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顧玉琢磨了一下, 還是覺得自己跟出去看着比較好,不然誰知道幸白這個小瘋子會做出點什麽讓他不放心的事情。
他關掉了電腦,把視頻會議延遲,跟着幸白出去了。
幸白去了趟廁所。
他洗了把臉之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好像都不太像自己了。
不管怎麽樣,他還是更喜歡以前還是街頭小混混的自己。
顧家勇逼死了自己的母親, 他現在要去逼死顧家勇,所以他到底和顧家勇有什麽區別。
歸根結底, 他是顧家勇的兒子,盡管不願意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
鏡子裏的那張臉和顧家勇有相似之處, 他進去顧家以來,無數次午夜夢回, 找鏡子的時候, 看到自己, 都好像是看到了顧家勇。
祁城沒有繼續給他發消息。
因為做了一個月的努力, 最後還是把他哥給折騰到倒閉了。
所以今晚的祁星娛樂, 正在以一種勝利的姿态, 迎接一位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客人。
祁箋半夜三更過來,一進祁星娛樂,所有人都在大廳迎接他。
“……”祁箋有一種想馬上退出去的感覺。
祁城從人堆後面不慌不忙的走向前去,職業假笑的喊了句:“哥, 你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祁箋一臉恨不得馬上拍死祁城的表情,在祁城耳邊說了句:“不是說好只有你一個人嗎?你明知道我半夜過來,就是想避開所有人的。”
“抱歉,我不知道。”祁城連職業假笑都不想有了,“還記得你玩兒死了一個女人,嫁禍給我,我那天進公司的場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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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祁箋沒想到祁城居然會翻舊賬,而且翻得這麽徹底。
“我什麽?”祁城把手中的收購文件拿在手裏,當着所有人的面給撕了個幹淨。
紙屑掉落在地上,随着風飄飛開來,祁城就這樣在旁邊冷眼看着。
“我對你的公司不感興趣。”祁城道。
祁箋有些惱羞成怒,當即大吼道:“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祁城手中拿着另一份文件夾,“知道裏面是什麽嗎?”
祁箋皺着眉不說話。
“那天你玩兒死了的女人。”祁城道:“這裏是證據。”
祁箋突然笑了,“你不會以為就憑這個,能威脅到我吧。”
“當然不。”祁城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麽多餘的表情,“但是你覺得你犯的錯,只有這一件嗎?”
遠處的警笛聲緩緩靠近,一聲聲的刺痛了祁城的耳朵。
祁箋蹙眉,“你這是要做什麽?”
祁城揚起手中的文件袋,“當然是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閉嘴!”祁箋指着祁城,“你不能這樣對我,你這樣對我,我爸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祁城笑而不語。
“你覺得爸那麽精明的一個人,現在是會保擁有一切的我,還是保什麽都沒有的哥?”
這是祁箋被警察帶走之前,祁城對祁箋說的最後一句話。
但其實不盡然,因為祁老爺子現在也自身不保了。
自己身上的賬都沒算明白,怎麽可能有心情去給他大兒子洗刷罪名?
晚上十一點,幸白從廁所裏出來了。
顧玉回去都他媽開完會議,現在準備睡覺了。
聽到廁所開門的動靜以後,顧玉這才打了個哈欠,從卧室裏出去。
幸白回了趟房間,拿了兩個文件夾。
他站在大廳門口,把窗戶打開了,外面下着紛紛揚揚的小雪。
“在幹什麽?”顧玉走到幸白後面,關心道。
幸白還是那句話,“下雪了。”
顧玉和幸白兩個人并肩站在窗口,他點了點頭,笑道:“嗯,還是一場大雪。”
他們在北方地區,只要到了冬天就會下雪,而且可以連續幾天一直下雪的那種。
今天算起來應該也是連續下雪的第二天了。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花草樹木變成了統一的白色,給人一種很純潔的感覺。
“顧家勇怎麽樣?”幸白漠然道。
顧玉如實回答說:“情況不太好,從幸籁死之後,就不太正常,這幾個月我們有的沒的,每天吓他幾次,現在整個人都不太行了。基本上睡覺都必須要用安眠藥,就算清醒着,精力也和以前沒辦法比。”
“他其實應該對幸籁,有愧疚的。”顧玉低聲道。
幸白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輕聲嘆了口氣。
“哥,你知道嗎,我們被趕出去之後,沒有住的地方,那年也是這種大雪的天氣。我母親,一個從小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千金小姐,後來又嫁給顧家勇成為顧家太太,雖然經常被顧家勇打罵,但是生活都很好。那年大雪天,母親就這樣帶着我在雪地裏睡了一晚上……”
他那時候年輕氣盛,身體倒是沒什麽問題,除了冷之外,還能挺得過去。
但是他母親就不一樣了,就算幸白再怎麽樣把她抱在懷抱裏,母親都還是會冷的發抖。
“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害怕嗎?”幸白自嘲道:“我怕我母親冷,不想讓她一直冷到顫抖,可是我覺得她不顫抖,我就怕她會死在我懷裏。”
顧玉不太會安慰別人,所以他只有拍了拍幸白的後背,算是安慰。
幸白捂臉,繼續道:“後來有住的地方了,但是我和母親為了維持生活,不得不出去工作。也是這麽大的雪啊,母親的手就那麽泡在冷水裏,回來的時候手都凍爛了。”
“哥,我到底該不該逼顧家勇。”幸白心中有疑問,他還是想問問顧玉。
“我要是真的逼死了他,那我和他有什麽區別?”幸白問道。
顧玉沉默了半晌,然後回答幸白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支持你去做。你的手不幹淨,我也未必幹淨,很多事都是我們一起做的,換句話來說,顧家勇變成現在這樣,和我也脫不了幹系。如果你母親,我的幸籁她沒死,我們大可不必做的這麽絕,但是是顧家勇先動手逼死了她的,我們這麽做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替你母親讨回公道而已。”
他和幸白自始至終都沒傷害過其他人,只是針對顧家勇而已。
一個人如果主動去犯錯,那麽他是有責任的。
但是去懲罰一個做錯了事情的人,特別是警察沒辦法管的人,那叫做讨回公道。
“上帝給了人做善事的機會,也給了人作惡的可能性,然而上帝的偉大之處就在于他為善惡制定了一套标準,讓選擇作惡的人能有報應,我們只不過是履行這條規則而已。”顧玉道。
幸白聽完後,久久未曾說話。
最後幸白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告訴顧玉道:“我知道了。”
顧玉站在幸白的身前,“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幸白拿着文件夾進去了。
顧家勇應該是吃了安眠藥,或者其他有助于睡眠的藥物,現在正在床上睡得很香。
之前為了防止顧家勇突然發瘋,幸白和顧玉就幹脆把顧家勇用手铐拷在了床頭。
省得他出來亂跑亂咬。
幸白進去之後,房間裏沒開燈,一片黑暗。
不過,幸白也沒打算把燈打開,這樣待會兒的驚喜就沒效果了。
幸白輕聲走到顧家勇床邊,安靜的看了一分鐘。
然後他走到一邊的窗口,随即把窗戶打開了。
這裏還是能看見雪,很大的雪。
幸白拿着手機,把聲音放到了最大,是一首不那麽舒緩的古典樂。
他不愛聽古典樂,但他母親喜歡,而且他現在放的這首,是他母親常放的一首古典樂。
顧家勇應該會很熟悉。
事實證明幸白也沒猜錯,顧家勇醒了。
不知道是熟悉這首歌的緣故,還是因為幸白把這首歌放到了最大聲的緣故。
顧家勇一睜開眼睛,情緒就很不穩定。
幸白沒回頭,但是顧家勇的掙紮讓手铐發出碰撞的聲音,所以幸白知道,顧家勇醒了。
他沒回頭,而且安靜的繼續聽歌。
顧家勇瞪大眼睛,幸白在窗戶上的投影現在已經被顧家勇看成了幸籁。
加之幸白穿着幸籁常穿的睡衣,帶着和幸籁一樣的假發,聽着幸籁最常聽的古典樂。
“你別過來!”顧家勇不停的掙紮瞳孔不斷的放大,眼眶裏全是密密麻麻的紅血絲,讓人懷疑他的雙眼下一秒就會爆破。
幸白沒動。
“你回來幹什麽!”顧家勇咆哮着,“你滾,你不要回來,滾啊,不是,我沒害你,不是我不是我!”
喪心病狂的咆哮聲和手铐撞擊的聲音,譜成了令幸白愉悅的樂曲。
幸白緩緩的轉過頭來,站在月光下。
因為沒開燈,他的臉本就不容易看得清楚,加之幸白的假發遮住了他的半張臉,是他的臉根本看不清。
“你醒了?”幸白柔聲道。
“!”顧家勇現在已經瘋了,他根本分不清楚這是誰的聲音,只是像個怕鬼的小孩子似的,胡亂的掙紮。
“我沒有做,我沒害你,你別來找我!”
“你是誰?幸籁嗎?”顧家勇的情緒直線下降,突然又變成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我是愛你的,我真的是愛你的,可是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我愛着的人為什麽這麽心狠手辣,為什麽?”
幸白蹙眉,“顧家勇啊,你但凡有點相信我的心,你就該去調查一下當初的情況。以你的能力,只要你願意調查,就會知道我沒有做過,沒有讓他自殺。”
“你為什麽就是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