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過了幾天,趙楠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
“你好,請問是趙楠小姐嗎?”
趙楠很疑惑,她很少接到這樣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好聽,很溫柔。往往溫柔的東西都帶着刀刺,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候狠狠地刺中你,遍體鱗傷。
“是的,請問你是?”
那邊的女人低頭一笑,趙楠還能聽到她的愉悅的笑聲。
“趙小姐,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見一見我?”
笑話,這樣的一個電話說着什麽無厘頭的話。趙楠都覺得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
“沒興趣。”
女人又笑了,仿佛在嘲笑她。趙楠的臉色被憋得紅彤彤,就連自己都嘲笑着自己。
“趙小姐真是幽默,可是我很有興趣見你。”
剛才是問句,這次是肯定句。這場對話的開始是這個女人電話過來,現在是這女人掌握着主動權,而趙楠卻是被她牽着鼻子走的小醜。
“可是我沒興趣見你。”趙楠的口氣很生硬,一直在硬撐着。
“盧澤輝。”女人說,“你有興趣見了嗎?”
趙楠沉默,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呼吸都加重了幾分。這個電話,從趙楠接起來的那一刻起,她就輸了。
此刻的趙楠正坐在科園路的一家轉角咖啡裏,那個女人就是把她約到了這兒。趙楠回想起剛才的電話,她還真是傻,那個電話號碼她是那麽熟悉,卻怎麽也沒想到那個電話號碼會出現在自己的手機上。直到她木讷的挂掉電話的時候,看着那個與盧澤輝號碼尾號相同的電話號碼出現在自己通訊錄中,她才知道那是真實的。她坐在地板上,無助的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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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們約定好的時間将近的時候,女人出現了。女人一身紅裙,相對趙楠的着裝真是驚豔不少。耀武揚威就是這樣。女人好像見過趙楠一般,看到她直徑的走到她的對面坐下。趙楠看着這個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恩,她承認這個女人比她年輕漂亮。趙楠就這麽呆呆的看着她,不說話。
女人莞爾一笑,恰到好處。
“趙小姐,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趙楠不知道這話裏頭有多少諷刺的意味,她不聰明也不想去糾結女人話裏的意思。
“你想說什麽?”趙楠問。
“開門見山吧,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是我想是時候攤牌了。”剛才的笑容沒有了,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鄙夷,對趙楠的鄙視和不屑。
“我跟澤輝已經在一起7個月了。”
這句話對趙楠來說是晴天霹靂。她并不是遲鈍,她有感覺,但是從這個女人的口中聽到這句話,她感覺被背叛的滋味在狠狠地撕裂開來。如此的□□裸,讓她全副武裝的盔甲都無法抵擋她撕心裂肺的疼。
趙楠臉色變得蒼白,她警告自己不能倒下,這個女人是小三,她才是如假包換的原配妻子,她不能被這個女人踩在腳底下。
7個月,是過年的時間,是他們第一次吵架的時間。哈,她到底算什麽,算什麽!
趙楠心中已經沸騰,放在桌子下的雙手狠狠地掐進肉裏,留下很深的痕跡,她都沒有知覺更感受不到疼。原來盧澤輝已經受夠了這樣的自己,也許自己冠上盧澤輝妻子的身份,讓他覺得是可恥的吧。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們是夫妻啊,是有結婚證的夫妻啊。他怎麽能這樣對她,他怎麽可以!
她被蒙在鼓裏整整7個月,在這段期間,他們吵過無數大大小小的架,她還是自我反省的安慰,可是沒想到盧澤輝沒有給她一點機會,甚至一點開口解釋說明的欲望都沒有。如果不是她前幾天看到了盧澤輝的反常,那麽今天坐在這裏的自己一定會發瘋。她從不相信盧澤輝會背叛她,她一直相信盧澤輝是好好先生是她的無可挑剔的丈夫。她的枕邊人不為人知的一面都沒能察覺出來,如今她還能相信誰。
女人看到趙楠的反應又輕蔑一笑:“我知道你們已經結婚将近兩年,我想你現在放手還來得及。”
來得及?什麽意思。趙楠擡頭看她。
“我已經懷孕了。”
又一個驚天霹靂的消息無預兆的砸向趙楠。趙楠此刻的腦子是一片空白,沒有任何的想法,腦中只有女人剛才的那句話。
原來這個女人是來宣導自主權的,順便把趙楠這個眼中釘清理幹淨。這個女人才是小三,如今她倒成了他們的絆腳石,身份的調換真是莫名其妙,讓趙楠接受不了。
“那又怎麽樣?”趙楠輕口說。
“我想你一定很明白,孩子對澤輝來說意味着什麽。”
知道,趙楠當然知道。盧澤輝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剛結婚的時候趙楠就知道了,可是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氣,遲遲沒有動向。在她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別的女人捷足先登坐上了寶座。這個女人抓住了盧澤輝的弱點和趙楠的硬傷,打了一場有準備的戰,更有把握獲勝。
趙楠垂下眼皮,視線聚焦在桌面的一處地方
“趙小姐,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在他爸爸媽媽的身邊快樂的成長。”
這話把趙楠撇的一幹二淨,說白了就是她阻礙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這是讓她趕緊讓道的意思。趙楠沒想出什麽反駁的話,小三已經找到了家門口,她還在委曲求全的做好一個妻子的身份。看着電視上原配打小三的畫面,她那是還在心中嗤之以鼻,如今出現在自己的身上,她卻作不出任何反應。
“這些話,你讓盧澤輝跟我說吧。”趙楠穩住自己的心神,看着女人的臉鎮定的說完這句話,桌子下的手已經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女人停頓了幾秒。趙楠看到女人那雙顯示不可思議的眼睛。此時女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響了,女人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後溫柔的一笑,把手機的屏幕面向趙楠的方向說:“澤輝的電話。”一臉張揚嘚瑟的表情看着趙楠。
趙楠一眼掃過她的手機屏幕,大刺刺的三個字“親愛的”刺疼了她的眼,當然不止是這樣,屏幕上的電話號碼的确是盧澤輝的電話號碼。女人也不着急接起,還不溫不火的說:“前不久我特地換了尾號跟澤輝一樣的電話號碼,澤輝當時還說……”女人沒說完,只是笑着看着趙楠,剩下的話就讓趙楠自己想了。
女人當着趙楠的面接了電話,說話的口氣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趙楠沒有心思聽着他們甜言蜜語,她理解到了最後的一句話,就是盧澤輝會到這裏來。意思很明顯,他是來接這個女人的。從結婚到現在,盧澤輝從來沒有在外接過她回家,而且她也沒有那麽多的自作多情。
女人挂了電話笑着說:“澤輝還真是怕我累着,畢竟我現在是兩人嘛。”這種喧賓奪主的話,趙楠今天聽得真是多了。
就僅僅過了十分鐘,盧澤輝的電話又來了。盧澤輝已經在咖啡廳外,女人站起身來賣弄風姿的離開了。趙楠一手抓住自己的頭發,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指插進頭發裏,她仿佛是鬥雞失敗的公雞,沒了精神。
趙楠看向落地窗外的遠處,還能看到裝着紅色豔裝的女人和……盧澤輝。雖然離得很遠,但是還是能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盧澤輝把手放到女人的肩膀上把她護在懷裏,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趙楠回頭想想,盧澤從來沒有在公共的場合跟她有過親密的動作。女人有意識無意識的看向趙楠的方向,像是在挑釁趙楠的“權威”宣示她的地位。趙楠不用看都知道女人臉上的得意洋洋和耀武揚威的值姿态。趙楠閉上雙眼。
當晚,盧澤輝沒有回家。
第二天清晨的氣息照耀整個天地,趙楠一直睜着眼睛等到了天亮,等到白光照耀她的臉龐。那瞬間她笑了。笑自己的無知與愚蠢,笑得可悲可泣。她是一個失敗的女人,不管在哪個方面,她都輸的一敗塗地,沒有翻身的機會。
原本以為想要一個解釋,現在盧澤輝的行為就已經給了她一個很好的解釋。這個房間是冰冷孤寂的冰窖,待在這裏她變得難受,甚至失去呼吸的資格。趙楠嘆着氣,她的行為已經變得不重要,她是多餘的一個。如此就放開吧,算了吧……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那麽大的自信告訴自己放開吧,離開吧,算了吧。可是現實總是會逼着自己做出選擇,現實總是殘酷得不像話,可以把一個健康的人傷害得遍體鱗傷,最後還要茍延殘喘的活着。
一周後,趙楠和盧澤輝協議離婚。
走出民政局,趙楠感嘆時光變化真快,她當時拿到結婚證的紅本子的時候,心裏也沒有感到多高興,此刻手裏捏着離婚證的時候,心裏除了有一點落寞之外其他任何感觸都沒有。
這一周來,這是趙楠第二次見到盧澤輝,第一次是在三天前,他們坐在一家咖啡廳裏。
趙楠不知道自己憑什麽坐在這裏,對面的盧澤輝沒有一點變化,但是她卻變得更加憔悴和不堪了。她已經輸了,任何的自尊和驕傲已經變得一文不值,在她的臉上只是看到面目可憎的皮膚,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我們離婚吧。”趙楠說。她一定要搶在盧澤輝的面前說,這句話她要先說出來,如果在盧澤輝的口中說出的話,她害怕自己會一蹶不振,從此活在他的陰影下。
盧澤輝看着她什麽話都不說,抿着嘴巴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趙楠覺得喉嚨是火辣辣的疼,她咽了咽口水等待着盧澤輝要說些什麽。
“好,我們離婚。”盧澤輝點頭,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趙楠聽到他的話,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還是沒能把持住那個弦,它蹦的一聲斷了。趙楠無聲的點頭。安靜的空間,只有咖啡廳裏發出的優美音樂聲穿梭在兩人的中間。
趙楠之所以那麽爽快的離婚,不是她看得開,不是她懦弱。她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更是一個女人,是一個有尊嚴的女人。雖然她的尊嚴總是被別人踐踏,但她總是在維護自己一分的驕傲。原本她也想要大吵大鬧維護自己的身份,可她沒有這麽做。
不值得。
失去的人再怎麽挽留終究會失去。她累了,不想再殘害自己,不想再踐踏自己。她把自己勒得太緊了,呼吸都變得困難,她應該放生自己。她對自己說:趙楠,我放過你了。
之後他們說了些什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結果。
趙楠拿着離婚證,站在盧澤輝的對面,從此她再也不是他戶口本上的另一半了。解放了他,也解放了她自己。
趙楠用舌頭舔着嘴唇說:“好了,辦完了。”說話顯示一臉輕松的常态。
盧澤輝連點着兩次頭說:“謝謝。”
趙楠搖頭,自嘲的說:“無所謂。”
盧澤輝看着趙楠的表情,不再說些什麽,轉身離去。剛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着趙楠說:“對不起。”說完就離開了。
趙楠嘲笑的看着盧澤輝的背影,這個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盧澤輝。趙楠深呼吸擡頭看天,天空萬裏無雲。她呼着氣仿佛放下了一個重大的擔子,孤身一人比什麽都好。她不用想着柴米油鹽醬醋茶,不用想着身邊的人的喜怒哀樂,不用處于兩個家庭中的尴尬境地,最主要的是不會再有吵架了。
趙楠離婚的事情,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就連父母都只字不提。她從盧澤輝的家中搬了出來,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東西少得可憐,唯一值錢的還是那個破舊的手提電腦。她搬到了一個老舊的公寓,房子破舊不堪而且黑的一塌糊塗,裏面的牆壁仿佛都要倒塌一般。可是沒有辦法,她沒有錢,她只能住這樣的房子。
如今她是單身一人,她必須要養活自己。現在這個破舊的電腦終于幫得上她落魄的主人一把了。趙楠把自己的簡歷準備好,在網站上一個一個的投。這些簡歷就像投到一個無底洞一樣沒有任何的回音,時間在流逝卻沒辦法給她一個答案。
足足一個月,趙楠一直在網上投簡歷,她就像剛出社會的大學生一樣迷茫。不,她比大學生更慘更可悲。她沒有好的工作經驗,更沒有完美的學歷,她有的只是離過婚的女人的身份。這一天終于有一個招聘的電話打響了趙楠的手機,趙楠恍惚的聽着,她根本不知道電話裏頭聲音在說些什麽,她只聽到了面試這兩個字。
直到挂了電話,趙楠的魂魄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面試,這是什麽概念,她多久沒有聽到有人對她說這兩個字了。趙楠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手機,雙手都在顫抖。不管面試的結果如何,現在已經邁入好的方向,不是嗎?
第二天,趙楠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在鏡子面前照了又照,以往疏散的頭發,現在很整齊的被綁在了後腦勺。她沒有化妝品,也沒有任何護膚的産品,她只能用自己最好的微笑去面試。她在鏡子上試着微笑,眼角邊細小的魚尾紋跟着雀躍。這是她,31歲的年紀。
到了面試的地點,面試公司很安靜,幾乎沒有人,前臺也沒有任何人的蹤影。趙楠走了進去,看到了一個中年人坐在一個辦公桌前松松散散的樣子,手裏還按着手機游戲,正玩得激烈。趙楠走過去說:“你好,我是來面試的。”
中年人擡頭看了她一眼,随意指着一個方向說:“那邊。”
趙楠随着他指着的方向走了過去,又看到了一個男人在辦公桌前,不知道做着什麽。趙楠走到他的跟前重複的說:“你好,我是來面試的。”
男人擡頭看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趙楠可以看得出男人微微皺着的雙眉,男人的臉很寬闊,是一張大衆臉。男人站起身來,趙楠發現男人的啤酒肚很大,像女人懷了七個月的身孕一樣,男人走起路來像鴨子的姿勢,大腹便便。
男人帶着趙楠到了一間類似會議室的房間裏。男人最先開口說:“你會喝酒嗎?”
趙楠疑惑的看他,沒想到他最先問的不是經驗和學歷而且這個。男人不耐煩的說:“會嗎?“
趙楠只能點點頭說:“會一點。”
男人繼續說:“能熬夜嗎?”
趙楠點頭。
“你年齡多少了?”
“31歲。”
男人喃喃的說:“老了點。”但是趙楠還是聽到了。
趙楠眼睛緊緊的盯着他,男人粗魯的咳嗽了幾聲說:“什麽時候可以上班?”
趙楠聽得一愣一愣,阻止說:“等等,我還不知道貴公司是要我做什麽工作呢。”
“陪酒。”
“陪酒?”
“廢話,我這邊是夜總會,只有晚上上班。”
趙楠沉默一會說:“可是你們網上不是這麽說的。”
男人眼睛眯了一下說:“我們招聘當然是我們這邊說了算了。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啊,哪來那麽多廢話。”
趙楠深呼吸的平複自己的心情,“不好意思,這個工作我不做。”
男人聽到她的話,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挑着眉:“小姐,我們這個工作可是高薪聘用,有人想做的做不成呢。”
趙楠面無表情的說:“那你就去找那些想做的人吧。”
“你說什麽?”趙楠的話惱怒了男人。
趙楠吓得縮了一下肩膀,還好男人沒有下一步動作,只是怒視着趙楠。趙楠定了定心神說:“抱歉,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男人的回複,快速的離開了這個公司。
趙楠走在馬路上,腳步有一下沒一下的,她扯了扯自己衣服的衣角低頭嘲笑的看着自己。趙楠沒目的的走在路上,她嘆着氣,眼睛的瞳孔時大時小。已經落魄得不成樣子,現在竟然傲氣的拒接了一個高薪的“工作”。那個公司實際上正幹着不法的勾當吧,說成是夜總會只是擡高了身價而已,她再怎麽樣也不至于賣笑賣身吧。還真是諷刺,她自己自身都難保了,還有心思去扒人家的家底。
趙楠走着走着路過了一家小型超市,她看着超市的招牌幾秒,一面嚴肅的表情,仿佛心裏做好怎麽樣的決心一般,毅然決然的走了進去,腳步沒有半點猶豫。超市很小,但是東西很足,趙楠沒有心思去看其他的東西,主要的還是她沒有錢。她很快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酒。
她心裏算着自己身上的錢還可以買多少酒,很好,6罐,足夠了,足夠她喝醉了。她走到結賬區,是個小姑娘幫她結的賬,看着小姑娘熟練的動作,她既羨慕又覺得悲涼。
趙楠提着袋子快速的離開了超市,她急匆匆的走了仿佛她做了什麽壞事。她回到自己的“小黑屋”,把酒放到唯一的一張桌子上,她路過鏡子的時候看到鏡子裏面的女人,一臉頹廢的模樣,今早神采奕奕的她已經恢複了以往,就算身上穿的整潔也無可厚非。她就是一個灰姑娘,連變成公主的機會都沒有,反正也沒有幫助她巫女也沒有什麽可笑的王子。趙楠看着自己,原來她面對大衆的模樣一直是這樣的,一副亂糟糟的頭發,一張松弛得不能再松弛的臉,裝進漂亮衣服的身材幹癟得像四季豆,醜得要死。
趙楠厭惡的看着鏡子,仿佛它把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公布出來,那張顯示厭惡眼神的臉更加猙獰了。趙楠快速的離開鏡子,從床上拿了運動服換上。她拿着酒坐到了床邊的地上,背靠着床,把酒放到自己的右邊。她無力的靠着床,把腦袋放到床上閉上了眼睛,好像在做着什麽神聖的禱告一樣,面色安靜。
寧靜的世界被趙楠的手機鈴聲敲碎了。她擡起頭眨了兩下眼睛停頓了幾秒,轉頭看向屏幕一閃一閃的手機。她嘆着氣拿起,看着手機顯示號碼,是鄭潔。趙楠抿着嘴巴,左手按掉了電話,翻身把電池一把取出,手上的動作很粗魯像是在洩憤什麽。被扣掉電池的手機恢複了平靜,把安靜的世界還給了趙楠。
趙楠伸出右手從袋子裏拿出一罐酒快速的打開,她喝了一口。冰冷的感覺從口進入喉嚨進入五髒六腑,苦澀的感覺在口中漫開。趙楠很少喝酒,酒并不是好東西,她一直以為借酒消愁的人都是一些無所終的人,如今她也進入了這個行列。現在她終于知道為什麽這麽多人喜歡喝酒了,酒剛剛進口的時候是火辣辣的苦澀,之後慢慢變得香甜。酒仿佛給人一種錯覺,就像自己身邊遇到的種種災難一樣,困難過後就是燦爛。像酒,苦澀變得香醇。
趙楠連喝了幾口,喝的很急卡在了喉嚨,她難受的咳嗽了幾聲,面紅耳赤。她沉重的喘着氣,胸膛因為呼吸此起彼伏。她無言的笑了,之後笑着搖頭,笑出了聲,大笑,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笑夠了,臉上沒有了猙獰的笑而是安靜木讷的臉,兩眼看着某處出神。她一動不動的呆坐着,手指偶爾的抽搐預示着她還活着。
過了一會,她站起身來尋找那臺破舊的電腦,她打開機子登上了網站,看着她投遞的那些簡歷沒有一點的回音。原來她還沒有絕望,她還想要一根救命稻草來拯救她,可惜沒有。她合上電腦,把電腦扔到一旁,拿起那罐酒猛的灌了幾口。她需要麻痹,她需要遠離這個世界。
從白天到黑夜,時間是不留情的。黑壓壓的屋子變得驚悚,黑暗籠罩在趙楠的四周覆蓋在她的身上。唯有月光不舍得黑暗,一絲的光透過窗戶進入了屋子,一條斜杠的光劃到床邊就停留在趙楠的旁邊。
小巷中不知道哪家的狗在吠吼在咆哮,遠處飄來了飯菜香。趙楠想象着他們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景象,唯獨她自己的冷清,她只有酒只有她自己。
她拿着酒搖搖擺擺的站起身來,也許坐得太久了身體都麻了。她走到窗戶邊,身體依靠在牆壁上,看着只有兩個黃燈亮起的小巷路中央。她看到了那只嚎叫的狗和小孩子的嬉笑聲,還有不知哪家吱吱喳喳炒菜的聲音,全部的聲音進入趙楠的世界中,此刻她覺得好聽極了。
趙楠眼神眨着看着那個畫面,那裏離她很近可她卻碰觸不到。她好想去撕碎那個畫面,讓他們跟她一樣沉淪地獄。她好狠,為什麽只有她活着這片黑暗當中,憑什麽她要這樣活着。可笑,她竟然有這樣的想法,她是一個矛盾的人,活着活着失去了自我,活着活着活出了窩囊,活着活着留下的只有軀殼。
她打開第四罐酒,她的思緒已經是半麻痹狀态。她還知道自己身處何地,還能避開屋裏的障礙物随便找個地方坐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坐在那裏。屋子太黑,趙楠不想開燈,這樣的黑暗适合此刻的她,起碼适合今晚。
灌進口中的酒已經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了,不是苦不是甜。趙楠只是機械的喝着,重複着那一個動作,因為黑暗太長了,她沒有事情可做,唯有一直喝她才感覺到她還有這一件重要的事情可做。
黑暗使得她的視線變得狹隘,喝着酒眼神變得迷離。眼前看到了一切都變成了虛幻,朦胧的空間在移動。趙楠擡起笨重的手擺擺眼前的所有虛幻,意圖掙脫着一切,讓她恢複精神。可是沒用,眼前的天旋地轉随着她的眼睛進入大腦,酒精麻痹她的神經。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楠也數不清6罐酒她喝了多少。現在的她腦子一片空白,終于擺脫了現實的煩惱,她嘴角微微翹起。她站起身來,搖擺的走向四周,她不知道往哪裏去。她好想睡覺,好想趴下,她好累。
趙楠在黑暗中摸索,一會踢到了凳子,一會撞到了牆,反正磕磕碰碰的走着,原本只是一個微小的空間,現在看來卻是十萬公裏那麽遠。不一會,腳下不知被什麽絆倒了,她趴着那裏抓着絆倒自己的東西,好軟。她的腦子進入的第一個想法是床,她找到了她的床。趙楠滿意的笑了,腦袋微微蹭了一下感受着冰冷的舒适感,随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