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挑釁2.0

第二天的早自習，班主任在門口示意了一下，肖央央就拖着自己用箱子裝好書出去了。

“游老師在理A呢，你過去吧。”班主任又囑咐了幾句，把肖央央放走了。昨天結束晚自習後，她順路去找了一下理A班，所以也不用擔心找不到路。

走廊上沒什麽人，畢竟是第二次分班考，除了少部分想回文科班的學生，就只有肖央央一個文轉理的，整個年級間的變動并不大。

剛拐過樓梯，她就看到了不遠處站在理A班門口的老師。

女老師四十來歲，但保養得宜，穿着也挺時尚，看起來并不顯老——而她之所以能推斷出女人四十來歲，是因為，這是她的高中英語老師游清啊！

肖央央猛地縮了回去。

卧槽，她聽着班主任“游老師”“游老師”地叫，居然都沒反應過來是哪個“游老師”！

深呼一口氣，她靠在牆上，不是很想走過去。

高中時候，她最拿手的科目就是英語，高二時還在游老師的推薦下代表學校參加了一個全國的英文演講比賽，但也就是在那個比賽上，她了解到了模特行業，開始了業餘模特生涯。

當時游老師并不是她的班主任，卻煞費苦心地同她談了很多次話，言辭懇切，也并沒有責罵和諷刺或者一味地說教。只是希望希望她能想清楚，不要把學業當兒戲。

最後，确定了她的想法後，游老師也沒有再強求，她說：

“既然你真的喜歡，那就勇敢地放手去做吧。畢竟，人生在世，誰都只活一世。”

最後她考上了一所省會的大學，成為職業模特後，再也沒有見過游老師。

但她始終記得，始終尊敬，可能，還有一絲愧疚吧。

然而總不可能在這兒站到下自習，磨了一會兒，肖央央還是過去了。

隔着幾米，游老師就看到了她，迎過來招呼了一聲：“書先放這兒吧，先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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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辦公室談話。

辦公室裏沒有老師，游老師招呼她坐下，然後笑眯眯地說：“肖央央是吧，我以前有個學生也叫肖央央。”

頭一句就把肖央央給堵了個嚴實。

游老師打量了她一下：“不過你倆挺不一樣的，聽你們王老師說你挺內向…嗯，我看了一下，你的成績進步的挺快的，看得出是想好好學，但是你也不用太有壓力，學習主要還是講究方法…”

對于游老師的話肖央央也沒太意外，就按着她的內向人設一通嗯嗯嗯，簡單說了兩句後，游老師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我帶你去班裏吧。”

早自習到尾聲，理A班的學霸們開始放松精神，因此在游老師帶着肖央央進去的時候，班裏靜了靜。

游老師帶肖央央站在講臺上，挺有儀式感地宣布：“這位是肖央央同學，從今天開始就是理A班的一員了。”

稀稀拉拉有幾個人擡頭看了看，絕大多數還是在低着頭做作業，肖央央想點個頭趕緊下去，底下一個大眼睛的姑娘突然說：“這位就是從F班考進來的那個學霸呀？”

這下，絕大數人都擡頭看向肖央央，無形中，氣壓似乎低了幾分。

一片沉默裏，有人嗤笑了一聲。

肖央央看向說話的女生，女生大眼睛眨巴着，嘴角帶着禮節性微笑，看起來非常友善。

游老師剛想說話，肖央央同樣了揚起禮節性的微笑：“是的，請多關照。”

游老師拍了拍她的肩：“班裏的位置是按成績排的，現在暫時只有最後一排有座位，你也不近視，就先坐那兒吧。”

理A班的課桌不知道為什麽是雙人桌，肖央央順着游老師說的位置看過去，看到了自己的位置，和一個正在睡覺的男生。

男生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從頭至尾都沒往講臺上瞥一眼，直到游老師喊他：“紀游，你來幫肖央央搬一下書。”他才慢騰騰站起來。

基友？這名字還真是親媽給起的。

肖央央還挺好奇叫這麽個名兒的人得長什麽樣，但看清男生的臉時，她愣住了。

居然是那天害她吸了一嘴潤膚乳的男生？？

世界這麽小？？

可能是那天太混亂，後來她又帶了口罩，基友同學并沒有認出她，也壓根沒往她臉上看，冷着臉蹭蹭蹭走過來扛着她的箱子就往後面走。

肖央央回過神，跟在他後面過去，剛坐下，下課鈴就響了。

放下書，基友同學什麽都沒說，倒在桌上繼續睡。

還真挺冷傲的。

肖央央也沒管他，瞥了一眼基友同學貼在桌上的課表，拿出筆照着寫了一張。

A班即使是課間也沒什麽聲音，一部分人都在學習，還有一些在補覺，吃早餐的也都是面包一類的，沒人嗦泡面。

正一片安靜，一個男生突然挺大聲地說：“F班的人果然厲害，A班都能想進就進。”

坐在他後面的大眼睛女生不緊不慢地接口：“你別這樣說，一個班的人，說這些幹嘛…”

肖央央皺起眉，有幾個學生轉頭看了看她。

啧。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她覺得以自己陰暗的內心，大概可以理解這莫名其妙的敵意。

F班在市一中，基本就是垃圾的同義詞，或者可以加上個土豪的前綴，變成：壕的垃圾。這麽垃圾的一個班裏突然有人考進了A班，估計是辣到了某些非常有“班級榮譽感”的人的眼睛。

見她頭也不擡一下，男生繼續陰陽怪氣：“我們哪兒能跟人家比，在那種班裏都能逆襲，不定是爸媽用了什麽辦法…”

聽到這句，肖央央頓住筆，正在考慮是要語言攻擊還是物理攻擊，男生突然換了語氣：“呃，紀游，吵到你了…？”

肖央央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基友同學擡起了頭，正面無表情地看着男生。

看了一會兒，他說：“要講出去講。”

男生頓時有些尴尬，但又沒敢回嘴，讪讪地轉過頭，眼看沒人給她當槍使，大眼睛女生也熄了火。

基友同學繼續倒下睡，肖央央沒忍住樂了一下。

沒看出來，基同學還是個刺頭。

第一節課是語文，語文老師是個小青年，講李白講得那叫一慷慨激昂，肖央央不為所動地翻出了物理課本。

她暫時沒找到什麽遠大理想，所以還是先讀讀書吧。

雖然畢業了這麽多年，但是畢竟思維還在，可能還沾了年輕身體的光，真正學起來雖然還是挺難的，但也不至于太令人智熄。

學習這種事只要能得到正面反饋，調動積極性挺容易的，因此肖央央看得還挺歡，整個上午除了上廁所和課間操，壓根沒起來幾次。而旁邊的基友同學也一直在趴在桌子上，要不是數學課他被點起來回答了個問題，肖央央都懷疑他是昏迷了。

不過這小子被點名的時候壓根不需要她提醒，慢悠悠站起來，解題思路還挺流暢，看來壓根是在裝睡。

好一個心機.屌。

平靜的上午讓肖央央産生了錯覺，以為開學第一天雖然有一點點波瀾，但大致也就這麽歲月靜好地過去了，畢竟這是高中，不是後宮，她也不想表現地像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似的感覺誰都要針對她。

直到下午英語課來臨。

“游老師，朗讀分組我們班的剛好輪完，今天讓肖央央朗讀吧，她第一天來咱們班，這種活動也不能錯過嘛。”

大眼睛女生——英語課代表許亭君，有理有據地和游老師解釋，聽起來是在努力幫肖央央融進班集體。

真是謝謝您嘞。

不用說預先準備了，她壓根不知道朗讀範圍是什麽，讀個毛啊。

游老師詢問她：“肖央央，你覺得呢？”

正想着要不然幹脆認個慫，一本筆記本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

驚訝地看一眼旁邊面無表情的基同學，肖央央沒再猶豫，她站起來：“可以。”

游老師點點頭，示意她開始。

快速浏覽了一遍筆記本，肖央央驚喜地發現，這特麽居然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中的一首！

而且還标注了譯文！

看着那筆力遒勁的“損神，耗精，愧煞了浪子風流，都只為縱欲眠花卧柳…”肖央央震驚地又瞥一眼實力演繹面無表情.JPG的基同學，咬咬牙，開始朗讀：

“The expense of spirit in a waste of shame；Is lust in action; and till action, lust…”

流暢的英音響起，游老師有些意外地看向肖央央，臉上帶了點笑意，原本正禮節性微笑許亭君的表情裂開了。

“…To shun the he□□en that leads men to this hell。”

朗讀完，肖央央看着詩句旁标注的非常直白的譯文，覺得自己能不磕巴的讀出來簡直棒呆，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她看向講臺上的游老師，心底還挺期待自己會得到什麽樣的點評。

沉默了一會兒，講臺上的游老師開口了：“嗯，非常好，英音正宗是其次，重點是，語流非常流暢，重音和連讀表現的很好，非常不錯。不過…”她看着肖央央笑了笑，“下次可以考慮莎翁的其他詩作，這首雖然同樣浪漫激情，但對于你們來說還不容易理解。”

肖央央呵呵笑着。

說完，游老師帶頭開始鼓掌，慢了兩拍，教室裏也跟着稀稀拉拉地響起掌聲，漸漸壯大起來。

迎着掌聲，肖央央說了聲“謝謝”，慢慢坐下。

然後她憤怒地合起筆記本，看向基同學。

沒想到基同學臉拉得比她還長：“你讀了我的材料，明天我還得重新準備。”

還被倒打一耙，肖央央非常服氣了：“明明是你自己給我的。”

基同學瞥她一眼：“潤膚乳分量不夠，這算正式的補償。”

作者有話要說： 小羊羊朗讀的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的第129首，翻譯來自辜正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