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節課上課鈴響了

一群人被馬老師帶到樓梯間。

但無論她怎麽問，這幾個人都不說話。

“破壞課堂紀律，破壞學校公物，你們先站在這裏好好反省吧！”馬老師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政教處走去。

面對這種情況，她只能去政教處找幫手。

宋清明和盧辛站在女生旁邊。柳绮霏倔強地忍住馬上就要掉下來的眼淚，努力不讓自己脆肉的時候在這種地方暴露出來。

京安看了一眼宋清明和盧辛，說：“你們先回去吧，這是我們班的事情。”

宋清明看着京安不說話。

盧辛卻擔心柳绮霏，不肯走。

京安對盧辛說：“我們這裏已經夠難解釋的了，你們兩個再出現在這兒，要我們怎麽說，全部告訴老師和家長，一起記過？”

盧辛看着柳绮霏，臉上浮現出憂郁之色。

柳绮霏擡起頭看着盧辛說：“沒事，你先回教室吧。”

050. 被停課

[3]

京媽媽一開始接到老師的電話，說京安在學校裏面跟同學發生了争執時，她出自本能地不相信：怎麽可能呢？京安跟同學發生争執？

自從讀小學以來，京安的好人緣就是出了名的，所有老師都說，班上同學都喜歡跟京安玩。而京安也一直都是忍讓的性格，從不主動招惹人，被別人攻擊也秉持着“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态度。

就是這樣一個人，竟然會跟同學發生争執？

而确認之後，京媽媽腦海中第一時間冒出來的想法就是“京安是不是被欺負了？”。

一想到這兒，京媽媽再也坐不住，拿起鑰匙和錢包就往學校趕過去。

當京媽媽火急火燎地趕到學校時，其他幾家的家長已經到了。

京安站在一排學生之間，看見媽媽，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你是京安的媽媽吧？”馬老師問了一聲。

京媽媽微微一笑，說：“是。”

“既然家長們都到齊了，我就來說說各位孩子剛才在學校裏面做了什麽。”馬老師坐在辦公桌前，擡頭看着眼前幾個或西裝革履或穿着時裝的家長，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貴的家庭，馬老師的口吻也不禁軟了下去，“剛才幾個人竟然在教室裏面大打出手，全然不顧學校的紀律。”

“打架？”京媽媽蹙起眉頭，望向京安，“受傷了嗎？”

馬老師臉色一僵。

京安搖搖頭，心裏面默默想：媽媽你這麽不顧馬老師面子真的好嗎……

馬老師也只能當做沒有看見，接着說道：“我把他們叫出來之後，幾個人怎麽問也不說話，所以我尋思着，只有把各位家長叫來，才能弄清楚來龍去脈了。”

程軻大大地翻了一個白眼。

程軻家裏面來的是他爸爸。一看見程軻的白眼，程爸爸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程軻只好不耐煩地收斂了些。

馬老師說：“各位家長把自己的孩子帶回去吧，什麽時候他們說清楚這件事了什麽時候回學校來跟我把這件事交代清楚。”

“馬老師，你這是什麽意思啊？”令京安沒有想到的是，京媽媽竟然直接甩臉，雙手叉抱在胸前，說道：“意識是這些孩子永遠不說他們就永遠不用來上課了是嗎？”

京媽媽振臂一呼，其他幾個家長也從不是吃蒜的，先不管孩子做錯了什麽事，除外再攘內。

“究竟是多大的過錯需要他們停課處理啊？”柳绮霏的媽媽說道：“校規裏哪一條寫着這個？”

馬老師沒有想到幾個家長的反應這麽大。曾經她作為班主任無論說什麽家長都會聽，再不濟也是各種求，可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卻跟以前有了很大的不一樣。她不由想，正是因為這群不講理的家長，才會教育出這群不講理的學生。哪怕是京安和柳绮霏，如果她們一開始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她會這樣子做嗎？

在馬老師的觀念中，不聽老師話的學生，就是壞學生。

“他們幾個公然在教室裏面打架，耽誤了其他同學的學習，造成了不好的影響，不僅如此，如果他們能夠态度認真地認錯，我也不會把各位家長叫過來。犯了這麽大的錯，他們不但不認錯，反而犟着不說話，你讓我一個做班主任的怎麽辦？“馬老師盯着幾個家長的眼睛，說道：“難道我就只用管這幾個學生，其他學生都不管了？”

京媽媽微微一笑，态度強硬地說道：“第一，我作為京安的家長，非常尊重你作為班主任的責任，所以她們打架，犯錯，我并不會去包庇她。第二，我們作為家長質疑的不是你懲罰我們的孩子，犯了錯要接受懲罰是對的，我們質疑的是你的懲罰方式。六個孩子說停課就停課，一個班才幾個孩子？再者，你直接讓學生停課，跟教務處報備過了嗎？”

“行了，媽媽，我們走吧。”京安不願意看到媽媽在辦公室裏面因為她的事跟馬老師争起來，說：“既然馬老師讓我回家反省，我回家反省就好了。”

京媽媽一時語滞。自己的女兒都站出來說這種話了，她再說下去又有什麽意思？

京媽媽瞪了京安一眼，轉身走出辦公室。

京安跟上去。

剩下的幾個家長面面相觑，也不想再跟眼前這個班主任多說，領着各自孩子回家了。

京安回到教室，這時正好是第一節課下課，曹月華和龍曉宇她們圍過來，關心地問：“怎麽樣？”

京安說：“被遣返回家了。”

“什麽？”曹月華兩道眉毛高高地揚起來，說道：“馬老師怎麽這樣啊！”

“對啊，根本就不關你的事！”龍曉宇說道。

“行了，沒事，你們別擔心。”京安笑了笑，說：“回來我還給你們帶我做的泡椒鳳爪。”

這時候，柳绮霏也走了進來。

她愧疚地看着京安說：“不好意思，這次我連累你了。”

京安搖搖頭，“說什麽呢。”

将書包整理好，京安和柳绮霏走出教室。

京媽媽和柳媽媽都黑着一張臉站在教室門口，看見他們出來，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京安和柳绮霏相視無奈一笑。

在樓梯口的時候，她們碰到蔣啓光幾個男生。

柳绮霏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直接往樓下走去。

蔣啓光歉疚地輕聲對京安說：“對不起。”

京安看了蔣啓光一眼，搖搖頭，往樓下走去。

天空是碧藍的。白雲漂浮在其上。京安坐在副駕駛座上，定定地看着前方。

京媽媽一腳踩下油門，開出校門。

“說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京媽媽說。

京安說：“我跟你說了你能別跟馬老師說嗎？”

京媽媽沒好氣地看了京安一眼，說：“都這樣了我還怎麽跟你們那個馬老師說啊，你們那個班主任簡直就是個不講理的！”

聽到媽媽這麽氣急敗壞的語氣，京安一下子沒忍住笑了。

“你還笑，快點說，你跟同學打架是怎麽回事！剛才那幾個男孩子欺負你了？”

“不是。”京安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京媽媽講了一遍，當然，省去了宋清明和盧辛的部分，“所以，如果告訴馬老師真相，她就會知道那幾個男生昨晚是真的出去打游戲了。雖然他們這樣做很不對，可是這件事一旦被抓住，是要被記大過的。銷都銷不掉。”

京媽媽聽完京安說的話，忽然一腳剎車，“他們犯的錯憑什麽要你買單啊！你們那個班主任也真的是搞笑，事情都不弄清楚就把你們統統趕回家，有她這樣當老師的嗎？”

京媽媽顯然生氣了。

“不行，我要回去找她理論，我倒要看看她怎麽說。”京媽媽說着就要轉向。

“媽媽，你剛才答應我不去跟她說的。”京安說道。

“你傻啊你。”京媽媽說道：“為了別人的事搞得你自己被停課。”

京安說：“反正上課也沒什麽意思。”

“你！”

京媽媽氣得說不出話來。

[4]

京安最終還是如願以償地回了家。

京媽媽因為還要上班，把京安扔到樓下就開車離開了。京安一個人爬上樓，打開門回到家，先給自己榨了一杯果汁喝。時間還早，她卧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小說，然後又到櫃子裏面搜了一堆零食來吃。

大約十一點的時候，忽然傳來鑰匙□□門鎖的聲音。

媽媽回來了？

不是說她要下午下了班才能夠回來嗎？

京安有些驚訝地望向玄關處。

兩秒之後，京永健拖着行李箱走進來。

“爸爸！”京安驚喜地喊道。

“京安？”京永健顯然被京安突如其來的喊聲給吓了一跳，“你怎麽在家裏？”

“這件事等會兒再跟你說啦。”京安從沙發上跳下來，說：“有沒有帶什麽好吃的回來？”

之前京永健出去出差。京安就在電話裏千叮咛萬囑咐要帶當地小吃回來吃。

京永健說：“帶了，在箱子裏，你自己拿吧，下面還有人在等我，我需要去公司一趟。”

京安撅起嘴巴，說：“剛回來又要出去。”

京永健無奈地摸摸京安的頭，說：“晚上爸爸回來陪你。”

看了一部小說，大約十二點的時候，京安一個人到樓下吃了午飯，回家睡了一個短短的午覺，然後起床把課本從書包裏面拿出來開始學習。

下午三點左右，京安寫完兩套試卷，準備看會兒英語書的時候，柳绮霏忽然發來短信：你怎麽樣？

京安回複說：沒事，你呢？

柳绮霏：被我媽罵了一頓。

京安：為你祈禱……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

柳绮霏：其實我最近正好在準備一個項目，不在學校反而更加方便。

京安：你在準備什麽？

柳绮霏：一個社會調研項目，其實今天不回來，我明天也是要去請假的，我要去新疆一趟。

京安：大神啊……我就在家懶幾天算了。

柳绮霏：你不是最近要進行化學競賽初試了嗎？

京安陡然醒過神來：我都忘了。

京安從手機裏面翻出李老師的手機號碼，打過去：“喂，李老師，我是京安。”

李老師說：“京安啊，你現在不是應該在上課嗎？怎麽打電話過來了？”

京安笑着說：“我現在在家啦，我是想問一問，化學競賽的初試是在什麽時候？”

李老師說：“這個月二十五號。”

“二十五號……那不就是七天之後嗎？”京安有些驚訝地問道。

李老師說：“對啊，你看你都多久沒有來上過化學競賽的培訓課了。”

“我估計我之後這幾天也上不了了。”京安懊喪地說，又問：“那考試地址在哪兒？”

李老師說：“在市一中，到時候學校會安排車送你們過去的。”

京安問：“那幾點在學校門口集合啊？”

李老師說：“早上七點半。”

“好。”京安說：“到時候我會準時到的。”

挂掉電話，李老師覺得有些奇怪地說：“這個時間京安怎麽會在家裏面？請假了嗎？”

“你還不知道嗎？”坐在對面的張老師說道：“京安被她的班主任停課了。”

“停課，這是怎麽回事？”李老師吃驚地問道。

張老師便把自己聽來的消息給李老師說了一遍。

“簡直就是胡鬧！”李老師氣憤地拍了下桌子，說：“馬老師這是在幹什麽呢！”

張老師一見李老師這個樣子，趕緊安撫道：“你別急，校長已經因為這件事把馬老師叫過去了。”

校長辦公室裏面，肖校長坐在辦公桌前，穿着整潔的西裝。他今年已經五十歲了，作為崎水中學的校長，一方面無論他走到哪裏都受人尊敬，但另一方面他也承受着各種壓力。

就在剛才，他接到了好幾個家長的電話，而且是幾個很難打發的家長的電話。幾個電話說的都是同一件事，讓他有些頭疼。如果是一般的家長也就算了，可是不僅有崎水市非常有名的公司老板，還有法院院長，根本不是随便搪塞就能夠敷衍過去的。

而且這件事，本來就是校方不占理。

他打電話把馬老師叫過來，先問問究竟是什麽情況。

說起來，馬老師還是他司機的妻子，其間的關系遠不是其他老師能夠相比的。

馬老師敲了敲門，走進辦公室，笑着說：“校長，您找我？”

“坐吧。”肖校長說。

“好。”馬老師笑着坐下，問：“校長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肖校長點點頭，說：“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停了幾個學生的課？”

馬老師臉上的笑容一僵，她沒有想到校長這麽快就知道了，“是的，他們已經被各自家長接回去了。”

“到底是什麽事讓他們需要被停課處理啊？”肖校長問。

051. 不妥

其實馬老師事後自己回想也已經發覺了自己做法的不妥，只是覆水難收。肖校長這麽一問，她便在想是不是出事了，心中悄然一緊，問：“校長，是出了什麽事嗎？”

肖校長擡眼看向馬老師，說：“那幾個學生的家長來找我麻煩了。”

馬老師跟肖校長相識已久，自然聽出了他話背後的意思：這幾個家長連校長都必須給面子。

之前馬老師也不是沒有這樣處罰過幾個男生，但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那應該就是京安和柳绮霏的家長來投訴的。其實對于京安和柳绮霏，馬老師自知理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絕對是幾個男生挑的事。京安和柳绮霏在她班上幾個月，她又不是不知道這兩個女生的性子，怎麽會主動去找男生的麻煩。只是自己當時氣昏了頭，認為兩個女生仗着自己成績好不把她放在眼裏，一并讓家長帶了回去。

然而校長這樣一說，馬老師必須得有所表示，她說：“我也只是想警醒他們一下，等會兒回去我就去給幾個家長打電話，讓他們的孩子回來上課。”

肖校長點點頭，說：“好好說。”

然而馬老師卻在兩個女生那兒碰壁了。

幾個男生的家長都表示下午就會把自家孩子送到學校來。但是給兩個女生的媽媽打電話時，兩位媽媽都冷漠地表示，既然回家了，就休息一陣子再回學校去。

這不僅是兩個女生自己要求的，兩位媽媽早上也在馬老師那兒受了氣，這會兒自然不會有好話。

馬老師還想再說，兩個媽媽卻都以開會為由挂掉了電話。

而京安自然不知道所發生的這一切。她正坐在自己房間裏面攻克化學難題。

“你說說你，當初我讓你去讀理科你自己死活不答應，現在讀了文科又要去參加什麽化學競賽……”京媽媽端了一碰切好的蘋果進來，擺在京安的書桌上，抱怨道。

今天京媽媽一天都是在抱怨的，京安都快起繭子了。

看小說被抱怨；看電視被抱怨；坐姿不好被抱怨；吃飯吃得慢被抱怨；現在做化學題也要被抱怨……

京爸爸正坐在客廳裏面看電視，聽到京媽媽的碎碎念，說道：“行了行了，別念了，快點出來吧。”

“你也真是，有你這麽寵女兒的嗎？”京媽媽氣憤地走出來教訓京爸爸。

京爸爸一本正經地說：“我的女兒我不寵誰來寵？”

京媽媽一時間氣得笑了，說：“你這叫溺愛！”

“你這叫不講理！”

……

晚上十點的時候，宋清明發來短信：睡了嗎？

京安放下手中的筆，說：沒睡，正在做化學題，你呢？

宋清明本來已經從行李箱中拿出來衣服準備去洗澡，看見京安回複，于是坐到凳子上，說：剛下晚自習，剛回寝室，你什麽時候回學校？

京安說：考完化學競賽的初試吧，我這個星期在家裏面準備算了。

宋清明：好吧，對了，你昨天給我的鳳爪很好吃。

京安：是嗎？那我下次再給你帶。

宋清明臉頰抽搐了一下，明明辣得自己話都說不出來，多這個嘴幹嘛……但是手上的回複速度依然不減：好啊。

京安：那……我先去洗澡了。

宋清明：嗯嗯。

像一只溫順的小狗。

[5]

宋清明放下手機，藏到枕頭下面。畢竟明目張膽地把手機放在床上，命運只有一個，就是被老師沒收。校規裏不允許學生帶手機這一條雖然執行得不嚴格，但并沒有消失。

他拿起之前擱在一旁的衣服往洗漱間裏面走去。

“清明，樓下有人找你。”同寝室的何琪滿頭大汗地走進寝室，喊住宋清明。

“找我？是誰啊？”宋清明轉過身問。

“不認識，是個女生。”何琪說這句話的時候，邊擠眉弄眼，“長得挺漂亮哦。”

坐在床上看書的盧辛聞言騰地擡起頭，看向宋清明。

宋清明微微皺起眉頭，說：“她沒有告訴你她是誰嗎？”

何琪說：“她說她叫章和。”

章和？她來找他幹什麽？

雖然心有疑惑，但是宋清明還是把衣服放回床上，往樓下走去。

章和站在男生寝室大樓門口靠左大約三四米的地方，一見到宋清明出來，就朝他招了招手。

這時候已經有提早來查寝的老師了。

宋清明在老師異樣的目光中走過去，問：“是有什麽事嗎？”

章和點點頭，說：“唐老師讓你現在去團委一趟。”

“現在？”宋清明有些驚訝，“是有什麽要緊的事嗎？”

章和點點頭，說：“我剛才已經忙了一晚上了，接下來就靠你了，加油！”

宋清明只好一個人趕到團委辦公室，出乎他的意料，裏面還有很多團委的幹事在忙碌。

“清明，你來了。”唐老師招招手，說：“這是一個緊急任務，明天教育局會來人視察工作，消息來得比較急，所以今晚需要你們把這些文件和檔案整理清楚。”

宋清明看着這如山如海的文件檔案，皺了皺眉，點頭說：“好。”

他這才明白章和所說的“忙了一晚上”是什麽意思。團委辦公室裏面剩下的人都是男生，估計女生都讓唐老師趕回去了。這一點唐老師一直深得團委會成員的愛戴。他總會在這種很小的細節方面考慮得很周詳。

辦公室裏面開了空調，宋清明将外衣脫下來，說：“唐老師，要麻煩你跟我們班主任說一聲。”

唐老師點點頭，說：“已經說了。”

一群人把這些東西整理完畢時，已經是淩晨。

“辛苦同學們了，大家快點回去休息吧。”唐老師說：“明天早上的晨讀和早自習我都幫你們請了假了，你們可以多睡一會兒。”

“唐老師威武！”高一的男生們都歡呼起來。

宋清明回到寝室，才發現自己沒有帶寝室門的鑰匙。這個時間他們應該都睡了。他只能輕輕敲門，碰碰運氣，看看誰沒有睡。

裏面卻竟然傳出有人下床的聲音。

幾秒鐘後，門從裏面被打開。

盧辛的聲音傳出來說：“你總算回來了。”

宋清明驚奇地問：“你怎麽還沒有睡？”

盧辛囧着一張臉說：“因為我知道你沒有帶鑰匙。”

道了謝，宋清明進洗漱間洗了把臉，爬上床，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上面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

一個陌生的號碼：你好，我是蔣啓光。

052. 對不起

[6]

從回家的第二天開始，京安就開始恢複跟在學校時一樣的作息時間。早上六點半醒來，洗臉刷牙，到樓下晨跑，順便買三份油條和豆漿。吃過早飯，她回到房間，開始一個人在家裏面自習。

她給自己安排的是早上8:00——11:00攻克化學題，下午睡一個午覺，醒來後趕正常的學習進度。一個人學習如果真的能夠做到百分之百的投入是一定能夠提高效率的。

對于京安而言，課本上的基礎知識她能夠靠自己自學掌握，然後通過做習題發現哪裏有不足，一一記錄下來，自己能夠攻克的自己攻克，攻克不了的保存下來回學校之後再去問老師。

京媽媽去上班之前看見自己女兒在家依然這麽認真，雖然心中有些不滿但還是決定尊重她的決定，只是在出門前還是忍不住囑咐：“只有這一次，不會有第二次的。”

“知道了。”京安點點頭，端着水杯出來接水。

這個時候京爸爸也起床了，他趿一雙毛茸茸的脫鞋走出房間，正好聽見母女的對話，微微皺着眉頭對京安說：“你也真的太胡來了。”

昨晚他從京媽媽那裏聽說京安的事情之後，護女心切的他馬上就要起身去學校跟馬老師理論。

還是京媽媽按住他，說：“急什麽，我已經給他們校長打過電話了，那個馬老師中午也打電話給我說京安可以回學校上課了，還道了歉，是你自己閨女現在不願意回學校上課呢。”

京爸爸一聽是京安自己的主意，反倒有些猶豫了。

京安是他的女兒，他當然知道京安的性格。在學校裏面受了這樣的願望，心裏面肯定膈應，有氣，又正直十七歲的青春期，有點叛逆的心思很正常。正因為如此，京爸爸反而不願意勉強京安。

他一向覺得京安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從小獨立自主，什麽方面都不用他操心。這一次回到家，正好也可以休息休息。

然而當他跟京安說這件事的時候，京安竟然一本正經地告訴他：“我要在家裏面待一個星期。”

“你一個星期不打算去上課？”京爸爸驚訝地睜大眼睛。

京安說：“一個星期後化學競賽初試，我打算在家裏面突擊一下。”

果然……京爸爸的第一反應就是：京安所有不正常的舉動都有她的考慮和安排。

如果真的有一天京安做出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京爸爸覺得自己會是驚喜大于驚訝。

所以，當星期二的早晨京爸爸發現京安起得比他還要早，不禁氣憤地說：“簡直就是胡鬧，昨天那麽晚睡，今天又起這麽早，幹什麽呢！”

京安喝了一口水，說：“已經睡了七個小時，很多了。我幫你買了早飯，就在飯桌上。”

說完這句話，京安就端着水杯回房了。

京爸爸無比挫敗地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父親在女兒面前完全沒有做父親的威嚴。

[7]

學校裏，宋清明上完物理課，拿起自己的水杯準備到教室後面的自動飲水機打水。蔣笑笑忽然走到他課桌前面，問：“宋清明，你知道京安為什麽還沒有回學校嗎？”

宋清明疑惑地看着她。

蔣笑笑說：“她班上那幾個跟她一起被他們班主任弄回去的男生都回來了，為什麽她沒有回來？”

宋清明說：“京安說她準備在家裏面自己準備化學競賽，就先不回學校了。”

蔣笑笑本來滿臉的擔心瞬間化為一個囧字，心裏面默默腹诽：真是白替她擔心了……

坐在前面的章清羽說：“果然是京安會做的事。”

宋清明問：“什麽叫‘果然是京安會做的事’？”

章清羽義憤填膺地跟宋清明細數京安的罪狀：“你那時候還沒有來崎水，你不知道，她在高一有多麽嚣張，隔三差五地請假，不是這裏不舒服就是那裏不舒服。我們都還信以為真了。有一次我和劉澤還有笑笑到她家裏面去看她，她媽媽把我們迎進去，你猜我們看見什麽？她逍遙自得地坐在床上，手裏翻着一本《Elle》，另一邊放着正吃着的薯片，看見我們還一副做賊心虛硬要死撐的表情。”

“就是。”劉澤聽到一半也忍不住了，似乎是對京安不滿已久，“我們問她：‘你不是病了嗎？’，她說：‘是啊，病了才要好好休息嘛！’。後來她媽媽告訴我們，她每天就是在家裏面看電影看雜志，一讓她回學校她就裝病。”

宋清明好奇地問：“你們不是都說她平時很努力嗎？”

蔣笑笑說：“她平時的确很努力，而且是那種發了瘋一樣，但就像跑步一樣，她每次跑了一段距離就要請假回去休息，連我們老師都拿她沒辦法。”

……

京安并不知道學校這邊這群人背後的數落。她正在跟柳绮霏聊天。

“我正在機場。”柳绮霏說：“你有什麽想要我幫你帶的嗎？”

京安說：“如果方便的話幫我從那邊買些大棗和葡萄幹吧，郵寄回來。”

“好啊，等會兒你把地址發我手機上。”柳绮霏說。

京安說：“好，我家裏一般沒人，我把我爸爸的公司地址發給你。”

柳绮霏又說：“你說我要不要幫盧辛帶點東西回來啊？”

“嗯？”京安不知道柳绮霏為什麽會這麽問。

柳绮霏似乎是有些小心翼翼地說：“京安，我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啊。”

“說吧。”京安莫名地覺得這件事也許和盧辛有關系。

柳绮霏說：“我打算這次從新疆回來之後，跟盧辛分手。”

“分手？”京安眉毛一跳，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為什麽突然想要分手？”

柳绮霏沉默了片刻，說：“我覺得我不喜歡他，再繼續下去也只是耽誤時間。”

“你不喜歡……盧辛？”京安的語氣漸漸軟下去。

她本來想問，如果你不喜歡他，當初為什麽接受他？

但最後，京安什麽也沒有問。

在感情這件事上，所有的旁觀者都沒有發言權。

京安沉默了一會兒，問：“那盧辛知道你的意思嗎？”

柳绮霏停頓了一會兒，說：“也許吧。”

京安和盧辛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所以，京安非常不希望看到盧辛受到傷害。只是，在這件事上，京安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她情緒有些低落地說：“他非常喜歡你。”

“……對不起。”柳绮霏說。

挂掉電話，京安坐在椅子上發了好一會兒呆。她靜靜地盯着書桌上那個在她十三歲生日那年盧辛送給她的筆筒，上面還幼稚地刻着四個字：有難同當。那是盧辛花了一個晚上才刻出來的。

那時候，盧辛曾對她說過：“以後我要是有了女朋友，一定會好好對她，什麽都聽她的。”

明明還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

最喜歡說豪言壯語的年紀。

晚上京安在手機裏跟宋清明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情緒顯得十分低落。

宋清明第一時間就想起上個星期周末自己在辦公樓的窗口看到的那個場景。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來，說：“上個星期六下午，我們放學的時候，我在團委辦公室整理資料，正好就看見柳绮霏和一個男生在我們學校的後面說話。”

053. 河邊偶遇

“真的嗎？”

所以不是不喜歡，而是喜歡上了別人？

京安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宋清明說：“這件事我一直在猶豫着要不要告訴盧辛。”

“別告訴他。”

京安脫口而出。

如果盧辛知道柳绮霏是因為另一個男生而抛棄他，估計心裏面會更難受吧？

宋清明點點頭，說：“好。”

結束通話之後，宋清明從洗漱間裏面走出來，卻看見盧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寝室了。

剛才跟京安的通話，他沒有聽到吧？

宋清明有些緊張。

盧辛擡頭對宋清明燦然一笑。

面對這樣的笑容，宋清明突然間覺得心虛。

盧辛說：“今天講的那個立體幾何好複雜啊，我都有些沒有弄懂。”

“立體幾何……我也沒怎麽聽懂。”宋清明心裏面悄悄籲了一口氣，說：“明天許老師會再講一遍吧。”

[8]

上體育課的時候，姜海峰發現文1班的女孩子是真的會撒嬌。

他讓學生跑圈的時候，一群女孩子一起說：“老師，我們跑不動～”

他便讓學生做一節體操，女孩子們又說：“老師，我們不想做～”

無奈之下，他只好說：“那你們跟着老師做準備運動。”

“好！”女孩子們終于心花怒放地說好了。

站在最後一排的男生們看到自己班上的女生這麽沖着體育老師撒嬌，都有些看不過去，紛紛擺出一張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