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傻瓜, 等上了再說

等到新一周的周一, 許鹿鳴一個月的伴讀也就結束了。

上午十點多鐘,譚美欣站在客廳裏等候她。女人新做了個微卷的栗色發型, 與生俱來的高雅氣勢, 打量少女的眼神始終帶着隔一個世界的層次感。

在這一個月裏,她的二兒子學會了與陌生人相處,曉得了打車、花錢還有買東西,還能做到與人共室學習、分工協作等等。

譚美欣是十分欣慰的,其實後面有問過朱, 朱說并沒介紹過這麽一個姑娘, 一直就沒問到合适的, 倒是聽鐘太自己說找到了。那麽姑且就算是偶然闖進來的一只生靈吧,興許就是仔仔該的運氣。

譚美欣給許鹿鳴銀行卡上打了5000元薪資, 又遞了個長條的精致小盒給她, 說:“這是額外給你的獎勵。”

昨天周日放了一天假,今天也沒見到鐘雁辭,偌大的鐘家顯得甚安靜。

許鹿鳴道聲:“謝謝譚阿姨。”接在手裏打開, 卻是一條精致發光的白金項鏈配祖母綠的水滴吊墜。

光亮透綠, 幽瑩玲珑,簡直太好看了。許鹿鳴戀戀地移開眼神,猶豫着不敢收下。

譚美欣倒是蠻喜歡她的這份青澀與易滿足, 但也僅限于不相幹的喜歡。無論家世、無論與兒子之間的身高、學業差距比等,皆是不相幹。

譚美欣親和地笑道:“比起仔仔的進步來,這一條鏈子實在微不足道, 你應該給我收下。或者你是他生命裏掠過的一顆小福星,帶給了他也帶給我們家如此多驚喜。但伴讀結束後,阿姨希望你們呢,彼此都能回歸各自的天空繼續努力。這就好像運行的交通軌道,火車有飛速的鐵軌,汽車有自己的公路,若把火車放到公路,或汽車開進鐵軌,不僅走不動,對二者本身更是一種傷害。尤其是洲衍,他的性子我太熟悉,鐘家的血液裏流淌着嗜鬥與争奪,他未來面對的是鐘氏家族的浩大産業。但你是個可人疼的姑娘,阿姨不希望這段工作在你心中留下不該有的什麽,你懂我的意思嗎?”

許鹿鳴早先還聽得懵懂,到末了她就明白了。看來那天中午取帽子,的确是讓鐘太誤會。

默了一下,她的個子只到譚美欣的耳朵,這便窺見女人眼中的亮光。有這樣一個美麗高莊的母親,她與鐘家任何一個少爺的距離都是鴻溝。更何況她原也不想再和鐘洲衍打交道。

許鹿鳴就答道:“謝謝阿姨,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的。那,我跟雁辭告別一下就走了。”

眼睛不自覺掠了下四周,尋找那個同樣把她折騰得掉層皮,卻又帶給她不少美好回憶的隽淨少年。她發現她好像更舍不得鐘雁辭。

倒是可惜了,這麽七巧玲珑的,就沒生在其餘幾家。

譚美欣撫了下她的碎發:“哦,這可能來不及了,仔仔昨兒晚上已經跟他的大姨飛去埃及,在那邊有一個探險隊,四個月後才回來。洲衍上周五已經先走一步,應他自己的要求,去美國一支特種訓練營參加兩個月特訓。如今雁辭既然已經學會了與人共處學習,那麽等到洲衍高中畢業,我将為他也在國外找一所頂尖藝術學院,兄弟兩個都會出去。你的祝福我替他帶到了,也願你也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美滿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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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的語氣,最後一句便為彼此的明天劃開了一道分明的界限。

許鹿鳴想,有人安排的人生真是好啊,便由衷祝福道:“聽着真棒,祝福仔仔和洲衍的未來燦爛精彩!”

十一點多告辭出來,晌午酷熱太陽在頭頂打照,走到路口又回頭望了望鐘家赭紅色院門內的三層小樓,然後便完滿收工地回去了。

結束這個夏日的瑰妙之旅。

她本來想去退掉那個跆拳道的課時,然後把錢退還到鐘洲衍賬戶。

但當許鹿鳴拿着手機到前臺時,前臺大媽卻告訴她:“鐘少爺吩咐過了,30課時任您浪費,您可以不來,但就是不允許您退。許小姐不用擔心,我們這個課時是按課計算的,就算是明年後年,只要您30節課未滿,都可以繼續使用。”

許鹿鳴就賭氣不管了,反正他衍大少爺喝口湯都幾千塊,他要是自己缺錢了就自己去退好了。

在家休息了一周便等到了開學的時間。

新的一個學期,職高三年級的陸陳原本要被安排出去實習,到次年五月了再回學校領畢業證書。但陸陳沒去,許鹿鳴以為他真的準備再玩一年混家裏的實習蓋章,但陸陳說:“沒有啊。我準備繼續讀下去,到時候升個大專。”

聽到他這麽說,許鹿鳴真是挺開心的。許鹿鳴就墊腳揪揪他的頭發說:“那明年你去哪個城市上大專,我就去哪個城市打工,我們天天就可以見面了。”

直男陸陳可能想到了未婚同居,奕奕的眼裏挂着一點陶醉。太陽下許鹿鳴的臉頰帶着憧憬的緋紅,以為他應該要彎下腰,在這樣的時候比如親親她額頭什麽的,但陸陳竟然沒有。

陸陳真是不知風趣,噎了下嘴角:“傻瓜,等上了再說啊。”

比較意外的是,丁麗也從財會班轉到綜合班了。綜合班是市職高的特色班級,為了給一些考不上普高但仍想參加全國統招的學生準備的,學的課程和普通高中一樣,也可以報考普通高中面對的所有高校。不像陸陳那種,要上也只能上職高專業對應的大專。

不過考不考得上,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雖然只有極極極少數的學生能考上二本,或者花高價上民辦的三本和普通大專,但好歹是個大學呀。

只有許鹿鳴還在原來的財會班上高二,等待着明年的實習。許鹿鳴有點惆悵,她突然發現她留在學校的日子只剩下兩個學期了,加起來不過幾個月。

但她轉綜合班或者繼續升高三都不實際。職高的職業技術專業,每個學期每個學生都能有400塊的國家補助,這個錢一直是曹冬梅收着,如果轉班就沒有了,許鹿鳴開不了這個口。而她,也想早一點能夠自食其力。

因此便仍就順勢安然。

這個暑假在鐘家賺到的五千塊工資,她給了司馬達兩千,到商場專櫃買了瓶200多塊的OLAY日霜送給曹冬梅,曹冬梅收到後臉色稍霁了點。其實許鹿鳴知道她就是氣自己吃了季蕭蕭的水果,人的很多積攢的怨緒,都是因為某個觸發點才爆發的,那次許鹿鳴隔天早上去學校給季蕭蕭送完水果,曹冬梅臉色其實就差不多了。

再給司馬益和曹可妍每人分了三十塊零花錢,自己還剩下兩千七左右,許鹿鳴預備等十一打折期間,買個一千七左右的智能手機。其餘的一千塊,送個四百多塊的生日禮物給陸陳,餘下的加之前賺鐘洲衍和吳澤禮的錢,就存着以後慢慢花。

陸陳的生日在9月13號,九月十號教師節商場打折,許鹿鳴之前就看中了一款可以記心率的男款運動手表,10號這天憑學生證可以打折,原價六百多塊可以便宜到四百三。

正要買的時候忽然記起陸陳手上原本有一塊表,想買個不一樣顏色的。因此便跑去織衣街,打算找他偷瞄一眼。

九月的天氣秋老虎當頭,好像空氣都被烤得孳孳響,冒着氤氲煙兒似的。才走到路口,不料卻看到陸陳和丁麗在網吧樓下站着,兩個人似乎正言辭激烈,跟吵架一樣。

丁麗柔順及腰的長發,跟着手的動作輕甩,眼睛還有點紅。

陸陳耷着肩膀,似乎很痛苦,無奈又為難。伸開的手臂也不知是該撫住她,還是該怎麽辦。

……陸陳是自己男朋友。

許鹿鳴站在原地,一時有些無措,然後聽見那邊陸陳說:“麗麗,那你還想要我怎樣?從小一起到大,之前都快哭着求你別跟我分手,你一定要分。現在我和小鹿寶好好的,你又說要複合?你讓我去傷害她一個無辜嗎?”

丁麗聲音似帶着哽咽,執拗道:“可我就看不得。難道不是你說過會喜歡我一輩子嗎?現在你卻對別人那麽好。你找誰不行,一定要找她,天天在我跟前晃。陸陳,你不要忘了,我們咬嘴唇的時候,你說過的什麽話。”

陸陳凝眉,委頓下來:“我當然知道,是初吻啊……我就是偶然在路上撞見了她,覺得看着有趣,哪裏知道就是你的好朋友。你以為我願意每天看着你在我們倆對面,兩眼發酸的當電燈泡?我也很受煎熬,可是鹿鳴他媽的是無辜。”

丁麗的傷心又多了幾分,糾結且嬌蠻道:“那你跟她結束不就可以了?反正鹿鳴原本就平凡,沒有人喜歡她的,你跟她分手,對她的損失能有什麽?大不了就是又跟她以前一樣了。”

……

許鹿鳴的心跳了一跳。後來她就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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