雲朵和聶大郎都要說上一句,“真有本事啊!能到縣城裏做魚,以後要發財了!”
“掙了不少錢吧?縣城裏好看不好看啊?都是有錢人吧?”
“大戶人家啥樣啊?”
對于村人的好奇心,雲朵撿能說的說了‘縣城裏比鎮上繁華,很多人,很多鋪子,街上很多賣吃的小攤’‘縣裏有錢人家很多,好多房子是青磚黛瓦的,像範舉人家一樣,去的那戶人家就是那樣的房子’,多的卻一句不說。
衆人或羨慕或嫉妒的,都說雲朵有個好廚藝,能給縣城裏的人做魚。
聶大貴幾個已經在水裏撒了幾網,不過清湖雖大,裏面的魚卻精明了,不像剛開始,真是又多又傻。以前一網兩網就夠了,如今十幾網還不一定能撒夠賣的魚。
“這魚以後越來越難撒到,爺爺以後沒事兒釣魚吧!讓和你交好的幾個爺爺沒事兒也釣釣魚,給他們工錢。”雲朵就提議。
“啥?還給工錢?那魚是不要錢的,咱撒網就行了,哪還給工錢的!”聶老漢提到給人家錢就不願意了。
“以後就撒不到魚了,釣魚只是個暫時的辦法。尤其冬天,哪裏還能弄出魚來?買魚是必須的了。”雲朵見甘氏幾個都看過來就解說。
“那買魚不就是掙的更少了!?”甘氏皺着眉,買調味料都花不少錢了。
“無本的買賣哪能一直做。等明年做個小船沿着河撒吧!冬天自家弄不夠魚,也不能不賣!再說也遭人眼紅嫉妒不是?”雲朵看了眼劉氏,只說這麽多,讓他們自己商量。
甘氏也知道,可先做了無本買賣,這突然要出本錢了,心裏不太能接受。不過她也意識自家日子突然過好起來,那清湖裏的魚都不是哪一家的,他們不拿錢白撈的,村裏不少都眼紅嫉妒。她也看了眼劉氏,連自家人都生了心思,那村裏的人要是也生了心思……
“該回饋還是要回饋的。”雲朵見沒幾個想通的,就又提醒。
“咋回饋?”張氏擔心的問,她怕遭人眼紅,到時候人家看不慣,來偷搶。
甘氏也追問,讓雲朵說說咋辦。
雲朵拎着菜刀本來要去殺魚的,見都看着她,只好過來,“咱家每天賣多少錢,只怕村裏稍微眼明的人想想都能算個差不多。那些人羨慕嫉妒也不是一時半會。現在撒魚也不好撒了,還耽誤好多時間。就放出話兒,說要買魚。限定每天買多少條,多了就不要了,也省的他們都去清湖裏撈魚,一股腦堆過來,用不完都死了。魚要活的,剛剛死的也行,死太久就不要了。按大小給他們幾文錢一條的算。這樣咱自己省時省力,還讓村裏的人有個進項,不說咱家一個好,卻不那麽嫉妒眼紅了。”
“這樣能行嗎?一天得少賺多少錢啊!”聶二貴挑剔道。
“能行!村裏的人得了好兒,不會眼盯着咱家日子過好,對咱家起壞心思!”甘氏想通過來,越想越覺得這樣很好。
張氏和聶大貴也都點頭。
“雲朵真是聰慧!連這法子都能想出來!”柳氏趁機誇贊雲朵。
“讓村民得一分好,破財消災而已。”雲朵笑了笑。
聶大郎看着雲朵說來頭頭是道,小小一件事卻蘊藏着大道義和生意經,他忍不住再次疑惑。真的是雲朵?還是誰?
“今天的魚已經夠了,下午再打魚就放出話兒吧!一條魚三五文錢的,咱賣個好!”甘氏說着站起來,就幫着去拾掇魚。
早飯的肉實在太鹹,雲朵就着兩塊肉吃了三個窩窩,喝了一大碗玉米面糊糊,又喝了半碗菊花茶,吃的撐了,蹲着拾掇魚,擠的肚子不太舒服。
聶大郎遞過來個小板凳。
“謝謝啊!”雲朵道了謝趕緊坐上,手下動作也麻利起來。
四桶水煮魚做出來,甘氏和聶二郎聶三郎一塊去賣魚,雲朵端了兩碗魚湯出來,遞給聶大郎一碗,坐在院子裏歇息,想着再做點別的啥事兒,趕緊把銀子掙夠了。現在天越來越冷,那水也是冰涼的,別等她掙夠錢,清湖結冰了,她難道要去跳冰窟窿?
想到那個可能,她渾身打個冷顫。
“着涼了?”聶大郎的溫淡的聲音傳來。
“哦!沒事兒!就是突然有點冷。”雲朵回神,搖了搖頭。
“一會熬碗姜湯喝吧!”聶大郎眉頭微蹙。
“別介!我不喝姜湯!我也沒着涼,這一碗魚湯喝下去就差不多了。”雲朵雖然不排斥菜裏放生姜,但她卻對生姜沒有太大的好感。
“真沒事兒?”聶大郎看她冷顫可是真的。想她莫不是早晨上山熱出了汗,又吹了冷風。
“沒事!沒事!”雲朵搖着頭,忙把魚湯喝幹淨,“熱湯喝到肚子裏,全身暖洋洋。”
果然是有點着涼了。聶大郎就把砂鍋洗了,煮了一碗姜湯來。
雲朵皺着鼻子,哭着小臉,“我真的沒着涼!”她就是想到要跳冰窟窿,感同身受了那麽下。
“喝了。”聶大郎端着給她。
雲朵睜着兩個大眼搖頭。
聶大郎微微笑,伸手摸摸她的頭,“乖。喝了省的病嚴重了。”
什麽乖啊!她實際年齡都二十多好吧!雲朵躲不過,只得捏着鼻子把那碗姜湯一口喝完,把碗塞給聶大郎,趕緊去找水漱口。
看她漱了口,還張着小嘴哈氣,露出粉紅的小舌頭,粉潤的小嘴也随着她吸氣哈氣,看着很是……柔軟。聶大郎心下一悸,漏掉了兩拍。
雲朵又去舀了半碗魚湯,澆了些醋喝完,這才覺得好了點。
“回屋睡一會去吧!”聶大郎催促她,“喝了姜湯睡一覺。”
說起困,雲朵打個哈欠,回了屋。
柳氏笑着跟張氏說道,“大郎對雲朵真是好!看的我都羨慕!”
張氏笑笑,“都是應該的。”
雲朵還沒睡多久,就聽到外面楊土根媳婦又過來,整跟張氏商量定親的事兒,她揉揉眼坐起來。不是不想跟楊土根媳婦扯上關系嗎?咋會說到定親的事兒啊?
她穿上衣裳起來,打開出來。
楊土根媳婦看到雲朵,哎呀一聲,“雲朵這是睡覺去了?”
“她着了涼,喝完姜湯睡了會。”張氏忙解釋,楊土根媳婦嘴太快,她不想雲朵傳出個懶的名聲。
楊土根媳婦明白,立馬關心道,“發燒了沒啊?好點了吧?要是不得勁兒,最好還是叫郎中看看的好!別等拖厲害了。”
“已經沒事兒。”雲朵急着上茅房,她喝了一碗半魚湯,又加上一碗姜湯,其實她是憋醒的。
等她方便完回來去洗手。
楊土根媳婦哎呦一聲,“怪不得連縣城裏的人都找雲朵這丫頭做魚,她做的魚好吃,人也幹淨!上個茅房還洗手!”
雲朵笑了下沒說話,她想知道咋又跟楊土根媳婦的娘家侄女說起了定親的事兒,難道是已經商量妥了?不是聶媒婆也在說媒嗎?
想了下,雲朵找了聶蘭問她。
聶蘭最愛打聽事兒,她正想辦法讨好她,好下次去縣城帶着她一塊,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原來雲朵和聶大郎走的這兩天裏,楊土根媳婦讓聶三郎見到了她娘家侄女。
這王荷花人長得高挑,身段好,雖然不是很白,但大眼睛小鼻子小嘴,一張瓜子臉。和同村的兩個女娃一塊趕集賣繡活兒,三個女娃她在裏面最出挑,繡活兒也最多。
聶三郎怕被發現了,沒敢離的太近。
等三人從繡坊出來,都笑的小臉放光,其中一個黑臉的女娃跟王荷花說話,無比羨慕道,“你爹娘真是疼你,你做的繡活兒竟然都賣了給你做私房錢。我家裏,我賣多少錢就要交給我娘多少錢。”
另一個也道,“我是也要上交給我爹的!荷花她爹娘都疼她,私房銀子都不知道攢多少了。”
王荷花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微微垂頭。
聶蘭道,“三哥當時眼睛都有點直了,一直看了好遠,直到看不見了還傻呆呆的看呢!”
雲朵嘴角有點抽,外公外婆也是住在鄉下,她過年回去的還不止一次觀摩人家相親的。剛開始碰到一個堂表姐相親,她好奇非要跟着去,舅母死活攔着她,最後卻讓另外一個個子不高長得又黑還有點龅牙的女生陪着去了。
外婆知道了笑罵她要去給人添堵,然後跟她說一個堂侄兒被玩的好的小夥伴拉着一塊去相親,他膽小害怕,非要人陪着。而那堂侄兒長得又高又白,結果到了相親的那家,那家人很是熱情的讓他進屋,喝茶,拿吃的,把人正主扔在了一邊。
“你覺得那王荷花咋樣?”雲朵就問聶蘭,她好奇心重,跟着聶三郎一塊去,親眼看見的。
聶蘭就嘴快道,“沒你長得好看!不過挺齊整的!”而且那王荷花賣繡活兒的錢都是自己留着當私房了,那肯定攢了不少銀子,以後都是嫁妝,要帶到婆家的。
她不死也不會賣給聶大郎……雲朵就豎着耳朵聽張氏和楊土根媳婦說話,都已經商量到彩禮上了。
雲朵忍不住想插話,聶三郎挺老實的一少年,踏實幹活兒不抱怨。這楊土根媳婦這個德行,她娘家侄女就算再好,以後也沾上楊土根家了。那聶媒婆手裏的媒茬都不錯,挑個同樣實在麻煩少的姑娘結親,也省的張氏和聶大貴這家包子被人欺負啊!
聶大郎叫了雲朵出門,“到地裏給豬割點紅薯藤?”
雲朵看他拿了個大竹筐,早上又沒割到多少豬草,想着他那身板背不動,又看了眼張氏屋裏說話的兩人。
“走了。”聶大郎招呼她。
“哦。”雲朵只好應聲,跟着他出門下地。
聶家有二畝地的紅薯,等再過些天,下了霜,就能挖出來了,這些紅薯再加上少許的玉米,就是全家一個冬天的口糧。因為佃的田地,打的糧食要上交一半,人口多不夠吃的,只能這樣混搭着吃。
到了紅薯地,雲朵要割紅薯藤,聶大郎沒讓,割了紅薯藤遞給她,讓她裝進竹筐裏,“不用按那麽緊。”
雲朵也沒打算按太緊,背不動,見聶大郎不說話,她問起聶三郎的親事,“不是說等聶媒婆說了,就把那邊推掉的嗎?咋又同意了?”
聶媒婆是說了一個給聶三郎,只是他沒看上,那女娃和王荷花一比,就落了下乘。
“三郎喜歡,家裏也覺得那女娃人不錯,爹娘也還好。不能因為她姑姑,就否定掉一個家。難得兩方人都願意。”聶大郎一邊割着紅薯藤,一邊解釋。
“原來是兩廂情願啊!”雲朵說着有些嘆息。
聶大郎擡頭看她,“怎麽了?聽這親事你好像不願意?”
雲朵忍不住翻白眼兒,她不願意有個啥用!她就想着包子的張氏和聶大貴除非遇到同樣包子的兒媳婦,否則要被兒媳婦爬到頭上了。也不是說公婆一定要踩着兒媳婦,那得公婆慈善,兒媳婦孝順才能過的好啊!
聶大郎還在等着她的答案。
“只看外貌是不對的,應該注重品質。”雲朵嘆口氣。
聶大郎抿嘴笑了下,又低頭割紅薯藤。
“你割了先放那,我掐點紅薯葉埂子炒菜吃!”雲朵想到午飯,就蹲下,掐嫩的紅薯葉埂子。
“這個咋炒着吃啊?”聶大郎看一眼,紅薯葉可以蒸菜吃,紅薯葉埂子可不好吃。
“那上午炒了你嘗嘗!”雲朵揚着小臉一笑,認真掐了一堆的紅薯葉埂子。
聶大郎沒讓她背竹筐,自己背着,讓雲朵拿着那些紅薯葉埂子。
回到家,楊土根媳婦還沒有走,正在打趣聶三郎。
說起王荷花的聶三郎也臉色發紅,一副赧然的神情。
雲朵看看聶大郎,只好拿了筐子,把紅薯葉掐在筐子裏,留作蒸菜吃,然後又拿了個小筐子,讓聶梅聶蘭過來幫忙,“把上面這層皮兒被撕掉,像這樣剝幹淨。”
聶梅不會多嘴問,讓她幹啥就幹啥,聶蘭是個嘴快的,“剝幹淨幹啥?做菜吃嗎?”
“上午炒菜吃!”雲朵點頭,麻利的剝着紅薯葉埂子上的皮兒。
“這個剝幹淨像蒜薹一樣,不知道炒了好不好吃!”聶蘭剝了一根,看了看放在小筐子裏。
“剝的幹幹淨淨的,肯定好吃。”聶梅柔聲道。
“摻辣椒炒,比蒜薹好吃。”雲朵是很喜歡吃的,這還是外婆教她的。
“摻肉炒更好吃。”提起肉,聶蘭撇撇嘴,那一小盆子的肉,還鹹的很,竟然也被吃完了,她都沒吃幾塊。
楊土根媳婦好奇的過來,“沒想到這個也能吃啊?不過也是,拾掇的這麽仔細,放大大的油,摻上肉,那能不好吃嘛!”
張氏也過來幫忙。
幾個人一會剝了一小筐子。
楊土根媳婦哎呀一聲,“說話說的都忘了時辰,這都晌午了,我得趕緊回家做飯去了!”
張氏就站起來送她。
“今兒個晌午還不知道吃啥菜呢!你們割着紅薯葉埂子就給我一把回家炒菜吃吧!回頭我再割了還給你們啊!”楊土根媳婦呵呵呵笑着,兩手一齊,把剛剛剝好的全拿走了。
紅薯葉埂子炒來好吃,東西有便宜,在鄉間田地裏随處可見,可是這東西好吃卻不好整,得把外面一層皮兒全剝幹淨,是個細致活兒,得費不少功夫。
楊土根媳婦一下子拿走了,讓雲朵和聶蘭的臉色都不好了。
現在正商量定親的事兒,張氏也不好說啥,一把紅薯葉埂子又不值錢,“我去做飯,你們再剝點吧!”
雲朵覺得她還是該提醒一下,“這以後要是那習慣了咋辦?咱家就成她家菜園子了。”提醒張氏最好還是不要和那王荷花家結親,就算杜絕楊土根媳婦也最好不要結。好姑娘一抓一大把,選哪個不行?自己是個包子,橫不過人家,吵不過人家,就更應該多注意!
聶蘭更護食,不高興的拉着小臉,“娘!那王荷花再好,有個這樣的姑姑,以後也攪的家裏不安生!不跟他們結親了!”
張氏想管聶蘭讓她小孩子家別插嘴大人事兒,看雲朵也一團孩子模樣,她也說了,就沒好說,只說,“這事兒會你奶奶商量的。”
晌午飯蒸了紅薯葉,炒了紅薯葉埂子。
柳氏覺得很清脆好吃,聶三貴叫了雲朵,“晚上還炒!”
“下午我們要去上山采小野菊,三嬸在家沒事兒,就剝些紅薯葉埂子吧!”下午事情多,等她再回來做可能來不及。
“我一個人不知道剝的夠不夠家裏吃的,我挺着個大肚子,也不能久坐。”柳氏笑着道。
“那看晚上來得及來不及。”聶大郎正在等她,雲朵背着小竹筐就出了門。
聶蘭忙拉着聶梅也出去,還叫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