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罪過

楊璃驚叫：“你這什麽意思？” 她吓得趕緊站起來要扶起他。

李淨禪任她怎樣扶都紋絲不動。“你答應我這事，在下才能起來。”

“你這樣逼我答應，我還有什麽可拒絕的？”楊璃也沒掙紮。“我答應就是了，還有什麽事我能做的，請盡管吩咐吧！”

聽了這話，李淨禪才起身，躊躇半晌開口。“這事确實是為難你了，我料想，就是王爺醒着也未必會答應。”

“哦？什麽事？”楊璃心裏生疑，好奇心也被勾起來。

“皇上雖健壯，可畢竟年邁，現在朝中暗潮湧動，三位皇子各有優勢，即便是太子的地位也未必穩固，這事你該也知道。”

楊璃點點頭，等着他說完。

“原本三位皇子各自為政，各自有一批擁護的臣子，明争也暗鬥，保持了個微妙的平衡，除非皇上破壞了那個平衡。”後面的話他沒講，楊璃心裏也明白。

再平衡的關系，皇上駕崩那天成敗也就分清楚了。

李淨禪定定看着她。“可現在，那個平衡被打破了，但打破平衡的不是皇上。”

“哦？誰打破了那個平衡？是王爺重傷的緣故嗎？”

李淨禪搖搖頭。“是你。”

“我？”楊璃奇怪了。“為什麽是我？我什麽都沒做啊！”

“你是無心，可确實是你促使了三皇子跟太子聯手。”李淨禪斷言道：“原本太子最為忌憚我們王爺，一直想要聯合三皇子，他從未答應。今天收到消息，簡單來說，因你選擇了我們王爺，三皇子決定了和太子聯手，就是為了對付我們王爺！”

“啊？”楊璃失聲道：“怎麽又是為我？那……那你要我幫什麽忙？不是……要把我送給李瑗吧？”這可不行！

李淨禪見她滿臉防備，有些難以啓口。“無須那樣做，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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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麽？”

“太子向來明着一套暗裏一套，他利用你們之前的糾葛得到三皇子的合作，另一方面卻暗暗透露給皇上，你在這裏的消息。剛剛接到聖旨，要你即刻秘密入宮！”

“那他這樣做萬一被李瑗知道了，豈不功虧一篑？”皇帝觊觎她的美色這事她早知道，只是那混老頭子記性還真好，這麽多年還沒忘。

“他不需與三皇子合作太久。”李淨禪又在暗示。

“你是說皇上的身子……”既然不需要合作太久，就意味着皇帝的健康堪憂，只要他太子的位子保持到皇帝駕崩了，自然順理成章繼位，其他的事自然好辦。

李淨禪點點頭。“在恰當的時候以你為餌……”

“什麽黑鍋都有人替他背了。”楊璃接下去這句話。

若是皇帝死前決定廢了太子換人，李晟可告訴李瑗她在皇宮的消息，以李瑗的瘋狂勁兒加上他的挑唆，九成會因此逼宮，到時候趁機除掉皇帝也好，或是僅僅除掉李瑗也好，都是手到擒來的小事。

李晟這一計之惡毒，真是叫人渾身發寒。

“太子這一計你在下雖已知曉，可也無可奈何，畢竟聖旨已下，以我們之力無法違逆聖旨。”

“怪不得你剛才跪求我答應！”楊璃氣道：“你明知我和李莳已定情，還要我答應入宮！”

李淨禪苦澀道：“在下也嘗過與心愛之人分離之苦，若是還有辦法，何苦要你和王爺受一樣的苦楚？可若不是你任性妄為，害得王爺現在還昏睡不醒，我們也許還有其他的法子保住你。你就是不念着我們王府上下官宦的生死，也該念着王爺的性命安危！”

楊璃撚着桌布一圈又一圈，想着和李莳之間的點點滴滴，點點頭。“我去！”

李淨禪顯然松了口氣。“在下宮裏有些手段，會拖延皇上見你的時間，另外也派人去找你師父，到時候李将軍回來，自有辦法救你出來！”

楊璃默默點點頭。“我相信先生，還望先生照顧好李莳。”

“那是自然。”李淨禪絲毫不覺輕松。“也還請你以易容之術恢複容貌，明日一早……”

楊璃應了，回了房間。

初夏早得了消息，哭的淚人兒一般。

楊璃硬扯出個笑容來。“我都沒哭，你倒是替我哭了。還不快快洗臉，給我改衣裙？”

她這次回來之後府裏上下都忙着李莳的傷病，也沒人顧着她有沒有衣服穿，就一直穿着舊衣裙，幸虧她離去那時身量便與現在接近，稍加修改便能穿。這回要入宮，還需初夏再改件衣裙。

當初易容的藥物也都散盡了，只好列張單子，喚丫鬟去買來。府中原本住的女眷現在都不在了，管家臨時去采買珠寶首飾等等，這忙忙碌碌的一天也就過去了。

用過晚膳沐浴過後，初夏伺候着準備就寝，她卻硬要到李莳房中去。

李淨禪正守在李莳房中，見她來也不意外。“我想你也該來了。”說完自顧自出去，房中留下他們兩人。

楊璃關上房門，放下長發，脫去外衣，躺在李莳身旁。

李莳沉沉睡着，燈燭幽幽，給他帶來一絲生氣。

楊璃躺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錦帕包好的一團，打開來，裏面是兩個一樣的鑲珠戒指，上面鑲嵌的珍珠光芒如月光。“幸虧是采買得倉促，才得來兩個一樣的戒指。”她小心把戒指斷開，套上李莳左手的中指，又把另一枚帶到自己左手的中指上。

“就此套住了，這樣你我便是夫妻了。”她看着李莳笑了笑，滿足的躺在他身旁。

如此一夜，她貪婪的看着他，生怕忘記他的摸樣。

縮成一團，她抱着他細瘦如柴的胳膊，細細體味他的冰涼。

這原本意氣風發的男人變成形容枯槁的摸樣，是她的罪，她要記着，一生一世。

皇宮是什麽樣子的她不清楚，但她知道那個虎口，進得去未必出得來，這個世界裏最權威的存在不會随便放過到口的肥肉。她不知道進去皇宮，還有沒有再度陪伴他的機會。

夜涼如水，就這樣珍貴的時間流逝得那樣的快，快得像是手指縫兒裏漏下的水，只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第二日一早天剛亮，楊璃便已準備好，端坐在床邊等着丫鬟進來喚她。

李淨禪也等在一旁，他見她仿佛一夜未睡，漆黑的眸子滿滿的疲憊。墨色長發随意披在背上，襯得蒼白的俏臉越發白得透明，早晨的陽光給她增添一抹顏色，連同身上純白的便服，同是泛着金色的邊兒，一時間像是谪仙降臨，似是接着就要飛升，回到雲端。

見丫鬟們呆愣着，李淨禪淡淡道：“回房去換衣服吧！宮裏派來的轎子已經到了。”

楊璃點點頭，轉身回到房裏，到李莳床邊，俯身輕輕吻上他幹燥的唇瓣。“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活着。”

言罷，她已是淚流滿面。

轉過身去，她不再看身後，堅定的邁出房間，自然沒有看到，身後床上那個枯槁男子，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