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晨的井水冰涼,喻戎洗了把臉卻仍覺得不清醒,脫了上衣,舉起水桶潑在身上,冰水激過裸着的肌膚,終于蓋過了身體中那暧昧不明的灼熱。

他抹了把臉,睜開眼睛,剛想舒一口氣,披頭散發的顧瓊正抱着木盆歪頭看他。

那口氣就堵在了嗓子眼裏,喻戎打了個嗝,慌亂中退了一步:“你怎麽在這?”

顧瓊步步向他走去:“當然是打水了,你一大早洗什麽冷水澡?”

喻戎突地心口亂跳,沒答反問道:“你怎麽自己打水?”

顧瓊彎腰将木盆放在一旁,站在離他不過兩步遠的地方擡頭看他,眼皮還有些剛睡醒的水腫,卻仍讓喻戎心頭一亂。

她道:“當然是桂圓還沒睡醒,你又不會替我送水,我便自己來了,你還沒答我的問題。”說着又離他近了一些。

喻戎的喉嚨不禁滾動了一下,看着她探究的眼睛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顧瓊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他一番,突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你……”

喻戎聞聲吞了下口水,她壞笑道:“你該不會是為了讓我再給你上次藥,故意把自己弄濕的吧?”

喻戎聞言一愣,抓起一旁的衣服披上:“胡說什麽?”說罷轉身要走。

顧瓊一把揪住他衣服,嬉笑道:“好好好,我胡說,但是你的傷口真的要重新包紮了,等我下,我洗完臉過去給你換藥。”說罷彎腰打了盆水,但頭發散着不好洗臉,顧瓊把自己頭發攏到一起,遞給喻戎:“幫我拿着頭發,我要洗臉。”

喻戎躊躇片刻,伸手替她拿着頭發,那發絲上還殘留着她身上溫熱的溫度,他不知怎麽臉就熱了。

顧瓊洗完臉,揉了揉眼睛上的水珠:“沒帶手巾。”說罷,目光看向喻戎,幾步過去,将濕漉漉的臉埋在他胸膛的衣服上蹭了蹭,蹭幹淨了仰頭對他一笑:“好了,擦幹淨了。”

喻戎傻眼了。

“走啦~”顧瓊收拾收拾抱起水盆,率先向他和喻子斂休息的房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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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戎愣愣地摸了摸胸膛的濡濕,聽到顧瓊喊“快點啊!”,才忙幾步跟了上去。

因為喻戎每夜都要小心公子睡得好不好,他與喻子斂是在一個房間住的,換洗的衣物自然也在同一件屋中,此時門還未開,顯然喻子斂還未醒,他趕忙擋住要進屋的顧瓊:“公子還未醒,你先回去吧。”

顧瓊蹙眉:“那你要等到你家公子醒了才換藥嗎?”

喻戎點頭,顧瓊冷哼一聲:“你家公子有脫光了睡覺的癖好嗎?”

喻戎聞言蹙眉:“自然沒有,公子即便入睡,也是衣冠整潔的。”

“那不就結了,你家公子又沒裸着,還怕人看不成?一會兒就該上路了,他也該醒了。”說完硬是從他身旁擠過去,推門進了屋,喊了一聲:“喻子斂!起床了!”

喻子斂在內室睡覺,顧瓊自然沒有走過去看他起床的癖好,便坐在外間的椅子上:“你進去擦幹換一身衣服再出來換藥吧。”

她都登堂入室成功了,喻戎怎麽好再趕她出去,只得依她所言進去換衣服。

喻戎一進去,裏面喻子斂道:“我方才怎麽聽到顧小姐的聲音了?”

喻戎回道:“她就坐在外間呢。”

裏面靜了一默,突地傳來慌亂的腳步聲,還穿着亵衣的喻子斂跑出來,直奔書桌前,将桌上一張紙團了團塞進衣袖裏。

顧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一大早做什麽?你們主仆怎麽都這麽怪?”

剛睡醒的喻子斂自然沒有往日的一絲不茍,此時頭發披散着,白皙的臉上還有幾道睡出來的印子,他睜着惶恐的眼睛,道:“顧小姐怎麽一早過來了?”

顧瓊托腮看他,其實這麽看的話喻子斂還是挺有人味的,不像往日跟個随時都要坐化的仙人一樣。

“喻戎一大早洗冷水澡,弄濕了傷口,我來替他換藥啊。”答完,顧瓊又瞧着他歪頭一笑:“很少看到你這個樣子呢。”

喻子斂聞言低頭看了眼自己雜亂無狀的裝束,驚叫道:“失禮了!”然後風一般的進了內室。

顧瓊咂咂嘴:還是蠻有活力的嘛,為何每天都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呢?

喻戎換過衣服出來上藥,他恢複能力出奇的好,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痂,再過幾日便可以無礙了。

不必見血,喻子斂便在一旁看着顧瓊處理,待到她處理好後道:“顧小姐,這些日子勞煩你了,喻戎的傷以後我來替他處理便好。”

喻子斂是真覺得這幾日麻煩顧瓊了,她善良,幫他的随從治傷,卻不能總是麻煩人家,且畢竟男女有別。

喻戎聞言穿衣服的手一頓,看了眼顧瓊。

顧瓊理了理手邊的雜物,道:“他的傷是因為我受的,怎麽算得勞煩呢?喻公子若是覺得我弄的不妥,那我便不弄了。”

喻子斂忙道:“顧小姐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

顧瓊打斷他的話,擡眸對他輕輕一笑:“昨日不是叫我顧瓊嗎?怎麽今日又叫顧小姐了,你我之間相識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以後不要這麽生疏了,喚我顧瓊吧,我也喚你子斂如何?子斂?”

這一身“子斂”讓喻子斂忘了方才在說什麽,愣愣的點了點頭:“好……”

顧瓊對他粲然一笑:“那你們先梳洗吧,一會兒該啓程了。”說罷端着木盆出去了。

用過早膳,肖珩之出門相送。

顧瓊将寫好的書信遞給他:“此信交予你,明日再尋人送往京中,切記不可透露我的行蹤,若是我父兄他日問起,你便說不識得我的樣子即可。”

肖珩之恭敬接下:“小姐此去一路小心,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顧瓊告辭以後走向馬車,見喻戎又在駕車,道:“桂圓,你來駕車,喻戎,你受傷了進車裏歇息吧。”

喻戎握着缰繩,對她道:“無妨,這點小傷不礙事。”

顧瓊硬是奪過他的缰繩:“讓你進去就進去,我和桂圓駕車就可以了。”

喻戎自是不會讓他們兩個女子在外駕車了:“我真的沒事。”

兩人正争執的厲害,桂圓湊上來道:“小姐,駕車沒問題,可是我不認路啊,小姐你認路嗎?”

手持一本美食地圖的顧瓊認路就奇怪了,于是她自覺地松了缰繩,喻戎接過缰繩,看她一眼:“進去吧。”

顧瓊只得囑咐桂圓道:“你駕車,讓喻戎指路,不能偷懶知不知道?”

桂圓癟嘴點了點頭,小姐喜歡喻公子,連帶他随從都寵了,可憐她這個沒人愛的桂圓。

“知道了小姐。”

為了更方便趕路,将馬車換成了小的,裏面便變得有些拘謹了,顧瓊和喻子斂各坐在一個角,顧瓊和他真的沒什麽聊,便随便拿了本書看。

喻子斂是個不善言談的,她不說話,他自然不敢冒然開口了,也拿出了書看,只是不比平日的專心,時不時擡眸看那邊的顧瓊一眼,她看書的時候眉毛會擰起來,腮幫子鼓鼓的,模樣很可愛。

喻子斂不禁抿唇輕笑了一下,顧瓊聽到聲音擡頭看向他:“你笑什麽呢?”

喻子斂一慌,忙道:“我看到了有趣的地方就忍不住笑了,打擾到你了嗎?”

顧瓊聞言好奇的眨眨眼睛:“你看的書很有趣嗎?我看看。”說罷起身挪到他旁邊,探頭去看他看的書。

這麽一來,她的頭好似在他懷中,那發頂的清香飄進鼻腔,讓喻子斂有一瞬間的恍惚,握着書的手指不禁一緊。

顧瓊掃了眼他看的書也沒覺得哪裏有趣,起身蹙眉道:“哪裏有趣了?真不知道你在笑什麽。”

喻子斂輕咳一聲掩飾他的不自然,道:“其實是挺無趣的……”

怪人,顧瓊這次不想理他了。

路途終究是無趣的,顧瓊本就不怎麽喜歡看書,看着看着就開始犯困,手中的書本滑落,她開始進入夢游的狀态。

喻子斂聽到書本掉地的聲音,擡眸看向她,看着她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不禁也放下了手中的書本,看着她睡覺的樣子。

突地,車子一颠,眼見顧瓊要倒下去,喻子斂忙坐過去扶她,顧瓊便倒在了他肩上,喻子斂正想說失禮,卻發現她并沒有醒,而是在他肩頭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不動了。

他微側頭,便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細嫩的肌膚吹彈可破,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每一處都那麽美,他抿了抿唇,低喚一聲:“顧瓊?”

顧瓊只是眉心一皺,卻沒有醒,喻子斂便不再吵她了,他叫過她了她不醒,這不算失禮吧?

喻戎耳力好,聽到了方才車中的動靜,他回過頭,車簾被風吹起一道縫隙,他便看到顧瓊正靠在喻子斂身上,馬車颠簸了一下,喻子斂忙扶住她垂下去的頭,垂眸看着她,唇邊是淡淡的笑意。

兩人相偎相依,同樣白色的衣衫纏綿在一起,金童玉女講的便是如此吧?

桂圓見他一直回頭看,但她又駕車回不了,問道:“你看什麽呢?”

喻戎忙回過頭,垂眸道:“沒看什麽。”

桂圓莫名其妙的瞟他一眼,繼續駕車。

喻戎卻突然開口道:“你家小姐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桂圓理所當然道:“你家公子那樣的啊!你別看我家小姐對你家公子兇,她最是口是心非了,越是喜歡的越是說不喜歡,就比如,她總和娉婷公主吵架,嚷嚷着再也不理娉婷公主了,但是娉婷公主一來,她還是和娉婷公主一起出去玩,啧啧啧。”

喻戎一愣:是嗎?她喜歡口是心非嗎?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好想娉婷公主出來露臉!不過下一章二叔要出來了~你們猜二叔是啥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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