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1]

星期五，距離化學競賽初試只有兩天的時間。

京安感覺到自己最近身體有點吃不消，思維也因為長期保持高度的運轉而疲憊。所以，在中午吃過午飯之後，她給媽媽打電話報備一聲，就出門散心去了。

正是上課的時候，朋友都在學校，京安只能自己一個人逛街。

所幸這一天天氣極好，陽光明媚，微風和煦，一點也不像是十一月份的天氣。京安走在路上，享受着這片藍天白雲之下悠游自得的美好時光，心情就像是把那些污穢的東西從心底裏沖洗出去一般，模糊的世界變得清晰起來。舒暢悠然。

經過附中附近的小吃一條街時，京安突然想吃裏面那家做的很好吃的章魚小丸子，于是折路走進去。

“老板，給我一份。”京安從錢包裏面拿出錢。

忽然，一個嘹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京安姐姐！”

京安幾乎吓得把手裏的錢扔到地上。

她轉過頭看過去，看見宋曉曉三步作兩步地朝她跑過來，臉上笑容燦爛。身後還跟着上次跟宋清明一起吃飯時遇到過的那個男孩。

“京安姐姐，好巧啊，在這裏都能夠碰到你！”宋曉曉笑着說道。

京安有些沒有緩過神來，但還是強撐鎮定地說：“好巧。”

那個男孩走到宋曉曉身邊，臉上故作成熟的表情卻顯露出青澀來。

宋曉曉拉着男孩的手介紹說：“他是我的男朋友，張天。”

“哦哦，你好。”京安笑着跟叫張天的男孩打招呼。

張天臉上浮現出一絲緋紅，有些害羞地點點頭，說：“你好。”

宋曉曉四處張望，問：“我哥哥沒有跟你一起來嗎？”

京安說：“他在上課。”

“咦？”宋曉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問：“那你為什麽在這裏？”

“這件事解釋起來很複雜啦。”京安有些頭疼，明明跟宋曉曉只見過一面，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難道姐姐你也逃課了？”宋曉曉幾乎是驚喜地一問。

“什麽叫也？”京安囧着臉問宋曉曉。

宋曉曉一副“你懂的”的表情，挽住張天的胳膊，甜蜜地說：“今天張天過生日，他拉我出來玩，你可別告訴我哥哥！”

張天說：“明明是你硬拉着我逃課。”

宋曉曉生氣地對張天瞪眼。張天便不說話了。

京安只覺得頭更疼了。這種事情怎麽叫她碰到。跟宋清明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

“姑娘，你的章魚小丸子好了。”老板忽然說道。

“哦，謝謝。”京安從老板手中接過噴香的章魚小丸子。

“看上去好好吃的樣子。”宋曉曉眼睛泛光，向張天央求道：“你也給我買一份好不好？”

張天嚴肅地說：“宋曉曉你的胃究竟有多大啊？剛才的一個小時你就一直在吃……”

看到宋曉曉幾乎是要殺人一般的目光，張天無奈地選擇了閉口，轉頭對老板說：“我們也要一份。”

京安說：“那我先走了。”

“拜拜！”宋曉曉燦爛地笑着，說：“記得不要跟我哥哥說哦！”

京安在心裏默哀：姑娘，如果你沒有告訴我你逃課了，也許我不會說，但既然你這麽誠心誠意地告訴我了，我也只能告訴你哥了。

跟宋曉曉告別後，京安繼續往前走，沿着沿江風光帶散步。

十一月的陽光溫暖而寧靜。京安一路往前走，快要走到萬達廣場的時候，突然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淺藍色的牛仔褲，黑色的夾克，腳上穿着一雙黑色的絨布面板鞋。他靠在江邊的鐵制欄杆上，微風吹起他額前的劉海，看得見，他鼻梁那兒還貼着一個創口貼。

蔣啓光。

京安一時間有些踯躅，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向前。

前一陣子他們因為柳依依那件事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

周一程軻和柳绮霏的事害得他們兩個被無辜牽連，似乎更加加劇了他們之間的矛盾。

然而，蔣啓光心中對京安覺得愧疚。京安卻從未責怪過蔣啓光。

最終京安決定轉身。無論過去是不是誤會，未來不要再發生新的牽扯就好。

她回到家中，沒有再做新題，而是把過去這一個星期做過的錯了的題找出來重新看一遍。

晚上七點鐘的時候，京媽媽下班回家。

“怎麽又在做題啊？”京媽媽皺着眉頭說：“你中午不是給我打電話說要出去散心嗎？”

054. 小霸王

京安說：“出去了又回來了嘛。”

京媽媽問：“吃了晚飯嗎？”

京安點點頭，說：“我幫你和爸爸也打包了兩份，放在冰箱裏面了。”

京媽媽點點頭，說：“行了，你出來看會兒電視，休息休息。”

京安說：“不看了，我再看會兒題就睡覺了。明天我跟李老師聯系好了，去學校找他問題。”

京媽媽說：“你還是趕緊回學校，我看你在學校都比在家裏面休息得多。”

……

星期六一大早，京安就洗漱完畢，梳了一個簡單的馬尾頭，清清爽爽地出門了。

她坐車回到學校，徑直走到李老師辦公室。學校正在上第二節課。

李老師擡頭看見她，笑着說：“你可總算出現了啊。”

京安臉頰微微一紅。

“有什麽問題要問的趕緊問，我等會兒第三節課還有課。”李老師笑着說。

京安點點頭，從包裏面拿出習題冊，一道一道地請教李老師。

李老師也沒有跟她詳細地分析，只跟她說思路。

京安卻最習慣這種方式。說得太詳細對于她而言反而是一種浪費時間的行為。

第二節課下課後，京安正好問完了問題，笑着說：“謝謝李老師了。”

李老師問：“那你現在是準備回學校上課了嗎？”

京安搖搖頭，說：“我參加完初試再回來算了，反正在家裏也是一樣。”

走出辦公室，宋清明已經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她了。

昨天晚上京安就在電話裏跟他說她今天會來學校。

宋清明問：“你等會兒有事嗎？”

京安搖搖頭，說：“等你上課我再回去。”

宋清明笑了笑，說：“那我們走吧。”

“走？”京安有些沒懂宋清明的意思。

宋清明說：“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等會兒你不是還有課嗎？”京安睜大眼睛，以一副完全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宋清明你要逃課？！”

宋清明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說：“我在學校附件發現一家很好吃的肉夾馍。”

“那你怎麽出去？”京安問。她手中只有一張請假條。崎水中學的校門守得很嚴，尤其是在這種上課期間。

宋清明說：“翻牆吧。”

……翻牆！

京安忽然間發現幾天不見，宋清明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你到十字路口那兒等我。”宋清明說。

“你是認真的？”京安問。

宋清明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看着她，說：“我沒有開玩笑。”

“那你們上課的老師不會發現你不在嗎？”京安問。

宋清明輕輕一笑，說：“這幾天因為準備化學競賽，我經常翹課到辦公樓去自習，老師都習慣了。”

……所以，好學生翹課也翹得理直氣壯是嗎？

因為宋清明翻牆的事，導致京安在校門口門衛室保安那兒給請假條的時候，都顯得有些心虛。

但保安叔叔完全沒有察覺，收了假條，點點頭，說：“可以了。”

走出校門那一瞬間，京安感覺自己跟做賊心虛似的如釋重負。

她往左走了大約一百米，來到宋清明口中所說的十字路口。大概兩分鐘之後，宋清明從後面跑過來。

京安注意到，宋清明的校服上蹭了一道白色的灰。

“哦，拍幹淨就好了。”

宋清明拍幹淨衣袖上沾到的灰，說：“走吧。”

他上前牽住京安的手。

男生的手掌寬大而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緊緊扣住女生的手，陽光都穿不過其間的罅隙。

“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啊？”京安狐疑地看着他，說：“這麽怪！”

宋清明說：“你都一個星期沒有來學校了，有些想你。”

京安幾乎是驚恐地睜大眼睛。

“你真的是宋清明嗎？”京安不由地想起自己不久前才看過的一部電影《寄生》。

講人類被寄生獸寄生，依然保持着人類的外貌，但實際上那個人已經死去。

不會宋清明也被寄生了吧？

宋清明黑着臉直接敲了京安一個暴栗。

“好痛！”京安不滿地揉了揉腦袋。

宋清明不由分說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明明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卻依然僅僅保留在牽手的階段。宋清明不是沒有想要吻她的沖動，可是總覺得還沒有到時候。

雖然彼此間都有心動，但他相信，感情是需要培養的。

宋清明拉着京安的手來到學校附近一個小鬧市。

裏面人很多。都是結伴來的。

不少人都向這對高顏值的高中生情侶投來目光。

宋清明來到一家肉夾馍店面前，對師傅說：“我要兩個。”

“五塊的還是六塊的？”師傅問。

宋清明說：“六塊的。”

京安依偎在宋清明的身旁，看師傅用兩把增量的菜刀在砧板上剁碎剛從鍋裏撈出來的肉，然後塞進馍裏面，動作行如流水，一氣呵成。

宋清明接過打包好的肉夾馍，遞給京安一個。

京安咬了一口，說：“好好吃。”

宋清明微微一笑。

[2]

“小時候，我跟同學一起在放學後去公園裏寫作業。有一次，我同學一個不小心掉進了公園的湖裏面。我當時就慌了，趕緊伸手去拉她。她在水裏面撲騰。我好不容易才抓住她的手，但怎麽也拖不上來，後來還是旁邊一個叔叔來幫忙，才把她拉上來。”京安說：“那天回家之後，我把這件事跟我媽媽說了，我本以為她會表揚我，但沒有想到她聽到一半臉就綠了，等我說完，她足足罵了我半個小時。那個時候還覺得很委屈，明明救了人卻被罵。長大之後才知道，我做這件事的危險性有多大，我媽媽聽了又會多緊張。”

“對啊，當時你才是個小學生，如果你那個同學把你也給拉下去了怎麽辦？”宋清明聽的時候一直在皺眉頭，說：“雖然救人的确是一件好事。”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京安好奇地問。

宋清明想了想，說：“如果是我遇到這種情況，我會向身邊的人呼救。然後遞給他一根棍子之類的東西，讓她抓住，我再往上拉。”

兩個人一起走在路上。星期六的上午有不少人在逛街。熙熙攘攘。京安的手被宋清明牽着，穿過人群，心中充斥着一種淡淡的類似于滿足的感覺。

宋清明說：“對了，你們班是有一個叫蔣啓光的人，是嗎？”

京安點點頭，聽自己的男朋友提起另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心中湧起一陣奇異的感覺。

宋清明笑着說：“他還真是一個不錯的人呢。”

“為什麽這麽說？”京安問。

宋清明看着京安眨眨眼睛，說：“我跟他聊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天了，感覺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你們……”京安花了兩秒時間在腦海中找到一個措辭，說：“是怎麽認識的？”

宋清明說：“就是突然有一天，他給我發來一條短信，說：你好，我是蔣啓光。”

“哈？”京安徹底有些蒙了。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比起這個，京安更關心的是，他們之間又究竟聊了一些什麽，“你們都在聊些什麽？”

宋清明一副得逞的模樣，說：“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不過我不告訴你。”

京安臉囧囧地看着宋清明，說：“那你跟我說什麽……”

宋清明笑着說：“就是想告訴你，我一直都跟蔣啓光保持着聯系，你在班上的一舉一動我都會知道的。”

“好無聊。”京安忍不住想要翻白眼。好歹忍住了。這是跟蔣笑笑在一起玩久了之後，時常會産生的一種生理沖動。

宋清明卻一本正經地說：“所以，就算蔣啓光對你再好，你也不可以喜歡上蔣啓光。他可以做到的，我也同樣可以做到。”

京安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宋清明突然認真起來的眼睛。這還是她有生以來，除了爸爸以後，第一次有男生對她說：“他可以做到的，我也同樣可以做到。”

京安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中某個角落被攻陷了。徹徹底底地攻陷了。

以至于她絲毫沒有顧及“為什麽宋清明會知道蔣啓光喜歡自己”這一點。

“京安，我們可以一起一直戀愛下去，然後結時候婚，對吧？”宋清明的眼睛閃亮得幾乎讓她無法對視。這樣真摯的語氣、仿佛海誓山盟般的口吻，不知是從哪個時候起，能夠輕易地觸動京安心底的那根弦。

京安轉過身掩飾自己因為感動而有些泛紅的眼眶，說：“那你要一直對我這麽好。要一直這麽這麽好，才行。”

初中時，京安除了成績好之外，遠遠沒有現在這麽獨立，堅強。

那個時候，她有一個走得很近的朋友，叫李真。當時，兩個女生都是學校裏面成績名列前茅的優等生。但有一天，李真喜歡上學校裏的一個小霸王。小霸王每天最熱衷做的事情就是欺負同學，但是那一天卻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一天，李真提着垃圾桶去樓下倒垃圾，下樓梯的時候一只腳沒有踩穩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學校裏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小霸王下樓的時候注意到李真，一反常态抱起李真到學校醫務室。就是從那一天其，李真喜歡上了小霸王。

055. 帶你飛躍城市

然而小霸王那一天的溫柔似乎只是昙花一現一般，對于李真的好感視若無睹。在這痛苦的暗戀中，李真的成績一落千丈。而比起這個，更加殘酷的是，有一天小霸王突然接受了李真。幸福來得太突然，李真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然而沒有幾天，小霸王就說要分手。李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問小霸王為什麽。小霸王不肯說。直到後來，李真才直到，當初小霸王之所以接受她，不過是跟他朋友打賭，能不能泡到一個年級前十名的女生。

因為這件事，李真的高中考得很一般。而京安因為全程旁觀這件事，而對男生人品一度産生懷疑。

如果不是身邊一直有盧辛這個三好少年在。京安或許會因此留下對男生的陰影。但不可否認，從那以後，京安很難相信一個男生會在感情上給自己一個堅固的保障。

可是，看着宋清明真摯的眼睛，京安無法給自己不相信的理由。

她決定放下心防，認認真真地，去戀愛一次，去相信一次。

[3]

當時因為程軻和柳绮霏的争執，而導致他和京安也被送回家。他心中充滿愧疚，想對京安解釋，卻不知如何開口，矛盾如心中種滿雜草。在那樣一種狀态之下，他翻出手機裏面收錄已久的宋清明的號碼，神使鬼差地發送了一條短信：你好，我是蔣啓光。

蔣啓光怎麽也不會想到，自己心血來潮給宋清明發出去的那條短信，竟然會在後面如蝴蝶效應一般引起這麽多的變化。

如果他知道他自以為不着痕跡的聊天引起了宋清明的危機感，并因此而将自己心中對京安的喜歡更明顯地表達出來，而這表達使京安徹底放下心防，願意去相信。或許，他死也不會在那個晚上發出那一條短信。

但事實不容改變。

真相也藏匿在細枝末節的背後，無從發掘。

和宋清明一起共度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八點才回到家裏。

爸爸媽媽都已經下班在家。京爸爸在書房看文件和合同，最近他在忙一張大單，按照媽媽的說法就是“忙完這一單接下來三年都不用做事了”。京媽媽盤腿坐在沙發上看一部最近很火的國産劇，臉上敷着京爸爸從香港帶回來的面膜。看見京安回來，京媽媽問：“吃了晚飯嗎？”

雖然已經是晚上八點，按常理來說肯定是吃過了。但出自一個母親對女兒的不放心，她還是脫口就問道。

京安在玄關邊脫鞋子邊說：“和同學一起吃過了。”

“哪個同學啊？”京媽媽也不是真的在問，還是跟前面所說的一樣，出自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慣性一般的不放心。

京安一滞，随口說道：“柳绮霏。”

“嗯？”京媽媽狐疑地轉過頭看着京安，說：“你前幾天不是說柳绮霏去新疆了嗎？”

京安心中暗暗咯噔一聲，面不改色地說：“她今天回來了，所以才喊我一起出去吃飯嘛。”

“原來是這樣。”京媽媽的目光重新回到電視屏幕上。

京安慶幸地偷偷籲了一口氣，徑直回到房間。

25號是星期一。所以星期天一整天京安都沒有再碰化學。早上照例晨跑完回來，京爸爸已經洗漱穿戴完畢準備出門了。

京安說：“今天有什麽事嗎？這麽早。”

現在不過七點。

京爸爸說：“今天要去趕飛機，到北京簽一個合同。”

京安點點頭，說：“那什麽時候回來？”

京爸爸笑着說：“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晚上。”

“咦？”京安驚訝地睜大眼睛，遺憾地說：“本來還以為明天可以讓你送我去考場呢。”

“抱歉，這次爸爸不能送你去了。”京爸爸說。

吃過早飯，京爸爸就提着公文包出門了。京安窩在沙發上，調出點播模式，找了一部老片《完美的世界》來看。

“我去超市，你去嗎？”京媽媽問。

“不去了。”京安說。

昨天跟宋清明走了一整天，腿都要斷了。

早上看了兩部電影，中午跟媽媽一起吃過午飯之後，京安不想再看電腦，百般聊賴之下，京安還是找出了之前寫過的試卷，一張張地快速翻看。

大約兩點左右，蔣笑笑突然來了。

她說：“我來找你問幾道題。”

京安點頭。于是兩個人又一起探讨了幾道特別複雜難解的大題。

“我在家裏面都快要無聊死了。”京安說：“現在真後悔在家裏面待一個星期。”

蔣笑笑一如既往地翻了個白眼，說：“您老人家可以體諒體諒我們這種每天在學校裏面上刀山下火海的勞苦人民嗎？”

理1班的學習強度有多大，京安高一時就體驗過。她笑了笑，問蔣笑笑：“對了，我做了泡椒鳳爪，你吃嗎？”

蔣笑笑說：“吃。”

兩個女生坐在客廳裏面一起啃雞爪吃。

蔣笑笑問：“你最近跟宋清明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昨天宋清明逃課跟她一起出去玩了一整天這件事，京安決定保存在心底，成為兩個人之間的秘密。

蔣笑笑神情黯淡了點，抽出兩張紙巾擦擦嘴巴和手指上的油，說：“最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祁健總是有事。本來我跟他就不在一個學校，每周又都只有一天的放假時間。可是我最近找他，他總有事。”

“咦？”京安想起上周六下午和盧辛一起去買奶茶的時候，盧辛說在奶茶店門口看見了祁健，“我記得上個星期周六放假之後，盧辛還在學校門口附近看見了祁健啊。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他是去找你的呢。”

“什麽？”蔣笑笑露出詫異的眼神，說：“我……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他後來沒有跟你說嗎？”京安問。

蔣笑笑愣了一下，搖搖頭。

京安說：“那我就不知道了。”

大約晚上六點鐘的時候，京安送蔣笑笑下樓。回來後開始自己動手做晚飯。京爸爸出差，京媽媽單位有聚餐。所以晚飯只有京安一個人吃。

她給自己炒了一份蒜苗臘肉，然後把中午剩下來的飯熱了熱，簡簡單單地解決了晚飯。

[4]

5月25號。星期一。

一大清早鬧鐘就響了起來。京安按掉鬧鐘，躺在床上醒神。窗外傳來沙沙雨聲。五分鐘之後，京安下床去洗漱。京媽媽已經起床，穿着睡衣在廚房給京安做早餐。

“今天給你下了一碗面。”京媽媽說：“昨天單位聚餐，吃的那道面味道不錯，所以向服務員要了一份帶回來。”

京安沖媽媽笑了笑，點點頭。

洗漱完後，京安回房間換好衣服，在外面穿上校服，然後出來吃面。

京媽媽側躺在沙發上，慵懶地對京安說：“你今天考完後是直接回學校嗎？”

京安點點頭，說：“是。”

吃完面，京安到房間背起書包，走到玄關換鞋。

“那我走了。”京安說。

京媽媽在後面問：“要我送你去打車嗎？”

“不用了。”京安說：“我直接在門口打出租車到學校，跟老師一起去考場。”

京媽媽打開玄關的木櫃，從裏面拿出一把傘，說：“你忘記拿傘了。”

京安接過傘，說：“拜拜！”

“路上小心。”京媽媽說。

雖然下着雨，但路邊上等車的人依然不少。京安打着傘在路邊張望，卻沒有看見空車。

大約是正值客流量高峰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京安不禁有些急起來。這樣下去肯定趕不上學校的校車了。

“京安！”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京安回過身，看見蔣啓光一身黑色騎在自行車上，驚喜地看着她。

“蔣啓光？”京安有些驚訝，“你怎麽在這兒？”

蔣啓光并沒有打算，全身都被雨淋濕，劉海濕噠噠地緊貼在他的額頭上。他單腳抵地，說：“早上起來騎自行車，沒有想到突然下雨了，正好騎到這邊。”

蔣啓光問：“你是準備去學校嗎？”

京安眉頭微蹙，搖搖頭，說：“今天我要去參加化學競賽初試，可是一直攔不到車。”

說着，又過去一輛載了客的出租車。

蔣啓光眼睛亮起來，問：“你考試地點在哪兒？”

京安詫異地看着蔣啓光，說：“市一中。”

蔣啓光說：“如果你不介意，我騎車載你過去吧，時間應該來得及。”

京安猶豫了片刻，點點頭，對蔣啓光說：“謝謝。”

蔣啓光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在雨中顯得格外帥氣，令人動容。

京安坐到自行車後座上，舉着傘。

蔣啓光說：“坐穩了，我要騎了。”

蔣啓光一路往前飛馳而去。

京安看到蔣啓光濕透了的全身，輕輕地把自己的傘往前移了移，遮住他的頭。

蔣啓光說：“不用，你遮住你自己就好了，反正我已經全身都淋濕了。”

京安沉默不言，手卻沒有收回來。

隔了許久，京安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學校？”

蔣啓光說：“不知道，看馬屁精什麽時候讓我回去。”

056. 見家長

京安抿了抿嘴，說：“回學校以後跟馬老師認個錯，以後別打架了。”

雨下得很大，仿佛要将這個城市淹沒一般。雨水沿着道路兩旁的低窪處集結成溪，滾滾流進這座龐大城市的下水道裏面。

蔣啓光奮力騎着自行車，他的目光直視前方，全身被雨水淋濕，可是，他的眼睛明亮如璀璨星光。因為在他的身後，有他喜歡的人。在經歷了種種曲折之後，他依然放不下的那個人。或許他這一輩子也無法得到她，可是，至少在這樣一個下着傾城大雨的早晨，是他陪她度過。也許在以後每一個下着雨的早晨，她都會想起他。想起曾經有一個少年，為了她願意載她騎着自行車穿越整座城市。

市一中的門口，崎水中學的李老師舉着一把黑傘站在校門口焦急地張望着。他在等京安。其他人都已經進入考場，只有京安依然沒有出現。手機也打不通。

離開考前只有三分鐘的時候，在雨幕的另一頭，他看見一輛自行車遠遠地往這邊飛馳過來。

李老師心中陡然升起希望。

壓着開考鈴聲，自行車在校門口停下。

京安匆匆從後座跳下來，對蔣啓光說：“謝謝！”

蔣啓光微笑地對她擺擺手，說：“快進去吧，加油！”

李老師舉着傘跑過來，也顧不上濺了一腿水星子，将京安的準考證塞給她，說：“快點進去考試，還有什麽事出來再說！”

京安點點頭，回頭再看了蔣啓光一眼，往教學樓跑去。

蔣啓光目送京安離開，一個人默默地騎着自行車回家。

京安在開考後十分鐘才匆匆忙忙進入考試教室。

雖然來的路上一直打着傘，但在這傾盆大雨中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打濕了很多地方。

京安在監考老師不滿的目光中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答題。

因為袖子是濕的，所以她只好把袖子捋起來，慶幸的是，內衣并沒有打濕。

初試題不算特別難。京安沒花多大功夫就把前面的選擇題寫完了。而後面的綜合題無他，計算量特別大，很快教室裏面就舉起很多只手要草稿紙。

京安的草稿跟他人不一樣，寫得幾乎跟作業本上一樣整齊。因此，節省很多空間。

出乎意料的是，最後一道大題簡單得跟平時月考題差不多。

京安懷疑是自己看錯題目了，再仔細看了一遍，依然沒有發現什麽陷阱。京安只好接受這個事實，在最後十分鐘努力把前面兩個小問寫出來。

下考鈴響之後，等監考老師收好卷子，京安收拾好東西往教室外面走去。

這個時候，雨已經停了。天空變得澄澈而清明。

因為座位是随機分布，京安所在的考試教室沒有她認識的人。

她走到市一中校門口，看見李老師和宋清明蔣笑笑他們站在校門邊角上。她走過去。李老師有些緊張地問：“考得怎麽樣？”

京安點點頭，說：“過初試沒問題。”

李老師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随即嚴肅起來，說道：“下次可要注意，不要再發生今天早上這種事了。要是你住在學校裏面，跟學校的隊伍一起出發，哪裏會出現這種狀況！”

京安吐吐舌頭，偷偷看了宋清明一眼。

宋清明也正在看着她。

等另外幾個同學也都來了，李老師說：“走，中午老師請你們吃飯。”

京安說：“李老師，我想回家換衣服。”

雖然內衣沒有濕，但是外衣和鞋子都濕了，濕噠噠的一點也不舒服。

李老師這才想起京安趕來時的狼狽模樣，說：“要不要緊？有沒有不舒服？需要我送你嗎？”

京安搖搖頭，說：“不用，謝謝李老師，我回去換了衣服就好。”

“好吧。”李老師點點頭。

盧辛和蔣笑笑關心地問她：“真的不用人陪嗎？”

京安點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這個時候，宋清明忽然說：“李老師，中午我也還有事，就不跟你們一起去吃飯了。”

“嘿，老師好不容易請你們吃一次飯，一個個的……”李老師也知道宋清明的古怪脾氣，問道：“你有什麽事？”

宋清明說：“我回去接下課本，昨天回家落在家裏了。”

還真是堂堂正正不容反駁的借口。李老師點點頭，說：“去吧。”

京安心中泛出一絲甜蜜，但臉上無動于衷，和宋清明一起目送他們離開，才轉過頭看着宋清明，問：“你真的把書落在家裏面了嗎？”

宋清明斜了她一眼，問：“你說呢？”

“我哪兒知道。”京安偷偷笑了笑，說：“走吧。”

兩個人走到路邊上，宋清明皺着眉頭問：“你今天早上是怎麽回事？我們等了你好久你都沒有出現。”

其實早上宋清明本來打算去京安家裏找她。京安電話打不通，人又不出現，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害得他擔心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李老師說讓他先進考場，李老師在門口等。如果等到八點鐘還沒有等到再去找。

京安說：“我也沒有想到早上下那麽大的雨，本來還打算先去學校跟你們會合再一起來考場的，可是車怎麽也攔不到，最後要不是……”

突然間，京安話音一停。

“最後要不是什麽？”宋清明問。

京安小心翼翼地說：“最後是蔣啓光騎自行車送我來的。”

說完這句話，京安有些不安地看着宋清明，不知道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但是他什麽反應也沒有，面無表情，只是沉默片刻，問：“他為什麽會騎自行車送你？”

京安說：“他說他早上騎自行車正好騎到附近，就看到我了。”

宋清明安靜地站在原地，雨後初晴的陽光穿過層層雲海落在他的眼睛裏，鼻翼上，臉頰上，使他的臉龐側面看上去如同美術室裏的希臘美少年雕像。

然而，這個希臘美少年的眼睛裏卻在陽光的籠罩下透出一層疏離的冷光來。

他轉過頭對京安微微一笑，說：“以後遇到什麽事情，記得打電話給我。”

“？”雖然對宋清明話題的轉變有些疑惑，京安還是點點頭。

“走吧。”宋清明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抵達樓下，宋清明說：“你上去吧，我在樓下等你。”

京安說：“我家裏沒有人，你一起上來吧。”

京爸爸出差要晚上才回來。京媽媽在京安不在家的時候，中午也不回家，一般都在單位跟同事一起在食堂解決中飯。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