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和宮行川搞到一塊去了?

嘩啦啦的浪花給海岸線鍍了層銀邊。

考慮到Lily脆弱的心髒,時栖含笑轉移了話題:“Lily姐,作天作地的小栖要回來了,你不高興嗎?”

“高興……我可高興死了。”Lily咬牙切齒。

卻又頗感欣慰。

時栖和宮行川重逢後,以自己的方式消沉。

他不和搶了自己男一號的顧兮當面起沖突,不和屁|股歪到南天門的導演撕逼,隐忍得堪稱“佛系”。

在外人看來,時栖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只有一直帶着他的Lily姐知道,時栖心情不好。

非常不好。

如果時栖心情好,哪怕宮家的人死絕了,他也會把顧兮嗆得無話可說,再把導演的話錄音往微博上挂。

他又不是沒這麽做過。

Lily并不喜歡棱角太過分明的藝人,時栖太有個性,且桀骜不馴,但是他身上的閃光點讓缺點也變得可愛。

他是天生的演員,老天爺賞飯吃,不走這條路,浪費!

Lily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何岚:宮先生還在開會。

Lily:他發現時栖發的微博了嗎?

何岚:宮先生盯着手機看了一分鐘,應該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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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y:……好,我明白了。

既然宮行川都沒表态,她就更不用強迫時栖删微博了。

況且這時候删,屁用沒有。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Lily覺得自己的發際線又開始不受控制地後移了。

網上鬧得再怎麽天翻地覆,也影響不了時栖的好心情,他在沙灘上打了幾個滾,癱着曬太陽。

手機又開始振動。

時栖以為是Lily打來的,看也不看就接通了。

他喜滋滋地說:“怎麽,你還沒高興夠?要不我帶你去見宮行川……”

“時栖。”幹澀沙啞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時栖從夢境中狠狠跌進現實,攥着手機的手暴出了青筋。

那個聲音問:“宮凱的頭七,你怎麽不回家?”

時栖短暫人生的頭十六年,過得如同每一個不幸的孩子。

他有一個酗酒的父親和一個斤斤計較的母親。他們一起住在老城區的筒子樓裏。

筒子樓半舊不舊,拆遷的傳聞街坊鄰居口口相傳。似乎每一個人都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住,就能靠着拆遷安置費擺脫貧苦的折磨。可年複一年,牆上的“拆”字有了無數個版本,拆遷隊卻沒來,而樓,依然在。

時栖喜歡筒子樓,筒子樓裏有人情味。

他站在門前,能看見斜對面的胖嬸子卷起衣袖煮紅燒肉,也能看見隔壁老大爺伸出窗臺晾衣服的手。

筒子樓裏有着人世間所有平凡人的縮影,時栖的父母卻不願被禁锢在這方寸之地。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說的大概就是這一類人。

時栖酗酒的父親常年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态,他有時放學回家,開門聲大了些,就會被踹進房間,挨一頓揍,然後在對方短暫的清醒裏,收獲追悔莫及的道歉。

起初時栖會原諒父親,後來他明白了,道歉不過是家長的另一種借口,于他父親而言,更像是下一次踹人的保證。

所以十六歲的時栖選擇了反抗,他去夜總會洗盤子,好巧不巧,遇見了宮行川。

他是他慘淡人生中的微光,是他在絕境中幻想的春風沉醉。

時栖接完電話,走到了停車場,叼着煙,心不在焉地抽。

他以為宮凱死了,爸媽就會放過他。

事實證明,時栖把事情想簡單了。

時栖驅車回城,在高架橋上選擇了一條陌生的道路。

他回家了。

老城區的筒子樓屹立不倒,樓下擺着三四張麻将桌,穿白汗衫的中老年男人圍在一起,仿佛蒼蠅圍着腐爛的肉。

時栖的車吸引了他們的注意,但他沒把車停下。他繞着筒子樓轉了兩圈,踩下油門走了。

時栖嫁給宮凱後,父母搬到了筒子樓隔壁的新小區。

隔着一條街,高檔公寓的廣告貼得到處都是,時栖循着記憶中的路線,把車開到父母家樓下,戴上口罩,匆匆上樓。

樓道裏散發着水泥沾水後特有的土腥味。

時栖走得急,滿身是汗,連額角都開始滴落汗水。

他想起黑暗狹窄的櫃子,想起沾滿冷水的藤條,想起很多很多他以為自己已經忘卻的東西。

最後他停在了一扇防盜門門前。

不需要時栖敲門,門本來就開着。

屋裏坐着兩個興奮的記者,正在聽時栖的父親高談闊論。

砰——!

時栖踹開了防盜門,震耳欲聾的一腳,把記者們手裏的相機都震掉了。

“時先生……”

“滾。”時栖掃了一眼記者脖子上的記者證,“今天你們無論聽見了什麽,看見了什麽,都別試着發到網上……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記者們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其中一人像是要反駁,卻被同伴抓住了手腕。

“走。”他不甘心地拾起相機,倉皇離開了時栖的家。

時栖把防盜門重新關上,若無其事地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時栖,你……”他爸滿面通紅,額角暴出了青筋。

時栖的爸爸叫時向國,在工廠裏做技術工人,沒什麽文化,生氣時只會兇悍地握緊拳頭。

“難得,你沒喝酒。”時栖似笑非笑地搖頭。

他已經不是十六歲的小毛頭了,不會因為時向國的責罵而退縮。

“你還知道回來?”時向國暴怒。

他說:“我不欠你什麽了,為什麽還要回來?”

“你是我兒子,我是你老子!你這條命是我給的,你這輩子都欠我!”

時栖閉上了眼睛,幽幽嘆了口氣。

他換了個話題:“媽呢?”

“你別去煩她,她哭着呢!”

“哭?”時栖笑了笑,覺得荒謬,“真不知道我和宮凱,誰才是你們的親兒子。”

時向國眼底閃過一絲難堪,擡手要扇他的耳光。

時栖不躲不避,平靜地注視着自己的父親:“你今天打了我,我明天就接受采訪……媒體問臉上的傷是如何來的,你猜我會怎麽回答?”

他爸心虛地縮回手,梗着脖子反駁:“老子教訓兒子,天經地義!”

他冷笑不已:“別廢話了……叫我回來什麽事?”

“你還有臉問我?”時向國又有了底氣,從桌子底下抽出不知道哪兒來的報紙,“你和宮行川搞到一塊去了?”

皺皺巴巴的報紙上沾着肮髒的油污,無名小報上滿是天馬行空的花邊新聞,只有這回他們編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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