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物歸原主

“你們做什麽!”半夏舅舅和舅媽第一反應就是反抗。可警察給出的罪名卻讓他們渾身發涼。

“非法侵占他人房屋, 證據确鑿,您得和我們走一趟。”警察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報警的是燕京法律援助中心律師,委托他的, 是父親死後被你們侵占房屋的外甥。”

“不是的, 您聽我解釋!”半夏舅舅一下就慌了,再注意到周圍同事看他的眼神, 也趕緊加速解釋, “您別誤會, 都是我那個外甥胡說八道,我們是經過允許才可以的。他媽我的姐姐,允許了。”

“可房主是你外甥, 不是你的姐姐!而且人家孩子說的很清楚了,你們是威脅他不把房子交出來,不做僞證放出繼父, 你們就不給他重病在床的母親叫醫藥費。不僅如此,人家的律師也出事了證據, 同時你們在醫院醫鬧時候的監控也調出來了。”

“那也是我們的家事兒, 您直接上來抓人不對吧!”

“和他廢話什麽!”另外一個警察不耐煩道,“我這麽和你說吧!《華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條規定裏寫着, 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處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罰款。而《華國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條規定,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 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尤其你們這個還屬于迫挾。”

“我沒有迫挾,是他們自願!”

“還聽不懂?那我就給你往細致點說說。在得到住宅內成員或看守者的許諾後進入住宅的, 的确不符合非法侵入住宅罪的構成要件,不構成犯罪。但是,如果采取脅迫的手段,強迫他人同意的,就違背了居住者、看守者的真實意志,不影響非法侵入住宅罪的構成。”

“可你威脅你外甥了,你外甥也明确表示不願意了,所以現在你這就叫犯法。”

“行了別折騰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說完,他們就強制把半夏舅舅帶走。

而此時公寓那頭,半夏的姥姥也同樣被女警擡走。等下樓下的穆辭宿也帶着半夏上樓。然而半夏不過剛走進去眼圈就紅了

“怎麽了?”穆辭宿低頭問他。

“沒了。”他抿了抿唇不再言語。

穆辭宿也跟着看了一圈,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半夏說的沒了,是原本他母親留在這個公寓的東西,在舅舅和姥姥長時間的霸占下,已經全部都沒有了。

走在熟悉的房間裏,半夏拉着穆辭宿的手和他說屋裏的變化。

“原來這裏的小陽臺養了很多花,我媽媽喜歡花,但是後來就沒有養過了。去了繼父家之後也沒有在養過,因為繼父不讓,說浪費錢。”

“還有這裏,這裏也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裝飾,我媽媽和京墨的媽媽一樣,會做很多小手工,會把家裏布置得很溫馨。窗簾也不會用這麽難看的顏色。”

半夏一處一處的看着,越說眼圈越紅,而真正讓半夏情緒徹底崩潰的,還是打開主卧門後的場景。

陌生的化妝臺,衣櫃裏華麗的衣服,還有地上扔着的一小塊抹布。

這是……半夏拿起來看了看,厚實的布料并不像是尋常抹布該有的材質,在翻開裏面,髒污的痕跡下隐隐看清還有龍鳳的繡花。

分明是小時候他母親給他看過的嫁衣。

這是他媽媽唯一的寶貝,也是她對自己父親最大的回憶。可這些人怎麽敢!他們怎麽可以?

“啊!”半夏的情緒瞬間失控。

“這不是我媽媽的。”他狠狠地把梳妝臺上昂貴的化妝品砸碎在地上。

“這也不是我家的!”床上的被子也扔了下來。

“還有這些,都不是,扔掉,都要扔掉!”他哭着又去拽衣櫃裏的衣服。可到底力氣小,拽了好幾下都沒拽下來,最後只能蹲在地上捂着臉嗚嗚哭了起來。

太過分了,他們太過分了。半夏哭得傷心。

穆辭宿伸手想要把他抱起來,結果卻被反撲在懷裏。

“穆哥,我想讓他們坐牢。”懷裏孩子滿是絕望的嗓音壓抑着無窮的恨意,“不管是繼父,還是姥姥和舅舅,我都想讓他們坐牢。”

“他們全都欺負我媽媽,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我媽媽不會現在還躺在醫院裏。”

“我們一定會一起生活的很好。吃的不好也不要緊,沒有新衣服也不要緊,不能去游樂園也不要緊,什麽都不重要,只要媽媽好好的就好了。”

”沒事了,沒事了。以後你和媽媽會過得很好。”穆辭宿拍着他的後背。

可半夏卻拼命搖頭,“不是這樣的,已經三天了,大夫說,要是明天還不醒過來就……”半夏就哽咽得說不下去。直到過了好半天,他才冷靜下來,“對不起,是我提的要求太無理了。”

半夏知道,國家有固定律法,并不是他希望那些人坐牢,他們就一定會坐牢。穆辭宿是願意幫他,但也是奉公守法的律師。

“對不起。”他再次道歉。

可穆辭宿卻鄭重其事的向他承諾,“我一定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包括你的姥姥和舅舅。”

“那穆哥,我們真的能讓他們坐牢嗎?”半夏盯着穆辭宿的眼神充滿了渴望。

穆辭宿認真的點頭,“能。”

“謝謝。”半夏聽完,漸漸松了口氣,微微扯起唇角,露出這麽多天以來的第一次微笑。

又過了一會,半夏的情緒終于平靜下來。穆辭宿和他又在公寓裏檢查了一下,半夏最後只帶走了一個比巴掌大一點的小花盆。裏面半死不活的長着一從薄荷。

這是這間公寓裏唯一屬于他母子的東西。如果不是因為花盆太小,這叢薄荷也足夠頑強。

半夏小心翼翼的把花盆護在懷裏,最後轉頭看了一眼陌生的公寓。他相信等自己再回來的時候,這裏會變成完完整整的,只屬于他和母親的家。

就像穆辭宿說的,日子總會越來越好。他的家還是他的,母親也一定會醒過來。

從公寓離開後,穆辭宿找物業又詢問了一些半夏舅舅和姥姥住在這裏時候的細節。這才把半夏送回醫院。

接下來他要去找卓子蓉一趟,可剛拿出手機,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您好,我是穆辭宿。”

“穆律師您好,我是新來的助理。”電話那頭傳來的男聲相當好聽,可那種獨特的柔軟總讓穆辭宿覺得似曾相識。

他想了一會,卻想不到自己在什麽地方聽過,最後幹脆先把工作給他安排下去,“我桌子上的那些資料和文檔分案子按照時間順序排序裝訂好。然後找後勤換個大點的書架,把他們整齊的放到上面。”

“嗯。還有別的嗎?”電話對面的助理出乎意料的順從。穆辭宿辦公室的淩亂程度已經到了無法下腳的狀态,哪怕是在沒有立場質疑的職場新人也會因此懷疑人生。而這個新上任的助理反而沒有任何反應。

倒是穆辭宿因此遲疑了一下,“你一個人弄得完嗎?”

“我可以的,穆律師您放心!”似乎因為被質疑而着急,小助理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

“別着急,我是怕你太辛苦。既然你說可以,那就拜托了。”

“好,不辛苦的。”小助理乖巧的回答完,又問了穆辭宿一些排序的細節問題,之後又提醒了穆辭宿一句“記得吃飯”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記得吃飯……”穆辭宿琢磨着這句關心,心裏越發覺得疑惑。這個小助理的聲音他絕對在哪裏聽過,尤其是這種突兀卻并不讓人讨厭的關心,他也一定在哪裏聽見過。

不過眼下這個還不重要,他得先去醫院那頭找卓子蓉一趟。

只能說,時家現在雖然窮途末路,可依舊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當穆辭宿在醫院門口碰見一個西裝革履的熟悉身影時,越發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時望泉,時錦的父親,時景春的兄長,也是時家現在的掌權人。而這個人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卓子蓉姐妹面前,不管從什麽角度都只讓人想要提防。

“穆律師,又見面了。”不愧是能掌控時家的人,哪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恨極了穆辭宿的時望泉表面也能談笑風生,做出一副溫和長者的模樣。

可穆辭宿最鄙視的,就是他這幅披着人皮的道貌岸然。

原世界裏,于美倩一案穆辭宿不是沒有嘗試找過他,可這位時總的态度卻一直十分堅決。

“我們時家人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兒。”

可事實呢?

他妹妹任由女兒校園霸淩同學,直接或間接害了十幾個學生,他妹妹更是助纣為虐,生怕那些被霸淩的不夠絕望,利用錢財讓他們被迫閉嘴,強忍冤屈不得昭雪,甚至還不得不遠走他鄉。

而他的弟弟時景春,建立那麽個反人道主義的網站,聚集了一群變态,坑害了無數漂亮女孩,就包括他自己手裏都有着至少一條人命!更別說像卓子蓉這樣的無辜者了。

至于他的兒子時錦也一樣不是什麽好東西。以玩弄感情為樂,想要的就必須得到,得不到就要毀掉,因為他崩潰的男孩女孩一樣數不勝數。

可這麽一家子從根上就爛透了的人渣家庭,時望泉還能擺出一副善良企業家的模樣蠱惑世人。真不夠叫人惡心的!

穆辭宿并不想和他說話,繞開他打算直接走。

時望泉也不攔他,只是對着他的背影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話,“穆律師能松松手嗎?”

“什麽?”穆辭宿轉頭,覺得自己似乎産生了幻聽。

“時景春的事兒到底和時家無關,您能不能高擡貴手,放過時家一馬?”

所以這現在是想學壁虎斷尾求生,舍棄時景春保住時家?

穆辭宿只覺得啼笑皆非,然而還沒等他開始說話,一個女人就從療養院裏面跑出來,手裏一堆東西全都扔在了時望泉的腳下。

“帶着你家的東西滾!我們死不原諒!”只卓子蓉,她看見穆辭宿站在這也愣了一下,可緊接着就示意穆辭宿先進去,打算自己料理時望泉。

可不成想,時望泉竟然連一點找麻煩的意思都沒有,并且态度卑微的讓人震驚。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們這就走。”時望泉語氣誠懇,竟然還端端正正的站在原地深深的給卓子蓉鞠了一躬。

“你……”卓子蓉半晌說不出話來。

而時望泉接下來,居然有自己親自收拾了地上的東西,灰頭土臉的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家裏接連變故的原因,這位時總一向挺拔的身軀竟然佝偻了不少,老态盡顯。如果不知道時家那些狗屁倒竈的腌臜事兒其實都是在他的默許下進行,只這麽看着,也挺讓人覺得唏噓的。

可惜這老頭狡猾至極,恐怕心裏沒憋什麽好算計。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財經新聞報道,說慈善企業人時望泉近日頻繁出入醫院,似身體不好。

知情人表示,為了彌補弟弟犯下的過錯,時望泉想提前立下遺囑,死後将自己名下資産全部交于公益事業,或能當做彌補。

醫院裏,卓子蓉看見這條新聞第一反應就是氣得摔了手裏的杯子。

“王八蛋時望泉,是想靠這種方法洗白時家嗎?”她氣得夠嗆,可緊接着,穆辭宿手機響了,是師兄。

“時望泉那個老東西也是拼了。”師兄那頭也十分氣憤

“怎麽說?”穆辭宿倒是格外鎮定。

“他和上面一個人簽了協議,可能要把時家整個捐出去。”

“什麽意思?”

“你也知道現在國家每年下崗職工和轉業兵有多少嗎?時家手裏的工廠和真格不少。如果交給國家用作扶貧安置,絕對是一大奇功了。”

“可這種事兒上面怎麽能答應?這玩意看似是和地方簽署合約,可只要時家不死,時望泉還是管理人,早晚這些東西還會還給時家,時家也依然能回到鼎盛!”

“為什麽答應他?瘋了嗎?”

“可穆穆,你別忘了,不管是于美倩的案子,還是時景春的案子,都和時望泉沒有任何關系!說句糙話,他現在就是一朵清清白白白蓮花。你以為上面人是傻子?可時家到底是多少年的時家,這裏面盤根錯節涉及的利益和人都不少。”

“你想把時望泉也拖下水,讓時家徹底覆滅?沒問題,時景春那個案子至少還有一個月才能正式起訴開庭,你只要在開庭之前找到時望泉的罪名,他就算給國家捐款一百個時家,也一樣難逃法律制裁!”

作者有話要說:

穆辭宿:我還真能找到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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