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一聲夾雜在掌聲之中，顯得格外刺耳，顧千染敏銳地捕捉到這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然後他微微地蹙起眉頭。
再往旁邊看看，孟臣翊正站在那人的旁邊，本來他也在拍着手，然而沒想到對方會突然來這麽一句破壞氣氛，面上頓時流露難堪之色。
掌聲漸漸平息，大家也都看向這個出聲嘲諷的人。
謝潮揚着漫不經心的笑容往前一步，他先是擡眼掃了一眼鋼琴，然後看向顧千染：“彈得不錯啊，顧千染。”說着，他竟也鼓起掌來，只不過那掌聲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看上去非常敷衍。
“為了這一天，下了不少功夫吧。”謝潮的笑又變成了嘲弄，他點點頭，用一副肯定的語氣說，“嗯，但是辛苦是值得的，你看，大家都被你吸引來了。”
“謝潮，別這樣……”孟臣翊低聲叫他，想要讓他不要繼續說了，然而對方卻置之不理。
“怎麽不繼續了？”謝潮輕蔑地說，“你這風頭才剛出了一會兒，還沒出夠呢，你看還有好多人都沒來看你呢，繼續啊。”
顧千染不為所動地看着他。
謝潮催促：“快點啊，愣着幹什麽呢，時間寶貴，別浪費時間了。”
顧千染終于有反應了，他懶懶地往鋼琴上一靠，抱着手臂，疑惑地問道：“你讓我彈我就彈，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哎喲，還有小脾氣了。以前你可不這樣啊，我記得以前啊——”他一笑，然後伸手攬住孟臣翊的肩膀，“你跟條小尾巴似的跟在孟臣翊身後，對他言聽計從的，想着法讨好他。怎麽，今天孟臣翊生日，當着他的面，你不給他彈個琴助助興嗎？哦，你要是不想彈琴，唱歌跳舞也都可以哈。”
孟臣翊的表情瞬間變得非常尴尬，他把謝潮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說道：“謝潮，彈琴什麽的，真的不用，大家放輕松玩就好了。顧同學他不願意，你也別勉強他好嗎？”
“我看他不願意是因為這是我提出的要求吧，要是你提出的要求，他肯定搖着尾巴就答應了。”謝潮依然不聽勸阻，不依不饒地說。
孟臣翊連忙否定：“沒這回事——”
結果他剛開口，一聲嗤笑響起，接着是顧千染帶着促狹笑意的聲音：“我說你說了半天，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聽我彈鋼琴嘛，可以呀。”
謝潮詫異了，顯然對他的這種态度變化感到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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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我彈鋼琴，很簡單，你态度好一點求我，我心情好的話，說不定就彈給你聽咯。”顧千染似笑非笑地說。
“你！”謝潮變了臉色。
顧千染斜睨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搖啊搖：“這世上可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有付出就想獲得，這叫不勞而獲。”
謝潮鐵青着臉瞪着他，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僵持起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孟臣翊雖然很不想管這破事，但是畢竟都是他的客人，還是不得不出面。他勉強露出笑容，說道：“謝潮，顧同學，為了這麽點小事起争執，多傷感情。你們就當給我這個壽星一個面子，一人退一步，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好嗎？”
“不行！”謝潮一口否定，語氣堅決，“我就要讓他彈！”
孟臣翊的笑容快維持不住了，腦中迅速思考着該怎麽繼續把場給圓下去。
顧千染冷笑一聲，幹脆低頭玩起自己的手指來了。
場面極其詭異，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狀，于是紛紛湧過來，向在場的人打聽情況。
議論聲越來越大，忽然，從稍遠的地方傳來一道聲音。
“不如，讓我來吧。”
那聲音的音色還帶着幾分少年朝氣，然而語氣卻是極平靜沉穩的。人群散開讓出一條道路來，換了一身黑色西裝的晏律邁着沉穩的腳步越衆而出，走到距謝潮一步的地方站定。
在謝潮面前，他的身高不算優勢也不算劣勢，然而氣勢上卻絲毫不輸給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甚至還要更盛上幾分。
晏律的唇邊挂着優雅淡然的笑容，然而眼睛裏卻看不到一絲笑意。他平靜地開口：“謝少，強人所難可不是紳士所為，想聽演奏的話，不如讓我來，如何？”
謝潮沒說話，只是眉頭緊鎖地看着他。
得不到回答，晏律微微一笑，說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那麽我就獻醜了。”說着，他向人群看去，并點頭致意。
此時，人群也從震驚中漸漸回過神來，有小小的議論聲響起。
“不會吧，晏律居然自己上了？”
“那人誰啊？讓晏律這麽維護？”
“你不知道嗎，那是他的男朋友，晏律可喜歡他了！”
“那謝潮好過分哦，在這種場合為難人家，不光讓孟臣翊難堪，也讓晏律難堪。”
“沒想到晏律居然會為了維護他，自己上去演奏。”
“晏家的繼承人給別人彈琴這事，要是傳出去，可不得笑掉別人大牙。”
“就是，簡直是自降身價……”
唐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沒看錯，不敢置信地說：“真的假的，晏律怎麽就自己上了？我還以為他是去阻止謝潮的呢！”
“這就是阻止。”韓江雪抱着手臂說道。
“啥？”唐臻不解。
卓廷看着那邊的情況，說：“這可是臣翊的生日會，不管最後誰贏了，臣翊都會沒面子。晏律犧牲自己，倒是保全了他的面子。”
“卧槽！”唐臻又罵了一句，“哪有這樣的啊！他圖什麽啊，他們關系又不是特別好！”
韓江雪和卓廷對視一眼，都搖搖頭。
“不行，不能這樣，我去阻止！”唐臻握着拳頭說道。
卓廷趕緊把他給拉了回來：“你別沖動！”
韓江雪輕嘆一聲，說道：“你別忘了，這可是這個圈子的聚會，這個時候，不管是誰出面，都沒辦法把事情圓滿解決。”
“那怎麽辦？”唐臻憂心忡忡地看着那邊。
韓江雪也看着那邊，确切地說，她的目光落在一個人身上，“那就只有讓圈外人來破這個局了。”
“圈外人？”唐臻一頭霧水。
韓江雪沒有解釋，只是笑了一下：“不過還要看他願不願意。”
晏律帶着溫柔的微笑走向顧千染，走向那臺鋼琴，風度翩翩如從童話裏走出來的王子。
“學長。”晏律走到顧千染的面前，出聲喚道，聲音很輕，但是和他的笑容一樣溫柔。
他對顧千染點了一下頭之後，便要繞到鋼琴凳前，然而在他有所動作之前，顧千染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腕。
“嗯？怎麽了？”晏律低聲問他。
顧千染沒說話，只是表情繃得很緊。
晏律一只手放到了他的手背上，安撫似的輕輕拍了兩下。他笑了笑，說：“學長，這裏是社交場合，不管發生什麽，都要微笑哦。”
“去他的微笑。”顧千染低聲罵了一句。
反手擰上他的臉，顧千染用力捏着：“他讓你彈你就彈，我準你彈了嗎？”
“啊——痛！”晏律痛呼出聲。
這一反轉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不少人看着眼前這一幕，愣在當場。
這是當衆家暴？
顧千染在他臉上擰出一道紅印子，這才松了手，不爽地瞪他，“你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晏律毫不猶豫：“聽學長的！”
“給我到一邊站着去。”顧千染再瞪他一眼，命令道。
晏律乖乖地站到他旁邊。
接着，顧千染用更不爽的眼神瞪向謝潮：“是不是我不說話，你就覺得我好欺負了？”
謝潮冷笑：“你不就是傍上了晏律，有什麽好得意的。像你這種趨炎附勢的人，我從心底裏就看不起！”
晏律聽了他的話，眉頭狠狠蹙起，上前一步準備說話，卻被顧千染一只手橫在身前攔住。顧千染回頭看了他一眼，對他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裏自信滿滿的，意思是交給我。
晏律猶豫一下，最後還是乖乖點頭。
顧千染又對他笑了笑，這一次的笑容非常溫柔。
然後，顧千染轉過頭，擡手用小指在耳朵裏掏了掏，顯出一副很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又是這種話，好沒新意，我聽倦了，換個說法行嗎？”
他的态度徹底激怒了謝潮：“顧千染，你狂什麽狂，要不是晏律，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
伸出手指搖了搖，顧千染笑道：“你說錯了，我會站在這裏，是你身邊那位孟少爺求我的。”說這話時，他還瞟了孟臣翊一眼，這個眼神配上他的語氣，顯得非常輕蔑。
孟臣翊的表情不自然了。
“還有啊，”顧千染笑得很随和，“你問我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那麽我同樣問問你，要不是你老爸，你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
“你！”謝潮氣得往前猛走兩步，怒氣沖沖的樣子看上去非常危險。
人群驚恐起來，然而顧千染卻依然自得，甚至對晏律囑咐：“拿手機拍攝，他要是敢動我，直接報警把錄像拍他臉上。”
謝潮停住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看樣子理智是回歸了，他瞪着顧千染，咬着牙說：“好，既然你這麽說，那你敢不敢和我比一場？看看到底誰有資格站在這裏！”
“嗯？”顧千染眨眨眼，很是不解，“資格這種東西是能比出來的嗎？”
“我看你是不敢比了吧！”
“比什麽？”顧千染毫不猶豫地問。
謝潮甩手一指：“比那個！”
顧千染看過去，人群已經自動讓開，露出後面的東西，那是一張臺球桌。
“比臺球！”謝潮盯着他說。
顧千染的表情有些複雜。
“你不敢了？”謝潮挑釁。
顧千染輕嘆：“好吧，那就比吧。”
謝潮冷哼一聲，轉身向臺球桌走去。
“學長……”晏律此刻低聲喚他，臉上的表情滿是擔心。
顧千染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放心啦，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輸。”
轉頭看一眼謝潮的背影，顧千染暗暗嘆氣，比什麽不好，非要比臺球，這跟自殺有什麽區別。
搞不懂現在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顧千染：敢欺負我的人，真當我是死的啊！
晏律：沒有欺負……
顧千染：我說欺負就是欺負了！
晏律：嗯！
晚上9點還有一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