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第二天一大早,蔣弈知開車将梁井絮送到了片場。
她解開安全帶,猶豫了半晌:“蔣導,那些廚具……我可以賠償的。”
蔣弈知右手輕敲方向盤,偏頭打量着她,好整以暇的問道:“肉償?”
梁井絮瞥他一眼,打開門直接下了車,順道狠狠甩上了車門,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片場。
他聳聳肩,轉動方向盤往公司而去。《賭球》的後期制作剛剛開始,還有的他忙呢。
後頭,趙西西一手肉包一手豆漿,背上一個大包,看着遠去的深藍色轎車若有所思。
她在門口将肉包啃完,蹦蹦跳跳進了片場,一眼便在化妝間看到了梁井絮。
對方換了一身衣服,黑色連衣裙,将她的白皙的膚色襯得很好。但通過幾個月的相處,趙西西很确定這不是梁井絮的穿衣風格,更像是……
她湊了上去:“小絮早!”
梁井絮從劇本從擡起頭:“來了呀,早。”
趙西西藏不住話,看了看化妝師,湊進梁井絮的耳邊,悄悄說道:“我剛剛在門口好像看到了蔣導的車。”
梁井絮掃她一眼:“就是他。”
趙西西一臉不可置信,又再次湊到梁井絮耳邊:“你們不會在一起了吧?!”
對方基本上是寸步不離的跟着自己,因此這件事梁井絮根本沒打算瞞着,只能說對方自己察覺的太晚而已。
趙西西看着梁井絮點頭,覺得這是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一時半會不知道作何反應,最後只問了句,“那,能告訴鐘姐嗎?”
梁井絮聳聳肩:“鐘姐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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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趙西西風中淩亂,原來她是最晚知道的麽!
**
三天之後的夜晚,橫店一處寝宮裏,燈火通明。
鐘以愉飾演的良婉鸾被兩個太監壓着跪在地上,一身狼狽,整個人明顯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态。
樂貴妃側卧于軟塌之上,宮女們正低着頭小心翼翼的為她揉腿敲背,她斜眼看着地上的良貴人,擡起右手,半懸空中,微微晃了晃,猩紅的指甲套在燈光下異常鮮豔:“看來我還是過于心軟,沒能讓良貴人招供,那就讓辛者庫的姑姑們好好替我招待吧。”
兩名太監趕緊将良婉鸾擡了下去。
“咔咔咔!”趙志成導演拿起一旁的大喇叭,沖着它就大聲吼道,“收工啦收工啦,大家趕緊收拾收拾!”
梁井絮連忙從軟塌上起身,雙手立馬解開衣服領子上的扣子,迫不及待的往化妝間快步走去,恨不得立馬将身上的衣服和頭飾扒下來。
脫完戲服,她走到自己的化妝位置上,桌上不出意外的擺着冰飲料冰水果和各類零食。
她微微吐出一口氣。
只要自己在《宮中鳥》片場,這些東西從來不會少,她也清楚這些零食後代表着小古導演的心意。
可兩個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可能性,這點古川肯定也明白,所以他這幾天基本上都躲着她。
趙西西可惜的搖搖頭,抓起一包小餅幹,拆開啃了起來。
當她差不多啃完所有零食的時候,梁井絮也收拾好了,兩人離開片場,前往酒店。
梁井絮停在房間門口,正低着頭在包裏找房卡的時候,附近的房門突然間被打開,傳來鐘以愉的嬌笑聲。
她詫異的擡頭,便看到對方正在一個男人的懷裏,雙手擋在男人的胸前,笑意盈盈,眉梢皆是妩媚:“餘少,你就不擔心附近有狗仔?”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男人伸手順着鐘以愉的腰線往下,因為對方背對着她,她看不起正臉,但莫名感覺有些熟悉。
鐘以愉也看到了門口站着的梁井絮,壓根沒什麽回避的意思在,大大方方的打了聲招呼:“現在才到酒店,路上堵車?”
男人聽了她的話,側身看向梁井絮,雙眼有些微微的疑惑:“我好像見過你?”
看清男人的正臉,梁井絮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但沒有回答他的話。
鐘以愉嗤笑一聲:“娛樂圈有餘少你沒有見過的美女嗎?”
沒有等到梁井絮的回答,男人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視線,伸手輕輕撫上鐘以愉姣好的下巴:“不,親愛的,在我眼裏,娛樂圈的女人,只有你。”
鐘以愉揮開對方的手,退開半步,理了理身上的禮裙,看到梁井絮略微僵硬的笑容,環上男人的手,拖着對方往電梯而去:“親愛的,我們該走了,不然得遲到了。”
梁井絮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
那個男人她曾經見過,和江達唯搭檔打臺球,結果輸給了蔣弈知的餘添沉,只是現在,對象好像又換成了鐘以愉。
她搖搖頭,掏出房卡,就想刷卡進屋的時候,餘添沉停下腳步轉身,一臉恍然大悟:“我突然間想起來,你是那個弈知的女伴。”他又看了看懷裏的鐘以愉,微挑眉梢,“說起來,以愉身為弈知的前女人,還是你的前輩呢。這麽一想,我和弈知還挺有緣分,說不定以後你也會……”
鐘以愉媚眼如絲的掃了他一眼,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小姑娘還小,別吓壞人家。”
他看了看打扮清爽帶着學生氣的梁井絮,認可了鐘以愉的話:“那我們走吧。”
梁井絮目送兩人走進電梯,電梯門在她眼前關上,隔絕了視線。
她頓了片刻,對剛剛得到的消息有些消化不良。
鐘以愉曾經是蔣弈知的女人?可她現在又和餘添沉有一腿,可蔣弈知和餘添沉不是朋友嗎?朋友對朋友的前女人不應該避嫌嗎?
腦袋有些亂,她将包扔在床上,按了按太陽穴。
從《宮中鳥》進組拍攝以來,她和鐘以愉相處的不錯,對方的演戲經驗比她豐富很多,她受到對方的啓發也不少。
更何況,她是真的很喜歡對方的性格,交流中也抱着能和鐘以愉成為朋友的意圖。
只是,如果有這麽一層關系在……總覺得有些膈應人。
她甩甩頭,幹脆不再想這些事情,扒下濕透的衣服,往衛生間而去。
**
在接下來的兩天的拍攝中,鐘以愉總感覺梁井絮在刻意回避自己。如果是其他人,她壓根不在意,可是對方是蔣弈知的人。對于與他有關的事與人,她總是沒辦法不關注。
因此在結束一天的戲份後,她抽着根煙,特意等在門口。
從片場出來,梁井絮一眼便看到了鐘以愉,知道她是故意在等自己,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等對方開口。
鐘以愉掐滅香煙:“一起吃個火鍋?橫店有家味道很不錯。”
梁井絮本來想拒絕,但細想了片刻,最終還是讓趙西西先回酒店,自己和鐘以愉兩個人吃火鍋去了。
夏天的晚上,間或吹過一陣風,還帶着白天的太陽味。
街邊攤位上,兩人躲在最裏面的位置,正吃得火熱。
梁井絮低着頭小心翼翼咬着肉丸,肉丸又燙又辣,但吃進嘴裏回味無窮,她辣得吐着舌頭,一把拿起一旁的冰啤酒,對準瓶口便往下灌。灌了一口,将筷子伸進沸騰的火鍋裏,再夾起一個,循環往複,吃的滿頭大汗。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鐘以愉灌了一口啤酒。
梁井絮點點頭,忍不住吸氣:“就是有點辣。”
鐘以愉好笑的看着她:“就是辣才夠味,我跟你講,火鍋這家最好吃,羊肉串路口那家最正宗。”
她忍不住一笑:“敢情你把整個橫店都吃了一圈?”
鐘以愉理所當然的點頭:“一年大半時間都待在橫店,沒有地方能比橫店更讓我如此熟悉了。”
“我還以為基本上所有明星都會節食呢。”梁井絮吹了幾口氣,将肉丸塞進嘴裏,咬一口,肉汁濺滿口腔。
鐘以愉放下筷子:“jonny倒是想我節食來着,可我是老板,他管不了我,哈哈哈。你想想,演員一天到晚窩在橫店,累個半死好不容易賺了錢,卻吃不飽,多虧啊。你說錢賺來幹什麽?不就是為了吃飽穿暖嗎?”
她聳聳肩:“不過我倒是能明白那些人,不節食身材容易走形,雖然肉眼看不出來,但是鏡頭感會差很多。鏡頭感差就接不到戲,接不到戲就只能喝西北風。不過我嘛,錢賺得夠多了,又沒什麽當影後的心,資源也不缺,所以一切以享樂為主。”
梁井絮一邊點頭附和一邊吃的不亦樂乎。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她無論怎麽吃,都是那個樣,不會瘦也不會胖,所以在這方面她從來不會虧待自己。
鐘以愉翻了翻火鍋,繞開了話題:“話說你和餘少是怎麽認識的?”
梁井絮頓了頓,搖搖頭:“不認識,只是見過一面。”她看了看對方,猶豫了半響,“見面的那次,他和江達唯一起。”
“哦。”鐘以愉無所謂的點點頭,“昨晚我和餘少還見到了達唯呢。”
“……”這個圈子已經開放成這樣了嗎?
鐘以愉看到她震驚的樣子,不可抑止的笑出了聲,“圈子裏除了來來去去的新人,其實熟人也就那麽幾個,換來換去再正常不過。倒是蔣導這些年專注于他的事業,不和我們混一起了。”
梁井絮悄悄松一口氣,不再混在一起,就意味着她不需要以女伴的身份出現在他們的場合,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所以可惜了你,要不然我們還可以在聚會上見面呢。”鐘以愉重新拿起筷子,“拍戲無聊的很,聚會上花樣還挺多的,剛好能解解悶。”
梁井絮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麽,只能敷衍着點點頭,繼續吃。
她嗤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們不可理喻?我剛進娛樂圈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對所有一切都抱着美好的憧憬,可現在呢?”她嘆一口氣,看着她的眼神裏滿是認真,“所以小心蔣弈知。”
對方的話題太過跳躍,梁井絮猝不及防聽到蔣弈知的名字,手一僵,剛夾起的肉丸子掉進火鍋,濺起幾滴湯汁。
“他最擅長給人編織一個美好的夢,讓你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可有一天,他會親手摧毀這一切,微笑的告訴你游戲結束,然後送你一個擁抱,順便祝福你以後一切都好。”
鐘以愉掏出口袋裏的煙,用牙齒輕輕咬住,右手打開打火機,煙頭在火花中燃燒。
她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和火鍋的蒸汽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望着煙霧的雙眼帶着追思,夢沒了就自己去構建,這麽多年,她身邊的男人各式各樣,從來沒少過,可每天狂歡過後只剩下空虛。
她偏頭看着對面的梁井絮,勾起一抹笑意,語氣有些滄桑:“所以,小心啊。”
梁井絮放下筷子,點點頭,裝作鄭重其事的樣子嗯了一聲。
不管是夢還是現實,她都巴不得蔣弈知結束兩人的關系,早點收到他祝她一切都好的祝福。
所以鐘以愉到底在說什麽,她其實不太明白。
編織的美夢?那是什麽鬼?影後都這麽文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