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嘴遁
聽了奶奶的話, 肖開宇沒說什麽，而是轉頭看向肖央央：“喲, 姐你來了啊。”語氣和表情都挺正常的，反而讓肖央央有點驚訝。
原本看肖乾和他父母那樣，她壓根沒對肖開宇的素質有什麽期待, 沒想到這小子似乎是個正常人？
肖開宇徑直過來坐到肖央央旁邊的小沙發上，又說：“我看你年年來, 年年都受氣，還以為今年你不會來了呢。”
…What？
少年你這話說的很有意思啊。
肖央央更驚訝了。
旁邊的奶奶倒像是習慣了, 挺親昵地瞅肖開宇一眼：“小宇，你這話說的, 不知道以為咱們家怎麽對她了似的。”
肖開宇撇撇嘴沒搭話, 從果盤裏拿了兩個蘋果，順手抛了一個給肖央央：“姐你先吃個蘋果，我懶得動, 不給你倒茶了。”說着自己就咔咔地啃起蘋果來。
看着肖開宇這一番操作，肖央央沒忍住樂起來。
這孩子真的是肖乾這一家子教養出來的麽？
旁邊奶奶的白眼都要翻腦門上去了，又開始和一旁看電視的爺爺嘀咕起來。
沒管他們, 肖央央從包裏把一個禮品盒拿出來。
昨天聚餐後, 她臨時在商場買了一塊卡西歐的手表做禮物, 雖然不算貴重, 但她原本還暗戳戳地想如果這一家子人都很讨厭，她就不送禮物了，這會兒看肖開宇挺順眼的, 她便拿出來遞給肖開宇：“生日快樂，送你的。”
“哎喲，姐你還給我買禮物了，”肖開宇也沒客氣，把蘋果丢垃圾桶裏，随便擦了擦手接過去，打開一看，“表啊，挺好看的，學校裏不準帶手機，我正準備買一塊表呢。”
他直接拿出來帶上：“謝謝啊姐。”
一系列動作言語神态都很自然，親近中又透着股熱絡勁兒，然而肖央央和他一整年大概也就見這麽一兩次，再親也親不到哪兒去，這孩子還能做出這麽個态度來，情商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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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央央微笑着，心裏的不爽消散了一些。
又過了幾分鐘，肖乾從廚房裏出來，招呼道：“可以吃飯了。”又對肖央央說，“央央，你來幫你阿姨端下菜。”
？？？
你兒子還在這兒坐着呢你讓客人去端菜？您還真挺不客氣的哈？
原本降低了的怒氣值又開始攀升。
肖央央坐着不動，擡頭對上肖乾的視線，正要開口，旁邊的肖開宇摁着手機，悶頭說：“我姐不是來做客的嗎？爸你咋還使喚上客人了？”
肖央央和肖乾一起愣了愣。
看着肖開宇，肖央央是真的樂了。
這會兒能看出來了，這小子還真是肖乾家養出來的孩子，怼人的一把好手，這吐槽別人的同時自己也不動彈，四體不勤的樣兒也真是親爹才能養出來的。
一開始肖乾見肖央央沒像以往那樣自覺地來廚房打雜幫忙，本來就有點兒意見，這會兒見他開口了，肖央央還是不動，自己兒子又直接把這事給點透了，頓時臉色不太好看了。
旁邊的奶奶馬上接話說：“瞧瞧，這才送進市一中幾天呢，就懶成這樣兒了，崔麗英倒是厲害呢，金山銀山地供個女兒，就教出這幅德行來，尊老愛幼都不會，指不定平日裏怎麽說咱們家的。”
爺爺慢悠悠說：“所以說，幸虧當初是離婚了，不然不知道這會兒怎麽虐待咱們這些老人呢…”
“誰敢虐待你們啊？”肖央央站起來，打斷他的話，原本還帶着點禮節性微笑的臉徹底冷下來，微微低頭睥睨着兩個老人，她冷笑道，“一個個瞧把你們給厲害的，我還慶幸我媽機智地和你兒子離婚了，不用被你們虐待呢！”
沒料想到以往唯唯諾諾的人會突然尖銳起來，一屋子的人頓時愕然，肖開宇瞪着眼睛把視線從手機上挪開，廚房裏的聲響也停了。
一時整個房子都靜下來。
肖央央繼續冷笑：“還尊老愛幼，我要尊也是尊敬有德有能的人，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被尊敬！”她又看向肖乾，“還有你，以前我叫你一聲爸是覺得你是親人，不過是給了顆精.子而已，還真把自己當土地主覺得自己有資格對我呼來喝去了？既然不喜歡女孩兒，不喜歡我，你何必還在這惺惺作态？我看着都替你累啊！”
一屋子的人終于反應過來，肖乾的臉迅速漲成了一個戴眼鏡的茄子，奶奶尖銳地叫罵起來，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地也罵起來。
“這說的什麽話，聽聽！這說的像什麽話！”奶奶罵道，“你以為你是誰！要不是我老肖家，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兒說話？滾出去！給我滾出去！”
肖央央慢條斯理地說：“要不是你兒子巴巴地讓我來，你以為我多稀罕來你這兒？你們老兩口不也還指望着我以後做‘扶弟魔’幫襯着你孫子麽，怎麽這會兒被揭穿了就翻臉了？看不出來你們臉皮這麽薄啊！”
“滾出去！”說着奶奶噌地蹦起來就要上手，肖開宇這才忙着站起來攔住她，又沖着肖央央說：“你趕緊走吧！”
肖茄子還站在廚房門口，看樣子分明很憤怒了，卻不知為什麽還是不罵也不吼，看肖央央穿過客廳，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幾步想拉住她：“肖央央！”
“別碰我！”肖央央一把打開他的手，指着他說，“找你金貴的繼承人去，別指望我做姐姐的以後會如你所願幫襯你兒子，更別再來惡心我和我媽！”
說完，她迅速打開門飄然而去，鞋跟在樓梯間砸地铛铛铛，生怕肖乾反應過來追上她。
畢竟她可打不過一個成年男人。
一路沖出小區大門，肖央央這才停下腳。
爽。
又不爽。
輕蔑的态度，咄咄逼人的話語，把女兒當做扶弟魔壓榨…
昨天崔麗英雖然沒有和她說太多關于肖乾的事，但透過零星話語，再結合肖乾一家子的态度，顯然是指望她這個做姐姐的以後能對肖開宇幫襯一二…不，這群吸血鬼估計不止想要“一二”，恐怕得是“八九十”才夠。
但是，看小姑娘的日記，她可能真的以為自己的爸爸對自己是有真情實意的父愛的吧。
不知道肖開宇的媽媽是怎麽想的，和這種家庭捆綁在一起。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做的，對這些日常是司空見慣，或者麻木不仁，還是助纣為虐以此為樂？
肖央央突然有些敬佩崔麗英，能及時止損，當機立斷地脫離這個該死的家庭，而不是被這些吸血鬼榨幹殆盡甚至同化。
…就是不知道崔麗英會怎麽看待她今天這麽怼肖乾的事。
肖乾的家挺遠的，坐地鐵需要轉兩次車。
沒吃午飯，又耗費腦力怼了一通，再來一個八百米沖刺，剛轉了一次車，肖央央就覺得不太舒服，胃裏泛着酸，頭暈眼花。
走出地鐵站，她決定先走一走，透透氣。
路過金拱門時，賣聖代和熱飲的窗口居然奇跡般的沒幾個人，肖央央便湊過去排隊打算買個聖代。
隊伍不長，她剛才就把手機關機丢進了包裏，避免肖乾打電話過來，這會兒不玩手機，她一時有些無所事事。
視線晃來晃去，最後晃到了排在她前面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大概十來歲，紮着兩個小辮子，穿着一身挺好看的小裙子，手裏提着一個塑料袋，塑料袋裏是一包拆開過的貓糧，大概已經吃了一大半。
這款貓糧是進口的品牌，價格不低，品質很好。
嗯，有品位。
也挺有錢的。
肖央央默默地對小姑娘表示贊賞。
買到甜筒，肖央央一路慢悠悠逛着回去，連續拐了兩個彎後，她突然發現貓糧小女孩始終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準确地說，是貓糧小女孩和一個男人。
嗯？什麽情況？？
雖然她沒有很注意周圍的人，但她确信小女孩幾步外的男人一直走在小女孩後面不遠處。
肖央央皺了皺眉，回憶了一下。
剛才排隊買甜筒時，小姑娘是一個人排隊的，而且買完甜筒就徑直走了，并沒有和那個男人打招呼或者有其他接觸。
而現在也是，小女孩一只手吃着甜筒，另一只手拎着塑料袋，完全沒有留意到身後的男人。
她的視線落到男人身上。
個子不高，佝偻着背，寬大的衣服像是能兜風，晃蕩在他身上，并且不太幹淨，頭發略長，卷曲且油膩。
恕她直言，這人一看就不像什麽好人。
啧…
下一個十字路口，肖央央原本應該往右走，而小女孩在等紅燈，看樣子是要直走。
那個男人也停在了路口，就在小女孩幾步外。
一念之間，肖央央停下腳，站在了男人的側前方。
她裝作不經意地轉過頭，撩了一下頭發，看到了男人的視線。
确實是落在了小女孩身上。
而且神情十分猥瑣惡心。
媽的。
肖央央強忍住沖上去給他一拳的沖動。
綠燈亮了。
小女孩繼續往前走，男人跟了上去，肖央央也沒停。
她繼續盯着男人。
小女孩一路拐了好幾個彎都沒有猶豫或者停頓，顯然是有目的性的，而非随便逛街。
不知道男人到底是第一次盯上她，或者還在踩點，還是…已經準備下手。
如果是前兩種，她大概只能去警示一下小女孩，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被當成變态阿姨。
如果是後一種…
她拿出手機，開機，又拿出打火機握在手裏，以防萬一。
最後，她判斷了一下位置。
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應該有一所小學，因為是周末，并沒有什麽人。
走到一個巷子口時，小姑娘拐了進去。
男人的步伐也随之加快，跟了進去，隔着好幾米都能感覺到他惡心的興奮。
肖央央也跟上去，一進巷子，卻沒有看到兩人的身影！
心頭一緊，肖央央馬上往裏跑，又拐過一個彎時，看到了巷子裏男人的身影，和正仰着頭聽他說話的小女孩。
小女孩略微歪着頭，眼神懵懂而天真。
就在男人顫抖又肮髒的手擡起來的同時，肖央央一個助跑沖上去，大聲喊道：“滾開！”
男人愣住，舉着的手猛烈地顫起來。
肖央央其實也有些害怕。
即使她懂一些拳擊技巧，這個男人看起來也羸弱不堪，但在重量碾壓下，她絕對不可能是男人的對手。
她只是在賭。
賭這種垃圾在行為暴露後，不會有膽量繼續，或者能将他的肮髒心思升級為犯罪。
男人緩緩起身，轉頭看向肖央央，他微微顫抖着，肩背佝偻地更加厲害，臉上的表情暧昧不清，無法辨認是恐懼還是什麽。
握緊左手的手機和右拳裏的金屬打火機，肖央央控制着聲音裏的顫抖，繼續大聲說：“再不滾我就報警了！”她示意着手裏的手機，“這裏離最近的派出所不到一千米，你自己看着辦！”
兩人僵持起來。
小女孩一開始還有些懵，只知道面前的叔叔突然叫住她，說有事和她說，然後小姐姐就突然出現開始呵斥。
但聽到小姐姐說的話後，她有些明白了過來，再看看身邊油膩的叔叔和對面好看的小姐姐，她果斷跑向了小姐姐。
在小女孩動的一瞬間，男人有一剎那似乎想要擡手拽住她，但還是沒能抓住。
一把摟住跑過來的小女孩護在身後，肖央央再次厲聲罵道：“快滾！”
死魚一般的眼睛轉了轉，令人作嘔的眼神劃過小女孩，又看向肖央央，男人終于還是轉身走了。
“呼…”
确認男人一直走進了巷子深處，肖央央這才拉着小女孩走出巷子，一路走到了大街上。
松開手裏的打火機，她這才發現手心裏全是汗。
其實這附近的派出所離這裏并不近，遠在小學的另一邊，而一通心驚膽戰和折騰，肖央央現在心情很壞，實在不想再帶小姑娘去派出所解釋半天或者報案，浪費時間。
“姐姐…剛才那個叔叔是想幹什麽？”大概是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可怕，小女孩有些怯生生地說。
“那個叔叔是壞人，想做壞事。”她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又說，“你帶手機了嗎？”
小女孩點點頭，從小書包裏拿出手機。
“給你的爸爸或者媽媽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接你，我陪你等在這裏。”肖央央說。
小女孩依然怯生生的問：“爸爸媽媽很忙，可以打給哥哥嗎？”
“…随便，反正要是你的家人。”肖央央無力地說。
小女孩開始打了：“喂，哥哥。我剛才出來玩，一位姐姐幫我打跑了壞叔叔，她現在讓你來接我，嗯…我沒事，姐姐嗎？好。”小女孩把手機遞給肖央央，“姐姐，我哥哥要和你說話。”
“喔，”肖央央接過手機，“喂，你好。”
電話那邊說：“請問是你幫了我妹妹嗎？謝謝你…”
一聽到這個隔着手機都如此熟悉而悅耳的聲音，肖央央頓時智熄了。
服，我服了。
“…紀游？”她說。
于是電話那頭沉默了。
半響，紀游才猶疑地開口：“…肖央央？”
作者有話要說： 哎呀真是好巧，真是無巧不成書的巧。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