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死不相随
山頂上，李瑗獨坐巨石之上，呆呆看着遠方。
他坐在剛剛楊钰坐的位置上，一樣任寒氣從腳底湧入，一直湧到心裏。
心裏空空的。
好像是什麽東西消失了，再也補不回來了。
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又一點點亮了起來，時間怎麽流失的，他不知道。
“王爺！王爺！您已經坐了一晚，山上寒涼，再坐下去是要送命的啊！”
“王爺！屬下求您別再想了，王爺！”
“王爺！太子殿下送信過來，叫您去山下彙合！”
“王爺！太子殿下聽說您在山上不肯下去，親自上山來了，您清醒一下！”
“王爺！她已經死了！您再想下去她也複活不了，您就別在想了！”
“啪！”一個巴掌落在李瑗蒼白的臉上，瞬間倉起個紅色的手掌印子。
眼睛眨了眨，李瑗木然的轉頭看向給他一耳光的人。他幹燥的嘴唇動了動，發出個微弱的聲音。“大……哥？”
李晟的眉頭一直緊緊皺着，見他有反應了，面色好看了些，背回手。問一旁的侍衛。“他這樣多久了？”
“回太子殿下，從昨天傍晚……他們堕崖那時就這樣了。”
“整整一夜？”李晟四處看了看，甚至到懸崖邊兒上，仔細的向下看了看。
“整整一夜沒有動過。”侍衛趕緊過來拉住。“殿下小心！這山石不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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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也沒太接近懸崖邊，回身又給李瑗一個耳光。“沒出息的東西！為了個女人弄成這樣！真丢了我李家的臉！不就是個楊璃嗎？美女那麽多，你何苦非要她不可？”
聽到楊璃這個名字，李瑗胸中一痛，喃喃道：“她，就只有她最好。無可替代——可是，被我親手殺了，殺了……”說着他站起來，無奈腿被寒風侵襲太久又坐了太久，不聽使喚。
侍衛趕緊上去扶着，他也不看他人，眼中就只有那個危崖，一步步慢慢走過去伏在地上。“生不能相随，我也同你一起去了如何？”他伸出手來，在虛空抓握。“一同魂游天地，一同灰飛煙滅。”
侍衛聽着，趕緊抓緊了些，生怕自己的主子一用力，也跌下懸深崖之淵。
李晟看他這幅摸樣，氣得連連大罵：“都說紅顏禍水紅顏禍水，你怎地也沉迷在那妖女身上？堂堂的王爺在這裏跟個小媳婦一樣要死要活的，說出去滿庭朝臣豈不笑死！”他氣得一把揪起李瑗，給扔回安全的地方。“二弟知道你為了那個妖女要死要活的，才真的要笑死！”
“他已經死了，還怎麽再死？”李瑗苦笑。“他卻陪着我的璃兒一起去了。”
李晟看着他，眼珠轉了轉。“是啊，聽說那女子心儀二弟，說是兩人同生共死，你就是怎麽虐待自己，也插不進去兩人之間！”
李瑗一怔，擡頭看向自己的大哥。“不會的，璃兒只是忘了我。”
“你親手逼他們跳崖，她恨你還來不及，哪會忘了你？”李晟冷笑。“他們昨日脫了身，以後夫唱婦随，知道你自殺了，不知樂成什麽樣子！”
這話勾起李瑗的注意力。
李晟繼續道：“你以為他們真的死了？這懸崖雖高，卻有緩坡通到深淵，何況樹木茂密，順着一直掉下去也會被樹木擋着，他們最多重傷，哪裏那麽容易死？二弟沙場征戰多年，什麽場面沒見過？這區區個懸崖可難不倒他。”
這句話燃起了李瑗眼中的火焰，爬起來拽着兄長的手臂。“他們有可能……沒死？”
“豈止沒死？可能正逍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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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璃此刻一點都不逍遙，反而累得覺得自己快死掉了。
昨晚她找到這個劉家村的時候李莳已經失去意識了，收留她們這家的劉大哥和劉二哥兩人才把他扛回來。對于他們的事，楊璃只道是三人一起去山上游玩路遇劫匪，才到這樣的境地，多虧這村子民風淳樸，對這三個人沒有懷疑，劉大哥一家人還對她們多加照顧。
可李莳身份特殊，她不敢假手于人，只能自己親自照顧，很沒良心的把自己的哥哥拜托給劉家大嫂照顧。她傷寒未愈，又連夜逃跑，這時脫困了，又要照顧昏迷不醒的李莳，累得快吐血。
三人身上都破破爛爛的，幸虧楊璃身上還剩下點盤纏，便都給了劉家大哥。村裏的郎中看他們困難，暫時也就任他們拖欠着醫藥費，說是等他們尋到了家人再給也不遲。
她的臉傷勢不重，卻用布條密密的纏了半張臉，換上劉大嫂的粗布衣服，又刻意學出劉大嫂的走路姿态，試圖融入這個淳樸的村子。
明知道李瑗和李晟的人很快會搜過來，李莳還昏迷不醒，叫楊璃焦急萬分又沒辦法，只能日日床邊照顧着，看着他的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心急。
後來楊钰提議，他去找這地界的縣令，如果他沒記錯，這個縣令張潇逸應該是李莳一手提拔的上來的，他自然有辦法去聯系相關之人，這時候無論他會不會知恩圖報，就只好賭一賭了。
事到如今，楊璃也覺得沒什麽其他辦法，只好送楊钰去縣城，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她相信，她的哥哥不會背叛她。
可楊钰這一去，足足三天杳無音訊，李莳的傷情又開始嚴重，不僅醒不過來，傷口還隐隐有些潰爛的趨勢。更可怕是，開始有村人告訴她，鄰村進駐了隊神秘的兵丁，連縣令大人也親自去伺候。
楊璃心知這地方不能久住了，看來哥哥多半是沒找到縣令，可如今不能等他回來了，只好先帶着李莳離開。
做了決定，楊璃不敢告訴郎中，先去找借口要了些藥，又不敢多帶東西，深夜背着李莳向縣城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