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也許是夢見

……是李莳的聲音？

楊璃猛的支起身子，眼前只看到月光隐沒之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又是一陣子的緘默，空氣流動的聲音充滿耳中，那聲熟悉的呼喚卻沒有再出現。

是幻覺嗎？

皇上病危，他就是進了宮也顧不過來她這裏，整夜守着皇帝才是現在最大的事，前提是，他入得來這高高的宮闱。

□□的勢力不小，李瑗那變态好久沒有消息，九成是聽了李晟的擺布。在皇上病危這關鍵時刻，入得宮闱來就是勝利了一半，也但願他平安入宮，安然渡過這個大劫難。

至于她，在冷宮禁地裏享受寂寞，實在是這個危機時刻裏，他給安排的最安全地方。

把自己縮成一團，楊璃心裏七上八下的，幻想着各種可能性，推測着外面的情況是如何兇險，念着李莳是否病愈，各種事情在腦中亂成一團，也不知是睡着了一宿噩夢，還是一直迷迷糊糊的沒有睡着。猛的一擡眼，外面天色已蒙蒙亮。

沒有喪鐘的聲音，也沒有喧噪的人聲，更沒有李莳熟悉的聲音。

楊璃縮了縮，越發覺得有些冷，打了個哈欠重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色已大亮。不見有人來送飯，想是這裏的管事都知道皇後的作法，甚至他們便是給皇後下手的人，便懶得給她這将死之人送飯了。

想想也不對，若是真的急着下手，也是多半在飯菜中下毒才是省事的做法。如今他們沒有下手，想來多半也是沒騰出手來。楊璃反倒覺得如此甚好，不需她挨多久宮中便會大亂，此時又不覺得餓，便四處看看，以便行事。若是真的餓了，便潛去禦膳房尋點吃食。武功既然已經恢複了，這便只是小事。

從井裏打了水簡單洗臉，尋了片殘鏡簡單梳洗了，便到院子裏四處看看。這大名鼎鼎的冷宮不過就是個小院落，雜草叢生，屋舍破敗得勉強擋得住風雨，像是也無人常住，便沒人打理了。

閑着沒事做，她尋了個破瓦盆，撕了片殘帷帳準備擦洗自己的臨時住處。這時候，冷宮大門開了。

不覺得意外，楊璃扔下手裏的東西，暗中運氣，準備裝作投井自盡騙他們幾天。不想，進來的人她認識。

是圓芙，皇帝派來伺候楊璃的宮婢。

Advertisement

楊璃覺得奇怪，這圓芙當日第一次見的時候面露異色，顯然是識得她的，可這些日子她對這些宮人多有防備，李莳那邊也說也不知她的來歷，便沒多過問。

那時候圓芙自己也沒有多說什麽，更沒有什麽可疑的行為，這時候楊璃落魄了，她來幹什麽？莫非皇後派來的殺手就是她？不會那麽戲劇化吧？

見楊璃愣愣看着自己，圓芙就地跪下便是叩頭。

楊璃趕緊扶她起來，可她硬是不肯起來，非要叩頭叩得滿頭是血。楊璃怕她這麽撞死了，暗施內力硬是拽她起來。圓芙哭得胭脂鉛粉染成一片，泣不成聲。楊璃扶她坐下，也不知她為何哭成這樣，等她哭得盡興也不敢問起。

哭了半晌，圓芙紅腫着眼仔細打量楊璃一番，突然又給跪下了。“公主啊！一別十餘年，奴婢到今日才能跟您好好的說句話，問個安！”

果然！真的是早就認識！還早的

“你……”楊璃心裏還是想懷有戒備，可看着她哭紅的眼實在硬不起心腸來。

圓芙見楊璃表情懵懂，又是悲從中來，抹着眼淚道：“公主可是記不得奴婢了？也是，公主稚齡被人搶走，不記得也是情理之中。”

“那你到底是誰啊？”楊璃懶得推測，等她自己說。

“當年宮傾之時，奴婢眼睜睜看着您被搶走，無能為力啊~”說着又是大哭一陣。

她這斷斷續續的說了兩個時辰，楊璃才明白，原來這圓芙就是前朝宮中掌燈的宮婢，楊璃公主小時候她一直在身前伺候，宮傾之時，她被亂軍抓到，與其他宮娥一起被圈禁了兩個月，受盡虐待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因為宮中無人服侍，便把她們都放出來。前些日子她見到了楊璃，因宮中耳目衆多，不敢出聲相認，只好隐忍着默默伺候，不想宮裏發生了大事，得知楊璃被棄冷宮後，圓芙是無論如何都要跟着她，說是哪怕就此死了，也要盡了忠。

她說得凄涼，哭得撕心裂肺，楊璃看着心酸，滿口答應她留下，心裏盤算着等脫身出宮了，也要帶着圓芙一起，給她找個待她好的夫婿，選個安靜淳樸的地方，遠離宮闱這個是非之地。

看她眼淚沖掉了鉛粉，眼角隐約的皺紋，想必隐藏在粉妝之下的滄桑，是楊璃無法想象得到的愁苦累積下來的痕跡。

不論忠誠與否，這樣苦命又執着的女子，叫楊璃無論如何都想心疼她。

這一番哭訴下來，已經是下午了。楊璃餓得不輕，一直不見有人送飯來，好在圓芙心疼她受苦，帶了幾塊點心來，兩人就着井水粗粗吃了，又整理一番，這一日又過去了。晚上也無燈燭，兩女相伴躺在床上睡不着，楊璃便問起宮裏現在的局勢，圓芙只說自己卑微，大事都不知，可也看得出宮裏人心惶惶，太醫個個苦着臉，太子和一些重臣也都守在宮中不肯回去。楊璃又問道李莳和李瑗卻沒有得到答案，饒是如此，心裏卻一樣輕松許多，很快睡去了。

夢中李莳健健康康的，醉卧花叢中，突然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向她招招手：“今日送來新釀的好酒，阿璃可要嘗嘗？”他亮晶晶的眸子越來越亮，越來越近，一直來到眼前。

楊璃激靈一下醒了，眼前竟然是昏黃的燈光，更不可置信的是，黯淡的宮燈後面，掌燈的竟真是那個魂牽夢萦的男子，李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